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竹下寺中一老翁
竹下寺中一老翁  发于:2014年0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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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福贵索性翘起了二郎腿:“因为我知道新区有个加油站,他们家的柴油特别好而且便宜,我去新区加油,难道很奇怪么?”

第九章

齐宁似乎终于醒过神来,拿过旁边的纸张,写了几个字,吕慎言会意:“你知道什么是DNA么?”

宋希诚笑出声来:“他们终于想起来24小时的时限了。”

何慕若有所思:“你不觉得头刚刚其实真的是在发呆么。”

宋希诚叹口气:“你也发现了啊,这个案子以来,齐宁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好。似乎有什么忧虑的事情,心事重重的样子。”

抚着下巴,何慕一副开了上帝视角的情状:“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

“不能告诉你,要等到我完全确定再和你商量。”

郑福贵僵硬了一下:“哦,是么?那个也能作为证据的?”

吕慎言冷笑:“不瞒你说,如果那个都不算证据,我还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定罪了。所以你赶紧交代犯罪经过,虽然不能宽大处理,但好歹为你也为我们节省点时间。”

郑福贵开始改变战术,嘴巴闭得死紧。

齐宁冷淡地看着他,突然开口:“李强,痕检他们进展得如何了?去看看。”

“是。”李强打开门出去了。

“既然他不肯招,我们也不能逼供,对吧?”齐宁漫不经心道,扫了眼手表,“正是睡午觉的好时候,我先睡一会,你接着问。”

吕慎言头上三条黑线:“不是吧?”

齐宁却不理他,自顾自地闭目养神,呼吸慢慢平缓下来。

“头还有睡午觉的怪癖?”

宋希诚摇头:“齐宁这个人其实超级奇怪的,如果他心情好的话,他可以什么事都不做,睡上一整天。但如果他心情不好,就想睡都睡不着,半夜爬起来看书或者找人聊天。”

“那你说他现在心情是好呢还是好呢,睡的那么香……”被迫加班失去礼拜日午觉机会的何慕极度郁闷。

宋希诚看着监控,虽然离得很远没有什么特写,齐宁又刻意放松了绷紧的背部,但他习惯性的一些细微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心里的不快。

当齐宁心情陷入低谷的时候,他会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食指关节,速度越慢,他的情绪就越糟。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李强走进来递给齐宁一份报告。

齐宁慢悠悠睁开眼,随意翻到一页:“今天孙皖生加班的?”

李强坐下:“恩,对,刑侦三队好像也有个大案子,孙主任昨晚就没回去。”

“他这么勤快,看来马上又要调警衔了吧?”齐宁嗤笑,“唔,不错,车内有大量血迹残余,最后一排的座椅上还有被害人残余的部分皮肤组织,经鉴定,该大巴应是1013连环奸杀案的第一犯罪现场。”

他一字一句地读着,而郑福贵的脸色越来越差,手脚都开始抖了起来。

齐宁对这份报告达成的效果很满意:“刚刚你们采集的生物样本法医室出结果没?”

屁股还没坐热的李强苦着脸:“不然我现在再去趟法医中心?头你还要什么,我顺道一路带回来。”

“不用了,都是我杀的。”郑福贵大叫。

宋希诚看表:“他们浪费了两个多小时。”

何慕打个哈欠:“可能是头觉得无聊,耍耍他打发时间”

那边的审讯也终于进入正题。

“好,郑福贵,H省人,今年47岁。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犯下的第一起奸杀案的细节。”

郑福贵头上都是虚汗,破罐子破摔道:“那是在前年。”

“前年?”吕慎言大吃一惊,毕竟据他们所知,郑福贵应该奸杀了四个女孩,第一起应该是在去年。

“是前年也就是10年的5月12号,因为是汶川大地震两周年纪念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被害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她,好像是S市的一个打工妹。”

齐宁冷声道:“说说案发的经过。”

郑福贵端起一次性杯子,灌了口水:“其实我有些记得不太清楚了,当时我刚刚把一批游客送回旅行社指定的地点,当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那边好像在修路,我长时间不去对那边不太熟,就有些摸不着方向。然后我就在路上看到一个女孩一个人在走,我就去问她路。然后一听是H省老乡,我就提出来说载她一程。”

“然后呢?”吕慎言恶狠狠地盯着他,气得像条充气的河豚。

“她长得不错,穿得也挺……讲话又比较活泼,我当时觉得她可能有那个意思,我就把车停在路边,就准备那样。”

“她反抗了?”

郑福贵表情还有点委屈:“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她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她,可是我一碰她她就大喊大叫,说什么要去报警,让警察把我关起来一类的。我当时气头上来,就把她摁到最后一排,用安全带把她捆住,然后就把她强暴了。”

“她威胁你要报案了?”齐宁用手指敲敲桌面。

郑福贵笑得憨厚:“其实我当时想,事情之后就把她放了的,但是她性子实在是有点野,一边哭一边说要报案,还说要找人把我打残。我当时很怕,于是就只能把她杀掉了。”

“作案工具和抛尸地点呢?”

“没有工具,我直接把她掐死了,很费了点力气。之后,我就把她洗干净扔到垃圾场去了。”

齐宁吩咐旁人:“让他们赶紧和S市局联系,寻找死亡时间吻合的悬案,然后对比提取的信息,看能不能并案。”

“后来你故技重施,在S市又做了一起?”

“恩,对,其实自那以后我一直担惊受怕,怕警察那天就出线在我家门口。所以我就收敛了一年,结果这种事情和烟瘾一样,一旦染上就再也戒不掉了。后来那个女孩,我还是知道名字的,因为她当时带着包,我怕别人发现她的身份特征,我就把她脸毁掉了,然后拿走了她的包,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和手机。我就把钱取出来,然后其他都烧了。”

录笔供的李强手顿住了,吕慎言冷冷问:“她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么?”

“恩,那名字还挺好听的,”郑福贵似乎还未自己的好记性感到骄傲。“好像叫袁婧吧,我查过字典,好像是女子有才能的意思,看她学生证好像还是个大学生,也算是人如其名了。”

“简直就是个变态!”宋希诚怒不可遏。

何慕倒是挺淡定:“这样的人,其实不能算是变态。可能还是没有文化,或者说是愚昧。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的善良与人性,如果是变态的话,他起码还会思考,你要知道很多变态的受教育程度可能会很高。而这个郑福贵,他完全没有概念,人的生命是多么可贵,而一个生命的远去对活在世上的其他人又有怎样的影响力。他不懂,所以他更无情。他只是想要发泄欲望,但这些女人不识相,竟然想去反抗想去报警,他觉得别人不可理喻,然后她们都该死。这就是这种人的逻辑。”

宋希诚有些惊讶地看他,何慕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很奇怪的人物。可以拍领导马屁面不红气不喘,也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处的无比融洽,套出每个人心里的每一句话,可他偏偏工作外的时候都是神秘的。他极少参加局里任何的活动,下班之后也不和任何人保持联系,看似荒诞不羁,但却清醒得可怕。

宋希诚最终喃喃道:“他压根就不是人。”

第十章

审讯依然在进行中,吕慎言他们已经问到了B市的几起案子。

“你为何决定开始在B市作案?”

郑福贵搓着手:“S市虽然是省会,但毕竟是个小城市,人流量少,我感觉侦破率还会比较高。”

齐宁冷笑:“所以你认为B市人流量大,警察也傻,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之最佳圣地?”

郑福贵连忙解释:“我没那个意思,毕竟是首都,警察同志你们的水平还是不错的,你看我不是被你们抓住了。”

他神态与语气都非常滑稽,可无论是审讯室里的齐宁他们,还是在看实时监控的宋希诚何慕,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只从心底里感到无比的嫌恶。

一向颇具辩才的齐宁噎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承蒙盛赞。”

郑福贵还在沾沾自喜:“而且B市最近也在修路筑桥挖隧道,做司机的就是对探头敏感。我研究过一段时间,发现这几个地方的探头都没有及时装好。这些地方对我来说相对安全一点,而且也比较分散,查起来会比较麻烦。”

“直接说你杀害张燕的经过。”吕慎言不耐烦了。

郑福贵茫然:“谁是张燕?”

“八月九号的死者!”吕慎言已经有些抓狂了。

宋希诚完全听不下去了,他拍拍何慕:“你先看着,估计马上就要结案,检察院肯定要公诉,我回办公室整理材料,好尽快给他们送去。”

何慕点头,安慰他:“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中国这么大,还不兴有几个畜生啊。”

宋希诚扯起嘴角笑笑,径自回办公室了。

写了没几百个字,宋希诚就仰头靠在椅背上,他自认为不是一个很脆弱的人,但每每看到这样那样的罪恶和麻木,都会胸口发闷。到底是自己太天真了?

嘴里觉得淡淡的,他干脆起身去齐宁的办公室拿包咖啡。据说齐宁高中的时候是理科生,办公室也确实很有理科生的味道,一种非常机械的整洁。

咖啡的香味弥漫开来,尽管是速溶的,也有着提神的功效,方才还有些萎靡的情绪慢慢振奋起来。

齐宁的办公室风景不错,从不大的窗口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甚至还有一两个鸟窝。宋希诚惬意地享受着自然的快乐,突然一眼瞥到齐宁的抽屉边缘有些浮灰,顺手拿了块抹布就帮他擦拭起来。

人的最大天敌之一,其实就是过盛的好奇心,宋希诚也不例外。

擦拭干净后,横竖闲来无事,便随意打开几个抽屉,第一个抽屉放置着各种文具,中性笔、胶带、回形针、订书机,第二个抽屉是各类文件,以及在办案件的卷宗,最下面那个抽屉感觉比较沉,拉开来一看,宋希诚就忍不住会心地笑出来。

当年他们在警校的时候,一开始关系岂止不融洽,简直就是很不对付。宋希诚是外地人,本身又年少气盛,一直非常要强,齐宁的功课和表现都是数一数二,于是就有意无意处处以齐宁为目标。

这样过了半年左右,突然有一天齐宁来找他,张口就是:“我要调宿舍,住一个两人间,不如你来和我住吧。”

宋希诚很惊讶,正想拒绝,齐宁却打断他:“先不要忙着拒绝,两人间肯定比六人间舒服,这是第一;第二,你天天盯着我应该很累了,如果住在一起,不是会方便很多么?”

当时自己怎么回应的,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宋希诚把沉重的门锁放回抽屉里,轻轻合上。

不管怎么说,从十年前起,齐宁已经是他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人,所以无论他喜怒是如何无常,脾气是如何难测,自己应该都会容忍吧?

结束审讯,众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宋希诚正坐在电脑前打字。

“回来了。”他站起来迎接大家。

“唉,累死了,头,下回再审讯不要再找我了,我既不想当恶人,也不想每天看到这些变态啊~~~小宋,下回你去。”吕慎言怨声载道。

宋希诚笑:“我是没意见,只要组长批准。”

齐宁没怎么说话,站到宋希诚身后,扫了眼他刚刚打出来的文件:“李强,把你刚刚的记录给宋希诚。”

“那……我们能走了么?”李强哀怨地看着齐宁,昨天匆匆出来,还没和丈母娘赔礼道歉,暴躁状态的女人都是很恐怖的!

齐宁想了想:“那就先散了,诸位明天早上见。”说罢,拍拍宋希诚的肩膀,“我们也走吧。”

宋希诚开着车,齐宁在一旁闭目养神。

“后来审得顺利么?”宋希诚打破沉默。

齐宁嘴唇微动:“谈不上顺利不顺利,他招供了,走个程序而已。”

“他应该肯定是死刑吧?”

“最近有些所谓的学者律师一直在呼吁废除死刑,你怎么看?”齐宁没有直接回答。

宋希诚冷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不管社会如何沿革,制度如何进化,只要是在中国,那就是法制的底线。”

齐宁微笑:“可是好多欧洲国家都已经废除了,因为要保障人权,而且彰显了社会的进步,人性的光辉。”

“正因为人生来平等,没有谁的命比谁的轻贱,所以一条命换一条命不是很合理么,难道还要纳税人花钱去养着那帮杀人犯?我觉得那些想要废除死刑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嘴巴是在为谁说话呢。”宋希诚眼神很坚定。

齐宁岔开话题:“我就是随便说说,至于这个郑福贵,一个人换五条命,我觉得他还是赚了。”

宋希诚留意着后视镜:“这个案子和以往的案子还有些不同,我觉得这个案子的受害者除了过于轻信之外,完全是无辜的。”

“你还记得第二个死者么?”

宋希诚点头。

“以她为例,一个人行走在空荡的马路上,这个时候有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又和善的旅游大巴司机向她问路,那个人可能是外地人,无论她怎么解释,他似乎都不太搞得清楚。这个时候他提出请她带他去所说的地方,然后他再送她回家。”

宋希诚皱眉:“深更半夜,一个陌生男子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是我的话,应该还是会留意的。”

齐宁嗤笑:“不要忘了,这个大巴司机似乎受雇于一个很出名的旅行社,证件执照都齐全,他又对你说他急着去接游客。深夜独行本就让人很害怕,而且离家很远,有这样的便宜,很多女孩子可能是会动心的。我记得你告诉过我,第二个死者其实是个很爱贪小便宜的人,所以做出如此选择倒也不算稀奇。”

他变换了姿势,侧过头看齐宁:“至于其他死者,她们遭遇凶手的时间都是凌晨,天将拂晓的时候,相比夜晚,一般而言她们不会有那么高的警惕性。”

宋希诚不语,难道在这个社会,一点点人和人之间的相互信任都不能再有了么?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提供别人帮助之前都要思量清楚,否则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伤害?当善意被利用,当冷漠被宣扬,当舆论不再宣传真善美而是假丑恶,乌托邦大概真的只能在梦里存在了吧?

齐宁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从忧郁转为豁然,并没有出言开导。

“心情好差,我们去吃火锅吧?我请客?”宋希诚突然变道,向着城东开去。

【传销】

第一章

传销,MLM(Multi-level marketing),在不同国家有不同的界定方式。

在西方的很多国家,这种营销模式被认定为合法,不过是通过人自身的关系网互相介绍发展会员,从而来推销产品和服务,而以发展新会员的人数极其销售业绩作为依据来计算报酬(wikipedia)。

而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传销是一种经济犯罪,让无数人身败名裂,又让无数家庭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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