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龙沉下脸色,「他,可能会给你带麻烦。」
徐宇烨知道他指的是小忞不可曝光的身份问题……「是我给他带麻烦吧。不过,谁在乎?我们都不怕对方的麻烦。」
饶是满身江湖味的酷龙,也能清楚感受到他眼底甜滋滋的肉麻情意。
他猛地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不是他对同性恋有偏见,而是男人和男人……他的心理障碍还是无法克服。
真亏阿铠那家伙有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自己的亲弟弟是同性恋的事实,就这点而言,自己还挺佩服他的心脏竟然那么强。
「方映忞,我以前曾见过他,但他似乎不记得我了。」酷龙考虑过后,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
「那有什么稀奇?我高中和他读同所学校,他还不是把我忘光光。」要是小忞记得酷龙而忘了自己,那他才想哭咧。
「你不问我们为什么见过面?」
「你会说,我干嘛问。」酷龙不是多话的人,他自动提了就表示他会说。
「差不多是两年前吧,你也知道我底下有债务整合公司。那时他单枪匹马到我的堂口。好像是为了他死去的老爸债务吧。看不出来一个还是像学生的人胆子还挺大的。」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处理高利贷的还用得着你出马?」
「自然有专人处理,只是我刚好在场又闲闲的,就多看了他几眼。」
「不准看!」用力放下咖啡杯,里面的深色液体晃了下
「切!我又不是你。」他这是吃那门的乾醋!?酷龙忍不住偷偷翻个白眼,才又继续解释,「他老爸欠下的不是小数目,利滚利后很吓人,一般债务人死了后,我们是会找他的老婆孩子或父母讨。他倒也很有魄力,一口答应扛下所有债务,也自愿订下还债条款,但是要求不准伤害他的家人。」
徐宇烨皱起眉头。高利贷讲白了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勾当。
「他肯配合当然是最好。把人逼急了去烧碳跳楼,还是将人打到残废,反而拿不到钱,这对我们可没好处,还会引来条子的注意,我们开公司的赚钱第一。」
这点徐宇烨认同。会暴力胁迫至将债务人逼上绝路的,通常都是不成气候的混混组成的小型讨债公司,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干。真正高明的是让对方有永远还不完的债,一辈子都为自己赚钱,酷龙他们就是属于后者。
「那你为什么特别注意他?」
「因为那时的他还很年轻,看起来就是还没出社会的嫩咖,却肯一肩挑起不属于他的债务,态度又不见半点害怕,尤其当他说不准找他其他家人时,散发的气势和魄力倒很惊人。」
「哼!」他就是太注重家人了!
「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软弱好欺,要说真的,我对他的印象不错。」
「他对自己在意的事和人都相当坚强与坚持。」徐宇烨喝了口拿铁,又问:「酷龙,那个人的消息你有了吗?」
酷龙理所当然地点头,这也是约人出来的目的之一,「找到人后你想怎样?」
徐宇烨咬牙切齿地摩拳擦掌,「痛扁他一顿,再丢进太平洋喂鱼。」
敢绑架他的小忞!就要付出代价!
方映忞在镇日吃饱睡睡饱吃,休养了几天后,烧退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
徐宇烨下午出去了趟,回来时心情特别的好,方映忞问他什么事?笑嘻嘻说替他报了仇,赶在之前绑架他的两个混球偷渡出去前,逮到人了并揍了一顿后丢到警察局门口。
当看见方映忞不悦加担心地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又赶紧补充了,消息是酷龙给的,人也是他们先逮到的,他只负责最后揍几拳及将人丢到警局,完全没受伤,方映忞这才松了眉头。
吃过晚餐后,大漫画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大病初愈的又变成乌龟的方映忞压制在沙发上,要喂乌龟吃下最后一包药。
「病好了,不用吃了……」乌龟很是逃避现实。
「乖,最后一包了,吃完就没了。」为了让他乖乖吃药,每次都得搞得像打战一样。
而方映惟来了几回,总是在旁窃笑看戏,显然以往他也是这个超怕吃药的家伙的受害着。
这样实在太累人了,但这样任性幼化的小忞却也……很可爱!
「可是我病已经好了,好了就不用吃药了。」总之他死活不肯吃药。
「嘴巴张开,啊——」
摇头。
「听话。」
嘴巴闭得比耍自闭的蛤蜊更紧。
「我不是要逼你吃药,我是想亲你。」
亲着亲着,压在上方的男人手掌也不安份地探入衣服里面在腰间皮肤上摩娑,两道成熟的躯体在沙发上相互拥抱着,很快地就磨出了火。
「忞……」
暧昧撒娇的口吻、越见侵略性的掌心,还有抵着自己胯间,硬度和热度都明显不一样了的男物,摆明了压在上方的男人想干那档事了。
「你别乱来!」方映忞说什么也不肯合作,他推拒着上头欺压而下的身躯,微涨红着脸吼着。
「嗯……你知道我等多久了吗?现在你病也好了……」那他没理由忍耐了啊!
「小惟等一下就来了,被他看到不好!」稍早的时候,小惟就来过电话了。
「不打紧,我很快就好。」他微微挺起上身,动手要脱情人的衣服。
「骗人。」白眼,双手还得拼命阻挡那俐落到不行的十指。
怎么用来画漫画的手都这么灵活?
没两下功夫,胸口某个突起就被某人含入口中,细细吸吮品尝。
「宇……」方映忞皱起眉头,想推开他,无奈那家伙的唇齿功夫最近练得太好,一落进他口里,就没了招架之力,直接宣告弃甲了。
方映忞都觉得自己太堕落了,被他亲几口抱几下就没了坚持……不!这次不能再让他得逞。
还妄想做垂死挣扎的方映忞奋力挣扎了几下,突然不动了。
徐宇烨发现怀里的身躯僵硬得太不对劲,抬起眼循着他的视线望向门口的方向。
视线所及是那个娃娃脸的大男孩惊讶地张着嘴巴,呆呆地站在房间门口。
「小惟?」
身体被压住的方映忞本能地想推开身上的人好让自己站起来,却发现上头的身驱压得自己更紧,「宇?」
「我站不起来。」徐宇烨痞痞笑着。
两人身体还紧贴着,隔着休闲裤清楚感觉到下半身某种物体涨大坚硬的触感和火热的温度,方映忞立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两颊顿时涨得通红。
「那个……我出去买宵夜!」转身,满脸通红的人慌张转身,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不错不错!小鬼很识相……
「小惟!……呃!」要开口叫人,嘴唇就被堵住。
亲,「嗯……人都跑远了,继续。」
「可是……」
摸,「别辜负你宝贝弟弟的一番好意呀……」
不要断章取义!
39.
约过了两小时后,方映惟才提着好几袋的宵夜回来,而且在门口时,他并不是直接拿出钥匙开门,而是按门铃。
老哥来开门时,虽然之前太匆忙他没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但是他现在身上穿的显然是刚换上没多久,整个人干净清爽得就像是刚从浴室出来。
「拿去。」
方映忞高兴地接过外带饮料,但当手指碰触到杯子的温度时,又微微地皱起眉头,「为什么是热的?」明明他的病已经好了。
方映惟只是带点狡黠地冲他一笑,不理会就算高烧四十度也只想喝冰奶茶的家伙的抗议,转而递给徐宇烨冰咖啡,「我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冰咖啡OK?」
徐宇烨心情愉悦地接过。见方映惟的表现和反应都很自然,想必对自己和他家老哥的关系完全了然于胸,并很自然地接受。
小忞的弟弟这么上道,也替他省下不少麻烦。
一屁股坐回沙发的方映忞拿起奶茶不太满意地喝了一口,垂首低声喃喃自语,「冰的才好喝啊……」
「徐先生。」方映惟蹲在桌几前,从袋子里拿出一盒一盒的宵夜。
徐宇烨自然占了方映忞旁边的位置,偏头腻了他一眼,「我是你哥的男朋友,不用再叫那么生疏,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方映惟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那叫大嫂呢?」
「你找死。」
「嘻……」方映惟顽皮地一笑,可爱的酒窝就跑出来,「听哥说你大我三岁,那我叫你宇烨哥好了。」
「行。」
「我觉得叫大嫂好,小惟,以后你就这么叫他吧。」方映忞打开盒子,叉起了一颗章鱼烧沾上厚厚的柴鱼片送进嘴里,一脸无比正经地说。
一颗冷汗自徐宇烨的额头滑下……这不是在报复他方才坚持做到最后吧?刚才虽然做到最后花了点时间,但他不是也遵守说过的话,「很快」地是在方映惟回来前「完事」了吗?
方映惟笑弯了腰,徐宇烨双眼射出的杀气几乎要贯穿这幸灾乐祸的始作俑者。
「大嫂……呃……宇瞱哥,你知道了吧?这就是我哥的真面目。别看他老是摆出哥哥的架势,其实他骨子里比小孩子还小孩子!」
万分同意。尤其是吃药和现在赌气的时候。
「所以他要是再生病发烧,你千万别看他装可怜就让他喝冰的饮料,还有让他乖乖吃药的方式很简单,绑架他的吉他当人质就行了。」
方映忞的脸垮了,「小惟,我最近有得罪你吗?」竟把他的底细掀了。
「你弟弟是在叫我要好好照顾你呢。」
不过竟然直到现在才说可以绑架吉他当人质的事,可见之前几天他根本就是故意存心看好戏的!
「还有我哥他有健忘症,一练起吉他就会忘了吃饭、忘了上床睡觉,是认人白痴,也是路痴、电脑白痴,他的提款卡密码永远都不会换,因为一换马上就忘了。」方映惟停顿了下,做下总结,「简单说,就是除了音乐以外的事,他都很迟钝。」
这下连肩膀也垮了。他好像被自己弟弟给卖了?
徐宇烨却笑得乐不可支,伸手搂住爱人的肩膀靠向自己怀里,「你放心把你哥哥交给我,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下半辈子,让他的种种白痴都不成问题。」
方映忞不满地斜眼腻了他一眼,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小惟,演唱会的事敲定了吗?」不想被继续围剿,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嗯。」方映惟抬头望向他,谈到了正事,表情也变回正经。
「那好,我写了首新的曲子,我去拿给你。」虽然躺在床上大部份的时间,他的脑袋都处于昏沉状态,不过当灵感来时,思路就会清晰多了。那天与小惟谈过后,他就有了初步想法,这一两天身体好多了,便将那哼哼唱唱变成了完整的旋律,他这便是要回房拿带子。
方映惟盯着哥哥的背影消失在阶梯转角,他便将目光放到哥哥男朋友的身上,「宇烨哥,我刚话还没说完。」
「嗯?」
方映惟瞪着他,表情格外严肃。
「你要是做出任何对不起我哥,或是让他伤心的事,我不会原谅你。」
「你还是想演唱会的事比较实际,别尽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浪费时间和脑力。」徐宇烨白了方映惟一眼,便将目光调向阶梯,凝注的眼光寻找那人的身影。
他们就两兄弟相依为命那么多年,虽然他也有过很黑暗的想法,但那又怎样?只是承受不了压力下产生的混帐念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兄弟的感情和牵拌有多深。
兄弟永远是兄弟,却不是能相伴一生的人,终有一天还是要分开,和彼此喜欢的人组成独立的家庭,不管那个人是男是女,或是有怎样身份的人。
「你一定要对他好,这样我才不会后悔。」出走的神魂回来,认真地说。声音里含着只有自己才懂的情绪。
这样就好……自己早就知道的不是吗?趁现在还来得及抽身……
那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祝福并且尽所能守护他们的幸福。
40.
十二月二十四日,徐宇烨收到了方映忞以宅配寄送到工作室的圣诞礼物。
嗯,他用寄的,说这样比较有过节气氛。
拆开后,是一幅裱框的九号画布,人物画。而且不是野兽派还是抽象派的鬼画符。
那是自己。
连小瀚那个笨蛋助理都能一眼认出来,直追问他是谁画的?还直呼得要去拜师,当然被他一脚踹去一旁画稿子。
徐宇烨呆呆地看着画像好一会,而后笑得很白痴地,很宝贝地将画挂到工作室的墙壁上,光是调整位置就龟毛地花了快二十分钟的时间,连小瀚都受不了,一整个无言。
晚上是圣诞夜,徐宇烨难得很有人性地早早就放小瀚下班去狂欢过节。
不,不是他有人性,一切全是因为私心,他自己也要去狂欢过节。
把人赶下班后,徐宇烨兴冲冲地回住处冲澡换好衣服,提着准备好的圣诞礼物要出门了。
「嗨!」门一开,一张笑脸正对自己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自己去找他吗?
「我想你,就来了。」刚从温度极低的室外进来,穿着长版大外套戴着毛帽的青年说话时还会呼出白色的热气。
「忞!」
干嘛?
「你真好……」扑。
「宇烨,今天我特别想你,可能明天是那么重要的日子,我好想可以有你在身边。」
两人依偎在沙发上,方映忞双手捧着暖暖的热咖啡,比一般男人略嫌白的肌肤透着被冷空气冰冻过的泛红。
「过去那段日子,好像做梦一样,我也曾经很旁徨很迷惘,见不到阳光躲躲藏藏的日子,很叫人不安……很无助……一开始小惟和平哥都不敢来找我,突然间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不能 和任何人联络,不敢出门,晚上也睡不着觉。非得出门时就是遮遮掩掩的,像怕被人认出来的通缉犯一样。虽然日子还是一样地过,却失去了方向,没了目标。
还好有小惟,那时他总是会尽量找时间来陪我。我告诉自己,要快乐光明的去过每一天,虽然少了外出的自由也不能与人联系,可是有更多时间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自在的写歌、画图。可是我知道,我并不是真的接受这样像逃犯一样见不得光的日子。
还好后来又在网路上碰到了你……有人陪着我说话的感觉真的很好,虽然看不见你的人,听不见你的声音,可是我知道有人陪着我的,是有人了解我的,我并不孤单……」
「小鱼……」那是他在网路上对他的专属腻称。
在接触网路前,他根本不知道透过一台电脑和一条网路线会带来这样大的变化。
在浩瀚迷离的网海里,他变成了沉默之声,遇见了一只鱼。
那个腻称是「自由的鱼」的人。
最先吸引他的,是「自由的鱼」这四个字。
他一直以来都想要自由,完全的自由!如果一个人要做什么事都没有人会管,那多好啊!
所以当他看到那样的腻称时,就忍不住想接近他。他主动向他打了招呼,用他当时还很生涩的打字法,速度很慢。
没想到对方也似乎很喜欢自己。两人一拍即合,像约好似的,在差不多的时间一到,就必定会上线等待对方,然后努力敲键盘,没主题地聊得天花乱坠。
他们的交情、默契,就这么在虚无缥缈的网路世界中建立了。明明就只是透过网路线,感觉却是那么真实,每每都像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和自己对话,有着生动的表情、有着喜怒哀乐的情绪,分享彼此的生活和心情。
「我觉得,你真的很坚强,如果是我,也许会疯掉也说不定,就算不疯,也可能会得忧虑症还是躁郁症的……」那段孤单黑暗的日子里,他的那些画、那些歌,仍然是充满对生命和生活的期待与热忱,「可能是因为你有你所坚持的事和全心守护的人,所以你才能一直保持着心性的光明面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