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茶见云
茶见云  发于:201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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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宸寰打断她,“若他遭遇不测,只怕郁格凶多吉少。姐姐还是少说为妙,小心一语成谶。”

姐弟俩眯着眼冷笑互视。

“弟弟,”陈珏突然开口,语意不善,“你怎么对程蔚这么关心?你不是最——讨厌人类吗?怎么,转性了?喜欢了?”

宸寰道:“姐姐你对郁格的心思也不一般吧?问我之前,不如先问问自己?”

“哼,宸寰,别以为能瞒过你姐姐,你从头到脚连屁股上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还想跟我玩儿花招?是不是忘了当年在山上被我欺负的样子了?”

宸寰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我和郁格好几百年前就认识了,这之间发生的事情你可想象不到。我和他共历生死两不相弃,一直走到今天。你说说,你和程蔚才认识几天啊,这心思转的也太快了,我能不这样想吗?”

宸寰沉声道:“程蔚于我有救命之恩,平日里又打点衣食住行无微不至,我族向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哪怕是凡人,我也不能违背这规矩。”

“好个涌泉相报,”陈珏乜斜着眼,“蒙谁呢,你看他的表情和眼神就不对劲,当姐姐我没谈过恋爱?”

宸寰鄙夷地看着她,眼神像是在询问你什么时候谈过恋爱。

陈珏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厉声道:“程蔚他现在把你看得很重要,你是不知道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上课上得好好的突然就开始傻笑,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在讲台上看着真闹心啊,还有半年就高考了,他怎么这么不省心哪,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你啊!”

宸寰的表情刚松动了一些,听到这句话又冰住了,“姐姐,无凭无据,不可乱说。”

“你就嘴硬吧!”陈珏转过身,“回去了,不和你辩。”

宸寰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又低下头,看了看程蔚。

死一般的沉寂。

忽然刮来一阵阴风,远处的山谷响起一声尖啸。

想起郁格说此地不宜久留。宸寰抱紧程蔚,周身白光出现,倏地消失了。

——

宸寰把程蔚的身体轻轻地放在床上,站在一边,双眸低沉。

原本富有生气的脸失去了活力,只剩下死亡独有的惨白。白得可怕,白得让人感到悲哀。

宸寰突然想,如果程蔚死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他想着程蔚站在身边,被叔父一招打穿胸口的场景——心突然一沉。

也许现在程蔚对自己来说,真的是一个不一般的存在了。可是真像姐姐说的那样,是喜欢吗?

他回想起程蔚帮他换药,照顾伤口时的专注;忍痛给自己买很多肉食时的纠结和愉悦;每天下班回来总是先给自己做宵夜的笑容;惹自己生气之后欠抽的表情……

难道程蔚真的喜欢自己吗?

宸寰这样想着,心跳不知怎地加快了一些,;脸上有些莫名的燥热。

又想起十月初,程蔚把头埋在自己胸口嚎啕大哭的悲恸和凄凉,还有自己暗暗许下的诺言。手不自觉地握成拳,他的哭声和泪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程蔚还是笑起来比较顺眼,哪怕是做了坏事之后那种贱贱的笑,也比痛哭的表情要好。

宸寰嘴角上扬——程蔚,没心没肺地笑下去吧。

——

江无清一直坐在那把楠木椅子上,眸光低沉,有焦距又似没有。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头。

不远处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这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踏入殿内。

来人身着赭红色的长袍,长及脚踝,黑发随意地扎着搭在肩上,面色惨白双眼无神,却透出一种莫名的诡异,让人心惊。

江无清按下心中怒意,站起身子,缓步走到堂上,随意地拱了拱手:“北大人。”

北峦嘴角突然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喑哑道:“江大人,最近忙吗?”

江无清摸不清他的来意,没好气道:“没北大人你忙啊。”

北峦怪笑几声,又道:“江大人看上去气色不太好啊,还是多休息休息,丰都帝若少了你这么贤能的臣子,怕是会多很多麻烦吧。”

江无清眯着眼,冷笑道:“北大人也应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有精力应付。”

北峦收敛了眼中的杀意,笑容变得亲切了许多,凑近道:“江大人……只做一个小小的查察司判官,不觉屈才?可想过官阶晋升,更上一层楼?”

江无清后退几步,低喝道:“北峦,我真是看错了你!原以为你心如明镜刚直不阿,没想到你竟然勾结宸氏族长,灭手足杀凡人乱地府私扣死混助纣为虐!不把你的老底全查出来老子就不姓江!”

北峦突然高声大笑几声,又恶狠狠地盯着江无清道:“尽管去查!可惜在查出来之前,你们都已死了!江大人,到时候可别怨我不念旧情,任你怎么求我都是不会答应的!”说罢,狠狠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江无清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记忆中的北峦总是充满干劲,对工作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可是,竟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人总是会变的。他交好视为知己的那个北峦,早已不在了。

就像宸氏的族长,一直为亲族爱戴,却做出残害兄长追杀亲侄的荒唐事。

江无清摇摇头,眼神凌厉——凡是乱了规矩的人,杀无赦!

章十九:重逢

程蔚与郁格在房间里聊了一阵,程蔚觉得肚子有点饿,便问道:“老师,地府哪里能吃饭啊?”

郁格一愣,不好意思地说:“地府没有吃饭的地方。”

“啊?”程蔚惊讶,转而想到地府是鬼混呆的地方,鬼混不会感到饿,自然也就没有食物。可是难道连这里的官员也不用吃饭吗?

郁格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只有长期在阳间工作的鬼差,比如说我,才会觉得饿,像江大人他们这些高官,很少去阳间的,也不需要吃东西。”

程蔚点点头。的确,这地府一直这么阴森森的,也没有太阳雨水,庄稼也长不出来啊,光合作用呼吸作用什么的都没法进行呢。

“我们先等等吧,江大人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没法立刻带我们去见你父母,不过也不会等太久的,毕竟你还是生混。”

话音刚落,一只小鬼敲了敲门。郁格道:“进来。”

那小鬼快步走过来:“郁大人,江大人让你们去殿上。”

郁格带着程蔚回到殿上,此时江无清脸色比之先前已经好了很多,却还是有点不自然。看见他们来了,点头道:“我们去见见白无常,他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三人走了好一阵,来到天子殿旁的一座偏殿。江无清站在门口,大声地咳嗽了几下,然后缓缓走了进去。程蔚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殿内。郁格小声地对程蔚说道:“白无常大人比较和善,你不用害怕,放轻松。”

江无清向后瞥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谁说他和善了?你们可是不知道,他的心比黑无常大人的袍子还黑。”

三人在偏殿后堂绕了好半天,连白无常的影子都没看见。

江无清冷哼道:“死姓白的,不知道跑哪去了,害老子白跑一趟。”

这时,空中突然悠悠传来一个声音,笑道:“你不是说我黑心么?我若是不黑,也太对不起你的评价了。”

江无清突然向左走了几步,朝空中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什么,眯着眼道:“你再躲?”

空中缓缓地出现了一个雪白的身形,从脚到头慢慢出现。只见这人套着一件白色的对襟长衫,腰间随意地系着一根湖蓝色的腰带,衣领被抓在江无清手中。

白无常笑眯眯地说道:“江大人,我是你上司,你这是犯上,小心我往丰都帝那儿参你一本。”

江无清瞪了他一眼,“这句话几百年来都说了几百遍了,你倒是真去参啊?”

“我哪舍得参你,对吧,郁大人?”白无常偏过头,笑眯眯地看了眼郁格。

郁格打了个冷战,连连道:“是、是。”

程蔚看着他们几个,对于个中关系一片茫然,只关心他父母的事情到底查的如何了。

江无清没好气地松开白无常的领子,走在前面绕了半天,走进了白无常的房间,自寻了张椅子坐下,厉声道:“北峦两年前到底干了什么?”眼神望向白无常。

程蔚低下头小声问郁格:“他怎么知道白无常的房间在哪?这么难绕。”

郁格微微耸肩——他也不知道。

“不是两年前,应该是更早的时候,”白无常拖了个凳子到江无清身旁,抖抖袍子优雅地坐下,“他暗地里偷来了生死簿,改了他们二人的阳寿,鬼差也不知道,到了时间便去抓他们了。”

“可那日宸曦正好出现在阳间,引发了那场事故。这难道不是计划好的?”江无清问。

“有可能吧。”白无常不再说下去,提起茶壶给江无清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江无清拿起杯子吹了吹,“你哪儿来的茶叶?”

“之前去带一个茶商的混魄下来,他床头柜上摆着几盒茶叶,我就顺手带回来了。”

“你乱拿阳间的东西?”江无清一愣。

“唉,”白无常无所谓地摆摆手,“你说他都死了旁边还摆茶叶,这不明摆着孝敬我的吗?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带回来啦。不过正好,你不是喜欢喝茶吗?我记得你上次喝茶还是七十年前的事……”

江无清小啜一口,脸色稍缓,手指叩了几下桌子,一字一顿道:“说正事。”

白无常笑了笑,接着说道:“北峦虽然改了生死簿,但是只要一核对就能发现阳寿的数字不对。说来也巧,那天我正好没事儿干无聊翻翻,恰好翻到那一页,和之前我看的数字不一样,便起了疑心,后来一查,果然是被他改过。至于他和宸曦勾结一事,从他们二人死亡的时间和死因来看,的确很蹊跷,值得怀疑。”

江无清面色又沉了下来,“郁格说宸曦一百年前将他们的父亲宸昼谋害致死,若他们二人真是串通好的,那岂不是一百年前就已联手了?今天北峦突然来找我,说是想爬到更高位,我觉得他狼子野心蓄谋已久,不得不防。”

白无常皱了皱眉,“他怎么突然去找你了?不是很久没找过你了?他找你除了说这些还干了什么?”

江无清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把心思好好放在这件事情上?一百年前的事情我可不清楚,那时候我还不是查察司判官。”

“我也不是很清楚,得去问问赏善司前任判官才行。”

江无清微微叹了口气,又问道:“对了,你是不是把他们二人的混魄看护起来了?”

白无常点点头,看着程蔚道:“你是他们的儿子?”

程蔚一惊,答道:“我是。请问我可不可以去见他们?”语气十分迫切。

白无常略一沉吟,“可以倒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们已喝了孟婆汤,虽然阳寿未尽时喝记忆无法完全消失,可是已消失大部分了。恐怕他们不太可能认得你了。”

程蔚心底一凉,眼睛红了一大圈,“没关系……我还是想见见他们。”

“好,”白无常笑笑,“你们跟我来。”

众人离开偏殿向东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院落前。白无常道:“我把你的父母安置在这里,为防不测,安排专人看护。不过也给他们安排了一些劳动,不然会引起他人怀疑。”

程蔚心里一阵感激。

众人走进程蔚父母的房间,他们出去做工还没有回来,所以房间里没有人。

程蔚打量着房间。里面的布置虽然和他们生前完全不同,可一些生活习惯却没有改变,看见这些熟悉的生活细节,程蔚一阵哽咽。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有两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程蔚一个激灵拔腿冲出去,只见程似宏和郑媛正说笑着回来。程蔚冲到他们面前,欣喜若狂,双手激动地握成拳,嘴巴张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两个,生怕眨一下眼他们就会不见。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往下掉。

终于见到了。终于……见到了!

程似宏和郑媛也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他长得和小蔚很像……难道,小蔚已经……

郑媛激动地流下眼泪,双手颤抖着抚上程蔚的脸庞,哽咽道:“……小蔚?”

程似宏抬手抹了抹眼睛,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走上前去,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小蔚吗?”

程蔚再也忍不住,大哭着叫道:“爸!——妈!——”

郑媛紧紧地抱住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儿子,一遍一遍地重复道:“小蔚……小蔚……”

程似宏也搂住儿子的肩膀,使劲拍了拍。

章二十:父母

里面的三个人向他们一家子打了个招呼,把他们让进屋子里好好说说话,然后白无常和江无清先回去了,留下郁格在院子里等程蔚。

屋子里,一阵激动过后,郑媛先反应了过来,紧张地问道:“小蔚,你是不是……死了?”

程蔚听到这句话,含着泪笑了笑,“没有,郁格是我的语文老师,我听他说你们在这里,就求他带我来看你们。幸好你们还记得我!”

夫妻俩相视一笑,程似宏道:“我们喝了孟婆汤后,什么都忘记了,可唯独两件事没忘。第一,我们是夫妻,第二,我们有个儿子,叫程蔚。”

程蔚又是一阵哽咽,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下,悔恨道:“爸、妈,儿子不孝,生前老是不听你们的话,总惹你们生气和你们对着干,不知道你们的辛苦和难处,总是任性给你们添麻烦……我真的很后悔!”说罢,磕了三个头。

郑媛赶忙把他拉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柔声道:“小蔚,快起来!我和你爸什么也不求,就求你健康快乐。我们死了倒也没什么,毕竟你还是安全的,只是怕你一个人在上面,没人照顾你,没人陪你,万一生病或者出了什么事,我们……”说着,又哭了起来。

程似宏拍拍她的背,叹气道:“那场车祸太突然了……我们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你能安全,不过我们当场就死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样。不过现在看来,你那时候应该是安全的吧?”

程蔚点点头,“你们放心,我很健康!”

郑媛道:“我当时一心想着:小蔚要没事!我要保护你!然后突然一阵红光就出现了……后来我们死了,就一直担心你的安危,现在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红光?你们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吗?”程蔚疑惑,难道和上次鬼婴咒发作时的那道红光是一样的?他问道:“妈,这之前你有没有觉得——哎,怎么说呢,就是心神不宁,或者莫名其妙觉得我要出事?”

郑媛点点头,仔细想了一会儿,说:“我和你爸都记得的……你说的那个,是不是在国庆节假期之后的哪一天?我还在郊外做工呢,当时心里突然觉得紧张的不得了,然后就想到了你,觉得你好像要出什么事了,心里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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