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好逑——扇底
扇底  发于:2015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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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惟没有使力,一下子还真被白球球推开了半尺,“受伤了,就需要治疗。”他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不丑,很……可爱。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白球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护着头不让李惟的手靠近。“你不让我看的话,我就去叫郎中。”李惟说道,“到时候大家都会看到你是个长角的小怪物。”

“不要不要。”白球球听李惟说的绘声绘色,一阵摇头,牵动伤势疼的龇牙咧嘴的,又呆呆地放下了手,“我给你看……”

“我去拿药,你先坐一会。”李惟双手环过白球球的肩下,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让他坐在床边,倚靠着床头,转身去拿就摆在旁边格子里的伤药和纱布。

“来了。”拿了药,李惟站在床边,一只手把白球球的脑袋按在胸腹前,一只手去拨他的头发,“忍着点啊。”他对白球球说道,手上却不停歇。白球球的龙角从根部就有些断裂,扯开了皮肉,渗出不少血来,李惟顺势在白球球耳后根一摸,果然有限黏腻,再一看,果然是血。

为了更方便的帮白球球上药,他索性单脚跪在床上,用上臂夹住白球球的头不让他乱动,接着用手拿着纱布一点点抿去血迹。

药粉撒下去的时候,自然是有些疼的,白球球想往后躲,却被李惟的手臂禁锢住。然而撒完了伤药,李惟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低头去看白球球,想问他的意思,却看见白球球又哭了。

“怎么又哭了……?”李惟板正白球球的脸,只见泪水从眼角处不停的滑落,李惟拿起旁边干净的纱布,去帮他擦拭。

“呜……丑死了。”白球球显然是在李惟替他上药时就一直在低泣,现在都哭的有些打嗝儿了,“我不是怪物,我真的不是怪物,你不要把我抓走。”

“我逗你的,不会抓你的,你告诉我,你头上的伤要怎么办,好像……骨头断了。”李惟又看了一眼白球球的伤角,话语里有些内疚。

“我不知道,可能它自己会变回去的,然后就会慢慢长好了。”白球球想了想,自己也不确定。

“你自己的角,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李惟听他这口气,也担心由着白球球自己随便这么一弄,留下什么病根。

“我又没遇到过这种事,还没有人掰断过我的角呢。”白球球理直气壮道,明明是李惟折断了自己的角,现在还要来怪自己,白球球被气到了。

“太医白斐……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我让他来看看,好吗?”

“不行!”白球球拒绝的很坚定,“我不要别人看见,太丑了。”却是没有正面回答第一个问题。

“那好吧,我叫人打水进来,你洗个脸。”李惟妥协了。

“嗯。”白球球抹了一把脸上干了的泪痕,室内干燥,绷得脸有些疼。

“周兴!”李惟朝外面叫了一声,周兴很快应声进来。

李惟把白球球挡在背后,不让周兴看见,“叫人打一盆热水进来。”

不一会儿,丫鬟晴月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你下去吧,我来。”李惟对晴月说道。

“过来。”李惟把白球球拉到桌子旁边坐下,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擦完脸又仔细地替他擦干净了耳后的血迹,这才问道,“你的角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白球球的声音有些嘶哑,那是因为刚刚哭过。

李惟记得小时候母亲生病,他去看望,母亲也会这样对自己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那时只觉得莫大的安心,然而现在听白球球说,李惟仿佛能够想象他睡一觉起来,角就没有了的模样,一时既期待又不舍,他最初看到白球球的角的时候,也是害怕的,然而想想自己把他拘在府里这么多天了,他若是什么厉害的妖怪,王府早就闹得人仰马翻了,虽然问不出结果,但他猜测白球球肯定没什么本领。

“你过来和我睡吧。”看到白球球惊讶害怕的表情,李惟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你不想被别人看到,那万一等会伤口又流血了,我可以帮你上药。”

白球球想了一想自己在睡梦中突然变成龙的可能性,又想到自己的角已经被李惟看到了,便有些自暴自弃,“好吧。”

第12章

李惟又打量了一下白球球的脑袋,叫来了晴月,让她拿一件斗篷过来。

斗篷很挺括,李惟替白球球穿好,小心的把帽子给他戴上,很注意地没有碰到他的断角。

“走吧。”李惟去牵白球球的手,白球球没有躲开,他一晚上遇到的倒霉事情太多了,此刻有些木木的。

刚才屋内还鸡飞狗跳的,周兴此刻看见自己王爷拉着白球球的手,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然而还是强压下内心好奇,尽职尽责地跟了上去。

李惟刚进屋,就有丫鬟出来服侍。“再拿一床被子。”他虽然叫白球球过来和自己睡,但毕竟没有要和他睡在一床被子里肌肤相亲的打算。

手脚勤快的丫鬟很快就去准备了,这边另一个丫鬟端了枸杞茶和枣泥糕出来,“王爷,要吃宵夜吗?”

“放着吧,你先下去。”室内温暖,白球球戴着斗篷,有些不耐的想把它摘掉,但有其他人在又不敢,李惟见他的手老是放在帽子处,心里好笑,体贴的叫退了丫鬟。

“吃点东西?”李惟指了指盘中点心。

白球球却只端起茶来喝了几口,吃完点心又要叫丫鬟递水漱口,免不得又要戴上帽帷,他怕麻烦。

“我说,你的角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惟见白球球神色恢复正常,又一次问道。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白球球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

“你是鹿精?鹿妖?”李惟道了心中所想。

“不是,我才不是鹿呢,别猜了,反正只要你别把我抓起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因为你帮我治伤,我很感激你就是了。”

李惟听后不语,像是在思考白球球这话中有几分真实性,然后听到白球球继续说,“我从来没有故意来遇见你,你想想,是不是每次都是你叫我来王府的,我对你没有坏心。”几口热茶喝下肚,白球球恢复了镇定,开始和李惟“谈判”。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你走?”李惟道。然而他却是不愿意的,眼前的少年非同于常人,对自己也没有威胁性,无论是出于虚荣或是别的什么,他都想把白球球留在府中,只是以前可以用威胁恐吓的办法;现在,他仿佛看到了白球球身上的某些特质,便决定采用怀柔策略。

“是啊,你不怕我是个妖怪吗?”白球球腹诽道,这李惟真是有眼无珠,我是一条龙诶!

“你自己说了,对我没有坏心,我为什么要怕你。我放你走可以,可是你这随随便便就长出角来还变不会去的样子,让你回去,我能放心?”李惟哄骗道,“烟花三月下扬州,等天气再暖一点,我陪你回去如何?”李惟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要考虑过成行的可能性,现在边境吃紧,已经听说消息父皇会派他前去,而他自己也正有此意,所以,李惟对白球球许诺的时候,就没有要兑现的准备。

而白球球却是信了,考虑了一下,认真答应道,“好吧,但我得……我得和母亲说一声。”

“可以。”李惟这次答应了,“你可以写信给她”。

墙外有更声响起,白球球道,“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去吧。”李惟努努嘴。

白球球翻上床,滚了一滚靠着墙那边躺下了,摸了摸自己的角,猜想明天醒来应该就能变回去了,因为李惟不放心,刚才给他用纱布缠了,现在摸起来怪怪的,白球球觉得这角本来就丑,缠上纱布肯定更丑了,叹了口气。

“怎么了。”李惟也走到床前坐下,听到了白球球的叹息。

“没事,明天早上一觉醒来,角没了,纱布还在,你会不会被吓到?”白球球裹在被子里,侧身躺着,扑闪着眼睛,看着李惟。

“不会,睡吧。”李惟也躺了下来,在白球球脸上捏了一把,手感不错。

“如果,如果我明天……算了,睡觉吧。”白球球本来想说要是明天自己非但龙角没有变回去,整个儿变成龙了李惟会怎么办,然而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李惟,不想把秘密过早的暴露,就没有问出口。

白球球折腾了一晚上,很快就入睡了,然而睡得不深,时不时动一下,李惟是头一次和别的什么人睡在一起,有些不习惯,再加上今天所见实在是二十多见的头一回,一直都没有睡着。

两人虽是睡在各自的被子里,然而白球球侧身对着李惟,存在感很强。耳畔环绕着白球球轻微的呼吸声,李惟偏过头去看他,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有几缕头发被自己压在枕头上,带着一点干净的味道,可能是皂角香味,也可能是刚才抹过的药膏的气味。

李惟原本以为妖怪都是长得面目可怖的,然而现在正躺在自己身边安睡的少年也是妖怪,却眉清目秀,带着一点天真的憨态,前后联想一下,李惟猜测他大概是真的不认识自己,说不定刚刚才能变成人形,就被自己遇见了。才起了一丝绮念,李惟又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白球球如果是妖怪的话,阿么白斐白皓又是什么——可白岩当年是帝师,白斐是白岩的老来子,这是世人皆知的,唯独白皓来历有些不明。李惟觉得自己的联想有些荒诞不经,难道现在神仙妖怪都喜欢和世人结缘吗?

结缘?——李惟又看了一眼白球球,眼睛逐渐适应了黯淡的环境,现在能看的清白球球的面目了,眼前的少年和自己一次次相遇,又被自己强留在府中,发现了身份,这大概就是缘吧——李惟可以想象自己如果对着白球球说缘分二字的时候,白球球的表情。他被自己关了这些天,眉眼间都有些憔悴,不复最初见到时候那种神采奕奕的样子了,现在睡着了,好像也是皱着眉的——真是个没用的妖怪,李惟胡乱的想着,也渐渐睡着了。

然而李惟半夜又被吵醒了,白球球的脚从被他自己打散的被筒里伸出来,伸进李惟的被子里去,大概是觉得暖和,还蹭了一蹭。

白球球的脚冷冰冰的,李惟觉得不适,想把他踢回去,抬眼看见白球球脑袋上的纱布,又觉得把他弄醒有点可怜,便任由他的脚在自己被子里放着。

早上的时候,李惟很自然就醒了,睁眼看了看白球球,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白球球脑袋上的那两个角还在,根本没有他说的角没了纱布落在枕头上的情况出现。想着不能被旁的人看见,李惟叫醒了白球球,“醒醒,球球。”

白球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看到李惟的脸,下意识摸了摸脑袋,瞌睡一下子就醒了,“我的角……?”

李惟看他摸到自己的角之后,迅速变脸,有些好笑,“你今天乖乖待在屋子里,我就不让人进来。”

白球球把被子往头上拉去,不让李惟看到自己的角,却又不小心碰到了,心里暗暗叫苦。

“我说了,不让丫鬟进来。”李惟又重复了一遍。

白球球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看他,不明所以。

“我起来的时候,都是有丫鬟服侍的。”李惟看着他说道,嘴角藏着一丝笑意。

白球球还不笨,明白了李惟话中的意思,滚了一滚,起身跪坐在床上,“衣服在哪里。”

“屏风旁边的架子上。”李惟很满意白球球此时的机灵。

白球球走下床,赤着脚就去为李惟拿衣服,架子上有不少衣服,加之冬天的衣服又厚,他就把它们都捧了过来。

李惟骗了白球球,他平时最多叫丫鬟端盐水来漱口,穿衣这事很少假他人之手,只不过看到白球球,就忍不住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他是故意的。

白球球在龙族王子的尊严和长了一对龙角还寄人篱下的现实间徘徊了一会,也不计较了,指了指其中一件说道,“是不是先穿这个?”

“嗯。”李惟看他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心中憋笑,连话也不舍得多说。

白球球没干过伺候人穿衣的事情,但好在李惟并没有为难他,该伸胳膊伸胳膊,该伸腿伸腿,穿得还算顺利,衣襟上的盘扣有些紧,有一些位置又低,弯腰站着并不好扣,白球球只好蹲在地上,一丝不苟地把每一粒都给李惟扣好。

李惟心里的满足感简直无以复加。

“是不是还要穿靴子?”白球球低下头,一边找靴子和袜子一边问道。

“不用了。”李惟觉得自己好像做的过分了一点,白球球对此越坦然,他就越不舍,他把白球球拉起来,摸了摸他曾经受伤的那只手,轻轻咬了一下。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有多么情色,李惟只是为刚才一时兴起支使白球球做平日里该是丫鬟做的事情感到抱歉;白球球则是受到了惊吓,“别咬我!”他一下子缩了回去。

“一会丫鬟会进来,你若是不想被看见的话,再去被子里躲一会。”他朝白球球说道。

被子里还残留着温暖的气息,白球球刚才帮李惟穿戴,自己只穿着单薄的一层里衣服,现在都有有些发凉了,钻进暖融融的被窝,说不出的满足和惬意。他把被子蒙在头上,说道,“那我等人走了再起,你记得叫我。”

李惟叫了丫鬟进来交代一些事情,丫鬟看见李惟一身穿戴整齐才叫自己,有些诧异,但想到昨夜有位白公子睡在李惟床上,又觉得可以解释了,不敢多看多问,按照李惟的吩咐去做事了。

第13章

这天已经是除夕了,李惟要去宫中参加祭祀和年宴,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李惟突然有些盼望年宴能早些结束。

几位皇子中,已经娶妻的便带了妻子过来赴宴,女人们笑语晏晏的,围在贵妃身边说吉利话,皇后早逝,皇帝也没有再立后,现在统领六宫的是一位姓吴的贵妃。李悯比李惟小一岁,是皇后所出,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至于这太子迟迟不肯立妃,早就是宫中嚼烂了的话题了,说实在,李惟有些同情白皓,因为李悯不立妃,骂名几乎都是他在背,只不过李悯的母亲也就是皇后过世早,现在宫中诸妃乐见此种情景,不会朝皇帝吹什么枕边风,要是皇后还在,白皓死一万次都是有的了;但即使这样,皇帝也时常提起立妃这件事。

李惟注意到李悯没有带白皓过来,倒有一些看好戏的意思。无论李悯再怎么宠白皓,也不可能把他带到宫中参加年宴。事实上,也的确有好事的皇弟问起了白皓怎么不在,李惟注意到李悯神色不耐,似乎没有回答。

雍国虽然流行男风,但那也只是达官贵人们闲暇时玩弄的把戏,没有什么人会把男子娶回家,更遑论李悯还是太子,即使白皓有济世之才,现在跟着李悯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想及白皓,李惟就忍不住想到白球球——今天府里的仆役们也多半会聚在一起三五成群的喝酒作乐,他和管事的丫鬟兰蕙交代过,让白球球一个人在房中待着,不要去打扰,不知道有没有人为他送饭,而现在,宫中晚宴都已经过半了。

想及此事,李惟更有些不耐,要是平时,白球球肯定不会亏待自己,哪怕闹着脾气也不耽误吃,但是今天他的角还在,看他那副死要面子的模样,估计是不会主动叫人给自己送饭了——希望那几个丫鬟都聪明些李惟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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