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这一晚两人都睡的早，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床，收拾好出门逛商场。

邵宇帮爸妈和姐姐姐夫都买了礼物，还买了一大堆土特产，两人奢侈的打了一回的才将那些东西拖回来。

到了屋，杨承上已累的往沙发上躺，“邵宇，去煮饭。”

“累了，要不我们出去吃？”

“不去，懒的动。”

邵宇去厨房洗米做饭，将剩菜热了端出来。两人简单的吃了，杨承上又帮邵宇收拾行李，等塞好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邵宇道了谢，又问：“我来的时候，要我带些什么？”

“家乡的板鸭，还有风肠，腊肉。”杨承上想了想，又说，“多带些辣椒粉，这边的老是吃不惯。”

邵宇连忙点头，“别的呢？”

“没了。”杨承上笑了笑，点了口烟，“喂，要回去了很兴奋吧？”

“嗯。”

“快过年了，就不让你出房贷费了，你在家的话，好好的玩个痛快吧。”杨承上说，“刚好我们老板给我涨了工资，我自己可以负担。”

“说的好像以后都不需要我负担了一样。”

“你想的美。”杨承上弹了弹烟灰，偏头看窗外，语气带着怀念，“南方啊，难得见这么大雪的。”

邵宇看着他的侧脸，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你要是想念，也跟我一起回吧？”

杨承上摇头。

“去我家过年，也热闹些。”

杨承上还是摇头。他吸烟吸的猛，一口一口的往外喷，很快一支烟就吸完了。将烟蒂放到烟灰缸里，穿上拖鞋往卧室里走，手指不忘去拖邵宇的胳膊。

“趁你还没走，多慰藉几次我的身体？”

火车开的时间是早上八点，两人很早起床，杨承上开着借来的车送他去车站，看他下车进了站，就自己慢慢回来了。

把车开去还了，不想坐公交车，走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家。

家里有些冷清，他开了暖气，关好窗户，想着要分离的一个月，叹了口气。

这个冬天很冷，但因为有等待的事情和期限，又觉得并没有一年前那么难捱。每天上班下班，日子平缓无波澜。

再过几天酒吧就要放假，杨承上学的刀工已经差不多了，所以很多空闲时间。酒吧客人很多，闹的很厉害，杨承上不喜欢吵闹，便打开后门，点了根烟。

天空下着雪，后门外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安安静静的，因为没有路灯，有些黑暗。

烟雾吸进肺里，让脑子一瞬间清醒起来。

也不知道那笨蛋现在在做什么？

杨承上笑了一下，应该是睡觉了吧，毕竟都那么晚了。会做梦吗？做梦会梦到什么呢？

似乎想象的事会成真，连带着整个心情都好起来。所以当他看到那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孩子时，第一时间并没有觉得奇怪。

那个孩子死死的盯着他，脚步蹒跚，两只白嫩的小手扶着墙壁，走的费劲。两只眼睛亮的出奇，里面含着水雾，像是哭了许久。

杨承上狠狠吸了口烟，看了他一分钟，才确定那个不是黑夜中的怨灵，而是活的人。

他身后并没有大人，背上背着一个书包，穿的不厚。

“喂……”杨承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愣了许久才继续问：“你一个人？”

小孩点点头。

杨承上呆了呆，“找不到家？”

小孩听到这句话，眼里的水汽瞬间化成液体，泪水夺眶而出，嘴巴也瘪着，点点头。

“外面好多坏人……”杨承上怀疑自己抽烟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好人，赶紧把烟灭了，走近几步，“你家住哪里？”

小孩哭的更凶了。

“啊，你别哭，你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吗？”

小孩摇摇头。

“爸爸妈妈的电话呢？”

小孩摇摇头。

杨承上泄气，听到他肚子在叫，伸手抱起他往里面走。

小孩并没有挣扎，他似乎在外面徘徊了很久，全身都是冷的，还在发抖。只是他虽然在哭，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厨房里只有炒饭可以做，杨承上速度极快的炒了一盘端在他面前，细心的拿了一把小勺子。小孩却没有马上吃，而是抬头看着杨承上。

“可以吃。”杨承上把勺子塞到他手上，示意。

小孩这才开动。他吃的很快，看来是真的饿的狠了。杨承上去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放到锅里热好了再端了过来。

小孩将炒饭全部吃完，又将牛奶喝了个干净，似乎饱了，又抬起头看着他。杨承上将碗和杯子都拿去洗了，擦干手上的水，想了想，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着他，还是不说话。杨承上开始怀疑他是个哑巴了。

杨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大一小在相互瞪眼，好奇的问道：“你从哪拐回来的小孩？”

杨承上揉揉眼，“我也不知道哪来的，不肯说话……或者是不会说话……”

“啊？这都打烊了，你要带他去哪？”

“带回家，明天再去派出所问问。”杨承上去里间换下工作服，穿好外套。杨仰蹲在那小男孩面前，伸出两个手指捏他的脸，小孩像是不喜欢，一直往旁边躲，眼眶里湿润润的要流眼泪。

杨承上走过去把他抱起来，小孩两只手臂赶紧缠上他的胳膊，躲着不敢看杨仰。杨仰失笑，“他不怕你呢。”

杨承上笑了笑。

小男孩的身体很轻，杨承上抱着他并不吃力，但到了外面，小男孩就挣扎着下来，拉着他的手自己走。路上很安静，杨承上问：“你几岁了？”

小男孩比出三根冻的通红的小手指。

“聪明的娃娃。”杨承上微笑，对于他不出声也不再好奇，“怎么大半夜的自己跑出来呢？”

小男孩歪着头，还是没有半点声音。

到了家，杨承上开了灯，把他带到客厅沙发上，蹲在他面前，认真的说：“今天太晚了，叔叔明天再带你去找爸妈好不好？”

小男孩点点头。杨承上看看他的书包，“你能不能将书包给我看看？”

小男孩点点头。

“阳光幼儿园？”杨承上看着书包上印着的字，搜寻脑海中的记忆，确认自己并不知道这家幼儿园。拉开拉链，里面是几本书和一个文具盒，还有水壶，他拿出书，上面写着“小二班冉丞君”几个字。

“你叫冉丞君？”

小男孩点点头。

杨承上翻了几遍，没有发现上面留有地址或电话号码，便将东西都放回去，“洗个澡吧，你肯定困了。”

给小孩洗澡和帮小孩子穿衣服杨承上都没有经验，幸好冉丞君乖的很，洗好了就自己躺床上去闭着眼睡觉。杨承上听着他逐渐放缓的呼吸，松了口气。

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正想去洗澡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邵宇。

“喂。”

“下班了吗？”

“嗯，刚刚下班，你呢？”

“还在火车上，上铺那人脚丫子味儿实在太冲，睡不着。”

“呵呵。”

“喂……”

“嗯？”

“你一个人过年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良心不安的话，你就早点过来……”杨承上笑笑，开玩笑的说。

“好啊。”邵宇毫不犹豫的回答透过话筒进入耳膜，让杨承上有刹那的怔忡。邵宇说：“其实我学校还有功课，要早点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杨承上失笑，“我今晚捡了一个小孩儿。”

“嗯？”

“三岁，乖乖的，但是不说话，大晚上也不知道从哪里走到店后门那边。”

“你带回家了？”

“嗯。不然的话会冻坏的，明天我去派出所，知道他上的幼儿园在哪里，应该很好找。”

邵宇那边静了一下，忽而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笨蛋。”

“什么？”

“好心的笨蛋。”

第 13 章

第二天杨承上早早的起了床，准备好早餐，再进卧室叫小孩儿。

冉丞君已经爬了起来，小小的身躯拥着棉被，显得整个人更加小。他眨眼看杨承上，自己乖乖的起来，一件一件的穿衣服。杨承上倚靠在门边，并没有去帮他的忙。

等他穿好了衣服跟袜子，踏着过大的拖鞋走出来时，杨承上将挤好牙膏的牙刷给他，再帮他接了一杯水。

小孩儿踩在凳子上，刷牙刷的费劲，却依然不哼一声。

吃了早饭，收拾好东西出门，时间才刚好过了八点。

天气很冷，街上并没有很多人，大部分还是出来晨练的老头老太太。杨承上抱紧怀中的人，上了公交车。

路程并不遥远，杨承上将他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掌将他的小手包住，暖暖的，并不冷。

冉丞君却在发着抖，小脸胀的通红。

杨承上说：“怎么了？”

小孩儿摇摇头，湿润的眼睛盯着他，眼珠黑亮黑亮的。

杨承上也盯着他看，看久了，就拧了拧他的鼻子。“小君，你会说话对不对？”

冉丞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你也不想我带你去找妈妈？”

小君咬了咬嘴唇，点点头，又摇摇头。“哥哥，我每天都看到你。”

他嗓音软软的，是儿童特有的质感，说的内容却让杨承上惊讶。“你认得我？”

“嗯。”小君低着头，手抓着杨承上的手，“从上面看到的，你天天跑。”

杨承上呆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天天跑是什么意思。“你看到我在跑步？你也住在那栋楼？”

小君点点头。

杨承上中途就下了车，抱着冉丞君走到另一边，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小君在他怀里一直乖的厉害，什么都不说，只是抓紧他的衣服，像是怕他把自己丢下。

他家住在二楼，冉丞君下来自己走，熟练的按了门铃。

大概过了一分钟之久，大门才被打开，一个身材极好脸蛋漂亮的女人站在门口，低头看到冉丞君，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小君低头，轻轻唤道：“妈妈。”

女人问：“你去哪了？”

小君不敢吭声，双手使劲绞着衣摆。杨承上赶紧道：“你好，小君昨天走丢了，我正好碰到，就带回来了。”

女人皱眉，“昨晚？”她眼一瞪，高声说：“小君，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家里的吗？你跑出去做什么？”

小君咬着嘴唇，低着头，声音很小很小，“去找妈妈……迷路了……”

女人脸色难看，突然一伸手将小君拉了进去，冷着脸对杨承上说了句“谢谢”，然后重重的甩上了门。

屋子隔音太好，里面发生了什么，杨承上一点也不知道。他站了会儿，才坐电梯回楼上。

家里冷冷清清的，他收拾干净客厅，收拾了卧房，还收拾了邵宇的房间。那家伙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铺盖，就是一些书，连衣服都很少留下。

杨承上将被套枕套都拆了下来，放到水盆里倒上洗衣粉泡上，等了半个小时后才开始刷洗。

被套质量并不是很好，有些掉色。他洗的辛苦，直到一个小时后，才清洗完毕。

放到阳台上晾好，站着低头就能看到房屋行人，杨承上舒了口气，默默的站了好久。

酒吧开始放假，他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

每天早上的晨跑还在继续，只是那个骑着自行车的人不再出现。但是相对的，身边多了一个小家伙。

那就是小君。

那天杨承上跑步时，抬头往二楼看了一眼，那家还亮着灯，穿着单薄的小君站在阳台上，小小的头凑在栏杆的缝隙里，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杨承上呆了一下，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小君挥了挥手，然后跑了进去，再然后，就跑了下来。

杨承上也没问他什么，他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只是一前一后的跑步。小君体力跟不上，他们便跑一段歇一段。

天色很黑，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冻得两人脸蛋红彤彤的，心里却热乎乎的。

等天亮了，杨承上去买了豆浆油条，两人坐在长椅上慢慢的吃着。

“你妈妈又不在家？”

小君点点头，“跟阿姨们出去玩了。”

“你晚上经常一个人吗？”

“嗯。”

杨承上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心里难受。伸手摸摸他的头，“怕吗？”

“不怕。”小君朝他笑，“开灯就不怕了。我很早很早就会起床哦，然后会看到哥哥。”

杨承上笑笑，“睡眠不好，会长不高的。”

慢慢接触下来，小君胆子也大起来，有时候会趁着他妈妈不在家的时候跑上来。杨承上对他极好，经常留他吃饭，带他晨跑，买早餐给他吃。

离过年还有一天的时候，小君又坐了电梯跑上来。杨承上正好在看动漫，小君也爬上了床头，跟他一起看。

杨承上放的是《蜡笔小新》，很受小孩子欢迎的动画片。小新犯错了，他妈妈正在揍他。

两人看的欢乐，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哥哥，我明年也五岁了哦。”

“咦，不是四岁吗？”

“虚岁就是五岁。”小君可爱的皱皱鼻子。

杨承上失笑，“你居然还知道虚岁。”

“我妈妈说的。”提到他妈妈，他似乎有些难过，脸上的笑容也垮下来，突然又有些羡慕的看着屏幕，“哥哥，你说我乖吗？”

“嗯！很乖！”

“可是我妈妈总说我不乖，所以我爸才不要我。”

杨承上呆住，实在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这么小一点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样才会懂得这些的呢？“你爸爸他……”

“我有见过哦，高高帅帅的，开着黑色的车子来这里，跟妈妈吵架。”小君像是要哭的样子，忽而又失落起来，“他都不看我，还推我妈妈……他们吵的好凶，我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哥哥，你以后也会有儿子吗？”

杨承上想了一想，“不会。”

“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也没人要我……哈哈……”杨承上微笑着，伸出手指点他的鼻头。“小君，如果你妈妈明天还出去，那你就上来，我煮好吃的菜给你吃。”

“真的？”小君眼睛一亮。

“留在这睡也可以哦，我们一起看动画片。”

“嗯！”

邵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杨承上正在准备年夜饭。

小君也在厨房，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帮忙择青菜。杨承上正在炸鱼，按了接听键就将手机夹在肩膀上，歪着头跟他说话。

“我们开始吃饭了。”

杨承上笑笑，“我也正在煮呢。”

“咦？我以为你一个人的话会懒的煮呢，没想到你那么勤快。”

“不是一个人，还有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