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戏(穿越)下+番外——禅狐
禅狐  发于:2015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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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娶她。」一向不太表露情感的月白,那么内向的一个男人,难得对别人说出心中的想法。

顾云柢当时思量着的只是如何留住月白,所以他让龙族势力在天界发展,只要月白如愿娶了那女人就会继续在天界吧。

他默默守护月白喜欢的一切事物,月白想成家,他就成全,月白想让妻子高兴,想要有后嗣,他也愿意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去取得天界不该存在的禁物,雪果。

只要月白还在天界就行了,好好的活在他眼皮子底下,让他守护着、注视着。可是他到底还是抵抗不了私欲,尽管他压抑内心情感,任何事都做得天衣无缝,月白身边的女人还是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那女人想让月白跟她离开天京,逍遥自在的到别处去过日子。

他头一次那么厌恶、妒嫉一个人,也慢慢了解月白始终无法属于自己,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月……」往事在顾云柢脑海像浪花一样被激起,旋又消逝,全像梦幻泡影般不见影踪。当他离开天宫,走出天京时,全身黑衣,表情木然,只残存些余印象,好像很久以前曾心慕于一个男子,但再也记不清楚是谁。

然后他捡了那人的孩子。龙与凤的混种本就不容易有,何况那颗蛋一生下就是死胎,灌注再多灵力都无用,可是他后来发现那颗蛋落入人间奇迹似的活了,那混种破蛋而生。

是个模样滑稽的小东西,力气大,很能吃。顾云柢无法轻易下界,他在天上观望,等时机一到才将那婴孩带回来。

一想到这是那人跟别的女人生的,顾云柢心中多少是厌恶的,可他也晓得这孩子是无辜的,或许有时他对这婴孩流露许多无奈的情绪,但又爱乌及屋,所以才接手这么一个麻烦的小东西。

他给那孩子取小名叫作小星,养小星的地方正是从前那人赴死的空岛。

「我会好好带大你的孩子。」他当时这么打算,心中的怨怼和无奈也被小星有趣的样子和可爱的模样取代。

虽然是个怪胎,不过小星很可爱,也相当贴心,每年的八月他都会说许多好话哄他开心,好像说是八的音像爸,所以把那个月份当做是感激他的月份,不仅收歛了顽皮的行迳,也会特别乖、特别殷勤的讨好他,比如给他捶背,唱歌给他听。

可顾云柢多少有点别扭,他从没想过要有个儿子,也不曾将小星当成儿子。小星四岁大的时候吵着要到外头玩,他不是很放心,他真不希望连内心都以父亲自居,所以后来他索性让小星到外头学习独立。

顾云柢怀疑自己能庇护这个混种到何时,他之所以付出关怀,都是基于那个人的缘故。如今再怎么宠溺小星,那个人都不会回来,小星一天天长大更让他心情复杂,那张脸无论眉目和神情都越来越像那个人,不断提醒他无果的恋情。

送走也是好的,他不想因此生了心魔,就此打住吧。

分开之后每隔几日都会有云门弟子跟他报告小星的状况,简单说了小星近况,比如修炼跟学习事物的进展,人际关系的变化,等等。刚开始这些琐碎的东西只会在他忙完公务以后召人过来禀报,后来成了一种消遣,疲惫时听听小星的日常生活,能让他感到压力被纾缓了,有个喘口气的时间。

再后来这习惯已经戒不掉了。他暗中关注小星的生活,不去干预,哪怕小星跟人斗法、打架,搞得鼻青脸肿,他听着也是付之一笑,觉得那就该是小星的脾气会惹的事。

不知不觉间小星在顾云柢心里和那个人有了一点区分,那人是那人,小星只是他的小星,他一手教养的孩子。

无果的恋情在他心中宛如沉痾,是小星慢慢治愈了他,让他终于能对那个人稍稍放手,把唯一的一件遗物摆到抽屉里不去想念。他忽然很想见见小星,悄然无声的见一面也好。

那一日小星在外头蹓躂完回来住处,一个清幽偏僻的小院,他听见小星低哑哼着一首歌,旋律和天界的都不一样,很陌生,却挺好听,然后小星忽地喃喃自语:「顾桑。你有没有老了?想念一个人太累的话,头发会发白的。」

顾桑?他认为那应该是指他吧。在小星的圈子里没有什么熟人姓顾,他问小星想不想他,声量低微到小星没能察觉他存在,然后小星的同门师姐跑来了。他暗暗可惜,又命人把小星召到月华宫去相见。

小星一见到他就开心得没了形象,他不太能适应有着肖似那人容貌神韵却又这样外向活泼的孩子。小星像只小猴子开心的跳呀、叫呀,忽然就又哭了起来,顾云柢难得感到不知所措。

他晓得这孩子其实也顾面子的,所以他刻意把小星的脸抬起来问是不是在哭,小星逞强了,而他心里有些发软。小星语气埋怨,顾云柢就有点心虚了。小星问起那个人的事,他不是很想聊,但还是聊了一会儿,因为已经没有人能跟他聊这些。

小星的心思意外细腻敏感,一下子就察觉他是喜欢那人的,就好像小星的娘亲一样敏锐。当下顾云柢是不悦,却也没表现出什么,他望着相仿的样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和念头,就让小星来取代那个人好了。

初时顾云柢没想过要以那种情感跟小星相处,所谓的取代只是让小星陪伴他,单纯只是陪伴。可是后来慢慢变了调,他开始做比较,开始自我揪结。他果然没办法完全舍下那个人,小星始终成不了那人,他也不想让那人在心中的地位被小星取代,他们是不同的。但相处时却常错乱,他想要的是怎样的小星?

似乎偏离顾云柢所预料的常轨,不仅对小星生出异样情愫,而且占有欲、支配欲比从前对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想拥有小星的全部,十多年来的相处或分开都无法让小星的双眼污浊,他想让小星染上自己的气息,哪怕是掠夺也没关系。

心随意转,既已确定了心情,顾云柢就用尽温柔言语和态度把小星套牢,最好永远栓在身边不放走。

羽族的孩子多少都有雏鸟情结,离不开最初教养自己的人,顾云柢深信小星也是如此。从前给不了那个人的,他都转而想给小星,从前无法对那个人做的,他也寄望能和小星一起实现。

只要小星一心一意都是他,他觉得自己便圆满了。

就连后来结侣之时,顾云柢也低调进行,他知道这样有些心态扭曲,可是他不喜欢别人的目光多停留在小星身上。小星好像对自身魅力缺乏自觉,哪怕不是天界称得上绝顶的姿容,可是他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在人群中是抢眼的。

这样没自觉的小星是他想严实呵护的,幸而小星也不太懂这些事,与他成了伴侣。他拥有小星的初夜,在小星身上烙下灵力所生的牡丹花,放眼天帝后宫没有人身上能出现这样绚烂的花姿,那是他对小星的爱护、宠溺,真心灌注了满腔的热情和思慕。

然而现实却不如他所想的美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收到来源不明的密报,说小星暗中外通魔族。他是不信的,他长期都让两个人轮流去注意小星的状况,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可是云门有弟子在南门诛杀一可疑人物,是个伪装成天人的魔族,身上搜出的信件内容复制了云门和月华宫的一些机要内容,字是小星的字。字是可以仿的,所以他仍然不信。

像这样的事层出不穷,他还是选择相信小星,但依然会想试探,他发现他跟小星的观念有很大的出入,小星认为在这世间最难维持的是平衡,可是有神必有魔,因此魔界就算再烦,只要不侵踏门户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它们去乱。

或许是小星不明白魔的可怕,还有魔的渗透力多恐怖,但这些价值观的冲突和积累的疑心,早已有的芥蒂,让顾云柢开始提防起来。

他故意佯称到边境处理军务,事实上确实去巡城了,顺便试探一个叫霞藏的年轻人,然后松懈天京防务。顾云柢在途中看清自己已经很难再彻底信赖小星,但又无法放手,所以他决定一返京就卸除小星所有身份和工作,把小星关到只有自己能进去的秘境中。

对,一早就该如此,早该这样占有小星,不管他怎样用心,总是不被领情,但他至少还能抹煞小星其他可能性,成为没有自己就活不了的情况,小星肯定就会依赖自己了吧。

这对顾云柢来说轻而易举,做起来并不难,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把搞不清楚状况的小星软禁起来,小星也还不太懂得反抗,一开始就是闹脾气,可是最后依然任他施为。半骗半哄的拥有小星,顾云柢觉得可行,然而心里却有些古怪,好像有一处越发的空虚。

望着小星被自己疼爱到昏茫涣散的眼神,顾云柢感觉心里有个黑洞填不满,他抱着小星猛做,把人弄哭,他想起有次偶然看到小星对别人露出他不曾见过的笑颜。

就是那个叫霞藏的人吧。小星对霞藏笑得很开怀,毫无心机,那是顾云柢第一次感觉不舒服,从前月白娶妻都还没令他产生这种感觉,这叫妒嫉。

小星从来没有这么对他笑过,既然得不到那种笑容,那么像这样让小星哭也可以,只有他能把小星流泪,将其折磨得欲仙欲死,只有他可以。

沉溺在病态的执念与漫长的欢爱情欲里,顾云柢猛然察觉到魔性的力量像藤蔓生长般,不知不觉渗透了自己,根连于小星身上,他几乎崩溃的把小星甩开,不知为何他容忍不了这一丝背叛的可能性。

越在乎,就越不容许外人玷污,而顾云柢却尝到又一次被弃舍的滋味,就算不是小星自愿与魔族有所牵扯,难保不会有一天小星被谁诱拐。顾云柢也清楚自己对待小星的心态很不正常,就好像那块他常常抚摸的玉饰,总要保持它一尘不染,无论味道、温度或是抚摸而沾上的油脂都只能属于他。

小星的地位更甚于那人的遗物,所以他无法忍受。

毁掉好了。恐惧失去的心让顾云柢疯狂,他找人对小星用刑。小星痛苦哭喊,无数次要他付出信赖。不,已经没有了,没有信赖,他什么都付出了……

顾云柢冷漠注视那施刑的过程,心想:「轮到你了,小星。说你是我的,我或许考虑作罢。对,你是我的,连生死都是。」

当时他确实不正常,受到魔性感染,言行连带变得极端危险。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多狠的决心伤害小星,于是自欺欺人不愿承认那个狼狈凄惨的男子就是小星,那就只是个叛徒。

这样的人不配有这副皮相,他又找了人对小星泼药,蚀毁一身皮肤和灵气烙上的痕迹,他选择否定一切来自保。

顾云柢以为自己成功摆脱情爱与仇恨的魔障,忽然有一天小星消失在天界,而他只是叹了一声。没人晓得他胸口空荡荡的,不知何时已经被剜空了。即使是个无血无泪的空壳,顾云柢还是无法放弃找寻小星的音讯。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命使者去阴间查访、找寻,到人间搜索,能想得到的地方几乎要翻过来找上几遍,结果竟是在他最厌恶的魔界。

而顾云柢已经不再那么在乎小星与魔族的关联,净除魔性后他虽然还残存一点影响和伤害,可是他又找回从前对小星的感情。

魔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险境,他不能让小星多待一刻。因此顾云柢用各种名目对魔界出兵,攻占城池地域,哪怕有些地方根本不适合交由天人管理。

顾云柢知道自己一旦动心就是盲目的,愚昧得不可思议。印象里那个人笑过他,那人喜欢李花,他于是将所有梁柱都施了法术,让它们开出李花来,只为取悦对方。可是开出来的李花一点香气也没有,徒有形貌,天界不得偷渡凡间生物,所以他将天界的树变成李花。可是那株花树只开了一季就再也不曾开花,强行施法后隔年就枯死了。

那人取笑他任性、霸道,而且多此一举,后来他在那人的地盘看到一幅李花的画,是龙族之女送的。不能取得凡物就以画代之,这是顾云柢没有想过的变通方法。

顾云柢常听别人对自己的赞扬,却几乎没有谁跟那人一样说他也有莫可奈何的事。那人对枯死的花树只道:「其实越是无奈的事物,越有它们难得而美好的价值。这也是我年轻时曾在人间体悟过的,可惜天界的人不懂,常以自己寿长不老而自傲。连自己的傲慢也没有所觉。你是个优秀的人,成为天帝并不奇怪,可是却可惜了。你可能永远失去另一种可能,体会不到我说的。」

越无奈越难得,比如时光流逝,比如真心,比如那一树唯有在凡间才可能盛开的李花?

顾云柢当初只是一笑置之,他不需要懂那人说的,后来他才明白又错了。不仅是他对感情的认知,很多事他都想错了,但错得回不了头,他选择执迷不悔。

他知道当初对小星的怀疑已经毁了很多东西,可是哪怕只剩碎片,他也想捡回来。所以当他听见小星拒绝自己的时候,他没有意外,小星怨愤回应时,他甚至有点松了口气。小星恨他、怨他,那意味着小星的心里还记得他的。

顾云柢抛开身份地位以及所有矜持,对那青年好话说尽,用他所能去表达,他竟体会到自己是个多笨拙的人,连一句话也说不好,也许风声太大,没人听仔细,但他的声音藏着颤抖,原来小星在他心里是这么重的份量。

从前逐出门的师弟说得不错,他确实一直不太亲近异类,但偏偏喜欢上羽族的人。甚至又爱慕了那人与龙族所生的怪胎。小星对他生气,他还那么高兴,小星的所有情绪他都接受,即使对方厌恶他。

以前的顾云柢会觉得这样子的姿态过于卑微,但面对小星时他只感觉被在意着,仅仅是目光相触也好。他终于握住小星的手,小星在他臂上扎针,但他不愿放手,直到魔尊的巨镰砍下来。

那一刹那他什么也没想,直觉谁也不能再伤了小星,包括他自己,于是他推开小星,自己手臂断了,他却来不及感受痛楚,一双眼急忙在沙尘间找寻小星是否安然无恙,可是玄麟的攻击让他无暇旁顾。

再后来……他被拒绝一遍又一遍,每一次小星的逃离都是头也不回的,毫无悬念的消失。从小星那里得到的东西被回收干净了,就剩一本小册子,里头写的字不大好看,却有好几页写着顾云柢的好话和感激,那是小星年幼时写的字,回首时才察觉那孩子其实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付出,哪怕分开的十二年来也没忘记过他。

小星曾将全部的东西都给了他,有什么好的都给他,包括自己,可他回报给小星的却是怀疑、伤害、泪水、恐惧这些东西。

不只一遍他在小星眼中看到阴影、害怕,小星说没有的东西怎么挽回,而他以为只要多相处就有办法补救,直到小星再度消失在天界,他忽然失去任何力气去追逐了。

小星还有无限的未来,而他顾云柢算什么?他最好的时候,亦不过如是。天帝?哈,真是一个漫长的束缚。

「真是一片混沌。」站在风沙之中,顾云柢已离开天界,穿着黑衣,长发垂散飞扬,孑然一身的站在天地间,身影孤独。

那碗忘魂汤竟没能令他忘却小星,顾云柢才因此在殿上失笑,还说了句「很好。」这大概是报应,罚他得永远记着自己伤害过最心爱的人,而且求不得。

心里好像有一处早已腐败,却好像在最熟烂的地方有了新的转机跟体悟,他也已将自己杀死过一次,脱离一层桎梏,隐隐约约明白了那个人从前说的许多话,他是任性而霸道的,其实也是无知而傲慢的。

有个人一路尾随顾云柢,追出了天界。是宫中常常随侍在旁侧的一个年轻天人,顾云柢没回头,只出声道:「回去吧。出了天界危险。」

那孩子担心道:「天帝不当天帝了,往后该到哪里寻您?此行离开天界,莫非要寻别的仙府灵洞修炼,当个散仙?还是……」

「从今往后……」顾云柢垂眸淡笑,他语气沧桑的说:「顾云柢已殁,从今往后再无此人。你回去吧。」

再不会有顾云柢了。至于他是谁,总有一天也许会知道的,也许沧海桑田那时,也许没有也许。但是眼下,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长眠休息,说不定就这样不再苏醒,又或者哪天有个人需要他了……

再说吧。他受够永生不灭,也感慨过无常,暂且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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