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曦光负责的范围。”闵峥只知道很好吃，至于好吃程度，可以说“比必胜客好”吗？相信俞燃不会喜欢这个称赞。

王曦光直接把随身本推俞燃跟前，喝茶消食，任凭一道菜一口的分量，几十个盘子空了也真够瞧得，肖萌只帮忙消灭了甜点。俞燃很满意满当当的三页纸。“要喝威士忌吗？”

“还要开车——”闵峥犹豫。

——你喝吧，我来开。王曦光是老白干儿的命。

“那好，喝点儿吧。”闵峥难得遇到酒友。

“肖萌，把盘子撤了，我去切些佐酒的蓝芝士来。”俞燃真成了大厨，比唱歌的俞燃好太多了。

一张桌子，两个品酒的男人，一个女人唱歌，王曦光只负责看微醺的闵峥，想看他，想吻他，想要更多。白皙的皮肤渐渐的粉红，小猫一样的呻吟，沾染水光的蓝眼睛，被汗水打湿的栗色头发。《Thinking About You》。

俞燃和闵峥有太多共同的话题，咖啡，酒，甚至是某件事物的看法。两个人偶尔小声的争执，突然安静下来，嘲笑对方也自嘲。最后，俞燃败了。“我去倒垃圾。”肖萌笑着独白起《Going Home》。

时间的流逝，只有王曦光注意到了，俞燃去了太久。——我去看看。闵峥和肖萌干杯，压根儿不理曦光。

后巷很静，所以不怪曦光偷听。总是遇到类似的场景，总是这样，幸运都是相对的。莫昕北抱着俞燃，不顾俞燃的挣扎。“我们完了。”俞燃说着，绝望漫过语气。“我爱你，俞燃，我爱你。”莫昕北只说“爱。”“以前，我也说过这句话，你不相信。现在，我也不相信了。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不断出轨的人？我受够了，你让我恶心。”俞燃的声音发虚。最终，莫昕北放开了俞燃。俞燃就这么看着莫昕北离开，点烟的手发抖。王曦光握住了俞燃的手，火星明亮。“他教我喝酒的，他教我煮咖啡的，都是他教的。我学会了，不知道能不能勾引你的闵峥。”俞燃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指间的烟跳到水洼里，“刺啦”一声，灭了。“为什么要说爱我？为什么要说？我们已经完了，不是吗？”王曦光无法回答，架起了俞燃，每个人的痛苦，都不可言。

第63章

闵峥完全的醉了，只会傻笑，平日里不多见的风景，天真得让人柔软。——我们回去了。曦光捧起闵峥的脸。闵峥弯起眼睛，无尘无埃的笑容。

不拒绝吻，不拒绝爱抚，不拒绝深入，闵峥在王曦光的手里，血液里的酒香蠢动。“好热，好喜欢。”闵峥想不透，抱紧了王曦光。他的热度。

中午。——要吃什么吗？王曦光精神奕奕。

闵峥抓过随身本，生气。“什么都不吃！以后也不喝酒了！”

王曦光不听闵峥的话，端来猪骨粥。至于“戒酒”一说，不过是口舌的逞强。喝醉的闵峥很好，再好不过，身体指挥大脑，快感都没有拘束。

“先生，有客找。”佣人轻敲了门，并不进来。

闵峥怔了怔，撑着腰爬起来：“来人有递名片吗？”

“没有。说是您的旧识。”

旧识。震两人的心神。——徐长宁吧。王曦光连问号都摒弃了。兽类直觉。

“极有可能。”闵峥裹着床单进浴室。“我要洗澡，你要先替我招呼一下吗？”

——不要！王曦光的“不要”占了一页。——我要修片。

“好吧，那只好让徐先生稍等片刻了——”

——最好等不到。

“傻瓜。”闵峥不解释各种复杂，王曦光保持孩子气的性格就好。终究会见，至于“等”，含义太多。

“抱歉，让你久等了。”闵峥的头发半湿，慵懒无数。

徐长宁审视着，忘记了自己的立场。“你们做了？”

“嗯？”闵峥微眯起眼睛，蓝色的光，尖锐。“徐先生，你在侵犯我的隐私。”

“我以为你是无性论者。”

“理想主义者，无性论者，你到底要给我下多少定义？我只是一个普通男人。”闵峥抿着佣人送上的黑咖啡，稍微振作。“一般男人该有的反应，我都有。”

“是吗？曾经我还苦恼，到底我们谁要牺牲，现在看来，你可以躺在我的身下——”

“你身下有很多男人，还有女人。我想我们没什么交集。”

“闵峥——”徐长宁的顿点，微妙。“你总是这么咄咄逼人。记得吗？从洛杉矶去波士顿的一路，我们都在争论到底是BurgerKing的汉堡好吃还是Wendys的更好——”

“你是来跟我叙旧的？我没兴趣。”闵峥撑起下巴，避开徐长宁的脸。他们都变了，可是回忆没变，连感觉都在。

“这周我办了乔迁趴，希望你能来。当然，也欢迎王曦光。”徐长宁递出邀请函。淡紫色的卡片，青苹果香味。“另外，我想介绍你认识一个人，JacobH，相信对你现在侧重的标地事业有帮助。”

Bingo！正中红心。闵峥完全没理由拒绝了。他通过若干途径想要认识JacobH，无奈都差一点，眼前人了解他。怎么办？他了解他。深入骨髓的默契。

——他走了？王曦光翻开桌上的邀请函。闵峥的名字。欢迎携伴。他是伴。——你要去？

“必须去。”闵峥叹气道。“有我要认识的人。曦光，你会陪我的，对吗？”

——我要守好你！王曦光圈住闵峥。吻，迫切。

“喂，我不能再做了，好累。喂——”闵峥放弃了。吻太美，王曦光太会点火。

第64章

公司里满是一姐的宣传照，章铖彬正式转去影视部。“我真的爱过他啊。”他对王曦光说，“他”啊，对象不明。然后王曦光写出一首名字叫《他》的歌，请亲近的练习生帮他录了Demo。

“曦光，你现在回家吗？我正好去那儿，载你回家？”邹端突然来三楼，搞得经理紧张兮兮。

王曦光才记起，乔迁之喜。——好。

回到家，闵峥在等他。“不介意的话，可以换一套衣服吗？”说辞悦耳，请求委婉。王曦光脱掉T恤牛仔裤，换上了闵峥准备好的行头。“谢谢。”

——我有点儿生气，你会补偿我吗？王曦光甚至假装不了笑容。

“你想要什么补偿？”闵峥摘掉了曦光的头绳，长发散落，单是“漂亮”不能说明。

——考虑和我结婚。

“嗯，考虑一下吧。”闵峥的口气是玩笑的。仅仅是表面，深层不为人知。

徐长宁的趴跟邹端的趴有明显区别，真正精英人士的聚会，没有废材X二代，嫩模小明星，搭话回话都是艺术，朋友间的亲昵是至臻的表演。比如现在，徐长宁和闵峥不问前程过往的打起招呼聊着涉及彼此的事业。王曦光识趣的退到角落，尽管皮囊吸引人，但很少有人会轻浮的搭讪。“我讨厌这种聚会！又不是开会！”邹端是娱乐惯了的人，比起高尚一派，他更喜欢低俗刺激，当然，伪装成高尚人士也是他的拿手好戏之一，跟某位贵妇交际完了，接着跟曦光抱怨，毫无违和感。“我一开娱乐公司的，跟这些金融地产电子贸易的有毛线关系——”

——你好吵。王曦光吧长发别到耳后，撑起下巴看另一个世界的人，看戏。邹端是不称职的观众。

“有什么办法，我跟他们本来就没共同语言。”邹端跟曦光一块儿窝沙发里。“本来我爸就不指望我能有出息，结果我跟我爸说徐长宁和闵峥是我朋友，你猜我爸什么反应？他说我这辈子干的最出息的事儿就是交了这俩朋友！其实吧，我也这么觉得！本来我吃信托基金好好的，闵峥建议我开娱乐公司，多累啊！一开始我根本不想干，结果他去跟我爸一讲，老爷子大手一挥划我一笔创业基金，嘿！没想到真成了！我这混吃等死的主儿也成了娱乐大鳄！我感谢闵峥一辈子！把我这骨子里的唯一那么一点儿才干给挖掘了——”

——所以你支持我跟闵峥。王曦光对邹端的辉煌不感兴趣，对他的态度感兴趣。

邹端一顿，笑道：“徐长宁和闵峥，他们要是一对儿最好。如果非要选一个，我肯定是支持闵峥的。所以，我不是支持你，是支持闵峥。就我而言，你比不上徐长宁。知道他们以前有多恩爱吗？闵峥喜欢一款PP的古董手表，徐长宁拿一块地跟人换了这块表送给闵峥。曦光，你有很好的外表，除了这点，你什么都没有。你只有全身心的爱闵峥，因为徐长宁没做到，这是他唯一没做到的地方。”

——受教了。王曦光摸不清自己的情绪，冷静到了自己也吃惊的地步。好像，只能冷静。远处的，曾经的情侣，谈笑风生，他在自己的位置上。

第65章

“很无聊吧？”闵峥和王曦光散步回家。

——般无聊。王曦光学习到很多，不想跟闵峥讲。那些所谓遥不可及的差距。

路灯，星光，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手牵着。闵峥的手修长玉白，跟王曦光的不一样。“这个茧是因为经常写字形成的吧，那这个呢？”闵峥摊开曦光的手掌，临摹了掌心的茧。之前，他们有截然不同的人生，现在，王曦光也不要求闵峥改变什么，唯一索求的只是爱。

——原来经常帮奶奶修理发室的红白蓝灯。王曦光右手拿笔左手捧本，无法拥抱闵峥。差距啊，这么明显，完整的失落浸透了纸背。

“这样啊。”闵峥退后一步，被后面拥住了曦光。“你不开心。”

——那么明显？

“明显。”

——睡一觉就好了。

“如果你不想对我说，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感情是我们俩的，别人不会为我们的感情负责。明白吗？”闵峥轻啄了王曦光的耳垂。“回家吧，我好累。”

回家。回两个人的家。两个人。

“曦光！速度去影视部！”经理急召唤。

——你确定？王曦光跟影视部完全没交集，除了上次负责制作小众文艺片的音乐。

“确定！”经理拉着曦光就往楼上跑。“你是不是制作了个叫《他》的歌？被另一个制作不小心放了出来，好巧不巧，又被屈导听到了！屈导你知道吧！A级影展跑透透，文艺片牛B大发了！小样儿！现在人家瞧上你了！想让你负责他正要开拍的电影音乐！这下好了！可比一姐的专辑更靠谱儿！你就等着红吧！”

王曦光晕头转向的，真不认识屈导，就怎么不看电影的人，被推进会议室还一脸茫然。“曦光，过来。”邹端朝王曦光招手。终于恢复点儿自觉，该是牛叉的导演吧，否则邹端不能作陪，王曦光木讷的走过去，除了邹端，一个不认识。“这位是屈导，他很喜欢你制作的那首歌，想让你负责他的电影配乐——”

“《他》的词曲都是你写的？”坐在沙发里的男人突兀发问。曦光皱眉，点头。“你编曲制作的？”曦光再皱眉，再点头。“小杨，去把摄像机拿过来。”男人身边的年轻人立马取出摄像机。“把摄像机给我。”男人打开开关和镜盖，对准王曦光。

——你想干什么？王曦光没耐性了。

“你很适合镜头，应该活在影片里。”男人如此说，捕捉王曦光的一举一动。

——如果你不谈音乐我就下去了。王曦光不认可男人的形容，仿佛否定了他的存在意义。

“你一直是这个脾气？”男人轻笑，不在意冒犯。

——我下去了。王曦光潦草的把随身本晃给邹端看。

“下去个毛啊！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就你傻！老子还想跟屈导合作片子呢！”邹端拽住曦光，一扭脸儿就对男人谄媚上了。“屈导啊，年轻人不懂事，您甭跟他计较！搞艺术嘛，都是这些个性格，您懂得，对吧！”

男人是屈导。“明天你来我工作室，我们聊聊。”“你”，王曦光。看来屈导很懂，就王曦光不懂，他甚至不觉得自己是搞艺术的。

第66章

然后，王曦光被经理叨念了一上午，邹端再接着啐。“知道那人谁吗！差点儿拿奥斯卡的主儿！你犯浑了跟他这儿端着！我告儿你！明天你不去也得去！老子就守你们家门口掳你！多少制片商出品人求着他！老子刚赶上这机会你特么敢给我黄了你以后甭在这圈儿混！就是闵峥来说也没用！”邹端的事业心，靠脏话体现。王曦光突然觉得自己重要了，突然，觉得讽刺。

“听说，你跟邹端吵架了？”闵峥闲散一问，貌似闲散。

——他跟你说的？王曦光瘫沙发里，力气都花在耳朵上了。

“他说他言重了，请你谅解。”

——的确言重了，他一直把我“操”到下班。王曦光愣没在意被操的重点，委屈是不被理解的事。

“明天要去吗？”

——你想我去吗？

“我认为你应该去，机会并不是说有就有。另则，我也希望你帮邹端一个忙。如果屈导能跟橙端娱乐合作，这将是一个标志性的开端。”闵峥不讲深刻的利益，讲情分。

王曦光考虑了一根烟的时间。——好。

屈导的工作室离橙端娱乐不远，曦光到接待处摸出屈导给的名片。“啊，您是王先生吧，这边请。”接待小姐把王曦光领进会客室。“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屈导。”

——谢谢。王曦光盯着眼前的绿茶，心情像茶叶，浮在水面。

“我喜欢你那首歌，跟我要拍的电影很合，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你能负责配乐部分。”屈导开门见山。

——我只帮一部小电影制作过音乐。王曦光没自信。

“那部电影我看了，很有意思，你配的音乐也不错，好像还入围了影展——”

——个小影展，最后也没得奖。

“得奖是其次的，你很有潜力。”屈导拆开一包烟。“介意吗？”

——不介意，可以的话，分我一根更好。

屈导笑了，分烟分火。“你的音乐都不如你这个人有意思。啊，对了，邹端跟我说你靠写字交流，嗯，我个人很好奇，你是不愿意讲话还是不能讲话。”

——不愿意。

“这样啊——”屈导的笑意，悠远了。“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考虑过演戏吗？”

——不考虑。

“我这戏有个角色很适合你，实际上，见到你以后我就确定是你了。如果你参演，我可以把这部电影的音乐制作权统统交给你。而且，我保证这部戏能火。”

——如果我不愿意，你是不是就不让我参与音乐制作了？王曦光太明白这行的以物易物原则，但这个兑换太诡异，怎么说都是他占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