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易帜
易帜  发于:2015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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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玉魄,内在也越来越像人类了。法兰蒂斯也越来越不能把它看做单纯的动物。

法兰蒂斯已经想不起一开始自己为什么想要驯服这头高傲的狼,是不忍心杀死这样美丽灵性的生物,还是因为年轻气盛想要证明自己?只是,他已经不是坐在花园中逗它玩儿的小孩子,它也不再是一只单纯别扭的狼。

何况,前些天他们还上了床。

法兰蒂斯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如,他在估量自己在军校的天真誓言是不是,还值得坚持。

12.朋友

天空灰蒙蒙的。在一个工业城市,浓厚得仿佛能挤出泥水的云朵是常见的景色。

工厂的玻璃炸碎了,还没有装上新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工人们在寒冷的早晨上工。他们有的穿着破旧的棉袄,有的穿着脏兮兮的夹克,有的互相吆喝着打招呼开玩笑,有的表情木然。看见这两个穿着崭新的帝国军服却没什么军人样子的男孩子,有的人驻足,小心地用余光观察,有的人只是扫一眼就走了。

“玉魄,我们到这里不到一个星期,工厂和商店什么的就又正常运转了。”

“依文,你是想表达我军治理的不错,还是想表达这里的居民都很淡定?”

“后者。”

“你觉得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玉魄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也许明年,也许下辈子。”依文反射性地回答。这个问题他在学校已经被人问过无数次了。

“所以,你看,帝国和军盟打了那么多年,从你爷爷的爷爷就一直在打仗,你就觉得习惯了;这里的人也不过就是习惯了。”

“我知道这里最近十几年就易手了好几次,只是没想到这里是这样的……我以为战场意味着哀鸿遍野。”

“屠杀战争确实是那样的,不过,现在他们只是为利益而打仗,就不会那么残忍。”玉魄想起自己主人兼老师的原话。“而且,我相信很多人,尤其是老百姓,都觉得,帝国和军盟都是克洛德人,谁打赢了都是一样的。”

“那这样看来,军盟想要独立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它的成立者是想推翻贵族制度,但是力量不够没有成功;后来他们就在自己占领的地区实施一套不同的社会制度,希望帝国承认其独立。不过现在已经有很多国家成人军盟为独立国家了,所以帝国承认不承认对他们其实没什么意义,之所以现在还在打,是因为两方都想多占领土和资源。此外,由于在战争中投入过多,哪一方都不肯做输家。”

“你说的很有道理。哎,现在轮到你来教我了,真难以想象几个月以前你连人话都不会说。”依文跑到前面,转过身,面对玉魄倒着走,于是看见对方红了耳朵。他不禁想象如果还是狼耳朵的话,充血就会被毛发遮住看不见了。

“这都是主人教的。”

“我早就想说了,如果不是知道你是头狼,这样‘主人主人’的,还真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

依文被玉魄无辜的表情惊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现在的仆人一般都称呼主人‘老爷’、‘先生’,很少有人像以前一样称呼。”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玉魄敏锐地反击。

“好吧,我给你说了,你不要告诉你家主人哦。”依文鼓起腮帮子,“一开始我以为你是法兰蒂斯阁下的男宠来着,”然后他降低了嗓音,咕哝着,“虽然我觉得可能真的是。”

玉魄的脸也红起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很多人都喜欢让男宠叫自己‘主人’。”

“哦。”玉魄不知道是该害羞还是该尴尬。

“我说,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玉魄犹豫了一下,说,“我回答的话,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依文忍俊不禁:“你这个态度不用回答我就知道答案了。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吧。我是被老爸押来的,他已经不能忍受我这个没用的儿子在他跟前碍眼了。”

玉魄眨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依文,传递出“别装了,我知道你在说谎”的信息。

“好吧,其实是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儿,父亲不同意,一定要我在军队呆两年才能娶她。”

“我怎么觉得我在看风月小说?”

“信不信由你。”

其实依文也没说假话,只是隐瞒了一部分而已。并不是父亲不同意婚事,而是女方不同意。他们是上了一次床,但是席尔卡女公爵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她说,你还是孩子呢。任凭依文说得舌粲莲花也不行。依文便跑去向陛下诉苦——虽然父亲一再告诫他不要随便接近陛下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依文觉得陛下除了喜欢打仗之外还是个不错的人。拥有紫水晶一样的眼睛的陛下说,也许索兰琪雅觉得只有上过战场的男人才算长大吧。依文仔细考虑了一下,的确,他讨厌战争,讨厌流血,可是坐在那里大喊大叫并不能解决问题,也许他应该为结束战争做点儿什么。

来S大队是依文自己要求的,来之前他除了S大队肯定有机会上前线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冲着和法兰蒂斯比较熟。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我的人生中总得有一次拼搏,要不结婚,要不死掉。

天色将晚,院子里已经亮起昏黄的灯。

晚饭时分,玉魄和依文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法兰蒂斯穿上棉大衣准备出去找,结果一开门,发现门口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陌生人。是个少尉,见了他却不行礼。

“哥,是我。”满脸雀斑的年轻人说。

这世界上这么叫法兰蒂斯的,也只有伊尔比德家的谢尔。从谢尔十四岁去军盟,他们中间有十一年没见过,上一次见面有个人还在挂吊瓶,所以,单凭声音就认出来人是不现实的。

“你真是谢尔?”

年轻人撇撇嘴,“你认识一个十岁还不会骑马的人吗?”

当年父母的马车出事,导致法兰蒂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学会骑马。但是,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少。“还有?”

“有一回我妈想让你穿裙子,不知道是谁在窗帘里躲了一天。”

法兰蒂斯无言的让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以后可能就看不见你了。”

“怎么,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谢尔冷笑:“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在逃亡呢。”

“舅舅怎么办?”

“谢尔·伊尔比德这个人十二岁就死了,知道他活着的人也不多,皇帝没法明目张胆地怎么样,至于暗地里的事情,这些年了,再多也就那么回事。”

法兰蒂斯点头。“那你路上小心。”

“本来想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联系,但是想在想去,再稳妥的方法也有危险,还是有缘再见吧。你也要小心,毕竟你才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别的不用多说,你自己也知道。”

“你能呆多久?”

“不久,现在就要走了。别想我哦。来,照我脸上揍一拳,就像教训情敌那样。”

玉魄和依文走到宿舍楼下,就看见这样一幅场面。

一个左右脸不对称的年轻军官迎面走来,哀怨地盯着玉魄看,被跟在后面的法兰蒂斯狠狠地推了一把,恋恋不舍地走了。

吃过饭回来和准备去吃饭的士兵们聚堆儿议论着,玉魄能听见一些内容。

【老大还是手下留情了呢。】

【不知道是哪个部队的少爷,自以为了不起了,队长还是公爵呢!】

【原来队长对小美人还挺认真的呢,你说他会不会为这棵草放弃整片森林?】

【说不定刚才那个不是看上小美人了,而是求欢被拒呢?】

【也有可能,看那一脸雀斑,跟小美人真是云泥之别。】

玉魄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是真的,那还是挺值得高兴的,看来自己在法兰蒂斯心中比那些莺莺燕燕重要得多。也许是他的错觉,走过来的法兰蒂斯似乎在促狭地笑?

13.单纯

吃饭的时候,法兰蒂斯和玉魄坐在一起,依文坐在对面。

“亏得你们回来了,我正打算去找呢。”法兰蒂斯偏过头,看向低着头吃饭的玉魄,“去哪了都?”

“在城里随便逛了逛。”他想了想,又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胆子大还是没脑子,就这么有信心不会被人围着打或者拐卖了?”

“您答应了的。”玉魄没有理解法兰蒂斯别扭的担心,奇怪这人怎么前后态度不一样。

“对你我当然放心,只是你带着一个拖后腿的,就不知道会怎样了。”法兰蒂斯用下巴指着桌子对面的人。

被人说“拖后腿”,依文自然有些不快,但是他纯粹是个书生,遇到危险确实派不上用场,这又是不争的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他只得郁闷地喃喃,“我也不至于那么废柴吧……”

法兰蒂斯没说话,只是笑。

玉魄实事求是地说,“我怎么知道。”

依文内伤。

“依文,明天开始跟着大家训练,我让洛克专门负责你。”

依文想到和自己同屋到现在说话都没超过十句的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大个子,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有意见么?”

“没有。”

谢尔的到来出乎法兰蒂斯的意料之外。不过,考虑到诺言出自皇帝陛下之口,它在可信性上必然要打点折扣——那可不是什么可以公平交易的对象。

虽然克洛德人不像华夏人那样尊崇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德规范,但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会有什么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的。他在政治敏感度上的确无法与那个人匹敌,法兰蒂斯并不介意承认这一点。他也并不介意接受,他现在还能活着并且建功立业主要就是靠伊尔比德家族的周旋以及皇帝陛下的怜悯。至于这怜悯,是因为想要把他压榨到没有油水再杀,还是因为皇帝爱惜羽毛,这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但是,即使他努力的想劝自己乐观豁达的珍惜还有得过的日子,也不能代表他真的心里就没有疙瘩。就好像大家都知道人都是要死的,可是没有人能毫无顾忌的面对死亡,尤其是英年早逝。

法兰蒂斯有时也会想,要是他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了,但是从他走出学校以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看到那么多的悲哀、麻木、穷困、枉死,他觉得作为能锦衣玉食的长这么大的人根本没有资格为这种事伤春悲秋。起码他不会被自己的父母卖掉,不用在垃圾堆里找吃的,也不会被当做开路的炮灰,死了起码还能摊上个风光大葬。不错了,真的。

玉魄回屋之后就呆在自己的床上,法兰蒂斯看着地图在发呆,他在盯着法兰蒂斯发呆。他直觉法兰蒂斯的不正常跟刚才离开的那个陌生人有关。那个人是谁?他和主人是什么关系?主人……玉魄想起来依文关于“主人”的解释,脸上烧了起来。

“玉魄。”

法兰蒂斯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发现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也在神游天外,脸红红的,想也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

“恩?”

啊,太可爱了……亲一口。

话说,我这种情绪怎么这么像小时候非礼我的舅妈呢?

玉魄粉嫩的脸更红了。

“叫你没反应,我只好换个方式。”

“主……人。你刚才在想什么?”玉魄想,虽然听了依文的说法,叫主人确实有点难为情,但是他发现其实自己挺喜欢这个称呼的。毕竟,只有他才会如此称呼这个人。

“我在想,明天你也要训练了。”

玉魄有些失望,他虽然不怎么熟悉人类生活,但是他又不是傻瓜,这肯定不是实话。

训练,是的,不需要法兰蒂斯解释。如果不学会使用常规武器,让别人看见他怎么把人撕成两半,一定会死无全尸的。他不是不明白这是法兰蒂斯式的关心,但是,想到法兰蒂斯也这么介意自己异类的身份,玉魄还是很失落。

于是,法兰蒂斯看到的,就是失望加失落的楚楚可怜的玉魄。他理所当然地想偏了。

“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件事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太伤面子了。”法兰蒂斯抱着玉魄,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玉魄认真地看着他。

“好吧,我先问你,你喜欢伊文吗?”

“喜欢。”

玉魄回答得这么干脆,让法兰蒂斯有些不是滋味:“跟我比呢?”

“没得比。”

“你是想说你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

“更喜欢……你。”

“如果他要做什么不利于我的事呢,你还喜欢他吗?”

“那就杀了他吧。”生机勃勃的绿眼睛瞬间变成了冰冷锋利的绿宝石。

“玉魄,别紧张,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杀了他,还会有其他人,所以,让一个我们都比较熟悉的人呆在这个位置反而比较好。何况,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来做什么。”

“他说他是因为想让他父亲同意他和喜欢的女人结婚才来的。”

法兰蒂斯冷笑,“你相信么?”

“我不知道……我不怎么了解他。”所以判断不出对方是不是说谎。

法兰蒂斯露出愉悦的神色,“这么说,你是很了解我了?”

“也不算……就好像,我不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他啊,我们是老熟人了。其实他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警告我一下最近小心点儿。”不过,明知道自己是那个人的眼中钉,还要选择军人这种危险的职业,看来自己果然是有自我毁灭倾向吧?法兰蒂斯自嘲地想。

“会比以前更危险么?”

“怎么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比性。”

“我不想你死。”

“你会舍不得我吗?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死了,就不能结婚了。”玉魄垂下眼睑,小声说。

法兰蒂斯被他跳跃性的思维搞得有点儿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为什么要结婚啊?我自己都保不住呢。”

“所以,你不会结婚了?”

“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席尔卡公爵。”

“那只是朋友间的玩笑罢了,我们两个都是空有地位和家产的孤儿,有点同病相怜,但是没有别的。”法兰蒂斯嗅出了点酸酸的味道。

“可是你和她上床了,朋友会上床么?”

“这……”法兰蒂斯头痛起来,本来他们不是应该讨论生离死别这种沉重的话题的吗,怎么跳跃到会不会和朋友上床上了呢?“我不能和你解释朋友能不能上床,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不爱索兰琪雅,她也不爱我。”

同时,玉魄也不知道为什么法兰蒂斯有过那么多女人他偏偏只嫉妒索兰琪雅,是因为法兰蒂斯不让他听墙角,还是因为法兰蒂斯说要结婚?“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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