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查一查，把这个内奸找出来，这次的生意就算了，但是以后我们还要做生意的，有个内奸在总不好吧。”唐羽的脸上慢慢凝聚起疑云。

内奸……怎么会有内奸呢？

“是！唐哥，这次的事情是我疏忽，我一定把这个内奸找出来！”

“你自己当心，舒尘，你做事情总是喜欢玩命，让我很不放心。”唐羽爱怜地想抬起手，却因为牵到伤处，不得不又将手放下。林舒尘看着唐羽眼中的温柔，忽然心疼他，于是握住他的手，低下头，把自己的脸颊靠了过去。

唐羽的手指温热柔软，带着无限的眷恋。

对不起，你如此温柔，我却无以为报。

林舒尘偏过头吻着唐羽的掌心，用舌尖轻轻舔舐着上面每一道纹路。

忽然唐羽将手指按在林舒尘的唇上，制止了他。

够了，不要再施与我你的怜悯，今生今世我有你朝他的那一枪就足够了。

至少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杀死我。

其他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想要。

阴暗的地下室，林舒尘瞪着跪在地上的男子。

怎么会是你？江皓川！

可又怎么不是，面前的人就是江皓川，即使被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林舒尘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从来他就是那么熟悉他，熟悉到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的纹理。

看着体无完肤的江皓川，林舒尘眼中弥漫开深深的伤痛。

为什么你又回来了？真的是你出卖了我们？

江皓川跪在地上，他是不得不跪在那里。他已经遍体鳞伤，却在脸上扯开无所谓的笑意，被打肿的眼睛狂妄地扫过屋中的每一个人，除了林舒尘。

“林哥，这个人把我们都卖了！他居然还有脸承认！”

“林哥，按规矩应该杀了他！”

“对！杀了他！杀了他！”

林舒尘挥了挥手制止了那群愤怒的人。

“江皓川，真的是你出卖了我吗？”林舒尘紧紧盯着江皓川那张青肿的脸，然而江皓川却并不看他。

他放肆地打量着林舒尘的手下，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是我，是我江皓川把你们那个岛子的事情捅了出去，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你们杀了我吧……”江皓川声音讥诮。

“看着我！”林舒尘猛地一声怒吼，双眼发红。

为什么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就那么让你厌恶吗？

江皓川似乎没有听见，依旧狠狠瞪着那群摩拳擦掌想要上来再把他暴打一顿的人。

“你看着我！”林舒尘咆哮起来。地下室里一片安静，除了江皓川所有人都看向林舒尘，他一向是个镇定的人，即使是生死关头，但现在却是气喘吁吁，拳头狠狠砸在座椅上，一副就要失控的样子。

江皓川仍是无动于衷，眼睛看着别处。

“干嘛不杀了我呢，我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无所谓地笑着。

林舒尘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冲到江皓川面前，一把拽起他的衣领，瞪着他的眼睛。然而江皓川却把头偏过，目光绕到他的身后。

“江皓川你看着我！”林舒尘觉得自己更像是在哀求他。

江皓川依旧挑衅似的，望着林舒尘的身后，眼珠偏也不偏。

林舒尘猛地掰过江皓川的脸，逼他直视自己。江皓川实在无法错开目光，终于看着他。

“林哥，你那天干嘛不一枪打死我呢，你要打死了我，我也不会给你惹出那么大的乱子……”江皓川笑道。

江皓川的眼睛里，没有悲伤，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绝望，绝望得仿佛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林舒尘的心颤抖起来。

江皓川，为什么你要变成这个样子？我明明想让彼此都自由，为什么你还要变成这个样子？

你这个样子就是要我难过是吗？

你的眼神为什么要这么绝望？难道就是因为我在你背后的那一枪？江皓川，你曾经那样伤害过我，你对我的伤害远比那一枪来得厉害，你有什么资格抢在我之前绝望？

我不要你绝望，我宁可你恨我，我宁可你把枪口指着我，我宁可你杀了我。

但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恨我呢？如果非要说恨，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我更有资格来恨你吧？

我恨你为什么要来到我的面前！我恨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

江皓川看着林舒尘伤痛的脸残忍地讥讽道：“哎呦，林哥，你这是什么表情？对一个叛徒你不杀还竟然这样难过，你还真是慈悲。”

“江皓川……”林舒尘痛苦地皱眉。

“林哥，你杀了我吧，不然我以后肯定还会破坏你的生意。”江皓川挑衅似地看向林舒尘。

抓着江皓川的手松开了，林舒尘颓然转身，走出地下室。

“打！狠狠地打！要让他活着但是给我狠狠地打！”他怒号道。

那就让我们继续无视彼此的脆弱这样相互折磨下去好了。反正我已经不想要自由，你也就别指望解脱了。

江皓川的脸上弥漫开疯狂的笑意，壮硕的男人咔咔握着拳头走了上来。眼前一片黑暗，剧痛却毫无声息，男人们觉得自己仿佛是打在一具毫无生命的躯体上，他们不得不反复停下来检查。

“放了江皓川吧，内奸不是他。”唐羽看着数天里迅速憔悴的林舒尘，有些心疼。

林舒尘，你和江皓川真是奇怪，你们还真是乐衷于折磨自己和互相折磨。好像你们只有在不断的伤害中才可以看清自己，看清彼此的内心。

“放了他吧。”唐羽试探着说。

“不！他亲口承认的，内奸就是他！”林舒尘忽然吼道。

唐羽想说江皓川一直在R市，对L市的情况根本一无所知，更不用说F岛，就算他想当这个内奸也当不起来。但是转念一想，林舒尘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想了想只是说道：“你想把他当成内奸来处置我不拦你，但是林舒尘，我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

你明明知道，如果你难过，我会更难过。

林舒尘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努力镇定后低声道：“我做事自有分寸。”

好吧，我还真想看看你的分寸是什么？

“舒尘，我要回R市了。”

“唐哥，你这就走啦？”林舒尘有些意外。

“怎么？你舍不得？”唐羽笑了起来，眼里却是无限伤感。

我让你飞你不飞，那我只好把这个肩膀拿开。

蝴蝶虽然停歇着也很美，但是飞翔起来应该更好看，为什么要白白浪费这一对翅膀呢？

“唐哥……”忽然林舒尘从后面拥抱了唐羽，他把头靠在唐羽宽厚的背上。

唐羽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这个躯体，这个温度，马上就要不属于自己了，再眷恋一下，应该不算过分吧。

黑暗，寂静，只有下水道漏水滴落的声音。

江皓川躺在地下室冰冷潮湿的地上，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房间最容易让人忘记时间的流逝。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正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条命留着也是浪费。

江皓川不敢相信，可是又不得不相信，那个晚上林舒尘竟然朝他开枪了，之前林舒尘明明宁可朝自己开枪，也不愿伤了他，现在他真的朝他开枪了，为了唐羽。江皓川终于清晰地意识到，林舒尘已经不属于自己，在林舒尘的心里，已经有了更重要的男人，为了那个男人，他会毫不迟疑地自己于死地。

失去的感觉，好像从生命里生生挖掉了一块，江皓川的内心不可遏制地剧痛起来。

有些东西是不能失去的，一旦失去了，生命就会剥离意义。

只是不想失去他，只是想再一次紧紧抓住他，为什么只是更明确地证明自己已经失去他。

失去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所以，林舒尘，我求求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最有资格杀死我，然后让我解脱。

忽然，地下室的铁门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黯淡的光线下，江皓川看清来人的脸，是李。

李的脸上绽开嗜血的笑意，他的声音听起来阴冷而又残酷。

“江皓川，你还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打断了我的鼻梁，又害我被林哥责罚，你让我在兄弟们面前尊严尽失。你不知道吧，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惹到我是你倒霉……”

江皓川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他懒得搭理这个男人，看都不看他，冷冷道：“随你便。”

“你……”李显然是被江皓川的态度惹恼了，他朝江皓川吐了口唾沫，脸上笑容狰狞。

“江皓川，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他咬牙切齿道。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想让自己生不如死呢？黑暗中江皓川苦笑起来。

第22章

把江皓川囚禁在地下室里已经半月有余，林舒尘没有弄死他，也丝毫没有放掉他的意思。林舒尘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觉得这么关着这个男人，自己竟然会觉得安心。

就这么关着他的身体，大概失去他的感觉就不那么明显了吧。

林舒尘知道自己是多么自欺欺人。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能做的全部就是关着他，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门外看着他，在他像死尸一样躺在地上绝望的时候派人打醒他。

然而江皓川总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论再怎么重的拳脚，都像打入了黑洞一样悄然无声。至少是一点痛苦的闷哼，也会让林舒尘觉得心安吧，可是江皓川就像斩断了自己的声带，寂静得比石头好不了多少。

地下室里，绝望的气息那么清晰。好像每一道浸漫开的水渍都在诉说着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每一簇黑黢黢的霉斑都在呐喊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你自己呢？你是绝望得连杀死自己都不能够了，还是那么想死在我的手下。

这么死掉你就解脱了是不是？你欠我的就全部还清了是不是？

江皓川，我告诉你，你休想！

对，我是在折磨你的肉体，但是你也在折磨着我的内心。

果然我们就是喜欢折磨彼此，明明知道即使伤到彼此都遍体鳞伤也看不清彼此的内心，却还是乐此不疲。

我们还真是两个执着得可怕的人。

黑暗中江皓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悄无声息。林舒尘忍不住又想要找人来揍他，希望他至少能在疼痛中作出一点反应，而不是给人只是一个空壳的感觉。

曾经的他到哪里去了呢？被自己的那一枪打死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江皓川你也太脆弱了。

只是一枪而已，谁都可以用子弹在你身上打出个窟窿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铁门响过，江皓川看见李走了进来，身后是一群陌生的男人，轻浮，满身的烟草和香水气息。李狞笑着：“江皓川，看我对你多好，听说你是个GAY，我给你找来这么多男人。”他又侧头对身后的男人们说道：“你们给我听着，用你们的下半身好好卖力干活！”

江皓川的眼中恐惧起来。这个李疯了吗？还是这是林舒尘的主意？

应该是林舒尘的主意，对吧。

李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什么，走到江皓川面前，黑暗中，他的脸上一片嗜血的笑意。

“我差点忘了，为了让你更快活，我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他说着把一剂针推入江皓川的体内。

“这……很贵的，可花了我不少钱，你就好好享受吧。”李丢掉针头，笑着离去。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江皓川愣了一愣。那正是数年前他用在林舒尘身上的药，只是这次是针剂。

还真是报应！

地下室的门被关上，男人们狞笑着走近，衣服解开的声音，令人作呕的手指和唇舌，漫长无边的夜。

林舒尘你还真是残忍，为什么不杀了我，还要这样对待我？大概一刀杀了我让你觉得太便宜了我对不对？

你要狠狠折磨我，然后再弄死我对不对？

随你便，我江皓川只要最后能够死在你的手下就可以了。

滚烫的渴望开始在江皓川的血管中叫嚣，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发泄，肯定要被烧成灰烬。李明显用过了，他给江皓川推的量足够让五个人起效。江皓川的理智正在一点点被吞噬掉，他正在变成一头野兽。黑暗中，那些吼叫，那些呻吟，男人们在笑，声音放荡，气息糜烂，江皓川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事实上他并没有死，他只是很快完全丧失了理智，完全被欲望所操控。地下室里一片不堪的景象。

忽然一声枪响，除了神智不清的江皓川，男人们都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打开的铁门，一点微光，白衣男子站在门口。

“都给我滚！”林舒尘咆哮道。

男人们迟疑着没有动。

“滚还是死？”林舒尘又举起了枪。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男人们瞬间理智起来，纷纷收拾衣服，仓皇离开。

看着男人们走完，林舒尘手中的枪落到了地上，他浑身颤抖好不容易镇定自己，没有在这里大开杀戒。

这个李居然……一定要把这个人千刀万剐！林舒尘双眼血红。不堪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忍不住背过身去。

忽然，一双滚烫的手臂紧紧抱住了自己。身后的人喃喃着：“怎么都走了？老子还没尽兴呢，嗯……”

林舒尘不能置信般回头望着完全被欲望吞噬掉的江皓川，他也神志不清地看着他：“咦，你又是谁？啊……你真好看，好像一个人……”

江皓川喃喃着把头埋在了林舒尘的颈间。

“啊……你真好闻……”他满意似的叹息着。

林舒尘想要推开他，可是江皓川滚烫的手像铁钳一样。

“让我抱抱你吧……你真的好像他啊……我这么多年没有抱过他了……”江皓川的动作粗鲁起来，撕扯着林舒尘的衣服，把他按在了地下室潮湿霉烂的墙上。

“江皓川……你醒醒……江皓川……”林舒尘一边挣扎一边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江皓川却丝毫不理会，现在的他只是一头急需发泄的野兽。

耳边的喋喋不休是什么？江皓川不耐烦地堵上了林舒尘的嘴。林舒尘拼命甩着头，江皓川就双手固定住他的头，疯狂地啃咬。

林舒尘几乎要透不过气来时，江皓川终于放开了他，于是火热的吻沿着修长的脖子一路而下。

衣衫已经撕碎，背后的墙壁是那么冰冷潮湿，林舒尘的身体战栗起来。他想要推开江皓川，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够。

因为江皓川一直喃喃着：“舒尘……舒尘……我好想你……”

这一次他没有听错，他叫的是他的名字。

于是，即使知道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里只有欲望，却还是不能够推开他。江皓川的声音是咒语，他在林舒尘身上施了一辈子的魔咒。

忽然，江皓川猛地将林舒尘举了起来，敲在另一面墙上。林舒尘脑后刺痛，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原来那堵墙靠顶处有一扇被涂黑的窗，这个地下室并不是完全被埋没在地下。清冷的月光照了进来，伴随着泥土的芬芳夹杂着血的味道。

林舒尘看着江皓川凄迷月色中沉湎欲望的脸，禁不住想起当初自己亲口说爱他的那个夜晚，那真是个月光明媚的夜晚。恍惚间听见曾经的少年在他耳边低语：“让我们再勇敢一次吧。”

是啊，再勇敢一次，就算没有明天，也让我再勇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