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尘，你就别逞强了，你就那么希望我大半夜地送你去医院啊？”

林舒尘的眼中忽然划过哀伤，他又翻过身，背对着唐羽，一声不吭。

许久，唐羽才听见林舒尘低低的声音。

“我真的不能再做 爱了吗？”

唐羽不知何言以对。

“即使是你，我也给不了了吗？”林舒尘道。

唐羽也觉得心底悲伤，但是他很快在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伸手把林舒尘翻了过来，捏了一把他的脸。

“你这家伙每天脑子里在想着什么啊，是不是我把你养得太好了，你就饱暖思……”

看到林舒尘微微皱了一下眉，唐羽没有再说下去，叹了一口气，在他身边躺下。

两个人就一直这么在黑暗中躺着，一言不发，寂静中只有墙上的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我真是个卑鄙的人，明知道自己还不起还故意欠你这么多。”忽然林舒尘说道，看着天花板。

“真正卑鄙的人不会觉得自己卑鄙，同样，真正温柔的人也不会知道自己温柔。”唐羽侧身，看着林舒尘。

林舒尘，温良如你，竟然还说自己卑鄙，这个世界果然要黑白颠倒了。

“今天就不要回你的房间了，在这里睡吧，你知道我自制力很好的。”唐羽道。

“我倒希望你没有自制力。”

“你就这么希望跟我两清？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跟我两不相欠啦？”唐羽玩味地笑起来。

黑暗中，林舒尘咬了咬嘴唇。

“我知道我还不清。”他低低地说道。

“开玩笑的，想到哪里去了？”唐羽弹了一下林舒尘的额头，起床开柜，抱出一条被子来，丢到床上。

“你这小子，睡过去一点，你想我掉到地板上去啊？”唐羽推林舒尘。

林舒尘不满地挪了两把，抱怨道：“这床不是很大嘛，干嘛要把我赶到边边角角？”

唐羽瞪了他一眼，愤愤道：“还不知道是谁睡相那么糟糕，即使分两条被子，还会半夜钻到人家被窝里，死死抱住人家的腰不放，你还真当我是铁打的啊，这些年没被你憋出内伤已经是万幸。”

“既然唐哥说我睡相差，那我回去好了。”林舒尘抿着嘴坐起来，正要走却被唐羽一把拉了回去。

“你这小子……”他正要发怒，忽然阴险地一笑，伸手到林舒尘腋窝下咯吱，林舒尘虽然一个男人却极为怕痒，他在床上像条旱地上的鱼一样惊惶乱跳着，笑个不停，连连求饶。

“哎哟……哈哈……唐哥……你就放了我吧……”

“哈哈……我受不了了……哈哈……”

唐羽终于停下了，望着林舒尘，林舒尘止了笑，微微喘着气，也望着他，忽然，林舒尘轻声道：“唐哥，谢谢你。”

“不要谢我。”黑暗中，唐羽的眼中闪烁着黑色的火焰。

林舒尘，你还不明白吗？我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要听你的感谢。即使你什么都不说不做，我也无怨无悔。

不要再把你的身体当成对我的补偿，我不是不需要，只是对我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当夜三点，唐羽被令人窒息的拥抱愣是给弄醒了，低头发现林舒尘果然从自己的被子里游了过来，正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在他身上。唐羽无奈只得轻轻掰松他的肢体，看着林舒尘沉浸在梦里的乖巧样子，忍不住微笑。

干嘛要缠得那么紧？你知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第17章

舒紫阳坐在酒店套房的床上，一根一根抽着烟，屋内烟雾缭绕。回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晚上，自己和叶兰被灌下情药锁在地下室里，林云在铁门之后疯狂的笑脸，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忽然门铃响起，舒紫阳从猫眼里看见是服务生，心里正疑惑，想自己没叫什么服务啊。

“干什么？”舒紫阳不满地问。

“来换毛巾。”服务生一直低着头。

舒紫阳打开门让他进来，这个服务生的背影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等等，你转过来。”舒紫阳在脑海中搜寻着一个名字。

服务生果然转过身，扯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栗色的发丝，白皙的脸上，琥珀似的眼睛充满恨意地望着他。

“段毓风？！”舒紫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我的大哥？”段毓风阴冷地笑起来。

“很多年没见，你现在倒完全是一个男子汉的样子，小风？”舒紫阳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

“不要叫我小风！”段毓风怒吼起来：“你这个王八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兰姐做的一切。你和林云都活该下地狱！”

“叶兰她最后怎么了？”舒紫阳的眼中弥漫开伤痛。

“怎么了？她疯了，挺着怀孕的肚子疯得像野兽一样，只能派人24小时监视。七个月的时候早产大出血几乎要了她的命，我好不容易救活了她，好不容易她的疯病稳定下来，她却在恢复清醒意识后立刻割腕自杀了！”

“舒紫阳，你和林云根本就是两个该千刀万剐的王八蛋！”段毓风愤怒得浑身发抖，举手把枪架在舒紫阳眉间。

舒紫阳却愣住了。

“你说小兰死了？……她死了？”舒紫阳的声音像是在哽咽，无视面前黑洞洞的枪口，他悲嚎起来：“叶寂明，是我对不起你，叶兰，是我害死了你，你们在天之灵就应该变成闪电劈死我……”

“段毓风，你这么恨我是应该的，我自己都想杀了自己，反正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已经杀了林云这个疯子……”

“什么？林云是你杀的？”段毓风大惊，他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是舒紫阳杀了林云。

林云他不是去解救林舒尘的时候中的流弹吗？

“林云是去救你儿子的时候被流弹击中心脏而死的，怎么是你杀的？”段毓风问道。

“哈哈，那次枭虎的绑架案根本就是我一手煽动的，目的就是把林云引出来。但是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林云会来，谁知道他竟然是冲在了最前头。”舒紫阳凄凉地笑着。

“你们一定没有仔细检查林云的尸体。我让我的狙击手在附近的高楼进行射击，一举命中那个疯子的心脏。”

“哈哈……原来是这样……哈哈……你也说林云是个疯子……呵呵，我还以为他是你最亲密的爱人呢，呵呵，我真没想到啊，林云，你竟然是被你最爱的人杀死的。”段毓风忽然笑了起来：“舒紫阳，你真绝，你竟然绑架自己的儿子来诱林云出洞，你也是个疯子！”

“林舒尘真的是我的儿子？我的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侥幸，希望自己没有那么对不起叶兰。”舒紫阳的声音听起来无限伤感。

“林舒尘确实是你的儿子，林云死了也不忘留下证据，大概他是想让你们父子相认吧，哈哈，林云这个疯子。”

“舒紫阳，我和叶兰没有你这个哥哥，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你害死了叶兰，你就是我段毓风不共戴天的罪人。我要开枪爆了你的头，你有没有意见？”段毓风把枪口抵得更紧。

“你开枪吧。”舒紫阳用手握正枪口，决然地闭上了眼睛。“能死在叶寂明另一个儿子手里，我还算死得其所。”

段毓风眼里掠起嗜血的光芒，正要按下扳机，忽然，门被撞开了，唐彦秋站在门口，胆战心惊地瞪着眼。

“毓风，你要干什么？你不可以再杀人了……”

唐二少爷是一路跟着他的GPS全球定位仪来的，看到这个气派的酒店，他当时第一反应是段毓风该不会在里面跟别的女人开房吧。问了酒店的登记，发现并没有段毓风这个人，唐彦秋更加坚定了段毓风肯定有外遇。于是唐彦秋本着锄奸的心态，一层层查上来，终于在一间房门口听到一个激动的声音很像是段毓风。

太过分了，偷情还叫得这么激动，唐彦秋心里那个恼火啊。又听到里面另一个声音是男声，唐彦秋当时就悲愤了，毓风，既然现在你都找男的了，还嫌弃我……紧接着他又听到段毓风说开枪，爆头什么的，心里又乐了，这个招来的男的肯定很差劲，看毓风都发火了，肯定技术差得不行。以前段毓风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可都是很享受的。可是又听到那个人说你开枪吧，声音又很决然的样子，顿时意识到事态严重了，这人也太敬业了吧，真当顾客是上帝啊。不行，这样下去依他们家毓风的性格，肯定是要出人命的，他唐彦秋可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我们的唐二少爷狠狠心一脚踹了进去。

以为是什么香艳的场景呢，谁知道竟是两个大男人衣服穿得好好的，面对面站着，只是段毓风真的在手里握了把枪，抵在那个男人的眉间，一副要开枪的样子。

>这是什么状况？！不管什么状况了，总之叫段毓风快点把枪收起来吧，他那么扣着扳机不要真的开了枪才好。

于是唐彦秋朝段毓风喊了起来，就是之前那一句，然后他就看见那个他日思夜想的男人看着他愣了一愣，旋即转过枪口，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枪。

胸口一阵剧痛，唐彦秋捂着胸口倒了下去，但是他又没有完全倒下去，而是倒到一半停住了，幽怨地抬起头来看着段毓风，控诉道：“毓风，你怎么可以谋杀亲夫呢？”

门被踹开，段毓风始料未及，看见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唐彦秋，他更是恼火。提起这个男人……段毓风觉得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述他内心的愤怒和憎恶了，本来念在他过救自己一命（之前段毓风在江皓川面前找死是因为叶兰的死对他造成了太大的打击，这孩子当时就崩溃了，一心想着要去陪叶兰，但是等他冷静下来就不想死了，因为叶兰的仇还没报呢，舒紫阳还在外面大摇大摆呢，再怎么想死也先把舒紫阳做了再说），不想杀他，那次也应该把他揍得够呛了，没想到他居然又跟了来，还真是甩啊甩不掉了，着实可气！

既然你怎么想死，那你就去死吧。段毓风于是朝唐彦秋开枪了，还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但是唐彦秋却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涌出，而是依旧活得好好的，只是半趴在了地上，用段毓风根本不想听见的声音控诉着他。在段毓风的眼里，这分明是神气活现、赤裸裸的挑衅。

“你……”段毓风一个箭步冲过去，拽起唐彦秋，扯开他的外衣。果然，那货穿着防弹背心呢。段毓风气得脸都青了。

段毓风不知道，其实唐彦秋认真起来是个做事很谨慎的男人，知道段毓风不是个善主儿，他怎么能不打点打点未雨绸缪一下。穿个防弹背心是小CASE了。

“毓风，你跟我回去吧，看在我都被你打了一枪的份上，还有上次，我可被你打得在床上整整躺了三个月呢……”唐彦秋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段毓风铁青着脸在他耳边恶狠狠咬牙切齿道：“回去你个鸟！”

“你们在干什么？”舒紫阳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两个人。

“呀，怎么是舒大哥你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怎么有空回国啦？”唐彦秋认出那个他怀疑技术很差的卖身男人竟然是自己大哥的朋友，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难道最近舒大哥这么难混了，竟然……但是他很快明白过来，舒紫阳那么嚣张的男人肯定不会是那样的。所以，非常清楚，舒紫阳和段毓风之间有很深的恩怨。

但是这个恩怨并不在矛盾的斗争期，而是在了结的末期，不是吗？一个说开枪爆头，另一个就说你开枪吧。分明是两方都已经心甘情愿，商量出一种能够合理解决这段恩怨的方案，并就要付诸于实施。而自己不过掺了一脚打断了这个过程罢了。

唐彦秋忽然有种隆重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他觉得这段恩怨无论多么惊天地泣鬼神，无论段毓风和舒紫阳已经找到了多么合理的办法来了结，他，唐彦秋是最有资格来化解中止它的。为什么呢？他却没有想。

唐彦秋侧过头看着段毓风，很认真的地对他说：“毓风，不管舒紫阳欠了你什么，你就放过舒大哥一马，都过去了的事情，不要跟他再计较。”

段毓风像看外星人一样瞪着唐彦秋，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放了舒紫阳，怎么可能，我段毓风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叶兰报仇，我怎么可能放了他？

“不行，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不要插手，当心我也爆了你的头！”段毓风想起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是打爆舒紫阳的头，他锲而不舍地又将枪口对准舒紫阳。

忽然，唐彦秋站了起来，各位应该都还记得，唐彦秋是个极端高大的男人，属于擦着门框的那种。我们的唐二少爷用那种逼人的身高站起来走到段毓风面前用手包住他的枪口，非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段毓风，我已经不想你的手再沾上任何鲜血，等我哥在国内搞黑社会的热情过去了，我要和你退出黑道，过正常的日子。我不管你的过去，不管你骨子里深刻的黑帮情结，你段毓风已经是我的人，我绝对不允许你再让自己涉足江湖恩怨……”

段毓风在听到唐彦秋那句“你段毓风已经是我的人”的时候就已经跳了起来，劈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他怒吼道。

“我说你已经是我的人。”唐彦秋面无惧色。

“你……”段毓风又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鲜血沿着唐彦秋的唇角流了下来，他却毫不迟疑，一遍一遍说着：“段毓风你是我的人！”

段毓风不打了，毕竟打巴掌他的手也疼。他面无表情地举起枪对着唐彦秋的头就是一枪。

对于烦人又大声的苍蝇，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记头拍死它！

唐彦秋在段毓风对着他的头开枪的瞬间愣住了，幸而舒紫阳在段毓风抬手的瞬间就撞了过来，一把推开唐彦秋。

“你找死啊！”看着两个年轻男人（当然是相对舒紫阳这位大叔而言）莫名其妙在自己面前玩爆头，舒紫阳看不下去了。

于是子弹擦着唐彦秋的脸颊划过，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道疼，血流了下来。

唐彦秋是个需要爆发才会表现出真正力量的人。段毓风那一枪没有爆到他的头，却把唐彦秋彻底恶魔化了。自己这么一心一意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地爱着他，他竟然眼睛眨都不眨就朝自己开了枪。唐彦秋眼中迸射凶光，瞬间慑人的气势从他的体内喷薄而出。段毓风看着面前的男人竟然有些胆寒，那是唐彦秋吗？

只见唐彦秋一把抓住段毓风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丢到床上。注意，他们现在的位置离那张床足有六米的距离，而段毓风是个体重至少135斤的大男人，他竟然被我们的唐二少爷像垒球一样丢了出去。

段毓风的头撞在床头的木板上，他闷哼一声。然后他就看见唐彦秋大步朝他走来，一把抽掉床单，刺啦刺啦撕成碎条。冷笑着拖下段毓风的一条腿，段毓风当然是拼命地挣扎，拳打脚踢，唐彦秋见不好对付，居然回头对着目瞪口呆的舒紫阳来了一句：“要不要来帮个忙？”

于是舒大叔凌乱了，他活到这个年纪，虽然之前自己对林云也做过差不多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年纪大了，吃不消了，况且那被绑的也算是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