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我三十岁生日那天晚上,
闭上眼睛,想到的还是肖栩的脸。
明明我们已经分开三年了。
我梦到的是十八岁的肖栩,
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还很美好,
不似现在,已经没有一颗勇敢去爱的心了。
我们的十八岁,注定要为爱流泪,
天长地久,也只是说说罢了。
要是我永远都是十八岁呢……?
帝都情缘,这是一个有关在十八岁那年不断轮回的故事
【狗血注目】通俗来讲就是一个受被渣攻甩了然后想回到过去结果回不来了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破镜重圆 重生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恒,肖栩 ┃ 配角:顾恺 ┃ 其它:歌逝,帝都情诗
章0、三十岁
三十岁生日那天,正赶上加班。等好不容易老板松了口放我们走了,公交车的末班车已然绝尘而去,地铁也暗下了灯火。只得打的回到我租来的“家”,没有蛋糕,没有人给我下一碗长寿面,甚至没有人开一盏灯等我的归来。我累得像条狗一样,全然没了力气伤春悲秋,只倒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揪一把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扯开来,让呼吸更轻松一些。
我确定我已经不想回卧室了。身上黏糊糊的,但是也没有力气洗澡。我只躺在沙发上,胡乱地想着,这才忽然想起来,啊,今天原来是我的生日。而后瞥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针往12那个数字的右边偏了偏。这才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来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三十岁,没有房,没有车,独自一个人飘在帝都这座繁忙的都市,其实我很累了。每个星期都要抽出点时间来接母亲的电话,听她愈来愈苍老的声音絮叨着我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下来。我总是笑着说妈,你别急,总是拒绝搬回老家去得好意,总是否定了每一次母亲给我介绍的女人……我知道,我让母亲失望了,却只能躲在远远的帝都,苦笑着。
每当这时,我总会想起肖栩来。
我是在十八岁那年认识肖栩的。我们都是B大的学生,我学生态,他学中文。他是一个很浪漫的人,留着稍微长一点的头发,带着一副无框的眼镜,笑起来很温柔,眉目间还有着一股的风情。肖栩的周围总是有着数不清的女生,他和每一个女生都能保持着一个恰好的距离,疏远却又暧昧。
我已经想不起我和肖栩是怎么在一起的了。我们像是偷尝了最甜美的禁果,偷偷地约会,偷偷地拉了一下手。暑假里留在学校,到新西方去学GRE时,找了个借口搬到了一起,每天睡觉之前,我探下身子去,悄悄地和他对视一眼,都能美上一整天。现在的我想起来这些,总是禁不住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已经不是当时发自内心的甜了,而是带着苦涩。
那时的我,怎么就那么傻呢?
我们像每一对情侣一样都许下过什么天长地久的誓言。我必须说,当时的我绝对是认真的,他也一样,我们都相信着我们有足够的勇气排除一切的困难,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再到三十八岁……直到八十八岁,因为我们是同性恋,不可能有后代,那时我们两个就应该进了养老院了,一定要去同一家才可以,睡在同一间房间里,每天早晨,不需要拐棍,扶持着彼此,去外面的小公园里,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是的,那时的我坚信着这些,可是现在想起来,除了笑自己当年的傻,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肖栩结婚了,就在两年前。跟一个女人。我们原本幻想着八十八岁,其实连二十八岁也没能熬过。
有个圈子里的朋友告诉我,他看见肖栩在跟一个女人约会。他说这话的时候漫不经心,他以为我知道,这个圈子里,多数人都是这样,早晚要走到这一步。有时候会商量好了,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并不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爱情。我愣住了,干笑了两声,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看到我的模样,有些歉意,说:“秦恒你不知道吗……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他一直——”
我猜得到他是想说什么。他是想说,只要肖栩爱的人是我,找个女人结婚而已,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却挥了挥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只是闷声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下去。
我的酒量很好。我们做环境评价的,挨个工地跑,少不了要应酬。已经毕业这么些年了,天天在酒桌上拼命,哪里还练不出几分酒量?可是那一天我难得喝醉了,也许是我想要醉,这样才有勇气去面对肖栩。那一晚肖栩没回来,我在沙发上坐到了天明,等肖栩开门入内,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说一声“你回来了”,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女人和我,二选一吧。”
肖栩大概是猜不到我会知道了。他那一双永远带着温和的笑的眼睛里,难得有着惊慌失措。他说:“阿恒,你听我解释!——”这句话却被他自己生生截断。我知道他想给自己找个借口,却实在是找不出来。
肖栩,我爱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是个懦夫。
肖栩没什么可解释的。他只是需要结婚,需要生一个孩子,让自己看起来和别的“正常人”没什么不同,如此而已。理智上讲,我可以理解他的退缩。我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一些,生拉硬扯出一个笑来,跟他道别:“希望你能对她好一点,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
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把他扭送出了“家”门,他浑身无力,颤抖着,没能挣扎得开我的力道。
这里原本是我们一起租来的家,现如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当年毕业选择了留帝都,原本只是为了他而已。等这个“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回去我的故乡,那个海滨小镇,只是终究丢不开事业。我狠下心对自己说,肖栩算是什么,没有退掉租了这么多年的屋子,只是把一半的书和衣柜清掉,送去了肖家。开门的是肖伯母,她的脸上已然爬满了皱纹,见到我来送肖栩的东西,和蔼地笑了:“小秦啊,看我家小栩,搬个家还要麻烦你给他收拾东西送来。——小栩快结婚了,记得来我们家吃喜糖啊!”
肖伯母并不知道我和肖栩的关系,只知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肖栩图个离公司近,跟我一起合租了这么些年。现在他要结婚了,老人家掏出了毕生的积蓄在这个寸土寸金的都市给小两口付了首付,买了一套房子,肖栩也就要从跟我合租的房子里搬出来了。如此而已。我装作一副欢喜的模样,恭喜了肖栩终于安定下来了,又客套了两句,什么伯父伯母不要太忙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的就来叫我,而后落荒而逃,离开了肖栩父母的家。
离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我妈妈也已经这么老了吧。
肖栩结婚那天我没有去。请帖躺在桌子上,烫金的双喜刺伤了我的双眼。我借口有应酬,实际上却只是在沙发上愣愣地坐着罢了。我算了算,十八岁那年遇到肖栩,就这么快,十年过去了?
原来天长地久,只有十年而已啊。
现如今我已经三十岁了。因为长期熬夜,昨天梳头的时候,见到了一根白头发,眼角上不知不觉的也爬上了鱼尾纹。听同学说,肖栩的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刚刚满月,很是可爱,一双眼睛亮亮的,和肖栩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小婴儿的模样,想象着小婴儿一点一点的长大,十八年后,就又是一个被女生环绕在周围,保持着疏远并暧昧的距离的肖栩了。
我想起了十八岁的肖栩,我用我三十岁的眼睛看着十八岁的肖栩,看着那个让我爱了十多年的人。那时候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思量,没有这么多的担忧,能够在碰面的时候偷偷拉一下彼此的手,躲到无名湖边的林子里,对彼此许下天长地久。
什么天长地久,也只是说说罢了。
……要是,我永远都是十八岁,那该多好……
章1、一场梦
六点钟,即便是没有听到闹钟,长久以来形成的生物钟也使我能够自然醒来了。
头痛欲裂,我拧着眉毛,睁开眼睛,入目的天花板上,挂着的吊灯却分外地陌生。我还不算清醒,最开始没有感到什么恐惧,只是打量周围,思索着我究竟是住在哪里,忽然听到一旁有人温然地唤我:“小恒,你起床了?”
我大叫一声从床上跳坐了起来,才意识到我所处的这个地方全然不属于任何我所熟悉的地方。等看到旁边坐着的是我的妈妈,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很年轻,岁月的皱纹没有我记忆里的深刻,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她穿着一件裙子,妈妈的工作并不允许她穿裙子,那件藕荷色的及膝的裙子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也只能偶尔拿出来穿上几次。我还记得这条裙子,可是……这不是十多年前的旧衣服了吗?
我想我大概还是在梦中吧,我的妈妈还年轻,穿着她最喜欢的裙子,显然是在庆祝些什么。我们住着的这个地方,依照摆设来看,应该是个旅店,简单干净,没有一点家的味道,却因为妈妈而变得温暖。我下床洗漱,对着镜子一看,镜中的我也变了模样,那张脸很青春,套着一件白T恤,而不是我早就习惯了的西装三件套。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满满的都是压抑。还是我的眼睛。
我在浴室里盯着这个年轻的身形入了神,时间太长了,门外的妈妈来敲门:“小恒,你怎么了?今天是你开学的日子,可你看起来却不开心,是做恶梦了吗?”
门外的妈妈一脸的担忧,我咕哝着应了一声,权算作做恶梦了吧。我想起这里是哪里了,十年前,我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B大西南门外的资源宾馆。我的生日是8月31日,这在天朝通常意味着新的一学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从不喜欢自己的生日。工作了以后,几乎要把自己的生日忘记了。
B大的军训是在大二开学之前,所以我们没有像大多数学校一样,提前入校军训。今天是9月1日,我在父母的催促下,绕了一圈,从古朴的正门进入的校园,这个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自从毕业之后,我再也没来过这里了,踏入校门的那一刻,我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新生报告,领宿舍钥匙,入住宿舍。同寝的其他三个人都在了,大概是因为父母在身旁,忸怩地互相作着自我介绍。对着曾经勾肩搭背的好友们却要像陌生人一样重新介绍自己,我的表情有些古怪。我来回地看着他们,忽而间感觉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原来我竟然记得他们十多年前的模样,清晰到没有疏开的头发,笑起来酒窝的位置,脸上有几颗青春痘。我以为我早该忘记了,十年了,如果我能活到六十岁,那是我足足六分之一的人生。
父母去帮我采买一些住宿所需的东西,我则去办理些手续。拿到临时校园卡的饭卡的时候,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临时卡会被收回换领正式的学生卡,饭卡不到一年之后也会被合并了。原本都是些再也见不到了的东西,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满含怀念地摩挲着,忽然起了想法,想再逛一遍这个校园。
哪怕只是梦中游览。
三角地对面还是破旧的楼房,五四运动馆的墙壁上也爬满了青苔,理教还是旧楼,没有拆除重建,回转起来,一副迷宫的模样,我永远无法在里面找到正确的路。我以为这些我都忘了,原来还都在记忆的最深处。忽然想拍下照片,把这些记忆全部凝固住,这样便不会再后悔,我曾经遗忘过什么。忽然又记起十年前的自己,初次踏入这个校门是有多么的激动,只顾着享受一天又一天的青春,哪里还记得去记忆一些什么。
我自嘲地笑了笑,人果然是下贱,凡事总要等到失去了才妄想着去怀念。笑完后我摇摇头,向着北面的无名湖走去。——我在这个湖边呆了四年,见过的照片却全都是别人拍摄的。
忽然间被拦了下来,一个温和有礼的声音问道:“打扰了学长,我有些迷路,请问南门该怎么走?”
这个声音使我蓦地长大了瞳孔。我本能地抬起了脸来,入眼的果然是那一张脸。
肖栩,我爱了十年的肖栩。
我唯一记录过的照片属于肖栩。我有拍下十年前校园里的他,毕业的他,初入社会的他……各种各样的他。我把这些照片都珍藏在相册中,偶尔开玩笑时对他说,如果哪一天我们抵不住家里的压力分手了,我还可以一边看着照片一边怀念。我敢假设分手的时候,根本不会相信,原来我真的等来了那么一天,他抵抗不住家里的压力,跟我分了手。
想必那相册,已经落灰了吧。分手之后,我哪里还有勇气,再看那相册,哪怕一眼。
肖栩比我要高上一头,十年前的他还青涩,礼节性的笑容里带着疑惑,又试探性地叫了我一声:“学长?”
许是我半分没有新生激动,望着周围的神色也不像是游客,才被当做了高年级的学长。我差点忘了,十年前的这个肖栩,他还不认识我。我努力想收回再度见到他时的惊讶,却只能愈发惊慌,指了个向南的方向给他,然后抽身继续往湖边走。他见我走得匆忙,疑惑不改,仍旧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目送了我的身影的离开,才向南走去。
我躲远了一些,确定他已经走远了,才停下来。头疼欲裂,我闭上了眼睛,想缓一缓,却想起了十年前同肖栩初遇的时候。
十年前的我们当然不是在这里相遇。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肖栩,是在新生的联谊舞会上。我带着“大学之后,要好好学一学人际交往”的想法去参加,没想到男生的人数远远地多于了女生。优雅的音乐差一点被嘈杂的人声淹没,我有些茫然地望着场中一对一对笨拙的身影和场下围了几层的男生,原本想着抽身离开,却也是忽然间被拦住了,肖栩伸出手来,对我说:“哎,同学,女孩子太抢手了,有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我忘记了很多,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个晚上。这几年来,经常做梦的时候就会梦见肖栩伸出手来,请我跳舞。我不想在这个梦中再回忆一次,所以我停止了回忆,睁开眼睛,却发现周身满满地堆起了肖栩和我的身影。
我们曾经在某棵树下吵架,在某张长椅上肩并肩料到凌晨,在湖边小路上半夜里给对方讲鬼故事,在石舫上,小心翼翼地沾了一下无名湖的水,又把脚缩了回来。这些过去里同肖栩相处的点点滴滴,我不想忆起,却忽然像海啸一般扑了上来。某个肖栩说秦恒我们翘课吧!某个肖栩把冰凉的手悄悄伸到了我脖子后面,某个肖栩一边背着GRE一边咕哝着不想出国……一个肖栩就让我惊慌失措,这么多的肖栩,让我怕得浑身发抖。这些肖栩的周围都有一个秦恒陪伴,可我身边,谁都没有。
我躲开了所有的肖栩和秦恒,想要返回宿舍,却发现简直是无处可躲。到处都有记忆的影子,B大就这么一点,整整四年,哪里没有被塞满。我在35楼后摆满了杂货的街上站住了,被人群包裹起来,那些肖栩和秦恒也被冲散开了,稍微地安心了一些。我嘲笑着自己的胆小,又想起父母在九月帝都中午炙热的太阳底下却还吃点东西,去竹林买了包子带给他们。
“这是我刚刚发现的美味!”我装出雀跃的样子,自己也大口大口地塞了两个进嘴里,像个十八岁的男孩一样不顾及吃相。这时候竹林的包子还没有改用机器包,有很薄的皮,馅料也调得香。妈妈一边吃一边夸我懂事了,絮絮叨叨着,我是个十八岁的大人了,以后该如何如何,不能怎样怎样……我想起十八岁的时候,我是怎么厌烦听这些唠叨;又想起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明明很渴望着这个女人给自己的无可超越的温馨,却又整日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抽不出时间来听她讲话。我想起我欠了她多少,微笑着,头一次,认认真真地听她的嘱咐,她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