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又换了个姿势，把双腿一并挪到沙发上，就这样躺了下去。他觉得今晚的自己特别累，只想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看着这样的许琛李苏寻已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他倒令愿许琛面对他时，就算没把他当作儿子也会跟他好好说话，也不愿他此时什么也不想说，甚至无视自己。

许琛，我真的让你那么累么？

李苏寻心中一阵苦涩，却无法阻止那股伤痛漫延。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有些无力地，“如果你不想面对我，我……可以出去住……”

第三十八章

“如果你不想面对我，我可以出去住。”

李苏寻并没有等到对面人的回应，留给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许琛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已经睡着了。

男人就这样乱没形象地横躺在沙发上，也不顾屋里还另外一人，这很不符合许琛的性格。在李苏寻的印象里就算是在家，许琛也决不会这样无所顾忌地放任自己。

这只是习惯问题，许琛总认为小习惯决定了一个人的做事态度。

李苏寻无声苦笑，还是走到了男人身边蹲了下来。

许琛脸色微微泛红，眉头不自然地轻邹着，貌似很难受的样子。

“许琛，你喝酒了？”李苏寻轻声询问，过了半晌才听到男人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李苏寻能猜到许琛是为了什么喝酒的。所以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看吧，就因为自己，这个男人天天晚归不说，竟然还跑去喝闷酒。

许琛今晚和贺佳一起吃完饭后，自己一个人又心血来潮跑到酒吧，也不算是买醉，他只点了一瓶啤酒，消磨了快一个小时才回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

但是他真的醉了吗？也许只有许琛自己才知道，他骗着那人，同时也骗自己。

他此时不想清醒，宁愿自己是醉了。

“我去给你弄点儿解酒的东西来。”他记得家里好像还有蜂蜜，喝醉酒之后喝点儿蜂蜜水胃会舒服很多。

李苏寻知道和一个醉酒的人是没法继续谈下去的，他只想许琛明早起来的时候不要那么难受。

他正要起身，却感觉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低头看去许琛的左手越过脸部拽住了他的衣角。手臂遮住了大半个脸庞，李苏寻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看到顺着他伸过来的手背上隆起的青紫色的血管。

“许琛……”

他试探地唤着，男人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不得不又蹲了下去。

伸出右手覆在男人紧绷的手背上，李苏寻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随之轻颤了一下，握着衣角的左手渐渐松了开来。

“许琛你这是何苦……”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李苏寻把横在男人脸庞上的手臂拉了下来放在他的胸口上，就着包覆的姿势轻轻摩挲着。似在安慰男人，也似在安慰自己。

男人的眼皮动了几动，终于一滴泪从紧闭着的眼角滚了下来，瞬间在发际消失不见，只留一道清晰的水痕。

李苏寻怔怔地看着那道水痕，许久才伸出指尖轻轻触上眼泪刚刚划过的地方，那里跟泪珠一样，是滚烫的。

李苏寻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阵发酸，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许琛的眼泪。

指尖顺着那道水迹轻颤着移到男人眼睛，拇指摩挲着已经有些干枯的眼角，男人却在这时偏过脑袋把那只修长的手压在了脑下。

只看许琛的嘴巴微微嚅动，李苏寻俯下脑袋，听到一声声重复的压抑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

为什么你要爱上我？

为什么你是我儿子？

为什么——我无法拒绝你？

＊＊＊＊＊＊

那么多为什么，他们却一个都无法解答。

这一声声犹如低泣一般的呢喃让李苏寻听的心酸。

原来这么些天以来，这个男人跟他一样每天都在挣扎中渡过。

李苏寻只是难过于得不到回报的爱情，纠结于怎样才难让许琛接受他，至于其它的在他这里都不是问题。而许琛，明显顾虑太多，同性，父子，外界的眼光都是他无法不去顾忌的。

李苏寻想，也许许琛要比他还承受更多的压力。

他不怪许琛，他如今能做的就是继续坚持这份感情，虽然这有可能会给许琛带来负担，但是他愿意和许琛一起面对，一起解决。

李苏寻挪动身体在许琛旁边坐稳，然后把男人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修长的手指穿过男人的头发无意识的拨弄着。

许琛没有抗拒，避开有些刺眼的光线，把头转个方向，对着少年的腰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少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也把身体放松靠在沙发背上，心里甜苦掺半，竟也觉得有滋不味。

这还是至李苏寻表明身份以来，两人首次表现的这么亲昵。

就算是许琛喝醉之后头脑不清，也许明早起来男人不记得了，他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这个男人是脆弱的。而他，只想紧紧抱着这个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如斯脆弱的男人。

“……怎么越来越觉得我像儿子，你倒像是爹了？”

静谧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就被许琛的醉言醉语打破了。

“唔~~~我也这么觉得。”李苏寻哄小孩子般的轻轻拍打许琛的肩背，“不过，做爹的感觉挺好！”

“如果你一直这么乖就好了。”不再逃避，乖乖地让我爱着就好。

“……”许琛无语。

“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做真正的父子不行么？”

过了许久许琛才又开口，李苏寻听得出来语气比之先前要沉重许多，还隐隐带着一丝乞求。

李苏寻认真想了想“恐怕不行。”

男人闻言猛地转过了头，李苏寻随着男人的动作低下头，视线定在男人已睁开双眼的眸子上，缓慢而又坚定地开口“我从未把你当作父亲看待——”

许琛眼光闪了闪，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落寞。

“那可以从现在开始……”

“许琛，你知道的，那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永远也不可能把你当父亲看待。

“哦——”慢慢低下去的音调，透露着一丝惆怅，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失望。

“已经很晚了吧，你明天不用上学吗？”许琛像是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深夜了，挣扎着要爬起来。

“明天是礼拜六啊。”少年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抱怨，分明怪许琛这一段时间忽略了自己。

许琛也觉得自己这个“爹”做的真是太不够格了。

想是这样想，许琛还是又躺了回去，他才知道原来躺在另一个人的腿上是这么舒服的事，害许琛都不想起来了。

又躺了一会儿，许琛终是良心发现了，咕咙着低声命令道“儿子，扶爹起来，爹要去洗澡睡觉。”

儿子听话地把醉酒的老爹从沙发上扶坐起来。

“爹，要不要儿子抱您去？”少年一脸戏谑，凑近男人耳边低语，“我怕您老摔倒~~~”

许琛正要站起的动作因这一句暧昧的耳语搞得浑身酥麻，一闪神间又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

“哈哈哈哈~~~”直到此时，李苏寻的心情才算是真正的畅快。

“你个坏小子，不许调戏你爹我……”许琛吭哧了半天，脸都红了，才憋出这句话。

没想到这话不说还好，只见他话音刚落，右手边的少年已经翻身跨坐在他腿上，两手撑着他背后的沙发，将许琛完全困在自己身下，嘴巴贴近男人的耳后，双唇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嚅动。

“我不仅要调戏你，还要将调戏进行到底。”

第三十九章

“我不仅要调戏你，还要将调戏进行到底！”

某人果然不光说说而已，还突然伸出舌尖在那已经泛红的耳朵上轻轻舔了一下。

许琛只感觉到类似电流一般的东西瞬间窜上脊背，接着在少年一呼一吸间阵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廓周围，刺激着他敏感的耳背。

许琛不仅身体发软，连脑袋都懵了，本来还有六分清醒的神智现在已然只剩三分。

李苏寻不再作弄男人，回过头来看到男人脖子以上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深红色，而且眼眸微迷，那模样真跟喝醉酒的人没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李苏寻知道男人此刻的样子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他心情又上升了几个幅度。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心血来潮地想要戏弄男人。可能是今晚的男人特别脆弱，又这么主动的拉住他不让他离开的举动给了他勇气。让他想都未及多想就做了这么大胆的动作。

李苏寻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忐忑的。要是他的灵魂没有重生在这个17岁的少年身上，依他现在35岁的高龄真是做不出来这么~~呃~~~透着几分诱惑的举动。

如果许琛愿意的话，他想两人顶多会直奔主题。那些情啊调啊的果然不是三十几岁的中年人能玩的起的。

而且，他一想到自己三十几岁的时候对着另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玩这种游戏，就觉得一阵恶寒。

“李苏寻——”

半晌才回过神来的男人终于开口轻叱，拉回了李苏寻的思绪，只那声音依旧软绵的像是乞求又像是撒娇，听得人一阵心悸。

“……你终于愿意叫我的名字了……”此刻那一声连名带姓的称呼在李苏寻听来犹如天籁。

许琛忽略从身上之人口中吐出仿佛呢喃一般的叹息，有些恼怒地，“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做这么幼稚的事。

李苏寻动了动身子，提醒被他困在怀里的男人，“你忘了吗，我今年才17岁。”说完还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你……你……”许琛你了半天你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索性闭着眼睛不再看那个怀着一颗老男人的心，却有着17岁身体的少年。

这真是太不公平了，真正算起来自己也就比他大两岁而已。如果李苏寻没有重生在他儿子身上的话，他今年也该有35了吧。

一个心理年龄35岁的……姑且称他为男人，他会不知道男人是不能轻易挑逗的吗？而且还是喝了酒的男人。

擦~~~许琛在心里轻咒一声，越想越窝火，越窝火某个地方就越“上火”。

“你先起开……”

感觉不到那人的动作，许琛只好睁开眼睛伸出双手想要推开身上的少年。

李苏寻正好趁此机会抓住男人的两只手，接着分开固定在沙发背上，头则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许琛能清清楚楚看到少年如深潭般的眼眸里自己越来越放大的倒影。

他感觉呼吸瞬间一窒，接着有些激动地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苏寻本来想说“我想干你”，不过转念一想，这么赤裸劲爆的话由他一个17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一定会吓坏许琛的，而且很有可能起到反效果，遂果断放弃。

但是不可否认他心底深处一直是这样想的。从心理到身体都成熟的男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虽然有时候他的做法是有些幼稚。

“我要吻你！”

少年淡淡的语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绝决。

“不~~~~”许琛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他想起了在乡下的时候水里的那一吻，那感觉如今想来仍让他颤栗。

“我是你爸~~”

“你不是。”

“你还未成年~~”

“你知道我多大。”李苏寻的唇已经快要贴上男人的双唇，“而且，在我看来满16岁就已经算是成年了。”

“唔~~~~~~”

再不给男人开口的机会，少年果断的覆了上去，堵住了许琛即将说出口的又一个在他看来不是借口的借口。

许琛本能的就想挣扎，但是少年的手劲竟是出奇的大，就那么看似轻松的把他胳膊压在沙发靠背上，他却怎么都抽不出来。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不成想他才试着动了动腰部就感觉有些不妙。身上的少年正跨坐在他大腿根部，他一动势必会碰到不该碰到地方。

他不知道对方被他不小心磨擦到那里是什么感觉，他只是丢脸的察觉到自己已经起了反应。

上、下都动弹不得，唯一还能活动自如的只有自己的舌头。下一秒许琛已经不顾一切地狠狠咬住了那在他唇上辗转反复的带着淡淡的清凉味道的薄唇。

“嘶~~~~”

随着身上之人轻吸口气的同时，一股铁锈的味道已经在两人相互贴合的嘴里漫延开来。

被许琛咬破的嘴唇如他所愿地离开自己嘴边寸许，低低的声音从那受伤的口中溢出。

只听李苏寻喃喃自语地，“也好，我们总算公平了。”

“上次我咬你一口都后悔死了，现在你也已经补回来了。”

“呵~~~不过，你这一口可真不轻，瞧，都见血了~~~”

李苏寻终于放开男人的双手，伸出拇指轻轻揩着刚刚沾到许琛唇上的一丝血迹，依旧笑得淡淡地“你这算不算是爱之深，恨之切呢？”

淡淡地笑容，淡淡地语气，是那样的落寞，刺得许琛眼窝一阵阵发热。

许琛想像着眼前这个活了两世的人该是用怎样的心情在爱着自己啊！

他以前不知道也就罢，现在已经知道了，他又怎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不容于世的爱情？

身体像是从水里捞出，又像是放在火中煎烤，他的理智在冰与火中挣扎；他想要逃避，可是心却在这份无止境的爱意中越陷越深，终至无法抗拒。

末了他只能像只溺死的鱼，渐渐地放弃了挣扎。

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沉沦下去吧。

心里明明很想的，为什么要拒绝呢？

为什么要拒绝呢？许琛还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拒绝。

缓缓睁开眼睛，许琛只看到那还跪坐在他身上的人，看着自己的沾着一丝血色的拇指怔怔地发呆。穿过重重视线甚至能看到那人眼眸深处累积着的厚重的哀伤。

许琛轻轻握着那只有些僵硬的手，看到那人疑惑地看向他，他不闪不避地对上那人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扶我去洗澡吧！”

第四十章

李苏寻从许琛身上慢慢移开身体，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许琛说是要“扶他去洗澡。”回想到之前诱惑许琛那荒唐的一幕他不禁有些面红耳热。虽然后来男人气得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不过他刚才好像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一丝——妥协？

洗澡？对洗澡。

“那你先坐会儿，我去放水。”

李苏寻此时再也顾不得还缠绕在心里的悲伤，这会儿已颠颠儿地往浴室走去。

许琛看着那人快速离去的背影心里又是好一阵挣扎，那明明就是年意，可是为什么却再也无法把他当作儿子看待？

最终许琛也只是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

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吗？

李苏寻出来的时候男人依旧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许琛……”他轻唤。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迎上少年满溢关切的眸子，冲他淡淡一笑，伸出自己的左手。

李苏寻握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稍微使了点儿力，男人顺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任少年紧紧握着自己的大掌，男人就像不辨方向的孩子随着李苏寻的牵引来到已经放好热水的浴缸旁。

“我先出去吧。”李苏寻有些迟疑地道。

看男人没有脱衣服的打算，他以为是因为自己在场许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