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南——竹下寺中一老翁
竹下寺中一老翁  发于:2014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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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琦浑浑噩噩地翻身上马,绕过跃跃欲试的人群,企图突围出去,江约在他的身后,奋力搏杀。

而靖西王府的人只淡淡地在一旁旁观,看着这些曾经亲如手足的人互相残杀。

所谓情义,在生死面前,显得如此低贱。

有个尚未弱冠的少年拎着长刀拦在马前,稚嫩的脸上满是血迹。

周琦无比佩服自己的记性,竟还能认出此刻狰狞凶蛮的少年来自荥阳,当细作是为了医治盲母,他叫什么,似乎是叫做李大牛……

下一刻,他就看见少年的头飞了出去,眼睛并未合上,里面还余有杀气。

他的身体甚至还在马上,向自己冲来。

“公子,愣着做什么?”江约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把周琦从昏蒙里震醒。

他们已快突出重围,再有半里路,他们就可以从山路下去上官道,然后再过几日就可以到鄯州,然后就是关内道,再然后就是洛京……

从都畿道往南经河南道,穿过淮南道,便是江南道了。

那里有浩荡江风,徘徊江月;亦有春风扶柳,暗香浮动。

烟雨水巷,枕河姑苏。

有辆马车停在焉支山脚的关隘处。

周琦犹豫了片刻,不顾江约紧张的示意,依然选择下马。

“王爷。”周琦开口。

轩辕符坐在车帘后,身形显得隐隐绰绰。

“决意要回去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如同破碎胡笳奏出的最后一个颤音。

周琦叹息:“有朝一日王爷前去中原,若是凑巧绕道江南,周琦将扫阶以待。”

车帘被郑总管掀开,轩辕符正襟危坐,神情复杂道:“或许会有那日罢。”又瞥了江约一眼,“弱质书生,一路无人护卫总是不好。”

说罢,他又从暗格中抽出一张文碟:“卢昂那人,做事太过刻薄,还请凤仪不要见怪。”

想起方才惨死的诸人,周琦克制不住地抖了下,轻轻道:“他也是为王爷尽忠,各为其主而已。”

又是一阵沉默,轩辕符又道:“你的琴,我便不还给你了。”

周琦有些恍惚,印象里轩辕符总是自称本王,用“我”这样亲切平常的字眼,仿佛是第一次。

“本就是赠予王爷的,周琦不才,在陇右近一年却未为王爷做半点实事,反倒添了不少麻烦,这琴便留下,算是赔罪吧。”

周琦这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他自来凉州便欠轩辕符良多,尤其是在最后这些天。

轩辕符露出一丝微笑,周琦霎时回忆起当时他给自己文碟时,仿佛也是这种表情。

那种如释重负却又隐隐抱憾的神情。

“好了,时辰不早了。”轩辕符抬眼看了看天色,落日熔金。

周琦长揖在地:“王爷珍重。”

轩辕符略显疲惫地挥了挥手,身侧的郑总管接过文碟准备递给江约。

周琦还未直起身体,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擦着自己的衣角向车内飞去。

冰冷而又微亮。

第十六章

如同被人点穴般,周琦立在原地,连动根手指的气力都没有。

安静的可怕,只有风吹山林的沙沙之声,周琦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喘息。

离他五步之遥,郑总管双目圆睁,嘴巴大张,喉头插着一支袖箭,殷红的血顺着箭羽流下马车,滴入尘土,仿佛永不干涸。

他死前必然见到了极其惊惧的事情,一边出声示警,一边舍身取义。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他的手上还捏着那张文碟,但显然此刻,已经没人需要了。

轩辕符低着头,出奇的安静,腿上伏着郑总管尚未僵硬的尸身,玄色的长袍被染成一种暗红色,在落日余晖下显得格外妖异。

一着失手,江约嘶吼一声,抽出长剑向着轩辕符扑去。

轩辕符抬头,眼中毫无神采,他只是木然地握住近在咫尺的剑锋,任凭手上鲜血横流。

许是听到声响,张奎率着卫队疾奔而来,纷纷抽出了兵器,严阵以待。

江约试着运力,但剑却被死死扣住,再不能前进一厘。

慢慢的,他脸上狰狞的神色淡去,又回复成那个面黄肌瘦、表情木讷的老好人。他悠悠回头,对着周琦惨淡地笑笑,那笑里隐藏了些许愧疚,更多的却是决绝。

周琦不忍再看下去,但即使闭上双目,还是会有声音源源不绝地涌入耳中。

刀剑戳穿皮肉的闷响。

惊慌失措的尖叫。

哀嚎与啜泣。

零乱的脚步……

不知何时,再度睁开眼已被团团围住,周琦知道,此生怕是再也回不到江南了。

天色全然暗沉下去,人的轮廓都几不可辨。

有人向他走来,动作极慢,仿佛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又暗含杀机。

身形高大,长袍委地,在北人之中不算罕见。

但周琦却能在一片晦暗中认出轩辕符,然后呆滞地看着他走近。

随即他不带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说过,纵对本王不利,亦绝不会图谋本王性命。”

周琦张嘴想要解释,却被人捂住口鼻。

那手冰冷黏湿,还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他几欲昏厥。

轩辕符仿佛在自言自语:“君子之诺,纵山崩地裂,亦绝不背弃……凤仪,你忘了,本王可还记着呢。”

周琦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押回焉支山大营,当他意识慢慢回转的时候,已然跪在主帐之中,身边空无一人。

活了二十余载,今日周琦才知道什么叫做胆战心惊。

帐帘猛然被掀开,轩辕符逆着光站在那里,周琦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足以感到他身上的怒气。

这样的轩辕符,他并不相识。

“周琦。”轩辕符缓缓道。

周琦惨白的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颓然无望地看着他。

“就在方才,”轩辕符道,“郑总管死了。”

周琦微微颤了下。

轩辕符的口气云淡风轻:“元佑末年跟着父王来陇右的人不少,留下来的却不多。他算是其中一个。”

踱步到周琦身侧,目光却未停留在他身上。

“从记事起,他就服侍在本王身边,长久以来,他是本王唯一信任的一个聪明人。”

周琦轻轻道:“此事内有隐情,希望王爷能给周琦机会解释。”

轩辕符依旧没有转身,反倒轻笑起来。

“永嘉三年暮春,有个八品录事来到陇右,本王自以为身边可靠的人,又多了一个。你猜后来怎么了?”

他轻轻抬手,捏住周琦的下巴。

“想不到到最后,本王到底还是孤家寡人。”

周琦忍住极度的不适,没有挣脱。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做什么轩辕符都不会消气,更不会相信。

轩辕符对上他的眼睛,眼里似乎是祁连山终年不化的冰雪。

“为什么不说话?”他的手指使了些劲,周琦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被捏碎了,“你的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去哪里了?”

“你大可以试试。”轩辕符顿了顿,然后像是再也无法压抑一般,怒火一瞬间爆发出来,几乎恨不得将周琦拆骨扒皮。

“你大可以说你毫不知情,一切都是江约自作主张,你本来的打算只是平息战事然后打道回江南道天伦团聚。说你忠正之心,天地可鉴,俯仰无愧,怎么不说话了?被毒哑了么?”他嗓音本就低沉,出于愤怒,到了最后沙哑得近于嘶吼。

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手指滑向周琦的咽喉:“本王一生自负,偏偏此番栽在你的手上,不仅折了一忠心老奴,还沦为天下的笑柄。”他慢慢用力,抚上周琦的喉结,“本王如今一看到你,就想起这桩笑话。若是你死了,是不是……”

周琦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睛慢慢睁大。

轩辕符扣着他的咽喉,甚至能触到白皙皮肤下微弱的脉动,只要再过一炷香的功夫,面前的这个人就会气息渐无,他会被像条狗一样扔出去,随便找个乱坟岗埋了,然后慢慢腐坏,最终变成一具骷髅。

无论他曾经是多么的风姿秀美、飘逸绝伦,也不管他是不是出身王族、皇亲国戚。

周琦的脸憋成紫红,连眼角都泛着不健康的红晕。

轩辕符却缓缓地松手,退后一步。

周琦一个踉跄跪伏在地上,不无惊诧地看着轩辕符。

轩辕符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生老病死,人人都怕死。你呢?”

周琦捂住喉咙,面如金纸:“周琦非圣非贤,自然是怕的。”

见轩辕符神色怪异,不由苦笑:“但更怕王爷让我求死不能。”

轩辕符忽的狂笑起来,前俯后仰,像是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

周琦静静地看着他收敛笑意,凑到自己面前。

虽相识只有仅仅半年,但他却有幸见过各式各样的靖西王。喜怒无常的,阴阳怪气的,冷漠倔傲的,爽朗开怀的,软言细语的,郁郁寡欢的……

甚至是欲语还休,温情脉脉的。

但他却没有见过这样的轩辕符,疯狂而又嗜血。

那人在他耳边轻轻道。

“没错,本王就是要你,生不如死!”

第十七章

像块破布般被扔到榻上,周琦只觉得脑中一嗡,下意识地想爬起来逃走。

轩辕符一步步靠近,边走边褪去身上的长袍。

他的影子落在榻上,被烛光拉得老长,像是阴森可怖的鬼怪。

只剩下里衣的轩辕符甚至比他穿着铠甲时杀气更浓,他微微倾身拉下帐幔。

眼前的一切霎时暗了下来,周琦甚至觉得自己像是笼里的飞禽,围场里的走兽。

轩辕符缓缓跪在周琦身前,一只手撑在他的颈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周公子能把本王耍得团团转,也算是聪慧异常。不妨现在来猜一猜,下面本王想做什么?”

周琦强行抑制住心内的恐慌,焦急道:“下官奉劝王爷不要轻举妄动,凡事皆有例外,此事决非王爷所想的那般。”

轩辕符轻笑道:“你在害怕,你看,你的声音都在发抖。”

周琦定定地看着他,轻轻道:“王爷,别做出辱没别人也辱没你自己的事情。”

轩辕符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辱没?一军统帅为人瞒骗还险些被戮,若是什么都不做,才是真的让本王蒙羞。”

他突然扯过周琦的衣领,因为刀伤,他的手甚至还在微微流血。

周琦深吸一口气,出手格挡,但却被轩辕符单手制住。

一闪而过的嘲讽在他脸上一闪而逝,然后他猛然发力,将周琦摁倒在榻上,他越来越靠近周琦的脸,“看来,我们的周公子还有些糊涂……需要本王来告诉你么?”

周琦试图挣扎,轩辕符却突然凑近他的耳边,一片昏暗中只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你不能离开陇右,就算死了,尸体也要留下。你最好给本王牢牢记住,无论生死,你都是本王的人。”

周琦已有些眼冒金星,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他惊叫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嘴被封住了。

周家男子多风流,周琦虽不像周玦那般流连花丛但也算是阅人无数,可遇上男人这还是头一遭,更不要说是在这种生死一线的情形,被一个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的男人压在身下。

周琦抖若糟糠,拼命想要推开轩辕符,但却换来更野蛮的侵袭。轩辕符像是发狂一般撕咬着周琦的嘴唇,像是要把他们活活咬烂。周琦摇头想要避开他的嘴唇,轩辕符却轻哼了一声,闲着的手再次扣住了周琦的咽喉,缓缓用力。

大口喘着气,周琦一动不动,记忆却仿佛飘回到几日前。

那日也是在这个营帐,也是他们二人……

言犹在耳,轩辕符递给他文碟,然后轻轻道:“相见争如不见。”

那时,他漆如点墨的眼里甚至有几分缱绻,差点就让自己脱口而出:“有情何似无情。”

周琦无声地笑起来,自己当时是有多蠢,竟还觉得对方是有些情意的,还在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早些脱身不让对方抱憾难堪。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是个笑话。

无辜至极,也无知至极。

悲哀、愧疚、恐惧、恶心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化作愤怒。周琦突然张口,轩辕符理所当然地撬开他的牙关,伸进舌头。周琦一反常态地迎合他,两人的舌头交缠起来,发出甚至有几分淫靡的声响。

轩辕符很是意外,动作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些,谁曾想,周琦猛然咬上了他的舌头,一股铁锈味在两人嘴里弥漫开来。

轩辕符喉头一动,闷哼一声,但却没有松开周琦。而周琦眼睛都已有些充血,不依不饶地咬着他的舌头。

不知过了多久,甚至连周琦都觉得轩辕符的舌头要被自己咬断,轩辕符先放弃了。

他松开周琦的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半晌,他擦了擦嘴角,里衣的袖子顿时殷红一片。

他与周琦对视,一疯狂,一绝望……

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均是一动不动。

鼓声响起,二更了。

轩辕符像是猛然清醒过来,抽出周琦的腰带,就着刚刚的姿势缚住他的手腕,把他捆在榻上。

他缓缓开口,或许是舌头疼痛,声音极轻:“周琦,本王倒要看看你能把本王逼到什么地步?”

周琦的衣物都是上好的绮罗制成,再不济也是绸缎。上面用天下最繁复的绣工绣着芳草碧树,幽兰香芷。轩辕符端详了下:“竟还是双面绣,真是可惜。”

说罢,他两手一扯,周琦的外袍连同中衣便被撕得粉碎。

布帛断裂声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周琦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天下之佳人,莫若吴越;吴越之丽者,莫若姑苏;姑苏之美者,莫若周家之子。周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着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陇西,迷凉州。”

他的手触到周琦腋下,把里衣的丝带解开,叹息道:“宋子渊早已入土,如今便让本王来当这好色的登徒子罢。”

身为男子,又出身世家,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体本就是奇耻大辱,何况是被人猥亵欺负?周琦感到脑中有根弦断了,像个布偶一样任人摆布。

身体被粗暴的亵玩,毫不留情。

莽原之上,静寂一片。除去呼啸的北风,便只有轩辕符如同刀剑一般的冷嘲热讽,污言秽语。

“到底是养尊处优,身上竟然连道疤痕都没有……”

“宫腰纤细,如描似削,冰肌玉骨,暗香销魂。本王一直很奇怪,如你一般的男人,竟还能去抱女人……”

周琦麻木地躺在那里,充耳不闻,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直到双腿被分开。

周琦浑身都在发颤,桃花眼里泛着水雾,偏不肯落下泪来。

轩辕符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若是你求本王,兴许本王会放过你也说不定。”

周琦微微仰起头,咬紧双唇。

“本王数到十。”轩辕符冷笑,“一、二、三。”

周琦一动不动。

“四、五、六、七、八。”周琦猛地颤了一下。

“九……”

“求你。”周琦双目无神,声音沙哑道。

“求本王什么?”

“放过我。”

“哈哈哈,”轩辕符大笑道,“看着眼高于顶的江南周琦像条狗一样哀声求人,还真是难得一见。不过……”

猝不及防,他猛然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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