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脸色一僵，随即又缓了下来，带命令似的说：“要不就去北京，要不去上海，毕业之后就争取留在大城市，没事就不要回来，男儿自当志在四方。”

陌非勾起一抹笑，右边脸颊浮现一个浅浅的酒窝，假装天真地问：“我们这里也算大城市吧？”

这时老爸的一个同事马上接过话头说：“那不一样，北京上海可是国际化大城市，你上了清华复旦啥的，留在那边多吃香。”

我羡慕地看了一眼陌非，虽然对自己的本二大学，早已是心中有数，但对他还是有些羡慕，毕竟他为家里挣足了面子，以后的路一定比我更为宽广，但陌非仍是陌非，一个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陌非，仍是一脸的淡漠，低着头在忙自己的事。

在恍惚时，见陌非递来一个碟子，里面的蟹壳里装了满满的蟹黄，那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抬头，看见陌非突然扫了一脸的淡漠，眼里带着很深的笑意，与印象中的该是淡漠的陌非相差甚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就要达到什么目的的狂喜。当时我以为他终是为了自己的好因为成绩而兴奋，为铺成在面前的阳光大道而高兴，却想不到没过几天，我就会知道他狂喜的真相。

六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面对面的尴尬，可是没想到我们第二次的相交这么快就来了。那天我闲着无聊又想起前几天看到的GV还没看完，心里痒痒的，明知这样不对，可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去偷偷看了下陌非的房间，他不在，我一阵暗喜，忙偷摸进去，轻轻关上了门，跟做贼似的，这让我更兴奋了，轻车熟路地点开GV，我接着上次的往下看。

随着剧情的发展，两个男人的动作越发的夸张，好几个暴露的镜头频频出现，已经不能用“激情”来描写了，真没想到两个男人可以做到这样，我觉得有些恶心，又有些莫名的兴奋，看完一个视频，又鬼使神差的接着看下一个视频。我正兴起，正惊讶于两个男人居然在地铁里就摸起来了，那个啥，用手，这时忽然听见门口有动静。

我就好像犯罪被抓了一样，迅速处理着电脑，关视频，接着假装开网页浏览一气呵成，难道每个人在危机之时都有这样的天赋？

陌非抱着篮球进来，头发都被汗浸湿了，在衣柜里找了换洗的裤子，就去洗澡。我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类似于看男人的目光，当我发觉自己用这种不正常的目光去看陌非时，我自己都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罪恶感，我从没这么想过自己的亲弟弟。

一开始觉得陌非看这些东西是不对的，可是当自己看了后，对与错的分界线开始模糊起来，虽然看的时候很羞涩，看后又觉得有点恶心，但那些镜头却像毒品一样勾引着我，明知恶心，明知丑恶，却忍不住有再一次观看的念头。我想差不多这年龄的男生都会对这些有着强大的好奇心，特别是当被强力禁止时，那股躲藏在阴暗角落的黑暗人性会越加的勃发，特别是自己一个人时，想想我们都干了什么，有多少是可以大声说出来的，谁的心里没有一些阴暗，是无法让他人触及的。

“小陌，你报的那个学校应该可以上吧？”小非洗好澡出来，一边用大浴巾擦头发，一边问我这个问题，重发的问。

“肯定可以的，我高他们录取分数线15分。”我的回答也总是这句话。

“那就好。”他坐在床上，背对着我继续擦头发，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没有穿上衣。以前我是不会注意的，今天很诡异，我的目光就这么顺着他的腰，到了他的背上。他身上的水没有擦干，有的正从脖子上往下滑，沿着肌理，一路滑到他黑色的宽松短裤上。他瘦归瘦，该有的肌肉都有，微微隆起，比视频上的男主角好看许多倍。

他擦完头发，站起来的时候，我移开目光，看着自己的脚。他把浴巾晾好，拿了瓶冰可乐，站在冰箱前大口大口喝。我看过去，看见他扬起的下巴至脖颈的曲线，以及那上下移动的喉结，心里猛地一颤。想起视频里那个男主角就是吻在这个位置上，然后另一个男主角就很舒服的发出哼声，那里应该是个敏感带吧。

疯了，我疯了……我究竟在想什么啊，他是我的弟弟啊，我现在在用怎样不干净的眼光窥视着小非，我突然感到一阵颓废，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心里猛地一颤。

“你喝不喝？”小非拿了一罐过来，我抬头就看见他裸着的上身，接下来是他手里的可乐，然后，我的目光不自觉越过他的手，看向他两腿之间微隆起的部位，就这么一眼，我的目光定了定，怎么也移不开。

小非好像也发现了我的异样，把可乐放在一边，俯下身，双手张开撑在我两边的桌沿上，歪着头凑近我。我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他的脸，只见那张和我一起成长的脸居然会份外俊俏，和我有八分相似的眼睛比我多了许多英气，长睫浓密而微垂，薄厚正好的唇水润且闪着如粉色珍珠般柔和的光彩。我闻到沐浴液的香味，夹杂着他身上好闻的体味，阵阵飘渺的袭来。

“你怎么了……”他抬起手，长指贴上我的脸。

“没怎么……啊，天气真热，我去洗澡算了。”我猛地站起来，虚假地笑着，绕过他跑进浴室，虚脱地坐在地上。摸摸脑门，都是汗。脱衣服的时候，我瞪着自己底裤上一片透明的湿滑，感到又是后悔又是羞愧，我责骂自己刚才那变态的行为，发誓再也不看那种片子了。

七

浑浑噩噩洗完了澡，才发现自己匆忙奔进来，浴巾和换洗的衣服统统没有拿！我站在门边踟躇着，最终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喊道：“小非，我衣服和浴巾忘记拿了，你去我房间拿来给我——”

我听见小非的脚步声，先是去了我房间，过了一会儿才走过来，敲两下门。我又把门打开，躲在门后，伸长手臂从他手里一把抓来衣服和浴巾。怎么只有内裤，衣服，平时虽然也是如此，可是今天我却特别在乎没有更多的衣服，可是再叫小非去拿上衣和裤子，不是显得更奇怪吗，还是忍住想要再叫他的冲动，裹好浴巾，我就出来了。

正走出门来，一头撞上等在门口的小非，他的手肘抵着门边，见我出来就用另一只手拦住我，俯视着我，低低地问：“小陌，你看见了吧？”

我一紧张，没站稳差点滑倒，他拉住我，捉着我的手不放，目光像要看进我的灵魂一样。“我、我是看见了……那个东西看了不好，你以后、以后不要看了！”我板着脸说。

“你也知道看了不好？”小非的声音仍旧低沉，忽然提高了点音调，“那你为什么连着看了两个呢？而且上次也在看这个吧，还回来接着看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藏不住话，脱口就问他。

他呵呵一笑，“有种东西，叫‘我最近的文档’那里一清二楚地记录着你刚看的东西呢。”

我的脸霎时间全红了，紧抓着拳头，仿佛小偷当场被警察抓住一样，以至于忘了自己其实是警察，始作俑者其实是陌非，他不把视频放进去，我会看吗？但是我就是没有他聪明，仍由他把优势夺了去，而做错事的反而是我。

“很好奇吗？”陌非忽然低下头，靠在我耳边吻，我敏感的感到他的唇正擦过我的耳垂，比上次更让我感到刺激。我向旁边一歪头，想推开他，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在他的掌控之下。我用左手推他，手掌碰到他的胸膛，竟有一丝发抖。

“你好奇什么东西呢？”陌非突然换了一种天真的口吻问我，我有点生气地想捂住他的嘴以结束他的胡闹，他类似老谋深算的狐狸一般接了一句，“你刚看我什么地方呢，我身上有的你不是都有，怎么还好奇呢，难道是在好奇……”我彻底对他投降，近乎哀求地看着他，求他给我留一点颜面，即使我知道他不会去到处宣扬。

他站近了一点，将我堵在浴室里，赤脚站在瓷砖上的我，因为羞愧和紧张，我小腿一阵发麻。他一手从后面揽住我，我肩膀一僵，直觉地就想喊出声来，然而他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动作，让我因为惊慌和恐惧而闭嘴——我一直被他握着的右手，被他带着贴上他两腿之间！我马上感受到一个带着硬度的温热物体，他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刚才是在看这个吧，试试看，我的是比你大吧”，接着他的手又扫过我的后面，我直觉得自己股后缩了缩。“怎么有反应吗，对了，你的第一次还在的吧，这么敏感呢……”

这一天将在我的生命中变成永恒的记忆，自这一天之后，我和陌非将在这个肮脏的秘密中越陷越深。

我全身如同石化一般僵硬着，瞪大的双眼没有焦距地和他写满异样渴望的眸子对视着，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和压迫，一种站在悬崖边，紧紧抓着一根快要断掉的绳索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伴随钥匙互相撞击的清脆声响。

八

那天之后，我尽量在爸妈不在家的时候避着陌非，他却若无其事地每天照样出去打球，回家就玩游戏，我不跟他说话，他也不会主动找我说。这样令我稍感放心的现状根本没有持续多久，星期六中午，快递员送来的一张录取通知书，打破了我家难得持续的平静。

正在吃午饭的我看见爸爸拿到通知书时的脸，心里“咯噔”一下，有很不好的预感，爸爸当场就面色铁青，几步上来把大信封狠狠摔在陌非面前，大吼：“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和妈妈都把碗筷放下，妈妈看了一眼信封上学校的名称，呆了一呆没有说话。

陌非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吃饭，夹菜的空档，回了一句：“我当初报的就是这个学校。”

我飞快地看了一下信封，果然不是清华或者复旦寄来的，而是Z大。Z大一点也不落后于那两所全国重点大学，说出去，也是响当当的，陌非的分数上Z大一点也不屈就。爸爸是因为陌非没有去北京上海而生气吗？气他不跟我们说一声，就改了志愿？我忽然想起，从分数公布那天直到今天，陌非从来就没说要去北京和上海，只是大家因为他的分数，直觉地以为他不是报清华就是复旦。

爸爸的手在发抖，妈妈赶紧站起来稳住了他，说：“Z大不是也很好吗？这个专业刚好也是小非一直想上的，你又生什么气呢？”爸爸有口难言，对妈妈使了个眼色，我刚好看见了那眼色的对象——竟然是我。

为什么是我？我偷偷看了一眼陌非，发现他用手撑着下巴，斜睨着我。我顿悟，Z大没有问题，问题也许是……Z大离我可能上的S大只有三小时的车程，而如果陌非去的是北京上海，离我学校那就远了。可是，爸爸怎么会知道……一直笼罩着我的诡异气氛初见端倪，或许我一直是家里最后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爸爸一直将我和陌非分开，一直不让我和陌非过分亲昵，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和陌非之间的距离又不让我发现……

他们，早就知道了吗？

在我的印象中，陌非对我做的超乎兄弟关系的事只有上次那件，之前并没有做出什么足以让父母震怒的行径。

家人朋友得知陌非上了Z大，一样的夸赞和羡慕，有的人还带着自己就要上高三的儿女来到我们家，向爸妈和陌非“取经”，毕竟在我们省里，能上Z大的人几乎和能上清华北大的人一样稀少。陌非说，无论如何，先把成绩考出来，到时候，就是你在挑学校，而不是学校在挑你。家长们受益匪浅，将他这句话奉为至理名言，但从其中我却发现他聪颖后的清高，他不喜欢别人掌控他，而喜欢掌控别人的感觉。

他在一步一步摆脱爸妈的掌控。

8月底，家里已经开始帮我和陌非准备去上学的东西了，行李箱、被子、衣服，井井有条，可是在忙碌中，家里总沉浸在一种古怪的压抑中。

“小陌和小非还没回来？”我看妈妈有意在家里检查我们在不在，我猫着腰就顺势躲到了沙发后，直觉爸妈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和小非谈。

果然，就听老爸说，“趁他们都没回来，我们说说小陌和小非的事吧。”

我马上往更隐蔽的地方隐藏起来。

只听妈妈接着说，“那时小陌还小，不懂事，现在大了不会做那么那么傻的事了，你就别耿耿于怀，让小陌发现多不好啊。”

“你没看到吗，小非看小陌的眼神，那是一个弟弟看哥哥的眼神吗。”老爸性子急，声音也越来越大声。

“就那点小事，不至于吧，都过那么久了，小非还一直问我的，难道要我说是因为我们怀疑小非对小陌有超出兄弟的不正常感情，才一直阻止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老公，你就别那么敏感了吧。”

“那是小事吗，要不是我半夜起来喝水，看小陌的房门开着，过去看看，看到小非居然在偷亲小陌，他那时才初三，就敢这么做，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哥哥，要不是我及时发现，还不知道小非会对小陌做出什么事来！”爸爸越发的激动，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度。

“啊呀你小声一点！邻居都要听见了！”妈妈急得制止他说下去。

听见这个令人震惊的秘密，我都要吓傻了，初三……那时候我和陌非早就有了各自的房间，只是我生活习惯比较随意，睡觉的时候从来不锁门，因为都是一家人，进进出出总不会害我。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小非什么时候进来亲过我……我按着嘴唇，只觉的一阵阵的寒意，还有一些我搞不懂的感觉正慢慢升华着，只是那时不懂，还以为只有恶心的感觉，却忽视了那些越来越变味的关于小非的情感。

九

爸爸无奈的声音又响起：“小非为什么会考到Z大去，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吧……”

妈妈的声音夹杂着很大的担忧：“他真的打算背着我们……”

爸爸回答：“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时我撞见小非亲小陌的时候，把他拉出房间，又舍不得打他，考虑到第二天他们还要上学，骂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周末我打算正式教训他一顿的时候，他跟我说——爸，你能管住我多久？我和小陌总有一天会离开你们的，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

我听见妈妈抽气的声音以及自己忽然砰砰的心跳，不敢相信陌非那时就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难道初三那年他和爸爸的吵架竟是为了这个？

“这可怎么办？”妈妈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小陌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以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也和小非那样，他们从小感情就很好啊……”

“我的想法是，每月只给小非最基本的生活费，让他没有多余的钱坐车去找小陌。”

我暗舒了一口气，对啊，虽说路程不长，可是来回也要近两百块，小非没有这么多零花钱，就不会来找我了。

Z大开学比我们早好几天，陌非得提早走。他不要爸妈送他去学校，说该独立了，什么事都会自己完成。爸妈听了深受启发，觉得以前太宠我，这次也该让我一个人去学校，于是托人去给我们买卧铺票。但是由于我们这里不是始发站，现在又是大学生返校的高峰期，卧铺票已经买光了，只能先买张硬座，上车之后再补卧铺。

火车票买回来之后，陌非拿着看了许久，虽是同一班，但他坐的那趟车比我早四天。他把我的那张塞到我手里，叫我收好，不要到了火车站才发现没带票。见我不回答他，他就自己一个人回房间上网，直到他上火车走了，我都没跟他多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