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锁重华 下——墨雪鸢飞
墨雪鸢飞  发于:2014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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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再如何,能比现在更糟么?”安珞凝递过一个安心的眼神,慕枫明白他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留在他身边,他所谓的痴心不悔,简直跟笑话一样,轩辕冷霜这个人根本不值得。

慕枫被天风难离半拉半扯地拖出房间,轩辕冷霜俯下身,抬手抚上安珞凝的脸,“对我这么放心?”

“你不死,我就不会死。”

“那可不一定。”轩辕冷霜微微侧开头低笑两声,“我们多久没见了?”

“几个月吧,我不记得了。”

“哦?这么久了,距离中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不要做些旁的事情放松一下。”

“这又不是问句,我有拒绝的余地么,每次你都能把这种话说得平板无情。”安珞凝看着轩辕冷霜渐染情欲的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放松的是你,我绝对不会轻松。”

“所以我说,你不能对我放心。”俯身下压,柔软的床铺发出吱呀的声响,轩辕冷霜用力一扯,动手抚上白皙的前胸,“这里会不会和以前一样敏感。”

“你……啊……”安珞凝不禁收紧了手臂,“既然是这般动作,你能不能把话说得猥琐一点。”

“有分别么?”轩辕冷霜挑眉,“怎么说,还不是照做,你还能拒绝我么?”

第129章

热情消退之后的安珞凝睡得很沉,潮红的脸颊靠在天青色的枕头上,微长的睫毛盖下来投下稀疏的阴影,安静的像个孩子,只是眼下黛青色的影子越发的重了。

轩辕冷霜的手指缓缓滑过安珞凝的脸侧,小心地替他掩好被子,偶然瞥见吉安上的粉色花簪,微微摇了摇头,表情看不出是愉快或者无奈,只是取出怀里的簪子放在一起,轻身出了房间。

雨势依然很猛,没有半分减弱的意思,轩辕冷霜站在走廊里,轻蔑地扫过院中几处,“各位有何来意,何不出来明说,淋雨很愉快么?”

半晌无人应答,轩辕冷霜自是没有这等闲情逸致陪他们在这里干耗着,转身下了楼。

刹那间气氛紧张起来,显得周围雨声也不那么嘈杂了。

轩辕冷霜没工夫陪他们赏雨,自然也没兴趣陪他们淋雨,,他不过想着若是真要动手,远些的地方不至于吵到安珞凝休息罢了,谁知这种自然而然的举动在他人看来却是危险讯号。

前脚刚走下楼梯,后脚就有一个紫衣少年站在自己身前,手持一柄折扇,面相风流,眉目之间隐含着一丝清淡的笑意,衣袖轻摆,自有一番从容风雅,只是轩辕冷霜却看得出来他很紧张,亦在高度戒备之中。

“在下唐门少主唐怀璧,见过轩辕宫主。”

轩辕冷霜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便说道:“让你的人撤了。”

“他们在我出现在时候,已然离开。”唐怀璧话音刚落,又闻几道稀疏的声响,轩辕冷霜顿了顿,直到确认四周只剩下雨声,这才正视唐怀璧,“你此番前来是为追回失窃的毒药,为何找上我。”

唐怀璧没有正面回答轩辕冷霜的提问,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向:“我唐门素来安逸于蜀中,历代钻营毒物,鲜少插手江湖事,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正因为此,唐门在世人眼中显得尤为神秘,而毒药之烈,亦是为多数人所忌惮,不敢轻易得罪。”

“嗯,然后呢?”

“此番失窃的毒药之中,唯有火鳞对你影响甚巨,但凡对冥翼宝鉴稍有了解的人便会知晓至热之物是你的克星。”唐怀璧说道,“轩辕宫主曾经叱咤风云,独霸武林,而在时过境迁的现在依然如此,但是你曾被唐门的毒伤过吧。”

轩辕冷霜面色一凌,忽然笑起来,“唐七那个老混蛋还是把那件事记下来了么?也难怪啊,他缠了我许久,终于让我吃了亏自然要记下来让后人知道。”

“虽说那毒的配方已经失传,但火鳞是药引,当年能伤你至此,如今应是不差。”唐怀璧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轩辕冷霜,“我知道安公子中了寒碧草,且时日无多,这药虽不能解毒,但也能中和些许毒性,而火鳞的解药在下也当双手奉上,在追回前,在下也将安守轩辕宫主身侧,以防不测。”

“这般殷勤,少主有何目的呢?”轩辕冷霜自知自己有太多值得别人觊觎的东西,他拥有的很多,但是他失去的更多,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许别人窥伺,更不会轻易做下交易。

“如果我说我只想帮轩辕宫主,与宫主做个朋友呢?”

轩辕冷霜挑眉,显然是不信,不管是当年唐七的恩怨,还是如今他身在风口浪尖的处境,都不会促使唐怀璧提出这样的要求,避重就轻,或者说独善其身从来都是聪明人的做法,唐怀璧无疑是聪明人,唐门更无心于江湖杀戮,那么他说出这番话不是开玩笑,就是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

“我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唐怀璧正要放下扇子,却不想被轩辕冷霜拿了去。

轩辕冷霜故作欣赏的看了看扇子上的诗文,正是柳永的《望海潮》,心下明白了几分,“杀光那些出家人,外加枯荣一颗人头,交易成立。”

“似乎我亏了呐……”没有了扇子,唐怀璧只能将手背于身后来掩饰本能的紧张,“那些人都是使毒高手,我唐门素来不与人结怨,这……”

“那就算了,无非我多花点力气。”轩辕冷霜说着就要走,唐怀璧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轩辕宫主真是半点不吃亏。”

“你很会说话,刻意把自己说得很弱势。”轩辕冷霜将扇子还给唐怀璧,“那些人本就是你的目标,追回毒药之后势必不留活口,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轩辕宫主才是真正的生意人,那些人的底细稍后我会奉上。”唐怀璧将两个药瓶交予轩辕冷霜之后便从容离开。

这种浅尝辄止的交往方式让轩辕冷霜有些厌恶,唐怀璧所为何来他大概猜到,只是唐门一贯的作风却让他难以理解,若说唐门真心要角逐江湖顶峰,那武林中边又要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只不过……

这与他有什么相干,别人的命是别人的,人生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光阴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被大雨所阻的不仅仅是轩辕冷霜与北辰凌,韩靖和任逍遥此时的心情就像这停不了的大雨一样,蜀中唐门突然插手,使得原本已经一团乱的局势更加混沌,唐门令的发出让任逍遥尤其是韩靖措手不及,毒药分明是唐门给的,而且也过了不少时日,为何到现在才出现唐门令,不管从时机还是局势来说,这都算不上最好,如果唐门有心逐鹿江湖,也应该挑他们与轩辕冷霜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

韩靖把当前的局势整个儿说了一遍,分析其中各种利害关系,得出的结论却是荒谬至极。

任逍遥把手边的稿纸一推,说道:“阿靖,当时那个人的确是亮出了唐门门主的手令么?确定么?”

“不会有错,当年被称为唐门骄傲的唐七是死在轩辕冷霜手里,事情闹得非常大,当时的唐门门主也的确下令取轩辕冷霜首级,那人说既然轩辕冷霜没死,那这段恩怨便要有个了结。”韩靖也很无奈,当时一时贪心接受了那些毒药,结果弄到现在被唐门中人追杀。

“如果那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我们……”

“这个假设刚刚不是否决了么?”韩靖说道,“逍遥,你我都不是无事生非闲来找茬的人,蜀中唐门偏安一隅,不涉江湖是非,虽然我的确很觊觎唐门的毒,却也不是不会把握尺度的人。”

“是啊,我们与唐门从来都没有恩怨,相反还有相同的敌人,眼下……”

韩靖抬手打断任逍遥的话,“我们现在不能和唐门正面对上,让台面上的人暂时撤下来,应该舍弃的便舍弃。”

“那么那个人知道了多少?”

“并不多,我也留了一手。”韩靖笑笑,“不过我们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啊,虽然浪费了寒碧草,但至少让轩辕冷霜也尝到了心痛的滋味,安珞凝的命比想象中值钱呐。”

任逍遥听了却是摇摇头,“轩辕冷霜真的喜欢他么?那宁烨呢?都说轩辕冷霜是为了宁烨才跳崖自尽,可宁烨从没忘记过他,他想了他一辈子,喜欢了他一辈子,最后甚至是为了他而死,可他呢,却直到现在才出现,之后,又表现出什么后悔伤心之类的情绪了吗?阿靖,轩辕冷霜的心谁都不懂,如果你我都错了,那么安珞凝只会是一个引你我跳下去的陷阱,北辰凌也是,如果你我都猜对了,那么……那又如何?如今安珞凝已是必死无疑,至于北辰凌,他还是太子殿下。”

韩靖沉默了,任逍遥的话让他明白过来一直忽略的一个事实,就是轩辕冷霜本身的想法,他们之前所做是似乎都是“他们以为”,而不曾想轩辕冷霜究竟是怎样的态度,“轩辕冷霜对安珞凝或许有喜欢,只不过……如果安珞凝真的这么重要,那么现在他早就该想尽办法救人才对,而不是一副听之任之的状态。”

任逍遥叹息着摇摇头,从来他都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但自从对上轩辕冷霜,似乎幸运从没眷顾过他,很多曾经的跟随身边的属下都已经死了,那些辛苦建立起来的声名也毁了大半,更可悲的是,他居然爱上了一个消失多年的人,爱上了一个一心一意只喜欢轩辕冷霜,甚至为了他孤苦一生的男人,宁烨。

任逍遥本名姓断,断飘鸿,而他的生父正是宁烨最后救下的那个孩子断玉书,宁烨一生相思苦皆为轩辕冷霜,断玉书对宁烨怀揣着不伦情愫,逐渐为嫉妒所迷,最后害得宁烨惨死,他也因此悲痛一生,至死都抱着遗憾和悔恨。

其后任逍遥无意中发现断玉书留下的笔墨,篇幅满满都是同一个人,几千张字画将宁烨所有的表情全部记录了下来,栩栩如生。

任逍遥自己也不明白,他本该痛恨宁烨的,他不但毁了他的父亲,更间接害了他母亲,让自己的童年饱受伤害,但是时间久了,他竟然对画像中的那个人生出了爱慕和怜惜,或许正是因为断玉书对宁烨近乎病态的恋慕导致了任逍遥也爱上了他,而且爱的更加疯狂,甚至于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怪罪到轩辕冷霜头上,一个与他毫无恩怨瓜葛的陌生人,不惜飞蛾扑火,也要将他铲除。

佛说时间因果循环,天理昭昭,一切皆是时候未到,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就是命运。

宁烨对轩辕冷霜的爱和执着导致了断玉书的求不得,从而害了任灵韵和任逍遥,如今任逍遥抱着恨意势要结果轩辕冷霜的命,这便是因果,轩辕冷霜欠宁烨一份情,所以注定任逍遥要替他讨回来,而宁烨欠轩辕冷霜的爱,却是用他一生的孤独和相思偿还了。

恩怨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一切都会有定论,都会有结果。

第130章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天清晨,雨势方歇,唐怀璧独自思索了一夜,终是将寒碧草的解药收入了怀中。他身为唐门少主,即便不尊父命,心中最重却依然是唐门的安危,轩辕冷霜并不是易于的人,如果安珞凝在轩辕冷霜心里的确有很重的分量,那么更要把握安珞凝这个有力的筹码,如果他在轩辕冷霜心里不那么重要,那么死了反而少一个对手。

此番唐门精英半数随他出来,杀掉那些“出家人”轻而易举,只是在这之后……

唐怀璧忽然想起昨日轩辕冷霜最后说的那句话,“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想来他是知道自己心中所想,那首《望海潮》足以让他明了,只是轩辕冷霜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当真稀奇。

好男儿当立身于世,创下一番丰功伟业,当世盛名,后世流芳,而不是空有一身本事,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纵使粉身碎骨,纵使身败名裂,至少无愧自己。

这么想着,唐怀璧悠然自得地出了门,擅于用蛊的人比擅于用毒的人更为难缠,毒再怎么烈性都是死物,但蛊却是活物,枯荣是一个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对手。

唐怀璧只知人定胜天,即使命运终究不肯成全,至少他不曾后悔。但是轩辕冷霜的话却并非此意,世人所谓的“大业”他已经有了,那一句沧海桑田是说高处不胜寒,当执念消失之后幡然醒悟,一切却已无法挽回时那种茫然和无助。如果担不起那份孤独,就不要选这条路。

轩辕冷霜原本以为安珞凝已经熟睡,谁知刚推开门,却见对方衣冠楚楚,正坐在窗边看书,见自己进来,说道:“外面的整理好了?”

“我不出现事情也还是照着该有的路径发展。”轩辕冷霜无视安珞凝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将唐怀璧给的瓷瓶递过去,“只是唐门少主唐怀璧既然找上了我,那不要一点好处岂不是太亏了。”

安珞凝不可置否,打开瓶子闻了闻,“味道不错,这是什么?”

“唐怀璧给的东西,说是可以中和一部分毒。”轩辕冷霜一把按住安珞凝准备往嘴边送的手,“你这么确定唐怀璧安的是好心?”

“有差别么?”安珞凝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任由轩辕冷霜抓着,“我还有几天好活?唐怀璧安的是好心,那我是赚的,如果他不安好心,看他想与你交好的劲,至少现在不会与你翻脸,这药还是有点用的,左右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差。”

“你倒是看得开。”轩辕冷霜将安珞凝手里的瓶子取回,“等与北辰凌慕枫他们汇合再说吧。”

“随你。”安珞凝无聊地摊摊手,“大雨已经停了,是继续留在这里呢还是启程。”

这边的事情唐怀璧会料理好,有他拖着,那些人想必没有精力搞别的风浪出来,轩辕冷霜想了想,忽然提道:“这里距离逍遥谷是不是很近?”

“是的,怎么,想看看你的君怜姑娘了?匆匆一眼,就夺走了人家姑娘的心,啧啧,轩辕宫主那会儿意气风发,也难怪了。”

“我怎么听着有点酸啊。”轩辕冷霜笑着将安珞凝揽进怀里,“北辰凌行军虽快,但走的是官道,即使去逍遥谷玩上两天,要追上他也不难,左右无事,不如去那里找点乐子。”

“吃喝嫖赌,你要玩什么?”

“看了再说。”轩辕冷霜想起上回在逍遥谷遇上徐方洲,似乎此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顺便问道,“话说你为什么这么急地让徐方洲回京告诉我那件事。”

“陶菲吗?也不算急,只是方洲那会儿正好又是要回京,顺便而已。”安珞凝说道,“陶菲的死很奇怪,她被送到冥辰宫时任逍遥还隐身幕后,按理说不至于这么招摇,还明明白白地出言挑衅,就当时而言,这么做并无实际的好处,反而容易暴露自己,那人会怎么做,应该是想浑水摸鱼,将注意力全都引到任逍遥身上。”

“所以你觉得除了任逍遥之外还有人与我过不去。”

“这可就要问你了,轩辕宫主仇家甚多,具体是谁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怎么说话越来越酸了,我要是知道早就连窝端了,还容得他四处蹦跶么?”

“这可说不准,就那死对仗的对联来说,我觉得应该是一个被嫉妒淹没理智的人,字里行间不乏对你的称颂仰慕,你要当心啊,指不定你最近衰事不断是那人扎了个小人在诅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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