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愿意放弃而已。」

徐宇烨笑眯了眼。最让他着迷的，也是他那份的不放弃。

「忞，这个圣诞节你送画给我，那下次呢？不是很多词曲创作者都会为自己喜欢的人写歌吗？」

「我有写过……以前还没和你见面时，我想你的时候就写了好几首……都收在小惟第二张的专辑里。」

那张专辑，一改以往风格，情歌比例大大增加。一想到这个，徐宇烨笑得都快看不到眼睛了。

心想对方应该是猜到是那几首，方映忞的脸莫名其妙更红了一点。

思绪回到那时候，小鱼一次又一次的要求见面，他并不是不想见他，而是想见不能见。心里对他总有歉疚和不舍，每当四下无人抱着吉他想着他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弹出一段又一段的旋律。

每段旋律最后都变成了一首歌，他交给了弟弟去填词。

弟弟写了一首又一首情诗般的歌词。

小惟说，哥哥终于也开始写情歌了。

他纳闷，他写的是情歌吗？他只是在想一个人而已……

他只是把想一个人的心情用旋律表达出来而已。

原来他想念一个人的心情，变成了情歌。

原来在那时，他就不知不觉喜欢上了那只在网海中自由游泳的鱼？

他心思游走时的模样实在太可爱，心动情动，徐宇烨不由自主搂过身边情人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浅尝而止的吻满足不了男人，唇舌交缠越发激烈，心跳随之加快，体温升高。

方映忞被吻到些许神智不清，炽烈的吻也下滑来到脖颈，他后脑勺靠着椅垫，被徐宇烨嫌碍事的毛衣一下就被褪去，单衣也被脱到一半，他双手被迫高举过头，拉起来的单衣卡住了头颅。

「不行……」被衣服包裹住头颅的方映忞突然想起什么，挣扎地想把衣服拉回原处。

宇烨对这种事的索求似乎越来越重，自己是不排拒，从接受了他的感情后，作爱就像本能一样，是极自然就会发生的事。但是该节制的时候还是要节制。

「嗯？」不解又无辜地望着他。

这种日子这种气氛，自然会发生什么浪漫激情的事呀……亲亲小忞又在闹什么别扭？「你宝贝弟弟有交待我，说你老爱吃甜食总有一天会胖死，要我有空多陪你运动……我现在就是在陪你运动减肥，你知道做爱一次消耗的热量比跑步半小时还多吗？」

歪理！

「我的嗓子要保持最佳状态。」为了明天，那一场可以说是这辈子最重要的演唱会……

所以不能乱用！

「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徐宇烨的手不见停止，还更积极着剥衣大业，一下把单衣拉起来随手丢到沙发下，埋下头靠近他颈子，牙齿轻咬着那上下滑动的喉结，温柔暧昧地说：「你的声音带点沙哑的时候，更性感好听。」

「唔！……啊……」

藉口！

想抗议，可是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在下一秒就落在那家伙温热的掌心包覆中，而后是湿润温暖的口腔里，就什么话也说不清了。

也什么都不用说，那条明明叫冰鱼实际却是激情似火的鱼，用全身的激情与爱欲将他彻彻底底地融化了。

一到年底就有不少知名歌手的大型演唱会陆续开唱，其中方映惟的个人首场售票演唱会，就在圣诞节的当天盛大开唱。

每个人都在期待这一场演唱会。

每个人都说，这是今年最不能错过的一场演唱会。

如此大型的表演，不容半点差错，主办单位出动的全是最顶尖的专业团队，舞台设计到搭建、音响灯光全经过不断测试再测试，确保不会出错。

到了演唱会当天，方映惟大清早就抵达演唱会现场，进行最后一次彩排。

和他一道来的，还有两名据说是他朋友的男子。

两人都穿着褐色系的长外套，围着白色围巾，而其中一个有着耀眼蓝紫发的戴上了太阳眼镜，另一个不但戴上了太阳眼镜，还戴着网帽，帽沿压得低低的，看不太清容貌。

两人一直坐在摇滚区第二排正中央的位置观赏着彩排过程，这也是演唱会开唱后方映惟动用特权为他们特地安排的特别席。

音控师匆匆忙忙从前面走道跑过时，忍不住多看了那两人一眼。

好像都有点眼熟……尤其是那个坐在右侧，戴帽子的……

音控师不小心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八卦周刊报导……不会方映惟真的是GAY？这两人其中一个就是周刊指的方映惟的「同性恋人」？

想到这，音控师忍不住用暧昧的眼光又多瞄了他们一眼。

他发誓！那个戴帽子的他一定见过！

「你的声音，没怎么哑到嘛……」亏他昨晚还那么卖力「干活」……

「你真的那么想我声音变沙哑？」白眼。

「不……」就是呀……心虚地转移话题，「唉……你怎么还没被认出来？」

「这样不好吗？」

「表示你没人气，你被忘得差不多了……」动手扭开了一瓶矿泉水的瓶盖，递给身旁的人。

「是我们太低调，而且谁会想到这真是我呢……你没看到刚才那个短发的美眉、还有那个染金发的小男生，他们一直在偷看我，一定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很像小惟的哥哥……」接过矿泉水，就着瓶口喝了几口，再将瓶子递回去，另一人也就同一瓶矿泉水喝了口。

一直在特别席的两人因等待的时间太久，无聊地斗起嘴来了。

离开场剩不到一个小时，几乎所有观众都已经持票入座，现场也喧腾了，没人会注意到他们的低声对话内容。

两人交谈继续着，一个有高大身材的男人走过来，挡在他们的座位前。

一开始他们没注意，以为只是经过的人，但男人实在站太久了，两人觉得奇怪地同时抬起眼。

「你确定要这么做？」等到他们终于正眼看自己时，男人才开口。他的表情很僵硬，口气也很僵硬……甚至带着严厉。

男人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移到他们的手上，十指交握。

方映忞眨眨眼，看看身旁的人，又越过男人望向舞台后方，「嗯。我们都决定了。」柔软而坚定地，「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帮我们，是我和小惟对不起你。这次我们豁出去了，但是我们不会连累你的……」

「我不是说这个！」男人厉声打断他，「我担心的是你和映惟，你们的将来、你们的前途……」

「过了今天，我们一样会好好过的。」不管结果是如何！

即使是在帽子的阴影下，大男孩的眼神一样那么灿烂而坚定，如最亮的星辰般耀眼。

男人挫败了，两手一摊，「我不管了！你们高兴就好！」

他走开了几步，又回过头，语重心长地，「我只希望你们的决定是对的。」

方映忞与身旁的男人相视而笑。

他们决定去做了，做对的事！

至于后果，就交给老天决定吧！

41.

演唱会从头到尾无冷场，开场之后只演唱了两首歌曲，就让所有观众都热血沸腾地站了起来，一直到呐喊到两小时过去，没有人再坐下。

终曲演唱结束后，主角方映惟挥手退场。

热情不愿离去的安可声此起彼落从前台响彻后台，几乎要将整个运动场屋顶给掀翻了。

过了好几分钟后，持续不断欢呼声中，舞台灯光重新亮了，带起更高潮的掌声和尖叫呐喊。方映惟重新站在舞台中央，戴着耳机式的麦克风，身上多了两把吉他，一把白色的斜背在肩上，一把红色的抱在怀里。

「今天很感动、很高兴，大家一直留到这个时候。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站在这么大的舞台上，有这么多的朋友陪着我。

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今天终于实现了，真的很谢谢大家。

但是……这其实是两个人的梦想，我相信很多人都跟我一样，都觉得有些遗憾，本来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的。

我的哥哥，方映忞，他也是属于这舞台的，我一直希望他能够跟我一起……」

方映忞三个字如同催泪弹，忆起那怀才不遇的早逝才子，缺少一半主角的舞台，台下善感的少女们甚至都红了眼眶。

「今天最后一首安可歌曲，将由最后一位特别嘉宾，也是今天唯一的一位特别来宾，和我一起合唱。」

后台的演唱会制作人和工作人员一片哗然，今天的节目并没有安排这一段谈话，更没有安排什么特别来宾？

可方映惟话已说出口，尽管制作人额上猛冒冷汗，也只能乾瞪眼，束手无策了。

「这位来宾和我，都鼓起非常非常大的勇气，也许是用尽这辈子所有的、最大的勇气，才敢站在这里。」

此言一出，舞台的歌迷都被掀起了最大的好奇心，议论声纷纷出笼。

是谁？

会是和他传出绯闻的女艺人？

会是八卦杂志上曾刊登的神秘同性恋人？

或是另有其人？

「我今天能够站在这个舞台上，也全是因为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度过无数无数的日子，是他教我弹吉他、教我唱歌和创作。其实大家对他的名字一直不陌生，但是在后来几乎都没机会可以见到他，但他一直存在，存在在我所创作所演唱的歌曲中、存在每一位喜欢他和我的歌曲的歌迷心中。而就在现在，大家都可以看到他了，我们……我们终于能一起站在这个舞台上了。」

从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除了那个人。

难道是……

所有的人，舞台后的、舞台下的，全部如被雷轰一样，讶然一片。

可能吗？

「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接着，演唱会主角、聚光灯的焦点，快步跑下舞台。

摇滚区中的某两名男子，戴太阳眼镜的年轻男子突然很用力地拥抱住身旁的另一名男子，几乎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直到方映惟来到他们前面，男人才松开自己力道过大的拥抱，把怀中的人交给跑下舞台的歌手。

两人近距离面对面站着，方映惟用力握着那男子的双手，看不清的脸孔在帽沿投射的阴影下，紧闭的嘴角淡淡地笑了。

如释重负。

聚光灯就打在对视的两人身上。

音控师失声尖叫了、灯光师傻了、惊见摄影镜头里放大画面的摄影师和导播也突然全身像被雷击中，动弹不得了。

而所有人都还在震惊在这突发的状况中，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举动。

方映惟将手上的吉他换到他的肩上，两人默契地相视，紧紧拥抱一起，灯光下的两道身躯几乎融为一体了。

方映惟的下颔倚在男人肩上，感受到那明显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耳边，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都在轻颤着，是血融于水的生命跳动。

这一刻，他们连心跳都是发抖的，可是他们的心是雀跃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方映惟抬起头，深吸口气，带着一抹清明的微笑，对着麦克风、对着所有人，大声吼着，「请大家和我一起用，最热烈最热烈的掌声欢迎——」

徐宇烨就和许多观众一样，望向舞台正后方的大萤幕上，不同的是，他是笑着凝视着那萤幕投射出的两张相视微笑，有因血缘的神似和感情的契合的面容，在舞台灯光映照下，笑容特别灿烂，眼神特别清澈。

「——方映忞——我的哥哥！」

掌声停了。

欢呼声停了。

所有人的动作也都停了。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当聚光灯下相互拥抱的两人，慢慢分开，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吉他的弦同时拨动。

弦音动了。

这一瞬间，世界惊醒了。

舞台沸腾了！

世界也沸腾了！

泪，流下了。

一个人的、两个人的、三个人的，许多许多数不尽的人的……

明日，他们不管将要面临什么：今日，他们面对自己了。

42.

演唱会的沸腾激情过后，两兄弟早有预谋地从后门避开所有记者偷偷离开，在徐宇烨的接应下直奔最近的警察局报到。

隔日，方映忞没有死的新闻强占了所有媒体的头版，也引发了空前的争议，紧跟而来的更多的是现实的问题及社会的质疑。

两兄弟在管收数小时后，便交保了出来，并在当日下午出面召开记者会，在多不胜数的媒体前对大众坦然一切，将当初的赔偿金和保险金如数还缴，但独独略过郑哲平的部份只字未提，而开具假死亡证明的医生也因其他医疗纠纷和违反医师法陷在多项官司诉讼中。

方映忞遭起诉了两项诈欺罪，方映惟被起诉一项诈欺罪，因符合自首条例及犯后态度良好颇有悔意，分别判了两年及一年有期徒刑，得以缓刑及劳动服务。

方映忞一直认为比起大众舆论，法官对他们的裁决真的是宽宏大量了。

因次事件引发的负面效应，唱片公司和方映惟提前解了约，之前唱片和演唱会的丰厚收入全用来清偿当初诈领的保险金及缴罚金，收入和积蓄在一夕间全化为乌有，两兄弟又回到原本两袖清风的生活。

而在事件爆发后，强烈的舆论抨击与穷追不舍的狗仔队，让徐宇晔与郑哲平两人难得有志一同的不顾当事人反对，除非必要，否则严禁两兄弟出大门一步，至于出那个门……徐宇瞱坚持要他们先搬来和自己住。

实际上是记者会结束后，徐宇烨就开车将两人载回自己的住处，当中还跟记者玩了下躲猫猫，进屋之后两人兄弟便被禁足了。

郑哲平打包票说，这种情况只会维持最快一个月，最慢两个月，之后会可以纾解了。

这情况与当初诈死被迫不能出门有些类似，但方映忞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了。

那时像是被关在牢里，现在则是天天看得到阳光。

等待开庭的日子里，他不再紧张，不再焦虑，只觉得一切似乎都可以海阔天空了。

方映惟的心情也是差不多的，就算从电视新闻上看到各种他们兄弟的负面报导，也不会让他的心绪起多少波动。

被禁足的两兄弟整天凑在一起，一起写歌唱歌，聊着要是他们的歌再也没人听了，到时该怎么办？这似乎是他们唯一担心的事了。

直到那天走出了法庭，看见冬天里难得温暖的阳光，才像是真正得到了重生。

没多久，在有心人刻意的巧妙炒作下，塑造了兄弟带着悲情身世的形象，又有死忠的歌迷也站在他们那边替他们护航说话，加上媒体的大量渲染，一时间来自社会的同情竟然慢慢开始泛滥。

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郑哲平偷偷搞的鬼，经纪人最擅长利用媒体，媒体是带动舆论的最大力量。

本该死绝的歌唱生涯竟然又死灰复燃，另一家唱片公司的高层找上了两兄弟，打算将两人重新包装再推出。

不过两兄弟有志一同地兴趣缺缺，可以继续做着音乐创作的工作，他们比谁高兴也更加感恩，而经历如此多的风风雨雨，他们现在只想退居幕后，告别萤光幕。

为此堪称近年演艺圈最大的争议事件所兴起的风风雨雨，暂时还不会停歇。

陷于地狱地狱中的徐宇烨埋首赶稿，已经是最终回了。

方映忞诈死事件爆发后，他的漫画被眼尖的书迷发现，主角犹如方映忞的翻版，不管是偶然还是蓄意，这样的巧合所引发的连锁效应又大大刺激了销售量。

在接受某漫画专刊的访问时，徐宇烨坦诚了故事的灵感、人物的雏形都是来自那个人，也自爆了方映忞仍活在世上，他是最高兴的人之一。

于是，这番访问刊登后，又引发了各种不同角度的联想和解读，在网路上竟然就有「腐女」一族的歌迷和书迷，直接将两人配了对，不论是漫画或是文章，均充满蔷薇色的暧昧色彩，让电脑前的徐宇烨看到笑趴了。

腐女们的联想力真是一绝，这真是赶稿之馀最佳的调剂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