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上,小蝴蝶 下——楚衣
楚衣  发于:201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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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别说,他只是个早已经灵魂离体,算得上尸体的凡人之身。

放好孟青衣的身体,季琏又在四周下了双重结界,这才走出房间,特尔早已经守在了门口。

“公子。”

“我要回冥界一趟,他的身体你照顾好。”

“是,公子。”特尔郑重的点头答应。

季琏没有再说什么,身形消失在原地,特尔看着季琏离去的地方,叹口气,眼中满是担忧,但愿孟青衣,能躲过这次的劫。

冥界。

季琏进入冥界,直接来到了冥王和冥后的冥宫,谁知道进去转了一圈,居然没有人。

“王和主子呢?”季琏皱眉,正好看到了巡视的冥兵,立刻问道。

“大人,王和主子在忘川那边玩呢。”冥兵一看到是季琏,立刻恭敬的回答。

“玩?”季琏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桑呢?”

“桑大人也在那边,陪着泡茶呢,主子说,今儿是好日子,要好好唠嗑,所以,茶点,茶水一样都不能少。”

“知道了,你去忙吧。”季琏无力扶额,他已经想到是什么状况了。

冥兵附身行礼,转身离去。

季琏快步向忘川赶去,还未走过去,刚能看到那一望无际的彼岸花和赏花的小亭子,就听到了龙玉的笑声。

“小青衣,你再来一个!”

季琏满头黑线,走了过去,把在亭子里不知道在表演什么,张牙舞爪的孟青衣拉到了身后,轻声道:“主子,王。”

“呀,小蝴蝶也回来啦,快坐,小青衣去过好多地方,正在讲呢,你别添乱。”龙玉随意的挥挥手,让季琏闪开,别挡着他看戏。

“主子……他的魂魄受不住如此折腾。”季琏沉声道,孟青衣魂魄刚刚离体不久,而且还不全,送他来冥界是为了让他可以利用冥界特有的条件修复魂魄,而不是在这里玩!

“呜呜……小蝴蝶好凶……好无趣……”龙玉嘟着嘴,一脸委屈的把脸埋到在旁边看戏的雅亦怀中,雅亦无奈好笑的顺势抱紧他,对着季琏摇摇头。

密语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季琏看了眼一脸尴尬的孟青衣,看他的灵体光度好像比之前要好很多,这才刚刚燥乱的心,知道自己误会龙玉了。

孟青衣在死去之时季琏并没有赶过去,孟青衣看到的只不过是他送他那颗珠子里封印的幻影,而他之所以赶到还能留住他的魂魄没有被其他有心人全部收走,也是拖了那只珠子的福,把孟青衣大部分的魂魄收在了其中。

只是,孟青衣当时之所有能够被收魂,也是有原因的。

那就是,他和留在珠子中的幻影定了契约,他用自己的魂魄换取了他的愿望,而心愿达成之日,他就会魂飞魄散。

等到季琏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那只是他留下的一个幻影,但是依旧代表着幽夜王的一切,定下了契约还是生死之契,已经注定了无法更改。

孟青衣把自己的灵魂和季琏做了交易,季琏并没有必要带着他回到冥界帮他修补魂魄,毕竟,迟早都要魂飞魄散,如此离去也许会更好一点。

可是,季琏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带着他的魂魄回到了冥界,交给了冥王和冥王,请求他们帮忙。

意外的是,他们既然同意了。

雅亦和龙玉算得上平日都是好说话的主子,但是,在原则方面却不容许半分的越雷池,这次的答应让季琏很迷茫,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欣喜。

他的主子,终究没有让他失望。

他并没有选错主子,跟错人。

“主子……”季琏看着龙玉,想要道歉,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了两个字,就干干的站在那边。最主要的是他太了解自家主子

了,闹起来他可完全招架不住,也不敢多说什么。

“哼!”龙玉扭脸不理他,嘴里小声,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的抱怨着。“枉我那么心疼他,事事为他着想,没想到在他心中我本后居然是如此不近人情,不懂世事之人,真是……伤心……”

现在换成孟青衣捂嘴偷笑,季琏一脸尴尬,主子您能不能别这么……啊?

只是,这话,他怎么都不敢开口说出来,否则,有他好看的。

“乖,季琏就是这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如此看他紧张一个人也不容易,宝贝你就别在意了。”雅亦笑着安抚着龙玉,季琏和孟青衣同时嘴角一抽,您确定宁这是安慰吗?

不过……孟青衣抬头看了眼季琏,他确实是为了他而担心,这样……其实也不错。

季琏则完全不懂风情,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的两个主子,更神奇的是,主子老是这么欺负他们,他们居然也没有人罢工的。

“也对。”龙玉立刻停止,抬头看向季琏,那眼神,那笑容,只能用奸诈两个字来形容。

“嘿嘿,小蝴蝶终于开窍了,真不容易,也不枉费本公子如此费心。”

“主子!”季琏无奈,主子又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了,他只有在这种时候就会本少主,本公子,本后的乱称呼自己一通,而他确实明知道,也没办法躲开。

为了讨主子开心,真心不容易啊。

“乖~”龙玉笑眯眯的做了个抚摸的动作,旁边的雅亦脸色微微一沉,墨绿色深邃的眼眸一道寒光闪过。

孟青衣不小心给看了个正着,忍不住缩脖子,虽然是灵体的状态并没有任何对温暖的体验,可是,还是下意识觉得好冷。

季琏和桑则无语望天,这个醋桶!

这样也吃醋,而且还吃的这么含蓄,龙玉压根不知道经常他一个无心的动作,就让很多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世人都说冥王性子温和,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并不是温和,只是冷漠到了极限,除了他在乎的其他的都无所谓。

无所谓生死,又何必在乎其他。

冷漠到一种极致,才会在别人的眼中展现出别样的温柔。

身为冥界的王,看惯了生死,也没有励志要做什么好人,自然不会在乎人命。

之所以说,很多人只是在鬼门关上走一圈,并没有真的被灭掉,那是因为他对冥后的心疼,不愿意让他若有一日知道了,心中有所愧疚。

“主子,我现在他去修炼。”季琏见现在这样,也不敢再不识相的往两个人之间插一脚,主动请缨。

“好,去吧。”雅亦自然很乐意,对于季琏的识相,他还是很赞赏的。

“哦。”龙玉虽然还想听听孟青衣那些有趣的事情,不过修补魂魄才是大事,他自然也不会真的为了一己私欲而让他耽搁。

而桑也很自觉的躬身行礼,之后离开。

一时间,这边就只留下雅亦和龙玉两个人。

“说吧,你是不是威胁小蝴蝶了,看他跑的那么快。”龙玉伸手在雅亦的脸上是无忌惮的捏着。

雅亦笑了起来,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宝贝真聪明。”完全没有任何否认的意思,在他的面前除非会让他难受的事情,他从不为瞒着他,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哼,我还知道呀,你总是偷偷的吃醋,嘿嘿,大醋缸。”龙玉这句话说的就特别的得意了,眉眼都在笑,这世间大概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为自己吃醋更让人开心的了。

“呵呵……你呀。”雅亦宠溺一笑,“那宝贝还知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龙玉想了想,好像没有了,“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雅亦勾唇一笑,眼神邪魅,龙玉一看,心中一跳,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扑倒在地。

“宝贝现在知道了吗?”

“啊!你耍诈!唔……”

除了各种暧昧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不和谐的声音从花丛中传来。

54.

孟青衣跟着季琏走出很远,这才停下脚步,看着他,微微一笑。

“谢谢你。”他看着他微笑,干净而单纯,笑着孩子的稚气,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跋扈,连眼中沉淀多年的沉痛都在悄悄的散去。

孟青衣认真的感谢着季琏。

谢谢你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即使未来短暂如许。

可是,从这一刻,他不再是黎络,黎络死去的瞬间,他已经还清了出生以来欠下的债。

再也不用因为生恩而一次次的委屈自己,受着那样的侮辱。

现在,他是孟青衣,不再欠着任何人,任何东西的孟青衣。

“你还能笑的出来,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也许都等不到现在的魂魄修复。”季琏冷声说着,眼中是不相符的担心。

孟青衣低下头笑了起来,眼中有泪无声闪过。

“有什么关系,至少证明,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执念,心愿已了去哪里又如何。”他轻轻的说着,声音是不在乎的,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早已经缩成了一团。

还有什么好计较,这一刻有他在担心不是吗,还有什么不知足?

孟青衣,还有什么不知足,够了,已经都够了。

他已经不想再欠任何人任何的东西,十几年了这样过着,他真的好累。

魂飞魄散又怎样,至少解脱了。

不会再有来世,不用经受轮回之苦,不会在沾染红尘的脏污,很好,真的……很好……

从来,没有比这还好。

再也没有了。

有这一辈子,在最后的记忆中有属于他的日子,这一切已经足够。

季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许久,他轻轻的说:“就这样消失,你甘心吗,为了那样的人而毁了自己的一切,你真的甘心吗?就算他们生了你,可是他们养过你吗?你已经还给他们了,在很早之前。他们不知感恩,一次次如此带你,你真的甘心吗?”

季琏说的每个字都很轻,却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戳到了孟青衣的心中,他觉得自己保护的很好的心,在这一刻还是狠狠被戳开,潺潺的流出藏在心中早已经腐烂的黑色血水。

“我不甘心,那又能怎么样!”孟青衣咬着唇看着他,哑着嗓子发出小兽般的嘶吼。“我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要我手刃他们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吗?他们不要我,他们当我是玩物,是可以随意送人的宠物,那又怎么样,他们毕竟还是我的父母,他们没有爱过我一天,可是我还是渴望着,有一天……有一天会有一个人,低头……低头看我一眼。一眼也好,我知道我很贱,都这样还在渴望着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可是……可是……”孟青衣哽咽着,泣不成声,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人讲过。

他不坚强,一点也不。

所有的一切,他都总是给自己一点幻想,就向这次心中根本不相信信中所写的内容。就算一再的告诉自己,就算那个女人死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们早没有了任何的关系,从出生开始他们就比仇人还要冷漠。

可是,他还是做不到不闻不问,他还是回去了。

他渴望见她最后一面,毕竟那个是他曾经希望得到一点爱的母亲。

可是,换来的是女人面无表情递来的一碗毒药,他知道有毒,还是喝了,那是她怎么多年,第一次亲手为他递过来的东西。

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又能如何——

他终究做不到冷心绝情,渴望了那么多年的亲情,知道是假的,他还是催眠着自己接受了。

就像饮鸩止渴的人,他知道自己病了,还病的不轻。

他伪装者,讨厌着他们,不屑着他们。而他们却是真的不在乎他。

那个人有那么多的子女,那个女人只需要那人的爱,而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不该存在的连奴婢都不如的存在。

“我不甘心,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可是,季琏,我还能做什么。”孟青衣惨然一笑,闭上眼睛。“我已经没有明天,我甚至连恨都没有了机会。只是,我也不想再恨了。”

眼泪顺着他紧闭的双眼滑落而下,他喃喃的说:“其实我这么多年,对他们真的连恨都没有过,我很怕预言中的那句话实现,我不想成为杀母弑父的凶手,当年他们听信了预言,丢了我。若我有一日当真让当日之语成真,我这么多年的期盼,到底要情何以堪。”

“季琏,我知道你会看不起我,我真的好累,为人一世,日日在人前装模作样。装冷漠,装潇洒,装风流,装笑脸,我不想再装了,真的好累。”

“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笑,想哭就不要勉强自己忍着,你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不需要再为那些不在乎你的人忍着。”季琏轻轻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他身前,依旧那么波澜不惊的说着。

孟青衣苦笑,“这么多年就是有那些人我才能活到现在,如果放开了,我该怎么办……”他问着,迷路孩子般的无助,他不知道如果失去了那些他假装恨着的东西,他还能怎么办。

“总有人在乎。”

“呵……”孟青衣嗤笑一声,幽幽的说,“这么会有人在乎,若有人在乎为何我不知道,季琏不用安慰我,我已经没有机会在乎什么了,恨也好,执着也罢,等我魂飞魄散那日,又有谁记得这一切,只怕世间不会再有人知道曾经有我这样一个人活过。”

“我在乎。”

“你……”孟青衣猛然抬头,看着依然和平日没有任何区别的季琏,只是那双银灰色的狭长眼眸中,有着他从未见过的认真。

“我在乎。”季琏再次说道,三个字,掷地有声。

“你,再说一次。”孟青衣难以置信的呢喃着。

“我在乎。”季琏毫不犹豫的再次说道。

“再一次?”

“我在乎。”

“再一次?”

季琏皱眉,“我……”还未说完,孟青衣就扑到他的怀中,抱着他放声大哭。

“不要对我这么好……呜呜……不要……呜呜……”孟青衣边哭边呢喃着,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我会难过,我会很难过。

在瓷片割过手腕的时候,其实积攒在心中十几年的执念就已经消散了。

只是,毕竟那么多年,之前也是因为季琏的话彻底的发泄了出来而已,说了,心就空了,也好让自己彻底的死了心。

那样执着又如何,终究不会有人在乎。

只是让他一个人伤心罢了。

他已经决定要彻底放开和这个世间的任何联系,可是……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三个字。

三个字,对于说的人,也许只是上嘴皮碰到下嘴皮,简单到极点的事情,可是,对他而言,却是整个世界。

十八年了。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我在乎。

在乎着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他,是他孟青衣本人。

是他这个在他最渴望,最在乎的人心中,如脏污一样存在的人。除了利用时会想到他,其他时候从未想过他的死活,也许还避之不及的不吉的人。

但是,现在,季琏却说他在乎。

他是很认真的在说,三个字,孟青衣却突然无力承受。

在他没有明天可言的时候,在他为了那些不爱他的人放弃一切的时候,突然让他发现,原来他也是有人在乎的。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加悲催的事情吗?

可是,他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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