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世纯音(穿越 FZ)上——岫几重
岫几重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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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他披着一身落霞,衣袂残破,血色成污,

却不掩风华无边:“父亲,还你一个完璧河山!”

男人傲立军前,看着他一步一步徐缓走来:

“吾儿,既已归来,何时兑现诺言?”

他本不会说、不能视,

直到遇到这个阴狠冷酷名为父亲的男人,

从此俱七情、识爱恶。

男人要夺得尊位,他便是那尖锐的矛;

男人要称雄四海,他便是那锋利的刃

——男人予他以温情,他还男人以生命。

穿越,父子,1V1,年上,霸道野心攻淡漠坚韧受,感情线平缓温馨,有点阴谋也有点曲折,有掠夺有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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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起

大聿历文德三十七年。

街头,破落的巷口涌出几个衣衫褴褛的乞儿。他们意图拦着来往行客,嘴里哀声求道:“大爷大婶,行行好吧,行行好……”

路人各个闪躲,唯恐速度不及便被挡住了去路,一满脸虬髯的壮汉不耐烦地踹开扑上来的乞儿,凶狠地吼出一个“滚”字。小乞儿被惊吓得跌倒在街边,瘦弱的身躯瑟瑟发着抖,终是忍不住泻出一声呜咽。便这时,一双乌色草鞋踏入了视线,他呆了呆,愣愣地抬了头,只见一个四十上下的男人正怜惜地看着自己,那刚毅却沧桑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悲悯的笑意。

男人俯下了身,动作轻柔地拽起了乞儿:“这点干粮,拿去吃罢!”从干瘪的行囊拿出了一个纸包,男人塞进了乞儿的怀里,正要说什么,却又猛然抬起头看向了前方某处。他脸上如面具般的笑,似是破裂出几道纹路。

小乞儿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刚才踢倒自己的汉子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男人似是忘了乞儿般,猛然起步,脚下略有两分匆忙,直朝那头赶了去,也没再留意,他甫一离开,拿了干粮的小乞儿被蜂拥的同伴们扑压在地……

男人在颓壁残垣旁驻足,无声地俯视着盘腿正坐在残坯下的小小孩童。孩童亦是如乞儿装扮,破烂的衣、脏乱的发,只是他的神情,却沉寂木然得不似一个孩子。半垂着眼静默地坐着,男孩一只手将发黄的馒头缓慢地塞进了嘴里。他似是没有半分察觉面前的男人,始终沉默,待吃完了馒头,便如一尊泥塑般盘着腿端坐,纹丝不动。残墙上时有一两掉落的细碎渣土,打落在了孩童的发上。

沉默的男孩,再没有任何动静。

“你我今时偶逢此处,便是结了一份因缘,”男人重新戴上了悲悯的笑容,蹲在了孩童的面前,眼睛直盯着那脏污的小脸,“且随我一起离开,可好?”

孩童眉眼微抬起,双目平视,没有特意看着男人,或者说,没有看着任何的东西。男人等不到他的回应,便压低了身,直看进他的眼,那里瞳色幽黑,更比那最深沉的夜色——却瞧不见一丝的光彩。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惊异,似是了悟,又问了声:“你既是没有拒绝我,那便与我走吧。”

说着,他牵起了孩童的手,起身便欲带着对方离开。

而自始至终,男孩没有出声,也没有拒绝,顺着男人的手劲,踏开了小小的步伐。

卷一:如行尸如亡魂

【一】静禅院

庙外,秋水如注。

简陋的客舍里,两个灰衣人各站在一侧。主位上坐着一个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竹舍,手指不时地轻抚在宽袍的袖口。听着屋外竹廊传来一阵微急的脚步声,他收回了游移的视线,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个浅笑。

竹门传来“吱呀”的声响,小沙弥对屋内几人合掌躬了下身,便解下湿透的蓑衣和斗笠,抖了抖雨水,一起挂到了门后,随后又朝着主位上的少年合掌行礼:“严施主,无尘师叔让贫僧传话给您,说他如今正在闭关,不便见您,还请您早些回去罢!”

少年眼角微微上挑,本是秀气的面容平添了一丝凌厉:“哦?纪叔当真这么说?”

小沙弥回答:“阿弥陀佛,师叔正是要让贫僧向您转达他的原话,他说:‘吴纪即已了却前尘,往日种种便与无尘再无牵连,还望施主莫要再强求。’”

少年抿了抿嘴,遂轻笑一声:“纪叔不愿见我,便也不勉强。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我几人想借禅院中僧房夜宿一晚,小师父能否通融下?”

小沙弥颔首,走到门口,拿下了蓑衣斗笠:“几位施主请随贫僧来。”

雨水小了不少,淅淅沥沥,打着山中的老树,发出细碎的声音。彻凉的风,卷着飘乱的枯叶,竟是别有禅境梵蕴。小沙弥领着三人,走到了竹廊尽头,穿过一座拱门,便是一座小小的庭院。禅院本不是很大,却尤显得寂寥,几个人前后走在小院的石板路上,最前头的小沙弥忽然停住了脚:

“净念师弟……”

一行几人都略愣了下,这才注意到院落一角,廊檐下静立着一个瘦高的少年,他的脸色略带着病态的苍白,宽大的暗黄僧服被风鼓起,晃荡荡地罩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尤显得削瘦与脆弱。

“这位……”

紫袍少年看着小沙弥怔愣的神情,探究地打量着那避雨的少年,心思一动:“莫非就是纪叔收养的孩子?”

小沙弥恍然回神,回答:“净念师弟正是当年无尘师叔带进禅院的。”说着,似乎有些急,他加快了脚步,“几位施主,这边请。”

“等等,”紫袍少年悠悠一笑,三两步便来到了廊檐下,“不知你唤作什么?我是严慕,是纪叔的表侄。”对方仿若未闻少年的话语,面色沉寂如水,幽黑的双目不知看向何处,竟不曾眨动。

小沙弥跟上前:“阿弥陀佛,严施主,净念师弟有疾在身,自幼便看不见人,也不会说话……你还是……”

严慕没有理会小沙弥,嘴边笑意愈深:“我听说纪叔多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视如己出,说来也算是我的弟弟了。今纪叔既是了断了尘缘,我这位弟弟却可代替纪叔随我走一趟。”见小沙弥又想阻挡,他眼神微冷,“怎么?莫不跟我说,他也是你静禅院的和尚,不得下山去?”

小沙弥神色为难,眼神忧虑地看向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的人,动了动嘴,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净念师弟自来到禅院,便从不曾下过山,还请……待贫僧问询师叔。”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直没有动静的少年忽然踏开步,不曾招呼这几人,绕开了挡在面前的严慕,漠然地离开了庭院。小沙弥魂不守舍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发出一声莫名的低叹。

气氛似是有几分诡谲。

待那抹暗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细雨中,小沙弥才转头对几人道:“各位施主,请……”

严慕走在小沙弥身侧,忽地低眉浅笑,似是自语:“不能说、不能视……吗?”

简陋的小屋里,只摆了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矮脚柜。湿润的晚风从半阖着的小窗吹进来,让柜上的松油灯跟着忽明忽暗。少年无声地翻出一套僧服,换掉身上被打湿了的衣服,遂安静地坐到了床沿,双目无神地看向暗黑的角落。

静,如过往的十多年。

直到松油灯的棉灯芯发出一声滋啦的细响,他忽地站起了身,拿起挂在墙上的大刀,走出了门外。

雨水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止,夜色黑沉,小小少年手执着笨重的大刀在静寂的院落间起舞着。风声簌簌,远处静立的老树忽然剧烈地摇动起来,枝干与树叶一瞬被卷上了十来尺的空中,狂乱地飞舞。

“净念师弟!”

忽然而至的小沙弥惊呼了声,音落,那抹飞舞的人影翩然落地。伴着金属的破裂声,大刀竟是碎裂成十数块铁片,猛力地掉落在地。小沙弥猛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你可是,又犯了头风?不若,我去找一下师叔?”

净念默然伫立,背对着小沙弥,待对方说完了话,便微微地摇了下头,遂不再理会对方,直回了自己的房屋。

禅院再度恢复了彻底的安静。

翌日天色刚明,净念已然起身,微微弓着腰,拿着扫帚,将庭院里的枝叶一下一下扫得干净。太阳已经露了头,前几天的风雨,让禅院的石板路、台基各处堆积了不少枯叶,穿着僧服的少年,随意地束着头发,一点一点地打扫着禅院。

直到被人拦着了去路,他沉默地换了方向,继续挥动着扫帚。

“净念……”

正是昨日寻找无尘的少年——严慕,有趣地看着安静得没有半点人气的净念,嗓音带笑:“三个月后,我会派人接你回严家的。”回应他的,只是风声。严慕也似不甚在意,笑得深沉,再看了一眼净念,对一直跟随身后的灰衣人使了眼色,遂转身走下了石阶。

古老的禅院,在偶来的访客离开后,又恢复了它亘古的平静。只是那天以后,老天似是破了个窟窿,秋水日夜浇倾,山上的溪涧已成瀑流,而山下……

穿过塘镇城的洪河,堤坝决溃。

千里之外,龙椅上的昌平帝摔了奏折,雷霆震怒。蒲州官员治水不力,又存欺瞒之心,被摘去了官帽。昌平帝遂又命其胞弟文华亲王携工匠与医者,赶赴蒲州,救济并抚慰灾民。

“净念,”刚闭关结束的无尘,走近正盘坐在蒲团上的少年,“山下水涝,为师打算让你随同净明一起,去救助那些灾民。”

少年是一如既往的毫无反应,但无尘了然地微笑:“你多年不曾接触人世,此次便也是个契机,待事情完毕,是回来还是离开,都由你决定。”

听到这里,净念的身体些微地动了下。

无尘注视他稍刻,遂不再说话,捻起佛珠,嘴里默念起经文。

“师弟!”净明攀着一颗老树,有些为难地看着脚下凌乱的山石,“泥石挡住了下山的路了……这可是如何是好?”

净念一手拄着根拐杖,站在净明身后的树上,似是思索了许久。净明自是真没打算让他这个不能视不能言的师弟给出办法来,看着那些横断了山路的石堆,咬咬牙,便小心地松开手,摸索着过去,意欲翻过石堆。

然,他刚踏上一块巨石,脚下便打了个滑,石头控制不了地坍下,净明的身体也跟着摔下。心头一惊,净明来不及反应,便觉眼前一花,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拎了起来。

【二】如初见

原本的断崖,今已变成瀑布。穿着僧服的少年安静地坐在瀑流下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前蹲着小沙弥,对方正将碾碎的药草仔细地涂抹在他擦伤的掌心与手腕处。净明脸上露出一丝难受:“师弟,今后可不能再做这般危险的动作,你眼睛看不见……”话语顿了顿,“虽然我知道你武功很好,但是刚才你真吓到我了。”

小沙弥也不过是个十四五的孩子,此时显然失去了僧人的平常心,嘴里絮絮地念叨,等瞥到自己师弟木然的脸,说教的话语已然再吐不出口,只是眼睛莫名地微微发疼。这个师弟,他认识了八年,这么久的时间里,却始终不曾真正接近过对方的心门——没人知道,在这人静默的漆黑的世界里,他到底在想什么。

净明还记得那时候自己也是刚被送进禅院,无尘师叔当时还不是和尚。那天,中年大汉带着一个瘦小的孩子走进了禅院,他就躲在门后,悄悄地凝视着那个小孩,很安静,安静得几乎让所有人都会忽略到他的存在。那双漂亮的眸,如夜下深幽的湖,沉淀着浓郁的平静的黑色……后来无尘成了静禅院的僧人,孩子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却不曾削发成僧。他和禅院弟子们一样地习着早晚课,还跟着无尘和院主学起了武艺。

而今,当年的孩子已然长大……净明恍惚地看进这人幽黑的眼,无声地发出喟叹。他想到下山前师叔的交代,心头渐渐涌起丝丝的难受。

净念忽然抽回了手,默然地起身。小沙弥微微一愣,遂明了净念的意图——是打算继续下山吧。他忧虑地开口:“师弟,山下的路已被封住,”抬头看着阴郁的天色,“我们现在得先找个能挡风避雨的地方。”

照这个情势看,随时都有可能再降一场大雨。

净念脚步少顿,遂拄起拐杖,继续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净明怔了怔,便也认命地跟上净念,又怕对方会不小心摔跤,小心地紧跟在其身后。

这一路,果如净明所料想般不太好走。原本上下山的路多处被乱石横阻,他们只好绕道而行,从错乱交缠的矮木丛间经过。两人的衣服都被撕裂了多处,却也不敢稍作歇息。

天色暗沉沉的,风雨欲来。

下山的脚步渐渐匆忙,可是路越发地险阻。净明忽地止住了步伐,抬手捂住了鼻子:“哪里传来的血腥味?”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山林间,直钻入人的鼻孔,气味令人作呕。净明忽地惊呼出声:“是……死人,罪过罪过!”

尽管心有畏惧,到底是出家人……他拽着草木的刺藤,小心地从陡坡上滑下,来到下面略的横坡上。原本该是密集的矮木,俱是被什么力量给毁得乱七八糟,四处洒着还没干涸的鲜血。尸体横七竖八,不下十个人。净明哪见过这样的场景,顿时大骇,不住地念起了佛语。

血……

久违的熟悉的气味……候在坡上的净念,苍白的脸色逐渐地惨败。身体猛地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坐在地上,他略睁大空洞的眼,在熟悉的无尽的空茫中搜寻着偶尔划过的些许记忆片段。他的头开始发疼,扭曲的面容、扩张的瞳孔,忽然挤进脑海中,有些遥远又似近在眼前,伴着一种模糊的窒息的苍凉。

“师弟,这些人该怎么办?”

少年的嗓音,带着一丝恐慌与为难,猝不及防地闯入混沌的思绪间,继而那些画面顿时如云烟消散,不留一丝踪迹,除了那残留的头痛。他循着净明的声音,沉默地“看”向坡下。

净明小心翼翼地逐一给每具尸体探着气息,确认了没有一个活口后,双腿颤抖着,软得几乎撑不住身体。压抑着呕吐的欲望,他嗓音发颤地对净念开口:“师弟,我们要、不要把他们安葬了?”只怕,有心无力。

净念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地侧过头。

一道尖刺的响声破风而来。明晃晃的飞剑直冲面门飞来,净明“啊”地一声往后急退,虚软的腿脚被藤蔓绊住,只得狼狈地跌坐在地,呆滞地看着愈来愈近的剑锋。

……然后再次被人拎起,毫不温柔地扔到一边,摔得净明疼得龇牙咧嘴。却顾及不上这点痛,他急忙地看向飘落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飞剑被震得四分五裂,净念默然站立在他原先的地方,沉着地面对骤然现身的青年。净明不曾习武,却也看过禅院里的武僧打斗,看得出来人的武功相当不错:“师弟,小心……”

打落飞剑的瞬间,净念感觉到那一丝隐藏的杀意,早在青年还没有现身时就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当对方的掌风打来,他急速地往后一跃,躲开了突袭。一个利落的旋身,他挥出手掌,狠厉而精准地拍到青年的后背。

“哇——”

青年顿时口吐鲜血,净念还待再出手,却被净明惊叫着阻断:“师弟,手下留情!”从那一丝隐约的疯狂中清醒,他骤然收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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