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茶见云
茶见云  发于:201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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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蔚使劲擦了擦眼睛,哑着嗓子道:“我去的话一定能找到吗?”

“几率很大,几乎可以说是百分之百,”郁格歉疚地笑了笑,“这件事是我们管理不周,如果不是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也是根本不会再让你来地府的。”

“那我这毛病也能弄好吗?”

“这我无法保证,可是有一定的可能性,不妨试试。对了,陈老师和宸寰,二位也请一起去吧。”

陈珏慨叹道:“你们地府还真是……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宸寰想着,此番前去有利无害,只是又要苦了程蔚。

程蔚抹了把脸,重重地点头:“我去!只要能把爸妈救回来就行!我们什么时候去?”

“今夜子时吧。”郁格道。

众人商定,便各自回了。

——

待到子时,众人再次聚集,准备多时的郁格很快打开鬼门,将三人送入官道。“这次关卡可以任意通过,丰都帝已经给各道下了命令。你们沿着路一直走就行,路直接通到判官殿。”

三人走进官道,果如郁格所言,一路全部放行无碍,最后三人来到了判官殿,江无清正站在大殿前等着他们。

一见三人的身影,江无清立刻迎了上来。“久候多时了。几位请。”

他们走入殿内,白无常也在。江无清走到他旁边,两人对着面前的这三个人弯腰鞠躬道:“是我们失职,还望见谅。”

程蔚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我爸妈,你们有什么办法没有?”

“有,”江无清语调一沉,“只是恐怕……要你受累了。”

程蔚无所谓地摆摆手,“那就好,赶快吧,只要能找到他们,我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的。”

白无常从一旁的桌子下取出一个盆和一把刀,盆里装着一些红色的不明液体。

“十指连心、母子连心,你只要将十个手指全部划破,血液滴入这红水中,再借着仙器间的感应,在心里想着你的父母,便能找到他们了。”

程蔚点点头,从他手上接过刀。伸出左手,深吸一口气,还没将刀划过去,便被宸寰抢走了。

“你不知轻重,我来。”宸寰拿着刀拉过他的一只手,程蔚还没反应过来,五个手指便齐齐被划了道口子,五滴血液滴进盆中,另一只手也是如此。

程蔚看着自己的血混入红水里,水慢慢地变了颜色,先是不断加深,最后竟慢慢透明了。程蔚双眼紧闭着,不断在心里默念父母的名字,不一会儿,一个影像忽然在脑海中出现了。他的父母正被一只大困在一个透明的结界中,一只鸟在空中盘旋着,不时朝下张望,飞了一阵后,扇动翅膀使他的父母浮到空中,跟着它一起飞走了。

“我看到了!他们被一只鸟抓走了!”程蔚激动地叫道。

宸寰用他的手包住程蔚的两只手,凛声道:“别乱动。”

“快去找啊!那只鸟……好像、好像是往那个方向飞的!”程蔚手指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指着东南方。

“那只鸟是何模样?”

“唔……长得特别大,羽毛很鲜艳华丽的那种。”

陈珏和宸寰对视了一眼,“难道是翳鸟?”她疑惑道。

“有可能,那只鸟一直跟随叔父的。”

“好。那我们快去追!”

话音刚落,众人便朝着东南方追了出去。

章五十二:擎苍

不知那翳鸟飞的速度究竟快慢如何,生怕丢掉它行踪的众人追赶的速度极快。至于程蔚,自然是有宸寰背着他飞跑。

地府的风不似阳间冬天的那般寒冷彻骨,可刮在脸上却仍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刺骨阴冷。程蔚往下缩了缩脖子,在宸寰的耳边道:“那只鸟好像改变方向了,正往西南方向飞……不过速度也放慢了,我们赶快去追!”

宸寰闻言立刻加快速度,其他人见状只好尽力跟上去。

又前行了一阵,风越来越大。黑暗深邃的空中,隐约有一只巨大的鸟在飞着,可由于离的太远,而且尚未追上,看得并不真切。

程蔚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看得眼睛都疼了,不确定地道:“我爸妈好像……在它脚上。”

宸寰也抬起头瞄了一眼,对他说道:“你确定?”

“大概吧,看不清楚,不过身体里好像有股力量引导我往那里去。”

宸寰点点头,大约目测了一下距离,偏过头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抱紧。”

“啊?……啊!!——”

还未待程蔚反应过来,宸寰便已突然飞入空中,朝着那只翳鸟的方向飞速而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地下的陈珏看着自家弟弟的样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三个人并没有上去,仍旧在地上朝那里跑着。

“你突然飞起来干嘛!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啊好可怕你知不知道!”程蔚惊混未定地捶了两下宸寰的肩膀。

“不是说了?”宸寰轻笑道。

“你说什么了?”

“‘抱紧’啊。”

“……你就说个抱紧鬼知道你要干嘛啊!”程蔚说着,又捶了他一下,眼睛不自觉地朝下看了看,心脏顿时吓得要从嗓子口蹦出来,又赶忙把眼神移回来,直直地盯着前方,动也不动。

“怕高?”宸寰问道。

程蔚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扯着嗓子道:“不、不怕!”

宸寰轻哼了一声,倏地把背后的程蔚拽过来抱在怀里。程蔚知觉一阵天旋地转,脸色煞白,嘴唇抖着说不出话来。

“怕不怕?”宸寰低眉。

“你无不无聊啊!抱来抱去有意思么!”

“有啊。”宸寰回答地轻描淡写。

程蔚气结,想到刚才那恐怖的一瞬间,又说不出话来了。

宸寰抱着程蔚追赶着远处的翳鸟,炫彩夺目的羽毛即使是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也能如此闪亮。它拍着翅膀飞着,忽然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宝石般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好似要传达什么讯息。

它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然干脆停在那里,翅膀深处藏着程蔚的父母,面对着二人来的方向,静静地等着。

他们心中疑惑地来到它面前。宸寰轻轻地将程蔚放下,“放心,站着就好,不会掉下去。”

程蔚不安地伸出一只脚碰了碰,发现脚下像是有什么似的,于是小心翼翼地站直,并未掉下去。心里却还是打鼓,只好扶着宸寰的臂膀。

宸寰眼角的余光看着程蔚,眼睛直视面前的翳鸟,冷声道:“放了他们。”

这鸟啄了啄羽毛,缓缓展开一边的翅膀——程蔚的父母正蜷缩着躲在里面。

“要我动手?”他朝前走了几步,垂下的手露出尖锐的爪子。

翳鸟忽然啼叫了一声,背后出现一个身影。

那人手提一把银白色重剑,身上的铠甲破烂不堪,穿的衣服也是一片褴褛。他的脸一半是人脸,另一半隐隐有些狼的感觉,头上唯一的一只耳朵只剩了小半部分,显然是在过去的战斗中被敌人所砍伤。

宸寰微愕,显然不敢相信这人竟会出现在这里,“擎苍?”

擎苍对着宸寰恭敬地单膝跪下,抱拳道:“大公子。”

宸寰眼中愤恨与无奈汹涌交替,“你怎会在此处?”

“禀大公子,属下奉命前来捉拿这两只鬼混。”

“好个‘奉命’,”宸寰将手按下,死命地握成拳,“你可知这是助纣为虐?”

擎苍的双眼低垂,看不见光也看不见任何别的东西,“属下只听族长之命。”

“放肆!”宸寰低喝,“主上为祸,为人臣者当死谏。你身为蛇山众属神统领,对天地之道纲常廉耻视若无睹,任主上无道暴虐肆意而为,你忘了爷爷是如何说的么!?”

程蔚第一次看见气压这么低的宸寰。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是像平常吃早饭一样平淡不惊,眼里却是快要喷出冰渣子般的寒冷。

程蔚弱弱地拢了拢宸寰紧握的拳头。

宸寰一顿,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目光转向擎苍,一言不发。

擎苍站起身来,微微躬着,语气毫无起伏,面无表情道:“人臣只当从上令。属下不愿以下犯上,还请大公子高抬贵手。”

话音刚落,一条光鞭唰地从耳边呼啸拍过,在脸上留下了一道皮开肉绽血流不停的伤口。

“放人。”

擎苍提着剑的手微微用力,“请大公子高抬贵手。”

两人就这样默无声息地僵持着。擎苍此时正对宸寰背对翳鸟,翳鸟的背后冒出三个人影,见两人僵持,想抓住这个大好时机,将程蔚的父母就出。

白无常点住翳鸟的颈项,若是敢发声便一掌将它的头劈下。陈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蹑手蹑脚地扒开它的翅膀,想将两人救出。江无清则是死死地盯着擎苍,怕他一旦有异动众人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

擎苍像是没有注意到后方的情况,缓缓从胸口摸出一个木匣,对着宸寰将其打开。

宸寰眼皮微动,看清匣中是何物后全身一紧,双拳握得更死。

“那是什么?”程蔚好奇地踮起脚尖,从他的背后探出脑袋望过去。

匣中一颗鲜红的心脏正一下一下地跳动着,奇怪的是,这个心脏只有一半。

程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度难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那半个心脏,嗫嚅着开口:“那……那难道是我的……?”

宸寰用手挡住他的脸。

程蔚不耐地按下他的手,急切地问道:“那个到底是不是我的心脏?”

“不是。”

擎苍将匣子合上,拱手道:“大公子,可否让后面的这几人停手?否则,属下只好出下策了。”

后方的三人闻言皆是一惊,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动作,陈珏正想办法破除二人身上的结界。

擎苍微微摇头,手缓缓放下,“大公子,大公主,这便是你们的答案?”

宸寰脑子转的飞快,想着有什么办法能一石二鸟。

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他忽然预感程蔚的那半个心脏会出事!

“你……”就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

擎苍提剑而起,剑尖对准匣子直直地刺了下去。

剑并未将心脏刺破,而是如刺无物,剑身发出幽幽白光,心脏的鲜红色快速褪下,一阵乌黑从剑刃处晕开,渐渐地,整个心脏变得乌黑一片,也不再跳动,像个死物般静静躺在匣中。

程蔚只觉身上所有的力气顿时被一下子抽空,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像是跌入无底的深渊,如风吹柳絮般无力,遭受狂风的撕扯。

程蔚身子一软,从空中直直地坠了下去,身上被一团红色的光所笼罩。

宸寰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做出的唯一反应是追着他的身体而去。

与此同时,后方的翳鸟忽然尖声啼叫了起来,叫声刺耳无比,扑棱着翅膀唰地飞起来,连着搞不清状况的三人和翅膀下程蔚父母的混魄刺入云霄深处,一旁的擎苍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消失在天空中,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擎苍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宸曦……”他嗫嚅着,也消失在原地。

章五十三:绝望

宸寰飞身直下,终于将程蔚早已僵硬冰冷的身体抱在怀中。

心中没由来地一阵浓重的慌乱。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建筑物,宸寰抱着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跪坐在地上,将程蔚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

千年来遇事不惊的教养在这一刻已碎成粉末。宸寰轻轻地抚摸着程蔚的脸,从额角到下巴,从太阳穴到鼻尖,动作轻柔无比,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程蔚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体温。眼睛闭着,躯体僵着,嘴唇合着。面无表情,一片平静,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过,从来没有活过,从来没有存在过。

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程蔚出现危险的情况。这次太平静了,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嘴角洇出的鲜血,没有显而易见的伤口,没有纠缠不清的妖魔鬼怪,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死了一样,可却连死因都不知道。

死得干脆。

——

翳鸟带着众人一阵乱窜,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终于它喘着气停了下来,被拖得死去活来的三个人也从它身上爬下来。

他们戒备地看着这只鸟,不知道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翳鸟张开翅膀,程蔚的父母就在下面,它对陈珏轻轻地叫了一声。

陈珏后退了一步,又上前道:“这是何意?”

它又叫了一声,轻轻地啄了啄陈珏的头发。

“你……你让我把他们两个带走?”

翳鸟挥了挥翅膀,好像是在示意她动作赶快。

“难道有诈?”白无常拦住她,狐疑地打量这只奇怪的翳鸟。

“不……应该不是,”陈珏看着它,将白无常的手按下,“我觉得它不像……”

“你觉得?”江无清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

陈珏双眉微蹙,缓缓地朝它翅膀下面走过去,刚准备解结界,没想到早就解开了。

陈珏安抚地将程蔚的父母拉出来,把他们带到白无常那里。二人一见白无常心立刻安了下来,可还是有些惊混未定的感觉。

“你……你到底是?”陈珏疑惑地看着面前这只翳鸟。它的身上有一种让自己熟悉的感觉,却又莫可名状,说不出个所以然。

翳鸟又轻啄了下她的头发,啼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

擎苍找到它的时候,它正在啄着翅膀上一块伤口,虽然小却深,皮下的嫩肉都翻了出来。

他朝它走去,轻轻地摸了摸羽毛。翳鸟轻啼了一声,一道光闪过,原来不小的身躯变得与一般的鸟并无区别。

擎苍温柔地把它放在手掌中捧起,然后身形像墨水般散开在地狱漆黑的空中,消失不见。

程蔚挣扎了一下,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无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色一片明媚,春意盎然。头顶上是万里无云的天空,太阳正播撒着温暖的阳光。不远处是茂密的森林,小河蜿蜒而去波光粼粼。身下是一片鲜艳的花海,不时有蝴蝶和蜜蜂飞舞,清脆的鸟啼萦绕在耳边,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心旷神怡。

“宸寰?”程蔚没力地说道,“过来扶我一下,身上没劲。宸寰……?”

程蔚喊了一会儿,什么反应也没有,周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突然,一阵尖啸声从河畔传来,紧接着一道白光从空中划过。程蔚努力地侧过头去,原本泛着波光的河面上竟漫开一大片鲜红。难道有人受伤了?

他努力地用胳膊肘把自己撑起来,伸长脖子往那里看。

银发、白衣,衣袂飘舞,发梢翻飞。还有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划了他大半个上身,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冒出来。

那是……宸寰。

程蔚懵了。双眼失焦了一阵,再看清景物时,自己已跪趴到他的身边。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明明连坐起身来都那么困难,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来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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