「你永远是我的,小星,你只能是为我而生。」他眼底略有悦色,也不管我臭骂什么就先走了。
拜托,我不过是个真身很滑稽的怪物,犯得着你们抢来抢去吗?犯得着吗?我跳起乱砸东西,从另一侧约两公尺高的大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好像值得一争。」我汗颜,那个穿着若隐若现、身材性感、英俊潇洒的男人,自己看了都觉得犯规。「噢,难道帅也是种错误?」对不起,我一直很想试试讲一次这种智障台词。
苦中作乐嘛。我试着召唤神弓,结果它好像被封印,召不出来,我才意识到事情很大条,肥——肠——大条。
啧啧,越紧张就越容易冒出恶搞脑内剧场是怎样啦!
贰贰
为了摆脱顾云柢,我把指套里收纳的所有东西都搜索一遍,发现之前隐虹拿来收纳香菇干的盒子。我把它滑开,里头果然有条香菇乾,我内心惊喜到差点大叫,这家伙分明就是藏藏,原来它自己跑到盒里睡觉了?
我的指套本来只能收纳无生物的东西,不过看来是能接受这个能存活物的匣子,藏藏才有办法偷渡进来。我跟外头的侍从要水喝,留了点水拿来浇藏藏。藏藏很聪明,没有变回原始大小,它缩得跟以前小时候同样尺寸,可以握在手里,那张大嘴巴吐出紫色舌头舔我虎口,我笑了出来。
「藏藏,你还饿不饿?虽然这边有禁制,可灵脉是流通的,你要不把灵脉吸走吧。能吸多少是多少,这里供你无限享用,快吃吧。喜欢的话尽量吃,太撑了我再帮你吸收掉。」
藏藏点点头跳来跳去,很快就钻到床底下,我晓得这是它们菌菇的习性之一,也跟着钻进去藉它吸灵气,把自己的躯壳当作是玉石一般。其实修炼者的躯壳就和玉石一样能吸纳各种力量,受不同磁场影响。
而根基优劣与否,就像玉石也是有分好与坏。我有了藏藏这个万用变压器,基本上就是有外挂,而且他食量庞大还能储存力量,简直是个行动粮仓。
吸饱灵力之后我跟藏藏试着突破禁制,之前就看天宫被派来伺候的人能自由出入,我想它要不是有时间限制就是有其他条件,后来发现藏藏能自由跑到外头,我就让藏藏去给隐虹传消息。
至于我,我感到全身力量充沛,即刻化作凤凰开始火烧天宫。月白是白凤凰,我则是羽毛鲜红略带橘金色的怪模样,反正我火力强大开始烧所有东西,那些火伤不到我,却令天人不敢靠近。
无奈这些火烧不出禁制的范围,最后被焚毁的只有顾桑的寝宫。天人们慌了手脚,他们想灭火又不敢对我妄施法术,只能任凭我乱来,我又换了一个真身变作青龙开始召水,少顷整座寝宫都淹在水中,彷佛是海底龙宫。
我闹得这么厉害,顾云柢要伤脑筋了吧。这时我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天界的名声地位,但是顾云柢必须在意,要他堂堂天帝收一个狂暴怪物为义子,任他在天界地位再高都没用,没有人会服气接受的。
果然我在寝宫游了两圈,顾云柢就出现了。他走入禁制,我示威性质往他身边挥爪、龙啸,但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其实我晓得自己很难动他分毫,但还是往他另一侧做出攻击。
爪子发出的气波在他颈侧留下一道血痕,我愣住,以他的修为不该这样,他是故意要让我心虚、愧疚?
「你对我下不了杀手的。小星,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知道你。」
他提醒我一件事,他太了解我了,所以要伤害我或是我在乎的人也是轻而易举的,然后我想起他先前问我是不是喜欢隐虹,我真怕他对隐虹下手。
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我一分一毫都不要失去。是啊,我也执着了,但我想我还是冷静的,为了这一刻骤起的杀意而小心提防着,也许我也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个人了。
「不。你不懂我。」这一下是真的,真的想杀了顾云柢,我不能冒着再失去隐虹的风险。于是我朝顾云柢咆啸,想震死他、咬死他,我要杀了你。
必要的话,同归于尽。
寝宫的水一瞬间被我释出的热气蒸发,连我身上的鳞片都还在冒烟,可是竟还伤不了顾云柢毫毛,他完好无缺站在我面前,我则耗损太多元气而以半鸟半龙的真身瘫在殿内。
顾云柢走来把他掌心贴在我身上,将我变回人形,我赤身裸体侧卧在地上斜睨他,不甘愿又被骗了一次。他让我弄伤颈子是故意的,可一旦我真心想杀他,他还是提防着的。
「想同归于尽?没用的,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他说得很轻柔温和,好像在呢喃情话,而我听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你跟玄麟都这样对我?」我勉强讲完话就咳嗽,他边拍我的背边回答:「以前我错过了月白。现在我不想错过你。」
「他根本不爱你好不好!」
「可你爱过我。只要我们重新来过,一切都会不同的。」他把我抱起来,态度就像家里小孩玩疯玩累了,把孩子抱回房间睡一样。不过他带我离开寝宫,走了一条小路到别处院落,毕竟他原先住的地方被我毁得很彻底,不能待了。
「就算重来我也不会爱你了。」我闭眼冷笑,他把我放到干净软卧,我迅速找到被子把自己盖起来,背对他缩到床里面逃避现实。好吧,实力差太多,明明我跟藏藏吸那么多灵气了,吸到我都担心天京会地震还是闹什么祸出来,居然还是打不赢他。
顾云柢坐在床边更衣,立刻有人进来伺候他,把他衣衫挂好,最后剩里衣的时候,天人主动退下去,我转头偷瞄他右袖,心里有点难过。
看来还是要玄麟那种等级的强者才伤得了顾云柢吧。我耐不住内心煎熬,平淡关心一句:「你右手的伤还难受吗?」
他笑出声,跟我说:「刚才还想杀我,这会儿却关心起我的断臂了。」
我尴尬缩回去,哼了声。
「痛是痛,不过都是一时的。有些痛才是永久的。」
他没说,但我想我听出他话中有话,大概是想说失去月白,或是失去我吧。
「我闹得这么凶,你恐怕无法收我为义子。放弃吧,再这样乱搞,你恐怕连天帝的位置都坐不稳。」
「要是我不是天帝,就带着你四处修炼。」
「哈,你这话要是以前讲,我铁定感动。」我说完僵住身体,他的指尖碰到我的背,好像在描绘什么,就那样画了半晌,他说:「你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属于我的痕迹了。」
他在我身边躺下来,我抱着被子坐起来,他不解看着我,我说:「我不跟你同床共枕。」
他扬手动了动食指,用他的灵力将我捆在床上,我挣脱不开,而他若无其事的说:「睡吧。」
我躺了很久实在睡不着,开口问说:「你为什么牺牲一只手救我?」
「不那么做,你会被气疯的玄麟砍死。」
又隔了许久他反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没有了。」
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再听他说任何事情了。从前我对他充满好奇,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现在都算了。现在,我宁愿不知道他所有事,包括他这个人。
次日,越篁入宫里看我,端着一碗汤。那是忘魂汤吗?我问他,他点头说是,接着搁下那碗药坐下来,施法术用食指在桌上留字给我看:『莫慌,看我写来。』
他嘴上接着讲:「师弟,你还是从了天帝的意思吧。你该知道他是不想逼你才让我来劝,若他来硬的,只怕你也躲不了,何苦两相为难。」
越篁说话同时,手上写的是:『药已加料变质,成普通补药,不必担心。』
这些话写完他立刻端起碗来跟我说:「天帝他绝不会伤害你的,现在几乎整个天京的人都晓得他视你为心头肉,这药也不会掺了奇怪的东西。只是让你忘却烦忧伤心之事罢了。」
接着他自己喝了一大口,目测恐怕喝了三分之一碗吧,我也用法术跟他在桌上对谈道:「师兄,你这么做风险太大。」
他说:「来,要不先喝一点,别洒了,洒了得重新端来一碗的。」
同时他又写道:「吾等支持傅时海,打算推翻他。」
我错愕看着他,他朝我点头,再写道:「要请师弟配合演出戏了。」
他匆匆将桌上痕迹抹去,我端起汤药犹豫,我该信越师兄吗?要是他跟顾桑串通,那我岂不是GG啦。毕竟连夕橙师兄都曾背叛过我的信赖,想置我于死地。
我望着越师兄的眼睛,他同样在赌命、赌上他的一切,在魔界他也是这样的眼神,不惧生死在支持我。我仰首将那碗东西喝光,抹嘴把碗放着,他只跟我低声道:「接下来我们各自都珍重,自求多福了。」
我没能回应他什么,顾云柢出现了,但他没面对我,而是直接问越师兄说:「你用什么法子让他喝的?」顾云柢在怀疑越师兄。
越师兄不慌不忙的回禀:「我告诉他说,他若不喝,我与其他以前跟他要好的同门弟子都会被投入混元池化为乌有,而且相关连者一律受刑,贬为奴籍。若他能忘却妖君,对妖君也是好事,妖君就不必受他拖累,然而他要是坚持反抗的话,天帝您一定会把妖君收拾了。」
「在你眼中,我是暴君?」
「天帝所为皆有其道理,吾等不便臆测。倘若是暴君,那么我们应该要害怕才是。我想,我应该不像在惧怕天帝您。无论如何,天帝言行总与天道不相违背,倘若偏离常轨,自然亦有相应之事降临。」
我看顾云柢好像极讨厌越师兄的样子,尤其越师兄的话很不得他心意,看来越师兄忍他很久了吧?我担心越师兄被针对,赶紧抱头喊晕、喊痛,接着轻震了下自己的穴位把自己弄晕过去。
演戏嘛,半真半假才骗得了人。听一个端水给我喝的少女说我才晕了一个时辰,但我整个人都被换上天界的礼服,基本是月白色的衣料,饰带什么也都挑选浅色,长发被梳成一个小髻弄上银簪,其他垂落的长发则是用染得很梦幻的彩带编成细辫,总之把我搞得像是会变身的梦幻美少女。踏马的我是有胸肌的帅哥、壮汉啊!虽然胸肌没那么可观、壮也不是到伟岸的程度啦。
「我靠。」身上啷啷当当的吵死了。而且还听说再过一柱香要举行仪式,顾云柢收我为义子的仪式。我心里一方面希望藏藏能带着隐虹赶来偷偷把我救走,一方面又害怕隐虹来了反而落入天帝的陷阱。
一柱香以后,天宫一座广场布置得很隆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天帝要娶亲咧。香案红烛什么的一个没少,我怎么看都别扭,这哪是收义子,去你的挂羊头卖狗肉。但这些干谯都得先藏在心里,因为我答应师兄要演场戏骗天帝,我相信紧要关头会有突发状况破坏掉这仪式的。
如果师兄骗我,那我就跟天帝说其实我爱的是越师兄,越师兄睡到我菊花都快爆了,看天帝整不整死你。没办法,我得先想好最坏的情况,毕竟夕橙师兄阴我的阴影太大了。
仪式隆重是隆重,但进行得异常顺利跟迅速,这会儿我们已经要拿香告知天地我们要搞不伦了。我拿着香,手控制不住的抖啊抖,快来个走错棚的吧,拜托,暗暗祈求着天外飞来救星,然后我感觉到地面震动,顾云柢捞着我飞开来,广场裂成一半,这救星从土里蹦出来?还是顾桑的祖先气到从棺材跳出来?
「谁啊?谁的祖先?」我一时失了分寸脱口乱喊,顾云柢有点好笑的瞅我一眼,回答我说:「不是祖先,是你的冤家,我以前被逐出师门的师弟。」
沙土飞扬弥漫的现场,有个头戴金冠的高大人物伫立在那儿,还有谁能这样煞气冲天呢。
「玄麟!」不得不说我有点高兴,所以多关心他一句:「你还没死啊?」
他阴狠笑了下,直勾勾盯着我,一手指向顾云柢说:「我师兄死了我都不一定死。」
耶,仪式没成,我不是顾桑的义子了。顾云柢淡定的问他来意:「你倒不怕死,三番两次直闯天界。」
「听说你收了义子,我来提亲。」
「噗——咳、咳咳咳。」我喷口水,还被口水呛到。顾桑,阿麟,你们真行啊,神逻辑啊,这样都能继续闹?顾桑为防夜长梦多,让我喝完药就赶着收了我,你就急着跳越时空从魔界跑来提亲,师兄弟的默契真是、你们怎么不凑一对算了?
于是我朝玄麟大声放话:「提亲?没问题,我同意。我同意顾云柢嫁你。你们两个冰释前嫌我很高兴啊,真的。吃喜酒不必发我帖子,我一回去立刻发一包大红包来。」
玄麟冷漠睨我,顾云柢掐紧我前臂,好像手指都要掐进皮肉里,被他知道我其实没喝真的忘魂汤了。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顾云柢的怒气吧。我的前臂颇痛,即使我表现出吃痛的样子,他还是死死抓紧我,不知道是气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还怎样。
我转移疼痛的注意力跟玄麟喊:「喂,你前师兄生气啦!」
顾云柢看都不看玄麟,让其他人戒备魔尊,开口说:「你来对谁提亲都不可能,滚。」
「我就想娶你的义子。」
「仪式还没成,他还不是我义子。」
玄麟听了更开心,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没成啊。无所谓,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他二话不说找顾云柢打,旁边应该很强大的天人都被他轻松扫去天边当星星,我则被顾云柢在原地画了一个圆直接封在圆内。
不过这时有个貌似杂鱼的天人跑过来,那张脸晃了下变出其他模样,原来是越师兄变身混进来的,他袖里滚出一堆毒蕈。
「快吃。」越师兄叫毒蕈吃我周围的封印咒,它们张开嘴巴又啃又咬的破坏禁制,我松了口气抱怨:「师兄你太慢了吧?」
「不慢,时机恰好。我把这消息发到魔界,又从妖君那里收到这些有趣的毒菇。局已布好,等他们两虎相争,你能逃快逃,接下来的事有我跟其他人会善后的。」
我顺利逃脱,希望师兄他们能平安,那对无缘师兄弟再一次打起来,一样打到忘记我的存在,我边跑边想起以前某部星爷主演的电影,白骨精跟蜘蛛精说:「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没水喝,这道理师姐你不懂吗?」
以天帝跟魔尊那么聪明又难对付的人,怎么在我的事情上就成了笨蛋?或许爱情使人盲目,仇恨使人清醒,所以那两人都糟糕了。还差一点点,我不能再有旁鹜。
一到天京外围我就看到地上有水洼,水洼里的水色七彩,我认出是隐虹设的,这次不再犹豫纵身往水洼跳。本该溅出泥水什么的,但我整个人落到冰凉清澈的水体中,朝着有空的方向化龙游动,焦急殷切的想快看到隐虹,我的速度宛如水中闪电一般,最后飞出水面。
飞到空中的我,鳞片让阳光照得闪闪发光,下一秒又化作凤凰往天空彩虹飞去,我越过它变回人形往下坠落,彩虹之上有个男人拉住我的手,将我捞到他怀里。
他沐浴在晨曦之中,等着我归来。
风中,我的发髻散开,头发、身体摆脱各种束缚,化作凤凰载着隐虹跨越这一大片海洋,返回妖界。隐虹说他已经让金风担任信使去联络妖界几个势力庞大的种族,日后要一一去拜访。
我纳闷的跟他说:「难不成你想当妖王还是什么?你不像是有野心做那种事的人。」
他确实没有那种野心,他说只是单纯的拜访,因为要路过那些种族的地界,得先让金风去探路,一方面也是金风自己要求的,因为他是个闲不住的家伙,再者是他受不了长时间跟隐虹相处,隐虹常常给他难搞的感觉。
然后隐虹又说:「要是顺便能提醒他们天界跟魔界都有特别难搞的人物,把最近发生的事说给族长他们了解一下也好。就先从边境的族群去拜访好了。」
我笑起来,他果然是打着这主意,让边境的人提防顾云柢和玄麟,少来妖界找我们麻烦。我想,隐虹还有许多后续的计划没说完吧,但是不急一时,路还长远,我慢慢听他道来。
飞了一整天,他把他所想的交代结束,我也将自己在天界的遭遇跟他描述一遍,最后在一个小溪谷停留。这溪谷有个很漂亮的地方,岩壁上嵌着一块巨石,石上长满青苔,瀑布流水从它上头流淌下来,水滴形成帘幕。
隐虹晓得我爱看彩虹,扬手一变在它周围浮现了一道小彩虹,然后把虹曦楼设在岸上不远的杉木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