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擎煆桀“嗯”了一声，头也没抬一下。

铁一告退了出去，吩咐守在院子门外面的侍女把室内的冰盆换了，侍女福身应声去取冰。

自从一个月前堡主跟逍遥子比武回来后就有些烦躁，铁一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冷情狂傲，无人能撼动分毫。

现在这样，铁一有些担心，但也不能直接问他原因。

正值夏季，天气炎热异常，这种天气下人的食欲都不会很好，不知为何这几天堡主很是烦躁，吃得就更少了，一天下来只喝几口稀粥。

除了习武之外，铁一喜欢烹调，而且在这方面也很有天分，据可靠人士披露，他的厨艺比御厨还好，这可靠人士是便当朝二皇子尉迟陌，铁一无意中结识的朋友。只要铁一有空擎煆桀的饮食都是他包办的，其他铁卫曾笑言，大哥不像是堡主的铁卫而更像是堡主的奶妈。

其他铁卫每次想到奶妈这个词跟总是一脸木木的高大汉子贴在一起，都忍不住打寒颤。

奶妈就奶妈，铁一木着脸，并不在乎他们的调笑，他喜欢给人做饭，不过，也不是谁都有这份荣幸的能吃到他做的饭的，除了堡主、铁卫们和尉迟陌都没人有这个荣幸。

奶妈铁一木着脸思索着要做什么样的餐点才能让堡主多吃一点，要是堡主还是这样烦躁的话……铁一木木的脸上有些微担忧。

八、进军擎家堡

焦孟良在厨房里工作还算轻松，厨房里有专门的厨师，轮不到他掌勺，再说了，他只会些简单的家常菜，擎家堡是什么地方，那些菜哪能入人家的眼，所以他只是劈劈材，挑水，帮忙把购进堡里的菜搬进厨房里放好，有时候也帮着洗洗菜等等的杂活儿。

焦孟良为人老实勤快，手脚干净利落，自从他来了之后厨房里大半的杂活都是他干的，大家都轻松了不少，所以他的人缘是不错的。

“良子，走了。”庄土生把手擦干净叫蹲在一旁剥葱的焦孟良。

“哎。”焦孟良把葱放好洗手甩了甩手上的水，跟着庄土生走出厨房，“庄叔，为什么每日做餐前都要让出厨房一段时间啊？”

来到擎家堡已经三天了，本来他是不想多问的，但实在是很好奇。

三天下来庄土生对这个小伙子印象很好，似乎他在厨艺方面也很有天赋他考虑着要不要收他做徒弟。见他这么问，便笑着道，“这天气热了，堡主这段时间没什么食欲，这段时间的堡主的三餐都是铁一护卫亲手置办的。”

“啊。”堡主真可怜，饿肚子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的，“铁一护卫的厨艺很好吗？”

“那当然。”庄土生脸上有崇拜的神色，“比我的好多了，虽然我没荣幸得尝过，但其他铁卫都说他的厨艺很好，跟御厨相比也毫不逊色。”

“啊，这么厉害啊！”焦孟良也一脸崇拜，很想见见这位铁一护卫呢，“那他的武功好吗？”做护卫的武功应该都不错的吧。

“那当然，在擎家堡除了堡主外没人能打赢他的。”庄土生很是骄傲，“擎家堡的铁卫不是谁都能当的。”

焦孟良知道了擎家堡有十八铁卫，各个铁卫除了武功了得，每人都有另外的强项。

焦孟良在擎家堡的日子过得很舒服开心，工作很轻松，最重要的是庄叔要收他做徒弟了，这让他很兴奋，如果自己学得好能留在擎家堡跟庄叔一起做厨师的话，那么家里就不会那么穷了，哥哥和自己就可以娶个好媳妇，妹妹也可以嫁个好人家了，爹娘也不用那么辛苦做工了。

想到这，焦孟良傻呵呵的笑了，干活更有劲了。

“堡主，已经子时了，您昨晚没休息。”铁一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提醒道。

擎煆桀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公务，“你去休息吧。”

书房里的灯光摇曳，摆了一整天的冰已经融化成冰水了，今晚有些风，吹散了不少闷热。

铁一没出声，端起冰盆走了出去。

昨晚堡主一夜没睡，今晚似乎也不想睡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了，铁一蹙眉。明明没什么紧要的事处理的，为什么不休息？铁一不知道擎煆桀心里那个烦闷，只要一睡下就会梦到那个莽夫，而且每次都是极其香艳的画面，他又羞又恼又恨，干脆就不睡。

铁一把水盆交给值夜的侍女端下去，自己向厨房方向走去。昨晚给堡主做了点酸黄瓜，堡主似乎蛮喜欢的，就着吃了小半碗白粥。

他打算现在去做，睡觉他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的，但能让他多吃点也是好的。

等过几天铁六他们踹了神剑山庄的分庄后，恐怕又有得忙了，神剑山庄也不是吃素的。

铁一木着脸穿过走廊，用了些轻功，很快就来到厨房那边了。

“良子，你去哪？”光树迷迷糊糊的问道。

“大傻哥你睡吧，我饿得慌，去找点吃的。”

夏天炎热，焦孟良习惯光着膀子睡，扯了衣服披上，下了床，开门去厨房找吃的。他知道要是被人看到了会被责骂的，但不知为何今晚特别饿，在床上辗转了老半天也没睡着，是在是受不了，厨房里还有很多剩菜呢，快点吃完，这老半夜的应该没人会看到的。

焦孟良悄声开了厨房门，不敢点灯借着月光摸了进去，厨房虽然大，但焦孟良已经摸熟了闭着眼睛也能走了，熟门熟路的找到剩菜，见锅里有他们厨房几个吃剩的稀粥，心中一动，找来两条地瓜削皮且成薄片，生火，做地瓜粥。

地瓜切得够薄，把粥烧开放下去没用多久地瓜就熟了，用勺子一搅熟透的地瓜就融进粥里了。

吸着口水舀了一大碗，正想低头呼噜一口，门却开了，焦孟良一惊，差点把热腾腾的地瓜粥洒了。

皎洁的月光下，门口站着一高大挺拔的男子，一身黑衣，英挺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在门框的阴影下吓得有些吓人。

焦孟良僵着身体大气都不敢出，大夏天的冷汗唰唰的往下流，被抓了，要是被赶出擎家堡就惨了。

铁一木木的看了瞪眼看着自己的男子一会，瞄了瞄他手上冒着热气黄黄白白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煮的粥，吐出平板的话语，“你是谁？”

“我我我……”焦孟良被他那平板板的声音吓了一跳，我了半天才镇定了点，“我叫焦孟良，是厨房的帮工。”说完不敢吁气，忐忑的看着铁一。

“你手里的是什么？”铁一仍然木着脸，看不出喜怒。

“地瓜粥。”焦孟良终于能顺畅的说话了。

铁一木着脸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碗，闻了闻，道，“点灯，找两根黄瓜洗净切片。”

“啊，哦。”焦孟良愣了一下，也顾不得肚子饿不饿了，忙点了灯，找出两个新鲜的大黄瓜，熟练的洗净切片。

铁一洗米生火熬粥，又找来小盆子洗净，等他洗好的时候焦孟良已经把黄瓜切好了，铁一看了看那些黄瓜片，似乎觉得还满意，拨到盆里，吩咐焦孟良看着粥，焦孟良哦哦的应了。放盐把黄瓜搓软，清洗一遍又放了少许盐搓了一边，清洗，加醋少许糖，把小盆子搁在厨房的桌子上。

回头见焦孟良一会看看火一会又看看锅盖，铁一拿碗舀了两口地瓜粥木着脸吃掉，对焦孟良道，“吃你的。”

“啊？”焦孟良猛的抬头，愣愣的看着他，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铁一瞄了一眼搁在桌上已经凉掉的拿碗地瓜粥，焦孟良终于知道他的意思了，站起来，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焦孟良尴尬的笑笑，拿起碗呼噜呼噜不一会就把一大碗粥吃完了。

焦孟良喝完粥也不敢走，忐忑不安的站在厨房里，等黑衣男子发话，可是黑衣男子只是坐在凳子上看火，定定的一动不动。

寂静的夜，从头到尾都木着脸的奇怪男子，焦孟良越加忐忑了，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粥终于熟了，男子在那套专门给堡主用的餐具里拿了个精致的瓷碗，舀了一碗粥放到桌上偶尔用调羹搅拌一下，让粥快点凉，其余的时间跟焦孟良大眼瞪小眼。

“把地瓜粥温着。”铁一忽然开口。

焦孟良又被他弄得愣了一下，哦的一声乖乖的去生小火温着。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铁一看看酸黄瓜入味了，白粥也凉了，又拿了一个堡主专用的碗盛了一碗热热的地瓜粥，黄瓜也用专门的碟子盛着，把东西放到一个木托上，捧着木托走了。

焦孟良愣了好一会才吁了口气，摸了把冷汗，收拾干净厨房锁好门走回房间，上床后辗转半天睡不着，担心那人会告发他。

九、靶心地瓜粥

“堡主。”铁一捧着夜宵腾手敲门。

“进来。”擎煆桀揉揉绷紧的眉头。

“堡主您吃一点。”铁一把白粥、地瓜粥、酸黄瓜摆到桌子上，对那边仍埋首书册的人道。

一天没吃东西，确实饿了，可还是没什么胃口，虽然三天不吃不喝也没什么问题，但毕竟不是铁打的，他还不想死呢，无论怎样都要吃一点。

擎煆桀站起身走到桌子旁坐下，盯着那碗黄白相间冒着热气的东西，“这是什么？”

“地瓜粥。”铁一一板一眼的答道。

擎煆桀犹豫了一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到嘴里，含了一下才吞了下去。

铁一眼都不眨的看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吐出来，松了口气，让铁一高兴的是，堡主不但没有吐出来竟把一碗都吃完了，那碗白粥没动，但黄瓜也吃完了。

虽然铁一还是木着脸，但收拾碗筷的动作却十分干净利落。

“良子你昨晚干啥去了？”大傻哥穿好衣服转头看到焦孟良眼袋发黑，精神霏靡的样子，吃了一惊。

“啊……”焦孟良也一惊，以为大傻哥也知道昨晚自己偷吃不成的事了，直到大傻哥指出他的黑眼袋，他才讪讪的道，“昨晚太热了，睡不着。”其实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所以才没睡好，这会儿他都不敢去厨房了，生怕一去到那就被告知被解雇了。

大傻哥也没多怀疑，拍拍他的肩膀，“睡不好也要好好干啊，我去马厮了，等会儿不用等我吃早餐了。”

“嗳。”焦孟良呐呐的应了声，目送大傻哥走出门，犹犹豫豫拖了好大一会直到不能再拖了才苦着脸向厨房走去。

一进厨房大家都注意到他的精神不是很好都关心的问他怎么了，并没有什么消息说要解雇他的。

焦孟良心里踏实了一点，傻笑着说是天气热才会睡不好的。

大家也没时间闲话，各自忙自己的事了。

忙了一会来了一个堡主院子里伺候的小丫头说铁一护卫吩咐了今早不用留厨房也不用做堡主的早膳，午膳时照旧且让那个叫焦孟良的帮工留下来帮忙。

焦孟良听到一半暗暗为堡主担心，本来就吃得少了，这会连早膳都吃不下了，真是可怜！有钱也不一定活得开心的，焦孟良认为能吃饱穿暖就是开心幸福的事了。听到中午要他留下来的时候脸“唰”的白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要跟自己说解雇自己的事了。

“良子，你认识铁一护卫？”庄土生很是诧异的问道。

“没，我刚来没多久怎么认识这等大人物，我没见过他。”焦孟良白着脸道。

“那咋让你留下来了？”吴妈一边择菜一边插口问道。

“这，我我也不知道。”焦孟良心里恐慌得很，早知道就不贪吃了，这咋办呢？

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等到中午，大家都拍拍他的肩背离开了，焦孟良耷拉着脑袋坐在厨房的矮椅上，啥也不能想了。

一个黑衣人带着满身阳光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

焦孟良颤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看到昨晚那张木木的脸时“！”的一声站起来，颤抖得更厉害了，瞪大双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铁一瞥了他一眼，板着声音吩咐道，“随便做些吃的。”说完径自走过去开始整理清洗干净的食材开始烹调。

“啊？”焦孟良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动作。

铁一转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快点。”

“哦哦，是，是。”

焦孟良猛点头，无头苍蝇似的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终于镇定了下来，啥也别想了，先把菜做好再说。

原来这人就是那个武功高强做菜比御厨还厉害的铁一护卫啊！果然，很有高手的样子，那气势，站在他旁边都让人打哆嗦。

让我做菜啊，难道是要拿给堡主吃？想到这，焦孟良心里又高兴又忐忑，堡主喜欢吃自己的菜固然是很荣幸的，但是，如果不小心触怒了堡主那就得不偿失了。

要做什么呢？

焦孟良犯难了，他只跟着庄叔学了几天都是在一旁听看的，好没亲自动过手呢，自己会的只是家里一些粗鄙的菜色，想了一会实在是想不出自己会做什么了，干脆就豁出去了，会啥做啥。

看到厨房角落里自己央吴妈给捎回来的萝卜干，有些不舍的拿出来用水泡着，然后淘米熬粥，把米放好了又开始做碎肉是丝瓜汤。丝瓜汤做好的时候也记不得要跟铁一打招呼噌噌噌的跑回房间翻出那灌不舍得吃的咸菜又一溜烟的跑回厨房。

铁一见他抱着一破罐子回来瞥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手里工作，焦孟良傻傻的笑了一下，揭开破罐子舀了咸菜放到熬开的粥里盖上锅盖继续熬，接着洗了萝卜干切好下锅翻炒，萝卜干炒好的时候粥也差不多了。

铁一抽空看向焦孟良那边，见他拿着个勺子在搅锅子里的粥，没说话。

焦孟良察觉到他的视线，回头对他憨憨一笑，“呵，呵呵，这是咸菜粥，在家的时候天天吃。”

铁一英挺的脸木木的，等他说完了一声不哼的转过头去揭开盖子翻里面的菜。

焦孟良讪讪的笑了笑。

铁一选了个大大的木托把自己做的和焦孟良做的都放上去，焦孟良在一旁看着，犹豫着道，“那个……”

铁一抬头看他。

焦孟良搓搓手，“这个萝卜干要就白粥才好吃。”

铁一看了他几秒，让他去拿碗盛粥，焦孟良屁颠屁颠的拿了堡主专用碗盛了一碗稀稠适度的白粥放到木托上。

擎煆桀熬到天快亮时才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铁一把早上侍候他洗漱的侍女都拦回去了不让不让靠近书房，铁一捧着午膳到堡主寝室外室的时候擎煆桀刚好练完功回来。

铁一把饭菜摆好，木着脸道，“堡主，可以用午膳了。”

昨晚没梦到那个山野莽夫擎煆桀心情好了一点，“嗯”了一声坐下，看了焦孟良做的那三样卖相不怎么好的东西一会，端起那碗咸菜粥舀了一小口，顿觉干爽可口，又舀了一开口……竟吃大半碗，又舀了小半碗碎肉丝瓜汤喝掉，然后指着那碟橙黄的东西，“这是什么？”

“萝卜干。”铁一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没有起伏，其实他心里是高兴的，虽然堡主没动自己做的才，但起码能比前几日吃得多多了，“就白粥才好吃。”

擎煆桀夹了一粒萝卜干放进嘴里嚼了一下舀了一口白粥，没说什么，又吃了半碗白粥。

之后一日三餐焦孟良都被吩咐留下来随便做菜，害焦孟良绞尽脑汁把能做的菜都做了一遍。厨房里的人都知道堡主爱吃焦孟良做的饭了，没有嫉妒都替他高兴呢。

“这几日的菜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些是谁做的？”擎煆桀吃着吃着忽然出声问道。

铁一正在想着回去要跟焦孟良学几样菜，毕竟堡主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堡里的还要长，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做那些菜给堡主吃，听到堡主的问话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答道，“新招到厨房里一个叫焦孟良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