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了杯茶,端到切以刑的面前。
切以刑接过,才喝了一口,桃红已跪在他的身前,快手解开他的裤子,掏出他的阳物,以嘴服侍。
切以刑变了脸色,用力推开他,怒问:「你是谁?」
「切将军说这什么笑话,我是爱慕你至深的桃红呀。」
他拔了剑喝道:「胡说八道,你不是他,杀了他,他也做不来这事。」一股冷意忽然窜至四肢百骸,他运起内力挡着,却像将冷油泼进热融的铁炉,霎时燃烧起来,那茶—有问题!
他头脑发胀,身躯摇摇晃晃,手中的茶杯与剑都落了地,锵声后是桃红放浪的声音响起。
「不、不要!将军,那里会痒啦……」
他一边淫声浪语,一边唇边带着冷笑的捡起剑,他剑尖往下,刺进自己的小腿,然后放声尖叫,「呀,有刺客,有刺客行刺将军—」
一剑不偏不倚的刺入切以刑的心口,他冷笑道:「我是桃红,你之前认识的那不是我,好像姓于,叫什么飞的,你就去阴间地府找他吧,只是你连他名字都不知晓,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人哩。」
门被用力撞开,桃红哭得涕泗纵横,伏在甫断气的尸身旁,「将军、将军,你说话呀,别丢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
亚动急速闪入,剑已经出鞘,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桃红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将军……他去了!」
「嗯,将军去了宫里还没回来。」亚动低声回答。
桃红皱紧眉头,「你疯了吗?将军他……切将军他死了。」
亚动无法置信,「桃红花魁,你连将军都认不出来吗?这人不过是将军的影卫跟将军有几分像,又穿着将军的衣服走进来,你就认错人?」
桃红愕然,转眼看向躺在地上的人,那双眼圆睁的死相,教他分不出到底是不是切以刑,随即那死人一手扣住他的手臂,吓得他尖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切以刑身穿护甲,桃红力气又小,那一剑根本没伤到他。「你还真的认不出是不是我本人,你不是桃红,你到底是谁?」
第二章:月老搞的鬼
燕楼神识飘飘荡荡,彷佛一会处在白雾弥漫的幽谷,一会又在炽热灼身的火锅里,四周的景象千奇百怪,转瞬即逝,分不清时间与地方。
「喝水,慢慢的喝,我加了药,不会再那么难受了。」
凉风袭来,燕楼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座亭里的木椅上,头枕在男人的大腿,那男人喂了他一碗汤药,立刻缓解了他心口的疼痛,没一刻,他已经可以坐起,这才发现,自己连身上的打扮都换了。
他褪去儒衫,穿上白宋国里鶵儿常穿的纱衣,料子轻软,做工不俗,颜色恰是少主喜欢的绿黄色。
「你、你到底想要干么?」
燕楼瞪着眼前的鄂佳。少主不杀他,反而喂药给他吃做什么,他不是想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吗?
回想起当初自己逃走时,他疾射穿心的毒箭,燕楼心里更是惊疑不定。
那一箭不留半分情面,他感受到的只有恨意。
「我想干么?这倒是个好问题。」
颚佳站了起来,往前直行,前方是一艘小舟,在青绿色的芦苇中随着水波轻轻摆荡,他跨了上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燕楼知他奸诈狡猾、杀人不眨眼,心想上了这小舟,自己还能活着吗?
「你不敢吗?楼儿。」
燕楼嘴角微撇,「你若要我死,我现在也不会还活着了。」他跨上小舟。
颚佳赞赏的睨他一眼,划动舟浆,「伊啊」一声,水波荡漾,小船便离了岸,岸边残留几朵荷莲。
颚佳笑道:「好舒爽的天气,白宋国京城四季如春,与我波难国倒是大不相同,还记得我七岁时,堆了两个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还拿了两根棍子当成手握在一块……」
「少主聪颖过人,七岁时就算游戏,也看得出日后定是人中之龙。」
彷佛没听出他的讽刺,颚佳脸上微笑没变,「在我十岁时,已经不想堆雪人,于是做了雪架,就在雪上滑,那飞快的速度教人大呼过瘾。」
「少主聪明盖世,总能想出旁人所无法想出的点子,主公也一向以你为傲。」
「到我十五岁……」
他絮絮叨叨,从七岁讲到二十余岁,大部分都是日常生活的小事,燕楼虚应的夸赞,说到后来颚佳欢笑连连,燕楼却是冷沉如冰。
「楼儿,我在你心中是不是足智多谋、高深莫测,是不是人世间最难得的奇葩?」
「少主超群绝伦、才华洋溢,兼文武双全,以后必是威震天下的英才。」
颚佳放声大笑,惊动鸟雀,扬起翅膀飞向四方。「我呀,只是个贵胄世家的庸庸碌碌之才,我怯懦平凡,是个二世祖,哪是什么英才。」
燕楼一直低垂着目光,这时才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他的唇太厚、额头太宽、一双眼睛太狭长,他不是八王爷那样的美男子,也不是切以刑将军那种威武昂藏的壮汉,但他自有其魅力,不是因为他的世家,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颚佳扬声笑了起来,「你在想,我的魅力是因为个人,跟我的家世有什么关系,对吧?」
被他一语道中,感觉好像在说自己倾慕于他,燕楼不自在的别开眼,「少主自谦了,竟把自己说得如此平庸,像这读心之术,又岂是一般人能会的,这还不够说明你是人上人吗?」
「我只读得懂你的心,我呀,就是一个二世祖,为了堆雪人,叫底下人劳师动众,弄了一车又一车的雪;为了滑雪车,就铲了半座山,我内心非常明了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子弟,但因为有你,所以我变得不一样,没了你施的魔法,我就会变成一只卑贱的老鼠。」
燕楼惊异于他所说的话,眼前的男子明明是飞翔在九天之上的青龙,为何今日会在他面前这么贬低自己,瞧他的神色,又不像是开玩笑。
「我听说你已经谋位成功,当上波难国的新君,这还不是人上人吗?」
颚佳再划动舟浆,他们离岸更远了。「那是你害我的。」
「我害你篡位?」燕楼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气得站了起来,小船一阵摇晃。
颚佳握紧船舷,「小心些,我不会泅水,别让我掉下去。」
燕楼心中气怒,但他一发声,他又讪讪然的坐下。
「嗯,一切都是你害的,我是个二世祖,但偏偏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个高高在上的神只,我能怎样?为了继续吸引你爱慕的目光,我只好变成神只了,是你的眼神对我施了魔法,我才能成为现在高高在上、人中之龙的颚佳,我才能坐上如今这个位置,失去你,我便像失去魔法,再度变成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少主,你错了!」燕楼不赞同的驳道。
颚佳脸上失去笑容,变得严肃。「是你错了,楼儿,你的资质比我好,你不知你练剑奇快,为了不落后于你,我每天半夜都不畏寒冷起身,在后院练剑。夫子教的东西,你天资聪颖,读两、三遍就能贯通,我要读上十遍、二十遍。
「我挑灯夜读,我学马术、箭术、帝王术,为什么?因为我在你眼中看到,自己就是个将成为君王的人,是你那爱慕崇拜的眼神推动着我。」
燕楼哑口无言,这些他完全都不知晓。
「失去你,我就失去方向,我知道自己的资质平凡驽钝,是你让我变成完全不一样的人,你要离开我,我能不恨不气不怨吗?是谁夺去你的注意?你那赞赏的目光将落在别人身上吗?那我又要被打回原形?所以我那时甚至有一种想法,与其把你让给别人,还不如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他笑了,「当然,这是个傻想法,箭射出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他才没有后悔。燕楼从他唇边的轻笑看出,这男人那时是恨到真的想杀死他。
「你叛逃之后,我疯了般动用所有人力寻你,惊动了皇堂兄,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们部族势力愈加雄厚,在我皇堂兄眼中早就成为一大威胁,他一直想找个藉口拔除我们部族在朝中的势力,我若实话说动员部族人力是为了一个鶵儿,他肯定不信,还会安我一个谋反的罪名,我不能让他阻了我找你的计划,也不能让他利用此事对我们部族发难,只能先下手为强,我就是为你才谋反的,这还不是你逼我的吗?」
「你——」
燕楼过去待在他身边,对波难国的局势看得清清楚楚,颚佳篡位,的确是自保的上上之策。
波难虽然是个国家,却是由二、三十个部族组成,国君就由最强部族的族长出任。
「你舍弃我不就好了,何必、何必……」
颚佳再次严肃的望着他,「如果能够舍弃,我犯得着千里迢迢来寻你吗?这回若是带不回你,我一定会—」
杀了你这三个字没有吐出,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突然船身一阵震动,船底撞上下方的石头,船一下翻覆,两人落水。
燕楼全身湿透的浮上水面来呛咳了几声,他水性不好,因为波难国的河川大半年冰冻,难有机会练习泅水,但他儿时生活在白宋国,泅水过,至少还能自保。
湿透的黑发贴在脸上,下一瞬,他脑中心思电转。少主不谙水性,他若死在这里,自己这一生就自由了,不会有人追杀,能够以木雕之名继续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天地之大,将任他来去自如。
「只要颚佳死了——」这个想法让他的心紧缩起来,他举目四望,水面只有自己浮动造成的水波,少主没有浮上来,他拨开湿淋淋的发丝,往事一幕幕涌了上来。
从他到波难国后,几乎与少主同住同食,这男人让他看不透,但偶尔对方展现的笑颜与温柔,会让他恨起自己鶵儿的身分。
他连当他的妾都不够格,皇亲国戚不会碰鶵儿,就像少主从没碰过他,偶尔不小心听到他与侍妾的调笑嬉闹,便心如刀割,他不痴心妄想,却不能遏止自己的心受凌迟。
他与少主有同窗之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但他们永远不可能是对等的,所以他发狠的伤了少主,少主惊怒交加,眼里只有怒火与受伤,他射出毒箭的那一刹那,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这男人心里没有他,一丁点都没有,才能下手如此毒辣。
他自由了,少主死了,他一生梦想的自由终于到手。
但为什么他没有一丝喜悦,泪水从他的眼里流出,他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让那个人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大声叫喊,「少主,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水性不好,却拚命的一次次潜进水中,梭巡着那抹身影,多少次憋气到极限,他才无可奈何的浮到水面上呛咳一阵,几次下来早已精疲力尽。
就在他要再次下水时,一双大手紧紧圈住他的腰身。「够了、够了,我骗你的,我会泅水,我会,你别再找了。」
他苍白着双唇,两眼无神地望向他以为葬身在潭底的人。这奸险狡猾的小人!怒火爆发的他握拳猛击鄂佳的胸膛,积压在心里的怨愤冲破桎梏。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不逃,难不成留在波难国,被那些嫉恨我的世家公子给轮流凌辱一遍吗?我没了爹亲,没了伴读地位,我剩下什么,就剩下这鶵儿身分,我留在那里只有死路一条,不,是比死更难受的境地,我能不逃吗?为什么你不给我一条生路,让我断了对你的念,让我——」
他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被这个自己想爱又不能爱的男子见到自己的软弱。「让我永远都不再想你、思你、爱你。」
下一刻,颚佳紧紧的抱住他,「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要从你嘴里挖出这句话就要一直逼你,逼得你无路可走,你才会真正落入我的手里。」
双唇相接,燕楼张开唇,颚佳忘情的吸吮着他唇内的一切,就像要把他的骨血都给吸入自己体内,吻得燕楼快喘不过气,用力地推开他。
颚佳这才舔着唇笑道:「好辣的吻,孤王早在你十二、三岁时,就想吻遍你全身上下。」
燕楼一怔。
颚佳无辜的看着他,「没办法,在你眼里,孤王太过高高在上,再加上你的武功高过于孤王,孤王不能来强的,下迷魂药嘛,你对药学的知识比孤王还好,恐怕一闻就知晓有人想对你耍阴的,把你捆起来是个不错的方法,但是要如何捆你,孤王脑里转了千百个方法,却没一个可用。」
「你——你——」
燕楼惊骇莫名,这个男人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他以为他烦恼的是如何壮大部族、如何谋夺江山,没想到,他是成天想着如何把他拐上床。
颚佳再次堵上他的唇,「孤王对你说过了,孤王不是你眼里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孤王只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成天只想调戏你却不知如何下手,难道你没发现,孤王找不到方法不敢躁进,但找来的侍妾,每一个都像你呀。」
嗡嗡的仪器声响,有时会传来几段单调重复的乐曲,声音不大,但听在他这个浑身又痛又酸的人耳朵里,简直是噪音了。
「超吵的,能不能别吵了。」
于灵飞想要骂人,但喉咙沙哑的他声音小得可怜,一睁开眼,人都傻了。
眼前阿捧居然穿着医生白袍他惊吓得还以为认错人,阿捧向来正经,想不到竟然喜欢玩角色扮演,啊,也是,听说越正经的人,私底下玩得越疯狂。
他正想开口说笑,这才发现阿捧身后跟着一群实习医生,看看他之后,讲没三句话就离开,俨然一副医生巡房的架式。
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还吊着点滴,一室的白,这是间普通的两人病房,简言之,就是他在医院。
靠,他回到现代了,还是他之前的古代几月游只是一场梦?他梦到阿捧医生,还梦到了……哇哩咧!他看到八王爷了,而且那形象,妈呀!他浑身鸡皮疙瘩掉满整个病床。
这,这是谁呀?是八王爷吗?谁来杀了他呀!快,一刀了结,让他不要再看下去了。
他的前方摆了部电视,萤幕里的人载歌载舞,放电的眼神、俊美的外表,还有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主持人介绍他是最近窜红的韩国流行歌手兼演员,下一秒,舞台下许多小女生尖叫得天花板都快要掀了。
他再看下去保证吐得整床都是,赶快换频道,抓来遥控器转到正经的新闻频道时,他看到冷血汉皇帝,正扬着他惯常的痞笑,被一群记者给包围起来询问国事,这是最新、最热门,得票率高达全国第一的政治明星。
没错,这家伙不当政客还浪费了他的才能。
这篇新闻足足播了两分钟,下一篇是旅法知名画家要回国开画展,看到那有点腼的娇俏笑颜,一股熟悉感冲向于灵飞,长得没绿竹那么天香国色,但那笑容跟纯真的神情,却是那个笨小孩没错。
然后他看到了……他头晕了,他看到桃红捂着脸从他病房门口走过,他旁边的朋友扶着他,他哭得很伤心,他朋友一直咒骂着某个男人,叫那个男人去吃大便、去死算了。
不会那么巧吧?他随即看到桃红身后跟上一个男的,他想买块豆腐来撞了。承王爷打着领带,穿着高级西装,神色木然的想要追上去,最后却在他的病房门口前停住脚步,一脸×瑶戏中男主角痛彻心扉的表情。
然后,他看到了木雕,下一则新闻是某大企业的经营者刚下私人飞机,木雕显然是幕僚之一,也跟着下飞机,然后镜头转到也来到机场的敌对集团总裁,那集团总裁一身名牌,脸上的痞笑跟冷血汉皇帝有得比。
他朝木雕送了记飞吻,木雕整张脸冷若冰霜,可以用来制造冰淇淋了,这又是什么恩怨情仇呀?看不懂,他一点都看不懂。
于灵飞无力的躺回床上。这什么鬼,这是现实吗?还是他又在另一个梦里?
停了五分钟之后,他才猛地想起—怎么、怎么没看到那个自大狂为了确定这是不是梦,他还捏了捏自己,会痛,拿起笔来写「切以刑」这三个字,也写得笔画整齐。看来不是梦。
嗡嗡嗡的几声,就看到一只苍蝇,那么自由自在、神来之笔的站在「切以刑」三个大字上搓它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