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分完岁,众人才散去,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殿外,有太子府的马车候着,接上李悯就嘚嘚的走了,在城门外,也有一驾太子府的马车停着,里面坐着白皓。
“停!”李悯叫小厮停下,骑马的侍卫立刻围上来,护在左右,此时,对面的马车也掀开了帷幔,白皓从里面探出身来。
“坐着,外边冷,我过来。”李悯也不要人扶,跳下来上了白皓乘坐的马车,“好了,走快些。”他吩咐道,然而才钻进车内。
“冷不冷?”李悯伸手握住白皎皎的手,有些凉,“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还好。”白皎皎任由李悯握着自己的手,“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就来等你了。”
“抱歉,我……”李悯一把搂过白皎皎,紧紧抱着他。
“你误会了仁远……”白皎皎坐直看向他,“我没有怪过你的意思。”想了想又说道,“怎么,我早早的来这里等你,你不高兴吗?”这却是在逗李悯开心的话了。
李悯果然笑了,“很开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坐在我身边参加宫宴的。”
“我信你,仁远。”白球球吻向李悯的颈侧,是一个温柔地拥抱着的姿势。
同一时间,李惟也催促着驾车的仆役,深夜的街道空空如也,倒是很适合马车在此时狂奔。
一回王府,李惟径直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屋内安安静静的。兰蕙闻声出来开门,另一个值夜的丫鬟赶紧奉上暖炉,“球球呢?”李惟问道。
“在里屋,应该是睡下了。”兰蕙答道,“按您吩咐的,今天没有人进去过。”
“午膳晚膳在那儿用的?”李惟又问,有些压低了声音。
“奴婢该死,今天中午……中午忘记为白公子准备午膳了,不过还好下午想起来,给他送了进去,晚膳是按时准备的,他也吃了。”
“好,你去叫人帮我准备洗澡水吧。再准备些吃的,要容易消化的。”李惟吩咐道。
兰蕙应了下来,走出去准备了。李惟推开里间的门,白球球已经醒了,正窝在被子里望着他,“外面没人吧?”。
“没有,我叫他们下去了。”
“那就好。”白球球跳起来,披上中衣,又是赤脚走了下来。
“穿上鞋吧。”李惟指指地上,“地上凉。”转而又说道,“怎么,听说你中午没吃东西?怎么不知道叫人。”
“我……我不知道你不回来,后来是那个穿松香色衣服的姐姐告诉我,说你不回来了,我就一个人吃了。”
“红玉?”李惟回忆了一下今天丫鬟中谁是这么穿的,又把点心碟子推过去,“要不要再吃点?”
年宴最是热闹,然而要顾着礼仪,李惟也没怎么吃饱,现在看到白球球吃的香甜,李惟也忍不住拈了一块绿豆酥,“你头上的角,怎么还没回去。”
白球球一听这话就苦了脸,“我也不知道呀,也许今晚再睡一觉,就没了?”
“真没用,难道你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办法掌控吗。”李惟嘲笑他。
白球球捉住李惟的手咬了一口。
“你干嘛!”李惟惊道,虽然没有咬出血,但是留下了几个牙印,看得出白球球是用了力气的。
“你看,这是什么?”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李惟。
“疯狗留下的牙印。”李惟不屑。
“随便你怎么说,但是你看,这印子留下了就留下了,可能一会就会消去,也可能要明天后天才会消去,难道是你说让它消失就消失的?所以说,你也没有办法掌控你的身体,不是吗?”白球球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这也……”李惟哭笑不得。
这时候,有丫鬟敲门,道是浴桶和热水都准备好了,问李惟在哪里沐浴。
“把浴桶放在外面就好,其他人都下去吧。”
刚才敲门的正是红玉,听李惟这么说,就退下去了,还和兰蕙一阵挤眉弄眼。
“竟然敢咬我,帮我洗澡,不然……”李惟看着白球球说道,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头顶,意有所指。
“真是小气。”白球球嘟哝了一句,但还是跟着李惟走出了里间。
“小气?我留你住在我房里,还护着你不让别人看见,早知如此,就该把你的角拔了炖汤喝。”李惟开玩笑道,“你要我不要拔你的鳞,怎么,你哪里有鳞,给我看看。”
“啊哈,好痒好痒……”白球球的痒痒肉被李惟挠到,笑着躲开,一边躲还不忘从另一侧缠上李惟,反要去挠他,他灵活的扭来扭去,在李惟身上任意掐弄,李惟一时不防,还真被他得了手。
“好了好了,还有一只角也断了我可不负责啊。”李惟用手把白球球圈住,不让他乱动。他没有对付过这么调皮的人,简直有点人来疯,说实在的,白球球在他身边扭来扭去,让他很不适应。
在浴桶前李惟双手一身,姿势无比大爷,白球球帮他脱了衣服,搬了个凳子坐在浴桶前,为李惟沐浴。
“今天是新年了,球球,你过新年吗?”李惟享受地靠在浴桶边沿上,想套白球球的话。
“你是怎么过的?”白球球并没有上当,而是反问道。
“和父皇在一起吃饭,参加宫中的年宴,然后一起守岁,早上,还要跟着父皇祭天,对了,今天夜里还放了焰火。”
“刚才外面噼噼啪啪的的声音,是焰火啊?”白球球问道。
“哦,那可能是爆竹,寻常人家一般得不到焰火的,焰火比爆竹美多了,像是在天空中盛开的花朵一样,有很多种色彩。”
“那你可以带我看看吗?”白球球被李惟描绘的景象吸引,也不帮李惟揉肩了,而是双手托腮靠着浴桶,和李惟聊天。
“家里有,你若是想看,我明天晚上放给你看。”李惟许诺道,这次却是真心的了,想来明晚无事,他可以带这个小妖怪长长见识。
“好啊!”白球球很给面子的拍了拍手,带着点雀跃,“水有点凉了,你洗好了吗?”
“好了,你帮我拿布巾和衣服过来。”李惟舒展了一下胳膊,显然被热水浸泡得很畅快,白球球那点按摩虽然轻飘飘没什么力道,但却让李惟发自内心的满足。
“呃……”白球球捧来了李惟的深衣,刚弯腰放下,抬头便看见李惟从浴桶里站起来了,肤色偏深但十分匀称,腰腹上整齐排列着纹路清晰的肌肉,浓密的毛发下蜷缩着挺醒目的一套物事,有一半隐在水中
白球球第一次看到这样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的躯体,有些无措。他久居深海,无论是兄弟还是父亲,都是肤质白皙的,母亲称之为灵秀之气,现在乍一看到李惟的身体,还是全身赤裸的,一下子就有些愣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帮我擦干。”李惟本来都要接过白球球手中的布巾了,见白球球这样一幅神态,不禁起了坏心,是男人都会想要拥有强壮的体魄,而李惟恰好就有,即使是在几个皇族兄弟中,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更别提白球球现在的眼神了,李惟觉得内心某处正在悄然膨胀。
白球球红了脸,笨手笨脚的抹着李惟身上的水珠。边擦还边想着李惟这身材也很好看,和哥哥们不是一种风格;猝不及防间,李惟抬脚从桶中跨了出来,带出水花,溅湿了白球球的衣服。
“你……要不要穿衣服?”白球球呆呆地问道,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也被溅湿了。
“不擦干怎么穿?”李惟假装不在意地反问道。
“哦……”白球球蹲下来,帮李惟从小腿擦起,明明知道哪里不对,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动作真慢,我自己来。”李惟突然出声道,他也不知道白球球是不是故意的,好几次滑过自己下面,而自己却无法遏制的起了反应。这让他有些……不习惯。
李惟直觉白球球要是发现了一定会嗤笑,像刚才那样说出什么无法掌控身体的话来,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自控能力不错,尤其是在某方面,这样轻易地被撩拨起欲望,还真是头一次。
“好心没好报。”白球球把布巾甩给了他,突然意识到刚才是哪里不对了,自己不是一条龙吗,怎么总在做小厮丫鬟才在做的事情,别说大爷爷府中的丫鬟仆役了,就是哥哥来看自己的时候,不也有太子府里的小厮在外面候着么。身为龙族的尊严终于回笼,白球球也不理会李惟这茬了,“我先进去了,一会有姐姐进来收拾会看到。”
第14章
身体上的异样变化让李惟有些尴尬,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到完全平复了才走进去,白球球已经在床上躺下了,对着李惟打了个哈欠,“你不困啊,我可是要睡觉了。”
“给你。”李惟不知从哪里变出个红色的绣囊来,“过年了。”
“是什么是什么?”白球球好奇地接过。
“压岁钱。放在枕头底下,保平安的。”
白球球打开袋子,里面是两个金锞,通体金黄,圆润可爱。“谢谢,我也要送给你吗?”白球球把它们重新装回袋子里,放到枕头底下。
“不用,我比你大,我送给你。”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对,问道,“你……到底是多大了,不会是活了有几百年了吧。”
“没有没有。”白球球噗的笑了,“真的是十七,马上就要十八了。”
“哦……”李惟闻言放下心来,又道,“睡吧,明天晚上,带你放焰火。”
白球球顺势躺倒,侧身面对李惟,习惯性地又把脚伸在李惟被子里了,“哎,你这里有什么?”原来是李惟的被子里有个汤婆子,不知是什么时候丫鬟进来放的,白球球却没有,显然是丫鬟疏忽了。
“暖脚的,你要?”李惟问道,却感觉膝窝一凉,原来是白球球的脚挤进自己腿间,他还玩得很得意,上上下下地摩挲着,似乎是觉得这样就会冻到李惟,“谁让你不给我也放一个,哈哈。”
“睡觉!”李惟差点被白球球蹭出火来,把白球球不老实的脚踢了回去。
短短一小会儿,李惟已经两次对着白球球产生了谷欠望,他有些不屑,又有些惶恐,不屑是因为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太好骗了,想要得到,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更别提此刻他就酣睡在自己身旁,似乎毫无戒备;惶恐却是源自对神灵鬼怪本能的敬畏,即使白球球看上去是那最最末流最最没本事的妖怪。
第二天早上,李惟一睁眼,就看见白球球脑袋上的角不见了,一团纱布散落在枕间,他却还在熟睡着。李惟有些怜惜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却说自己不叫醒白球球只是因为今日他变回了成正常的样子,一定会多么耀武扬威而不听自己指挥。
白球球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畅游在龙宫中,用尾巴一甩,把大姐白青青的珊瑚树给打烂了,白青青追在他后面;突然之间,梦境切换,李惟站在了他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雪白的龙身,白球球急得想赶紧变回去,可是又变不回去了……
焦急中,白球球醒了过来,一下从床上跃起,检查自己手脚的模样,接着又摸到自己脑袋,发现除了被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之外,什么都没有,内心一阵雀跃——自己的角终于变回去了,一会看焰火的时候,就不用披斗篷了。
白球球兴高采烈的跳下床,去叫丫鬟给自己准备早餐,红玉很快就把一碟小菜和一碗粥,并几块糯米糕都端上来了,是李惟提前交代的的,一直煨着,还很热乎。
兰蕙见白球球出来了,便进房去收拾被褥,整理床铺。红玉见白球球也不需要自己伺候,就跟进去帮兰蕙。
“呀,这是什么。”红玉眼尖,发现了兰蕙已经整理出来扔在床尾的纱布,带着一点血迹,“这是那位白公子的?咱们主子可真……”说着捂嘴笑了起来。
“去,姑娘家家的,少议论这些事。”兰蕙笑着打了红玉一把,两人都想岔了,觉得白球球是李惟的男宠,非但如此,还被李惟弄伤了,联想到李惟昨天不让人进到里间来,而白球球今天又起的的这么晚。“好姐姐,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红玉讨好的笑笑。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主子岂是我们随便议论得的?”兰蕙假装不理红玉那一套,顾自己整理被褥。
“你笑了,你偷偷在笑,别不承认了,快说说,你知道什么。”红玉不依不饶道。“哎,要我说,这白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啊,性子也好,难怪主子看上他。”见兰蕙还是不理自己,红玉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好姐姐,你说,主子是不是当年受了刺激,不喜欢女人了?”
“再说,我撕烂你的嘴。”兰蕙掐了掐红玉的脸,面上却是正色道,“记住了,最后这话可别拿出去乱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里也就我和你,别人听不见看不到,我才说说的。”红玉吐了吐舌头,乖乖认错。
却说李惟,曾经也是纳过一妾的,李惟当年才十七岁,这丫头还比李惟大些,为的就是在事上能教导李惟。李惟洞房的时候被这个女人吓到了,后来将近两年没有碰过她,结果这位小妾却和膳房的伙计勾搭在了一起,还怀了孕,李惟头顶真是绿了个彻底,李惟那时候还小,不太懂,发现此事后自己做主把他们放走了。于是前后两件事都成了众人的笑柄,李惟的六弟李愉趁李惟喝醉的时候,还不怕死的去问过他是不是那里不行。李惟就是在兄弟们的嘲笑中明白了这件事的真正含义,颇是气恼了一阵。也正因为如此,李惟后来一直没有娶妻纳妾,不过他毕竟不是太子,故而虽然比李悯还大上一岁,但是并不会因此而落人口实。
傍晚的时候,李惟就回来了,陪白球球一道用膳,红玉得了趣,端茶送水间还老是朝兰蕙挤眉弄眼,又丝毫不顾忌的打量白球球。
因为是大年初一,桌上比往常还丰富一些,摆盘似乎也很漂亮,一盘虾仁上却是用红薯雕了一个龙头,白球球用手去扯龙须,心里好笑,觉得这龙又丑又老,却不打算说出来。
李惟见白球球在玩菜上的装饰,说道,“喜欢就拿去,不过是生的,不能吃。”然而见到龙角,电光石火间却是想到了白球球脑袋上突然出现的那两只角——不是鹿,李惟想起白球球在慌乱中曾说不要拔他的鳞,心里有了新的猜测——虽然难以置信。
用完晚膳,李惟吩咐下人去准备焰火,带着白球球去了后院。近日天晴无风,夜空里的星星闪闪烁烁的,煞是好看,白球球好几日没有出门了,此刻看到星空也十分兴奋。
“嗖”的一声,一枚焰火升上空中,又嘭的炸开,金色的火光瞬霎时照亮了花园里的山石,细碎的火星慢慢下落,在空中消失不见。
“站后面一点。”李惟把白球球拉到自己身边。
又是几枚焰火相继升空,有的盘旋着飞到很高,却只开出一朵小小的花,有的在半空中炸开,形成大朵的红色的金色的绿色的绣球,白球球捂着耳朵痴痴地望着天空,眼里映出火花的颜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