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的十八岁——歌逝
歌逝  发于:2015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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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敢渴望得到他的爱了,得到他全身心的爱,时间线蔓延至我们中有一个人生命结束。我一直以为相爱的两个人最终要相伴到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现在,我还爱他,但是我已不奢望陪伴他了。

倒是想起一句矫情的话来,我爱你,却与你无关。

想通了之后心里头觉得轻松了很多,这时眼前却有五根指头晃来晃去,郑和在“喂喂”地叫着我,手里还捏着他吃了一半的点心。见我回过神来,他撇嘴抱怨:“我跟你说话呢结果你竟然走神了,尊重朋友一点行不行!——来,吃一口。”说着他把点心塞到我的嘴里去。

完全没有料到他絮叨的抱怨之后会忽然换了个甜腻到死的语气还把点心往我嘴巴里塞,没来得及躲,便被点心渣滓呛住了。我咳嗽了两声,甚至咳出两滴眼泪了,这才咀嚼起嘴里的糕点。不愧是郑和推荐的,拽我到这么远的地方就喂了一口吃的,至少点心做的的确棒极了。微甜不腻,咽下去之后,嘴里还有余香回味。

我刚想赞扬一句,就见郑和手里捏着又一块点心,咬一口下来,面部表情极为夸张银荡地嚼烂之后吞咽了下去,而后舔一舔嘴角,装出诱惑的声线来:“彩云间的白玉酥,就好像法式热吻的美味,我最喜欢了!”

“请问少爷同谁品尝过法式热吻的味道?我觉得这有必要向老爷汇报。”

忽然门口伴着脚步传来一句提问,显然被提问的对象是郑和。这个声音一传来郑和竟然被吓得从美人靠上掉了下去,我对这说话的人起了兴致,向门口一看,见到的是那个接电话离开的女人领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向这边走来。那个男人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很是严肃的模样。

“陈小默!我逗秦小恒玩呢,你可千万别捅我老爸那儿去啊!”郑和一手扒着桌子一手扒着美人靠,双脚还搭在靠上,就是整个身子陷在了地上。维持着这个高难度动作,他一翻身跳了起来,大概是头磕着了,泪眼汪汪地揉着后脑勺。

被郑和叫做“陈小默”的人面瘫着脸,全然没有办法从他脸上读出什么表情来,却帮着郑和揉起他的后脑勺来,动作中带着宠溺。被揉舒服了,郑和喟叹一声,才想起替我和这个“陈小默”相互介绍一下,“哎,陈默,这是我同学秦恒;秦恒,这是我发小,大我那么几岁。他爸一直跟着我爸打天下,可铁了!”打天下这个词用得,好像古代君王似的。

陈默神色锐利,扫视向我,带着审视。看样子郑和的身份果然不简单吧,不过我也没有去打听的心思,问心无愧,便坦然地向陈默打了个招呼。他点头示意,把不友好的神色收了回去。

郑和问:“你来干什么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默顿了顿:“少爷,老爷回来了,明天要去学校检查你的学习情况。我原本想去学校给你送点东西顺便通风报信,结果却没找到你。我把东西放到你宿舍的床上了。”

“老爸不是说还要再过一星期才回国么,没劲。”郑和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这样我就不能随便玩了啊!”

“少爷,老爷送您去上大学本来就不是让您去玩的。”陈默的眼神中终于有了情绪,却是对郑和的无可奈何。

“行了别啰嗦了我知道了!”郑和跳下美人靠,叫,“陈小默,你让花姐去找几个塑料袋,我要把好吃的打包回去!学校食堂太他妈难吃了!那是人吃的东西么!”

这句话说的,我提醒一句:“你每天可没少吃那‘不是人吃的’食堂啊。”

郑和贼贼地笑:“嘿嘿,至少今晚不用了。走,咱们回学校找个地方解决掉这些。”他拍了拍手中打好包的塑料袋,“然后你带我去图书馆吧,我还没去过呢。明儿个我老爸来肯定要我带他去参观,我都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他肯定又要揍我!”

陈默有开车来,送我们回学校。这么一来一回也耗上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我饿了两顿了,又被那半块点心勾引出了肚子里的馋虫,我和郑和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根本等不及回学校,在车上便把那一带食物给瓜分了。好在陈默开车很稳,这车的通风也不错,在车里吃东西也没有特别地难受。

晚上我们一起去了图书馆,从一楼走到四楼,把每片区域都溜了一遍之后,郑和摩拳擦掌:“我刚刚在小说区看到金庸全集了,咱们去看看呗?”

无奈领着他回小说区了,看他抽出本《笑傲江湖》,我奇怪地问:“你以前没看过?”想当初大概是初中的时候,多少学生宿舍半夜摇曳着手电筒光,女生被窝里藏琼瑶,男生被窝里便是金庸。

“我爸不让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偷偷看过电视剧。”郑和感慨自己童年的缺失。喜滋滋地翻开书,立刻又丢开了:“我靠!竖排繁体!谁看得懂啊!”

“这里是图书馆,你小点声。”我叮嘱一句,目光却停在一本小说上。

白先勇先生的《孽子》。

天朝很少有当代名人能够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同志身份,白先勇先生是一个,张国荣先生是一个。尽管我并不是他们的粉丝,却仍旧对他们充满敬佩。知道白先勇先生还是通过肖栩,这么多年了,我却没有拜读过他的代表作。我想了想,从书柜上把这本书抽了下来。

章4、重相识

到最后郑和也没找到简体横排的金庸,借出书来读的反而是我。他吵嚷着要看我借了什么,被我给躲开了。我皱着眉头,找借口说:“这里是图书馆,你小点声行不行?”

第二天郑和的爸爸果然来了,一大清早不到六点便到了宿舍。把他们宿舍的门拍得天响,这个时间哪有人会起床,郑爸爸足足在门口拍了十分钟,屋内才有人爬起来迎他进去。

郑爸爸拍门的声音大,叫人的嗓门也大,这十分钟里,周围宿舍的人也都被吵起来了。我干脆睁开眼睛,窝在被窝里看书,看到估计着有教室开门了,这才爬了起来。今早一、二节有课,见我走得这么早,韩思聪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拦下我,让我给他们几个占座。

帝都的秋天迅速来临,前几天我们还穿着短袖呢,现在居然感觉到冷了。大教室里暂且没有几个人,我只能抱着胳膊上下摩挲,来增加一点温度。课本丢在一旁,面前摊着的是一本小说,这种不需要用功学习的感觉居然很让人觉得舒坦。

郑爸爸看样子是真打算全方位地考察自己儿子在校生活如何了,居然跟到教室来了,同昨天见到的那个陈默一起,在后排落座。他和郑和面容上有七分相似,气度上却相去甚远,郑爸爸一看便是站在统治阶级的人,不怒自威,坐在他下面二十排还要多的我居然感觉到教室里又冷了几分。

郑和打着好好学习的幌子,躲着他爸爸远远地,跑到我身边来,作出感动的语调说:“哎呦秦小恒你真好居然还给我占座啊!”说着他把我占座用的课本拿开,丢在我的桌子上。

我则把课本又丢在另一个空位上:“谁记得你啊?我这是给我室友占的行不行?”

“那我也坐这儿了!”他一副无赖的模样赖在我身边,瞟我一眼,眼神像是在说“你能奈我何?”。

我是不能拿他怎么样,既然他爱坐在这里我自然也不会去管。手里的小说不太适合被别人看见,我不动声色地收起来,又掏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你别这么光明正大地不务正业啊,我爸一会儿一定还得考察我的朋友。他骂起人来可不管跟你熟不熟哈!”郑和看我这不务正业的态度,愁眉苦脸起来,戳了戳我的臂弯,小声地嘱咐我。

他这个严厉的爸爸倒是少见,我开玩笑说:“没关系,我一下课就跑,保证你爸抓不住我就是了。”

课堂上平白多出一个大人来,老师愣了愣,询问清是学生家长之后,便由着他坐在那里了。我倒是并不真怕郑和的爸爸,下课之后也没履行先前跟郑和开的玩笑话要逃跑,而是跟郑和说说笑笑地,收拾着书包。没想到郑爸爸真来找我谈心了,头一句便是:“你就是郑和的那个朋友秦恒?”

“我是。”被人以审视的态度从头打量至脚的感觉其实很难受,我对郑父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了,却也理解这些上位者,清楚他们喜欢什么态度。我不卑不亢,站直了身子,带着让人舒服的微笑,果然看到郑父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稍微聊一聊有关郑和的事,那家伙在我身后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太说实话,提高了一点郑和的形象。

郑和被他爸拽走了,在背后给我竖拇指。与郑父聊天时间有点长,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三、四节课已经开始有十分钟了,教学楼的走廊里也没有什么人。我今下午没课,不太想在教室里呆,想去图书馆坐着看书,便抱着书往门口走去。拐弯的时候没有注意,竟然跟人装了个满怀。

嘴里说着对不起,我慌忙捡起地上的书。那人却比我还要匆忙,等我把书重新抱起来,他居然已经丢下一句“抱歉”匆匆地跑走了。

我觉得那一声抱歉耳熟,奇怪地看一眼他离去的方向,又是一个转弯,拐角处的墙阻碍了我的视线。

摇摇头,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我这样想着,抱着书在图书馆找一个位置坐下,打开那本《孽子》的时候,却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我从图书馆借来的那一本,封面上规整地写着:肖栩。

竟然是肖栩的书。

他会在每一本买回来的书的封面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用他那一手漂亮的正楷,而后会在书的角落里写下他阅读时的感受。他不喜欢二手书,挚爱的是新书里散发的油墨的香气,所以他从来都不借图书馆的书,都会买一本新的。他的宿舍很乱,因为到处都堆了书;他的家里也是,我们同居的时候还好一些,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收拾一下他不知道又从哪里翻出来的书,已经形成习惯了。

原来撞了我的那个人竟然是肖栩,不知道他有什么急事才走得这么匆忙。我忽然察觉自己居然笑弯了嘴角,忙收敛起表情来,作出一副认真研读的模样,看的却是肖栩做下的小注。肖栩的感慨,肖栩的领悟,肖栩的……泪痕。

他哭了?有点点的泪痕湿皱了书卷。我抚摸着那一点凹凸不平的书页,心想,肖栩你又哭了啊。

其实肖栩挺爱哭的,尤其容易受文学作品的感触,我记得最夸张的一次,薄薄的两页纸也能引逗他哭两回。那时我坐在她身旁陪他,一边给他抽纸巾擦眼泪,一边嘲笑他“不愧是中文系毕业”的。他则觉得丢脸却抑制不住泪水,一边抽搭着,一边恶狠狠地骂我:“是你们理工男不解风情吧!”

我那时干了什么来着?我好像把嗓音降低了,暧昧地在他耳根吹起,把手探了下去,一边隔着裤子抚摸,低声问:“你说谁不解风情呢?”说着重重地按了一下,却把他的欲火彻底挑了起来。他把我抱在怀里,啃噬着我的唇,狠狠地亲吻一阵之后,我们便滚到了床上。

眼看着下面那个东西不听话地又要立正行礼,我低声咳了一下,把头埋在书页上,不觉双颊臊红。作为一个对情欲食髓知味的成年人,多年没有性生活了,真有点欲求不满啊。

这么自嘲地想着,我正拿起手机,在联系人里输入那个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电话,才想起这个肖栩根本就不知道秦恒是谁。别吓到他了啊,我还是规规矩矩地打开校BBS,在失物招领版里发帖,某年某月第二节课下课,某教学楼的某同学,我们两个拿错书了。我的那本是图书馆的,你的这本写着心情感悟,咱们还是换回来吧。请站内短信我,留下电话。

晚上收到肖栩的回信,我把早就编辑好的短信发送了出去。约在无名湖边石舫上见面,选择的地点挺偏僻的,不是为了别的,我只是很想再好好看一看肖栩。我不怕再见到他了,没什么过多的期待,只要见到他就可以满足了。

等我到达石舫的时候,肖栩已经在那里等了。他把鞋脱在一边,书也放在了身旁,坐在石舫边上,脚伸到湖面上,一点,一点地玩着水。我把书伸到他眼前,看他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着我,居然在发愣。月光下的肖栩比记忆中的还要好看,我笑着,说:“小心别感冒,天已经凉了。”

章4、再回首

又一次地认识了肖栩。我把他的手机号码光明正大地存下,而不用烂熟在心底了。这一次见到他,我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满足,我还想再见他,守着他,和他继续在一起,能维持多少时间就维持多少时间吧。

我发短信跟他套近乎,先像个朋友一样和他聊天,再在合适的时候约他出来。我知道他喜欢什么,那一天得知离学校不远的博物馆展示某位文学家老先生的遗稿,我便知道机会来了。果然,他没有拒绝我的邀请,短信回复得还很兴奋。

我的品位越发地受肖栩影响了。把那本《孽子》还回去之后,我又借了好些肖栩曾经提到过的书。反正课我已经听过好多遍了,现在不管上课还是下课,我都把时间用在看书上。有时候会感到很不理解,我果然不是学中文的料子,许多东西根本读不出深意来。这几天我在研究那位老先生,抱着不纯的目的,我想让肖栩在跟我聊天的时候引我为知己。我知道这是妄想,我知道这挺对不起那位老先生的,不过我控制不住自己去这样做。

每天掰着指头数日子,等到和肖栩见面的那一天,我在心底里把这一次称作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在公交车站等他,坐上同一辆公交车,帝都的司机一向生猛,开车像飞一样。在这一路上我们有过多次的身体碰撞,每一次都让我甜滋滋的。我觉得我自己简直是疯了,这样发疯的感觉却让我甘之如饴。

我选择在这一天告白。是的,告白。

两次都是肖栩先跟我告白的,这一次换我来吧。我要守着他,争夺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最终没有一辈子的可能,至少我可以珍惜现在。我离不开他。

并没有告白经验的我,离开展览之后,看着他在我身旁兴奋地抒发感想,我一句话也没能听进去,简直是在发傻。大概是太久没能得到我的回应,他皱了皱鼻子,在我眼前挥挥手:“喂,秦恒,你在听吗?”

“肖栩,”我叫他的名字,心跳在加速,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弹奏一段心弦,“我喜欢你。”

说出来之后,我的心跳骤停。我怕他会拒绝,说真的,我并不清楚,眼前的这个肖栩对我的想法是什么。我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看他的眼底里跳动的情绪由惊讶变成惊喜。他甚至跳了起来,一把把我拽到他的怀里,喊着:“太好了!”我被他拽得措手不及,撞进他的怀里,鼻翼之间灌满了他的味道。这种味道将我包裹,我伸出手,抱紧了他的腰。

我像一个自私的小孩,紧紧地抱着独属于自己的珍宝,不肯松开。

能够和肖栩把关系定下来,心里头最大的石头落地,走路都轻松了几分。刚回宿舍却被班长抱住了腰,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求我:“秦恒秦恒,你终于回来了!赶紧救救我吧!”

“……怎么了?”我不动声色地推开他,奇怪他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你会打篮球是吧!”被我推开之后,他却像是怕我跑了一样,又拽住我的衣袖,“别推脱说你不会啊,我这可是从你们宿舍那谁谁那里得到的消息,你篮球打得可好了!”

我点了点头:“我会,然后?”

“参加院队吧!有个学长出意外了,院里让找一个新生替上去,我都问遍了没有人愿意去的,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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