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我方舒了口气,当日让萧云雁帮着我协理后宫的是太后,如今看来太后并不愿将后宫大权交到她手上,入了钦天监,司正汤望正随手翻着本卷册,见我来了忙上前行礼道:“微臣参加德妃。”
我温和笑道:“不必多礼,我来是与司正商议皇上祭天一事,将下月吉日拟个单子与我。”
汤望看了看晚碧道:“德妃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点头示意晚碧一眼,她便退到一旁,我随汤望进了里屋。
我低声道:“不知汤司正有何指教。”
他近身道:“启禀德妃,微臣乃顾御使的门生。”
我一愣,随即笑道:“既这么说,你是我父亲的人。”
汤望淡淡道:“微臣现在是德妃的人。”说完波澜不惊地看着我。
我转言道:“汤司正能给本宫什么?”
汤望笑道:“如今德妃眼前不就正好有个大好机会,祭天若是安排得当,相信德妃的威望必再无人可匹敌。”
我哦了声,似不经心道:“本宫可不这么认为,那些口头声誉再多也不过是几句空话,当不得真。”
汤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关键不是祭天,而是皇上携谁一起祭天!”
这人果然是个聪明人,我眯眼道:“司正有何办法?”
汤望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还需要一个人帮忙?”
:“谁?”
:“薛怀安。”
我揣着心思携了晚碧回了熙媛宫,薛怀安,凤朝第一相士,要让这人听命与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我颇恼怒地敲了敲桌子,正沉思间忽见小叶儿摸着泪端着水壶来给我倒水,右颊上指痕清晰可见,小叶儿是身边伺候的丫头们年龄最小的一个,性子沉静柔顺,素日也招人喜欢,不知被谁欺负了去。
我心疼地唤了晚碧给她拿药,皱眉道:“这是怎了?谁打的?”
小叶儿一听泪珠簌簌落下,哽咽道:“奴婢原本去御膳房端午膳,结果碰到凌嫔身边的掌事宫女,端走了做给主子的燕窝炒鸡丝,说是皇上要去霓裳宫用膳就夺了去,奴婢气不过与那她拌了几句嘴,她就打了奴婢。”
我闻言笑了笑道:“你当宫里人都与我一样娇惯着你们,平素多与你晚碧姐姐学学,沉稳些。”
晚碧闻言边给小叶儿抹药边笑道:“这回可长记性了,凌嫔正得宠呢,你偏得罪她去。”
身后画屏忍不住瘪嘴道:“即便如此,主子也贵为德妃,她一个五品嫔妃就敢动主子的人,分明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这些丫头,分明是等着我故意做给我看让我给叶儿出气呢,我冷笑声道:“摆驾蟠龙殿,饭留予你们吃,不用热了。”
叶儿闻言哭红的眼方止了泪,薄薄唇边摸出一丝笑。
进了蟠龙殿,凤弦正伏在案上翻着奏折,见我来了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我恭谨道:“臣来看看皇上,皇上不喜?”
凤弦噙笑道:“这些日子想朕了没有。”说着走近我身边拉我入怀。
我轻轻推开他道:“臣只来看皇上一眼,见皇上一切安好,臣便安心了。”说罢转身就走,凤弦用力将我圈入环中笑道:“这是怎的了,看了朕一眼就要走,真让朕伤心。”
我轻轻挣扎几下,扭脸道:“皇上快晏昼了,你该去霓裳宫用膳了,莫让凌嫔等急了。”
凤弦目色微沉,笑了笑道:“她那里的饭怎有小絮可口。”
我闪过一丝慌乱,凤弦心思如此缜密之人,怎看不出我的心思,我细声道:“弦……。”
他勾唇笑了笑道:“来人,去回霓裳宫,朕不去了。”说罢轻轻一揽,抱着我进了内殿,从枕边摸出一盒香膏,我厌恶地看了眼道:“不要那个。”
:“朕专为你备下的。”
我知会错了意,脸腾红了起来,凤弦伏到我耳边笑道:“朕问过太医,男子行这事,那处得用药好好养着,方能长久之欢。”说着用指摸了香膏往我后处探去,慢慢抽x起来,我细细喘息着,那处瘙痒无比,他平日都力挺进去,从未这般细致弄我,我脸色潮红地不住呻Y,抓着被单不停扭着身子,他却低低笑着,逗弄般舔着我的身子,弄得我全身都滚烫起来,我急不可耐地叫道:“弦~。”连嗓子都变了声,细长绵软,弦眼色一暗吻上我唇不停用力顶撞,直到我无力地瘫软晕沉过去。
【四十】挑衅(二)
二日,我慵懒地倚在鸾轿上被抬了回去,手指摆弄着腰间系着的青玉龙纹玉佩,路过迟丽园时,见凌嫔,萧云雁,嫣婕妤几人在,还有一女子远远望去似是李枝枝,心底冷冷笑了声,用扇点了点那处对晚碧道:“走,过去看看。”
晚碧一笑跟着我往那处走了去,还未走近就听见凌嫔扯着又尖又脆的嗓子说道:“我活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有男妾的,都是些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李枝枝接道:“可不是么,男人和男人,这叫什么事。”
此言直戳我痛楚,刺得心口泛疼,我走近冷笑道:“妹妹们聊什么呢,聊得这般开心。”
几人见我来了都欠身行了礼道:“德妃主子万福。”李枝枝淡漠地瞥了我眼,并不言语,凌嫔假笑声道:“德妃怎么有空来逛园子,我们正聊廖国公新近收男宠一事呢。”
我摇扇坐下淡淡道:“听闻凌嫔也是出身大户人家,怎不知妇人有所言,有所不言么。”
我这话是讽她多嘴多舌,凌嫔幽幽看我一眼道:“德妃可听说《周易》所言,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也这男子倒成女子般主内,难怪我们诧异呢。”
此言一出,众人没了言语,连缄口喝茶的萧云雁都轻呛出声,凌嫔正招摇地含笑看着我,我冷冷笑道:“凌嫔果真是伶牙俐齿,难怪皇上喜欢,只是萧容华TJ出来的人,就这般不懂宫里规矩么。”
萧云雁冷冷瞥了凌嫔眼不急不缓道:“她可不是我TJ的,就是本宫也万万不敢冲撞德妃呢。”
晚碧出言道:“德妃主子持掌六宫是皇上下旨的,凌嫔娘娘之意难道是说皇上错了么”
凌嫔脸色一僵道:“我与你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插嘴做什么。”
晚碧振振有词道:“凌嫔娘娘如此不懂规矩,主子与萧容华说话呢,娘娘一正五品嫔妃怎可多嘴。”
萧云雁一听笑了笑道:“这丫头也是个伶俐的,她所言甚是,只是不晓得哥哥打算怎么罚她呢。”
我正色道:“就罚她抄《女经》百篇便是。”
萧云雁扶了扶头上的金累丝嵌蓝宝石点翠步摇笑道:“哥哥果是心善的,若是我,可绝不这么轻易绕过她呢。”
凌嫔闻言脸色一白狠狠看着萧云雁道:“萧云雁,你竟是这般落尽下石之人!”
萧云雁闻言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梦琪扬手狠狠打了凌嫔一巴掌喝道:“我家主子的名字岂是你一个小小嫔妃可直呼的。”
我含笑叹气道:“看来凌大人果真教女无方,来人,把凌嫔带回去,抄不完《女经》不得出门。”
底下的宫女内监闻言扯着凌嫔离去,凌嫔挣扎道:“你小小御使之子,竟敢动本宫,你们都给我记着!”
李枝枝看了看远去的凌嫔,讨好道:“凌嫔娘娘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个劲地胡言乱语。”
我淡漠看了她一眼,合扇道:“本宫先回去了,皇上还要去我那处用午膳呢。”说罢携了晚碧离去。
回了宫,晚碧跟在身旁吃吃笑道:“萧容华那句话倒是说的对,主子也太过温柔了,若换了绿蕊,那凌嫔不晓得得挨几巴掌呢。”
我摇扇不语,凌嫔的话我多少是有些在意的,内宠并后,外宠贰政,乱之道也,这话我又怎不懂,若是可以选择,我愿终身伴君侧,做一名普通臣子而非位极人臣的德妃,心底又叹道与这群女子争宠有什么意思,该动心思的地方我却一点法子都想不出呢。
午间,凤弦早早赶了过来,我微微笑道:“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
凤弦揽过我道:“怕你饿着。”
我唤了晚碧把菜拿下去热了,又伺候他坐下,凤弦见我闷声不语,疑惑道:“小絮,你这是怎了?”
我心底蕴着冷意却恭谨笑道:“无事,只是觉得皇上太宠微臣了。”
凤弦挑眉一笑道:“哦?”
我迟疑了下,斟酌道:“臣是在想今日凌嫔出言不逊被臣禁足抄书的事呢。”
凤弦了然一笑也不多言,优雅地用起膳来,我也食不知味地替他盛汤布菜。
【四十一】白纻舞
夜里,我替凤弦脱了衣袍,他略带倦意地靠到枕上,,捉住我一只手轻轻扣着并不言语,睁着眼看着床帐,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片刻侧过脸对我笑道:“小絮,整个宫中就你这处朕最喜欢,一屋子书墨味,不沾一丝香气。”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低语道:“皇上,微臣……今日无不是在为凌嫔之事忧虑。”
凤弦眼色清明,淡淡道:“你总不肯与朕说实话。”
我温然道:“臣这点小心思,皇上不都猜到了吗”
凤弦侧身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道:“你答应朕件事,朕就想法子带你去祭天。”
他果然知道,我颇有些不自在地回道:“皇上要臣做什么?”
:“小絮若是着女装想必是极美的。”凤弦勾起我一缕墨发卷在手上把玩着,银逸地笑道。
我脸色一哂,扭头侧过身去,佯怒道:“皇上!”
凤弦轻轻拉了拉我手,我作势不理他,他扳过我脸道:“好好儿的,就跟朕摔起脸子了。”
我凝眉委屈道:“皇上,臣并非美伶男宠之流。”
凤弦挑眉冷哼道:“那些个东西也配上朕的床?”
我咬唇道:“那皇上还……。”
他勾唇笑道:“朕并非是要你着女装,只是想你为朕条一支白纻舞。”
:“白纻舞”我眨眨眼,愣神地瞧着单手撑在我面前的凤弦。
凤弦压低头,贴着我耳边吐气:“这是薛怀安的主意,说的祭天时用得上。”边说着,一只手已探入我衣襟,唇尖贴着我的脖颈细细舔咬起来,我轻轻挣扎两下扭捏叫道:“皇上。”
凤弦低身戏谑道:“为何爱妃总喜欢这般欲拒还迎地挑逗朕呢。”说完欺身压上,灯火摇曳,一夜旖旎。
二日,我起身已是晌午,绿蕊在门外低声轻唤道:“主子,你可醒了?”
我扯了扯薄被覆上哑着嗓子道:“进来。”
绿蕊忙领了小宫女进了来,收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搬进来只红木雕花四喜如意浴盆摆到寿山石紫檀山水围屏后,唤了内监续满热水,又换了小宫女端着几个盛衣物的盘子齐齐站到床边,方碎步过来一丝不苟笑道:“主子,要不要奴婢现在伺候你梳洗。”
我摆摆手示意她让小宫女们放下衣物出去,绿蕊乖巧笑了笑,便领着内监宫女们退了去,我脚步略有些轻浮地走到屏风后,赤裸的胸前布着红痕,这样子怎好让她们这群未出阁的小姑娘瞧见,未几,我梳洗完毕方摇着墨金纸扇出了去,我见绿蕊一人候在门口,疑惑道:“蕊儿,你晚碧姐姐去了何处?”
:“回主子的话,晚碧姐姐给主子熬甜汤去了。”绿蕊轻快回道。
我眼光扫了扫假山石处盎然的杜鹃,绿蕊也颇有这花的灵秀呢,我嘱咐了句:“等晚碧回来,叫他进我屋里,我有事问她。”便抬腿回了去。
绿蕊笑吟吟应了便兀自离了去。
【四十二】鸣弦清歌
不多时,晚碧盈盈细步进了屋来,今日她着了件羽蓝色织锦蝶纹宫装,祥云髻上只插着只碧玉钗,饶是如此,也衬得她美眸皎齿,与众不同。
我转身进了内屋,晚碧遂跟了进来,疑惑道:“主子有甚么事?可要用膳?”
我坐到酸枝木镶螺钿贵妃床上,轻笑道:“不急,我……有些事要问你。”
晚碧垂手含笑道:“主子,有什么尽管问。”
我踟蹰片刻道:“你可知宫里有谁会白纻舞。”
晚碧一愣,微微蹙眉道:“回主子,此舞乃是前朝梅妃娘娘最擅之舞,先帝在时,宫里已禁多年。”
我也呆愣住,这舞怎与梅妃沾上关系,我沉吟道:“宫里的舞师可会此舞?”
晚碧摇头道:“这舞蹈本是梅妃家乡之舞,并非宫内传统舞蹈,宫里舞师并不习此类舞蹈。”
我怅然道:“原来惊才绝艳的梅妃也是扶风的人呢。”
晚碧好奇道:“主子认识白纻舞?”
我淡淡笑道:“那是扶风民间的舞蹈,扶风盛产纻麻,是织布的女子编织的舞蹈,白袖翻飞,很是好看呢。”
晚碧忽然眼睛一亮,双手一合笑道:“主子花娘似乎也是扶风的人呢。”
闻言我心底也一喜,急道:“不错,她确是扶风的女子,兴许她会这舞步,你快去悄悄问问她去。”
晚碧狡黠一笑道:“主子,你怎突然想习舞了。”
我脸一涨红,轻咳两声,移开双目不自在道:“记得,此事万不能惊动他人。”
晚碧莞尔一笑道:“主子放心,过会我就找她去,只是主子先去用膳吧,莫饿着肚子,兴许今晚皇上又来我们熙媛殿也说不准。”
我不禁嗔了晚碧一眼,她却不惧我,捏着绣帕捂嘴笑了两声,我只得整了整衣裳,正身而起,冷着脸径直往内厅用膳。
饭后,画屏从外门进了来,将一叠宣纸递到我面前道:“主子,这是霓裳宫里的人送来的,说是凌嫔娘娘抄的《女经》。”
我瞥了眼小叶儿,见她脸上掩不住的欢喜,微笑道:“小叶儿可称心了?”
小叶儿羞答答地低笑不语,绿蕊笑得花枝招展道:“今儿主子又“操劳过度”未去召见妃嫔,不知凌嫔气成什么样呢。”
我叹了叹气,用扇轻轻点了点绿蕊额头笑道:“我宫里的女子都是些端庄秀丽的淑女,偏偏冒出你这么个泼辣货。”
绿蕊不服气道:“那些个唯唯诺诺,半天憋不出话儿的人有什么意思,蕊儿哪点比不上。”
我点头道:“正是呢,有你在身边,怕是没人敢欺负咋们宫里的人呢。”闻言周围的小宫女们都憋不住笑出了声。
绿蕊也笑了起来,甩着帕子轻喝道:“你们还杵着干嘛,还不快些收拾。”晚碧不在,俨然一副掌事宫女模样,使唤着小宫女们收拾碗筷退了下去。
我携了画屏到宫内左园的花雨亭,唤人摆了只琴桌,放上太后赏我的冰清细调慢捻地弹奏起来,比起浑厚悠长的鸣凤,琴声清澈婉转的冰清更适合弹奏舞曲。
少顷,晚碧携了花娘前来,花娘已换了一身白玉娟纱落地舞裙,梳着朝月髻,簪着碧玉珍珠金步摇,额前贴着花细,拖着裙摆拢袖缓缓向我施礼,盈盈起身慢步开始起舞。
雪白的双袖交叠翻飞,细若柳腰的腰肢缓缓扭转,拂袖时若柔云轻浮,掩袖时半遮美颜,倏尔,指尖曲调一变,扬袖时双袖徐徐轻甩,美目流转,似含无尽春情,我不禁被花娘绝美的舞姿怔住,指尖的琴音也随着她的舞步调动,“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希”即便是舞技超群的毓姬也跳不出如此精妙绝伦的舞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