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24的手，手指上胡乱缠了块布仍透着血。

24一个劲往回缩，我笑话他：“缠口子都要用花布～～你这么臭美是咋看上二柱子那灰头土脸的小子的。”

24乖乖坐那让我包纱布，突然开口：“娘……你今白天去哪儿了？谁惹了你一肚子气？”

我：“咋？凭你还能给我讨个公道？”

24突然激动：“娘你这话说的！我难道不是个有担当的儿子？”

我漫不经心：“是呢是呢。打小你就能撑腰，早些年那个来强收粮食的，你看好人家的呢子大衣，非要用自己的花棉袄跟人家换。后来那人都抓拘留所里了，还一听你名就吓得往回拽衣裳。”

24低着头，半晌道：“我就要过去别人家了，你也不说句好听的，明明心里不舍得还拿土豆说事儿……。”

我手上用劲把那纱布扎了个花，疼得24“嗷”的一声。

我：“我那是听说你要把大狼狗小健也抱走，那孩子可是我看着生出来的，哪像你个不知打哪来的玩意儿，迟早是别人的东西！”

满意的看着24的手指：“这是个新花样，牵牛花，你仔细别压坏了～～”

第二日，24举着那个牵牛花手指头又跑去和二柱子约会，我已打算眼不见心不烦，你这回带着孩子回来我都不抬一下眼睛！

结果晚上24回来时我眼睛瞪得老大。

我指着24身边：“这……。这是什么？”

24：“狍子哥哥说，他太满意我了，为了感谢你养我这么多年，这几十匹布是给你做衣服的，这些鸡啊鸭啊鱼啊还有他亲手挖的人参是给你炖汤的。”

24把东西胡乱往地上一堆，他现在已不在意这些蝇头小利，满心陶醉于二柱子“太满意他了”这个事实。

我不禁一阵唏嘘，二柱子他果然是个人才，这小子作风强硬手段怀柔，两次重聘堵了村里悠悠之口，再没人能说24闲话，也让我于情于理挑无可挑。明明是他与24有私在先，逼我强卖儿子在后，竟也让他圆成了一出好戏码。

我看看那又举起小镜子照啊照的儿子，24，你相中的这个可不是狍子精，而是只狐狸公。只是看在他为你这么费心的份上……。

我突然想起一事：“24！什么叫他‘太满意你了’？！你、你别跑……。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二）有了

秃秃山，虽说叫秃秃实际上还是有几棵树啊苗啊的，这不，靠山村的大好青年堂本二柱子，正偎坐在一棵老树的树杈上打着盹。一只土雀惊喜的飞将过来，可等到看清这颗和秃秃山酷似的脑袋时犹豫了，并不是什么做窝的好选择呢。

24来到树下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那颗连土雀都看不上的脑袋却在24眼中别有风采。呀，狍子哥哥的头发是炒煳了的鸡蛋的颜色呢，脸是白面馒头的颜色，嘴嘛，fufu～～嘴是放了一年的胡萝卜！

24手脚并用的攀到那根树杈上，伸手捂住二柱子的眼睛：“狍子哥哥猜猜我是谁？”

二柱子很给面子：“唔……。东山大哥？”

24：“才不是呢！”

二柱子：“那是……。井之原婶子？”

24fufu笑：“井婶子哪天爬到树上来，你可得叫我来看看～～”松开手，二柱子回头，脸笑成朵花椰菜：“24你来了！”

24：“嗯！狍子哥哥你在啊～～”

二柱子：“是啊我在啊～～”

24：“fufu～～”

各位观众，你们一定要原谅这热恋中废话连篇的两个人。

二柱子眯缝着眼：“24你今天看起来很特别。”

24不安的摸摸头顶：“是吗？可我娘说我的发型很像老村长的坟头……”（发型参见300期DB）

二柱子仔细的打量：“不会啊，看起来挺不错的。像个捏坏了的包子，哎？这上面还插着筷子呢……”

24听了当然高兴，在他来讲，把一样东西比成食物是最高赞誉。

二柱子突然直了眼：“2、24，你这衣服领口好低啊……”爪子摸上衣服边边，“这衣裳可真好看，不知道料子结不结实呢，等下撕烂了你可不要怪我……”身子往24的方向蹭，涎皮赖脸的已经像个无赖了。

以往二柱子这模样，24会害羞的飘开眼神，假装去拉高领子实际上是把它拽的更低一点。

今天24神态略显凝重，咬着嘴唇坐直了身子：“狍子哥，我跟你说个严肃的事儿。”

二柱子赶紧抬头看24。

24却又说不下去：“我……”

二柱子鼓励的眼神。

24豁出去了：“我……。我有了！”

二柱子大惊之下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平衡感，从树杈上摔了下去。

24赶忙跟着跳下去：“哎呀，我正等你拿主意呢，怎么一回头你人就不见了～～”

二柱子呆呆的坐在地上：“有了？”

24有点脸红：“嗯！”

二柱子：“这不可能啊！”

24低头：“你不喜欢是不是……”

二柱子：“不不不！我喜欢的！”

24展颜：“喜欢就好！我也喜欢！可咱俩还没成亲，我一时没了主意……你说，要不要告诉我娘？咱们把亲事提前？你想孩子以后咱俩带还是给我娘带？我想自己带，可我娘比较有经验～～还有孩子的名！可不能再取个我这样的简单的名字，上学后总招老师提问……”

二柱子觉得刚才自己一定是摔晕了，现在八成还没醒，结结巴巴地：“这……。不是这个问题啊……。我……。你……。”

24聪慧过人的理解了：“是了！我想太远了！这时候我应该问那个的～～”

眼睛闪啊闪的盯着二柱子：“狍子哥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二柱子被那眼睛施了咒：“呃……。男女都好！”

24倒害羞上了：“这……。可是真心话么？”

二柱子很上路：“是！只要你生的我都喜欢……”

突然间清醒：“不……。不是要说这个！”抓住24肩膀，“你听我说24，你肯定哪搞错了。你先听我说～～我喜欢的！不是！你先听我说～～可你不能生啊！”

24急了：“我为什么不能？”

二柱子：“你……。你看看那些生过孩子的人，你跟她们一样吗？”

24怔了半晌：“不一样……”

二柱子舒口气：“就是嘛！”搂过24：“傻的你，怎么会以为自己有了？”

24还是怔怔的：“不是说那个之后就会有宝宝？”

二柱子黑脸，这家伙的娘是怎么教育的？生理常识该知道的缺欠，不该知道的反倒丰富。

看24的样子又觉心疼，低头亲亲他的脸：“那也要有反应才能说是怀了嘛～～”

24急忙：“我有的！”抓起二柱子手就往自己衣裳里送，“你摸摸看，我肚子最近鼓起来好多～～”

二柱子掐了一把软软的肉在手里，想笑又不敢：“你这是胖了呀……”

24：“可我这两天总是反胃的，又头晕又没劲……。”

二柱子正经起来，把24转过来细细的瞧：“24你该不是生病了吧？”

24气不过：“总之你说什么也不相信我有了是不是？！”呼地站起身就要走，却突然眼前一黑，幸好被二柱子接在怀里。

24睁开眼赶忙的：“看见没有？我头晕了～～”

二柱子无奈：“你起身那么猛，是人都会晕啊。”看24气的眼眶发红，只好权且认作24是可以生的，先从别的方向让他断了念头：“咱俩从第一次到现在，不过才一个礼拜，就是真有了你也不会这么快有反应啊。”

这个角度24比较能接受：“那要多久？”

二柱子挠头：“怎么也得一个月吧，说不太准，我也没生过啊……”

24脑子动得很快：“可你才说我和她们不一样。说不定我就可以！”

二柱子快被他绕懵了，又担心着24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伸手在24额头上试着，随口答道：“你怎么个可以法？这才一个礼拜，你要是真有了……”

不妙，触手有点热。

24紧张：“怎样？”

二柱子心不在焉：“那就不是我的……”

还真是发烧了，得赶紧领24去看大夫！

那边24却终于受不了了，“哇”的哭了出来：“这、这真是太侮辱人了！”撇开二柱子的手就要跑。

二柱子这才意识到，直懊悔自己脑筋不够转儿。急跄跄的伸手去揪，24猛挣，结果俩人全摔在山头上。一阵尘土过后，只见二柱子适才手疾眼快垫在了24身子底下，已经摔得七荤八素，但双手牢牢制住24再也不肯让他动。

好巧不巧的，此时打山坡拐上来一个背着筐的人影，正是靠山村另一个好青年大头秀明。

大头秀明顶着炎炎日头来秃秃山捡煤渣，不想正撞见这两人压在一堆儿，衣衫凌乱气喘吁吁，一个晕头转向另一个眼眶发红，头发上稻草连着土块。大头哪在光天化日下见过这番激烈景象，赶忙背过身去。镇定心神后清了清嗓子，问道：“后面的可是二柱子大哥？”

二柱子正在疑惑他既然脸红心跳的为什么还不走，此时却也不得不答话：“是我。”

大头听了道：“那麻烦二柱子哥帮我看看，你身旁煤渣多不多？”

二柱子无奈的看了眼：“不太多，但还有几块～～”

大头犹不死心：“那么是很大块还是很小块？”

二柱子心想这个山头最大块煤渣在我身子底下呢，都要把我硌穿了。咬着牙道：“不大～～但砸人够了～～”

大头总算听出来点眉目，叫了声：“打扰！”拔腿要跑又忽然顿住脚步，背着身道：“另一位是隔山村的24哥吧？初次见面！”这才一溜烟儿的奔下山去。

二柱子放开24起身。24也被大头弄得有点糊涂，暂时忘了自己的伤心事。

二柱子伸手帮他摘掉头发上的稻草，劝道：“乖孩子，你有点发烧，带你去看看大夫好不好？”

24才要发作，却瞥见二柱子后背被煤渣硌得渗出血来，连忙掀开衣服去看，立时唬得什么气都消了。偏偏手边一块干净东西也没有，鼓着嘴朝伤口吹了几下，又伸舌舔去灰尘。

二柱子浑身一激灵，止住24笑道：“你这家伙～～我后背伤了，别地方可好着呢，你这么撩拨我是想怎么的？”

拉过24双手，努力说着生平最肉麻的话：“你啊，少掉点眼泪，我就也能疼得少点了。”

24垂着头，一会再抬起来眼眶已不再红。在二柱子脸上亲一下道：“我哪就有那么爱哭。走吧，去看大夫～～”

靠山村的赤脚医生松岗仔细的给24把着脉。

24可怜兮兮的：“不是喜脉是不是？”

松岗惊讶的望向二柱子，二柱子也倒大方：“他以为那个了就能怀。”

松岗忍笑：“还不是喜脉，有点内热，引起的肠胃病。”

24：“你再仔细看看～～”

二柱子：“放心吧，要说打针他可能会打偏，把脉是他家祖传的绝活。”

松岗写了个方子：“喏，吃点清热的药。”

二柱子纳闷：“这病怎么引起的啊？”

松岗看了他一眼：“纵欲过度。”

二柱子送24回到家。

早上24离家时和我吵了一架，起先我实在看不惯他那个从领口能看到腰，从袖口能看到胸的衣裳，后来24打扮完再顶着那个坟包头出来，直像以前镇上一个自称是上人转世的老道，那人后来在全国打击封建迷信的活动中被抓起来了。我把这话和24一说，他气得摔门走掉。

24这会儿见我却有点哽咽：“娘……。”突又想起什么似的使劲把泪水往回收。

他胡闹撒泼都好点，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我狠瞪二柱子，流光水滑（？）的人送出去，你怎么给我弄得灰头土脸一肚子委屈的回来。

24去洗澡，二柱子把24的胡思乱想说给我听，不无埋怨的：“您怎么小时候不给他说清楚？”

我复又瞪眼：“那也得成啊，跟他说男孩子要穿素衣裳他都不乐意。”心里略叹口气，说明白了不也是一样，谁叫他遇到你了。

回头看二柱子穿着那透着血点的衣服，却对着光仔细的研究24的药方，不由得一阵心酸，起身多拿了一床被褥。

对二柱子：“别折腾了，吃了饭留这儿吧。反正你俩都这样了，还在乎屁规矩！”

几年之后。

一个夜晚，24躺在二柱子怀里：“狍子哥，我想……”

二柱子此刻仍是精虫上脑：“还想？呐，看着我眼睛说你想，我就给你～～”说完伸手去挑24下巴。

24却把脸更往里藏，被二柱子胸膛憋闷住的声音轻轻传来：“我想生你的孩子……”

此时的24早已懂了那些道理，二柱子本想拿他打趣一番说些床帷趣话。却好似因为被24脑袋顶住，心口闷闷的疼。

半晌只道出一句：“真是傻瓜……”

24：“我是傻瓜……。狍子哥，我去过一回送子庙的，拿着我所有的钱给送子大仙，可解签的婆婆让我回家，说有些事不是我愿意就可以的……”

二柱子说不出话，胸前那正缓缓流过的湿意宛如一道沟壑在他心窝蔓延。24啊，因我你此生有了求不得的痛，给你一辈子够不够还你这一刻的悲伤？

24仍是轻轻声音：“我也愿意和你一辈子一起，这件事又可不可以……”

二柱子再按捺不住，一把抓起24往上拎，和着24的眼泪，嘴唇不停的亲吻：“可以的……。可以的……。这件事……。哪个神仙也说了不算……。只有……。我和你……”

破碎的言语下是一个无比完整的誓言。

绝不容许爱别离。

（三）情敌

引子

24：“狍子哥，咱俩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有些话当不当说我也得说了～～”

二柱子：“再加聘礼没问题！要悔亲可来不及。”

24：“我是想说，你以前在靠山村，如果有什么红颜知己，你得断的利利索索。”

二柱子：“红颜知己还真有一个！就是我那台红色的拖拉机。丰收牌，质量有保证，从田地这头跑到那头只需要三分半钟，轮胎是我后配的，富裕橡胶厂的……。”

24：“——|||”

二柱子：“对了，别光说我。嫁过来之后，你那些老相好可不许再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