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还是说话?——潘郎
潘郎  发于:2014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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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讲话的。王曦光有致命的缺点,而根本之初,他就没想过跟闵峥以外的人分享生活。

副导顿了一下,遗憾了:“我忘记这茬儿了。你这个人,样子会说话,身体会说话。至于你究竟有没有在说话,会不会说话,好像无关紧要了——那你拍完这部戏就不拍了?”

王曦光点了个头,找工程部的哥们儿要了一根烟,抽完,又从半冷不热的盒饭堆里哈拉出一盒还没被油浸透的饭,扒了半盒。同组的年轻演员刚开始都对他使劲儿示好,毕竟是屈导点名要的人,总让人觉得背后有名堂,可王曦光一闷炮,压根儿不响,再有个谁翻出了他是闵峥的情儿,呼啦的鸟兽作散。上戏下戏都一人,倒乐得自在,曦光等场的时候就顺便想曲,不耽误。

“曦光换场了!”副导喊道。

王曦光就愣愣的跟女主角坐车去下一个景儿。女主角是某大娱乐公司强力推出的新人,屈导起初并不满意,试镜就给cut了,可人是真心想演戏,回去揣摩了又揣摩,三天后硬是在某饭店拦下了屈导,当场就演,也不管人来人往的,这演技这真诚,屈导就定了这女主角。“我真羡慕你。”女主角对王曦光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曦光在随身本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气争取这个角色。我不想做明星,就想演戏。可想演戏就得做明星。屈导一开始就说我太浮,就这一句话,我受不了,哭了,硬是磨自己,把那点儿破星味儿磨没了,屈导才要的我。你什么都不干,屈导就拍板儿了,我不服气啊!进组前就咬着劲儿要看你,现在服了,你就是‘阿光’。”王曦光扬起嘴角,不置可否,“阿光”到底是谁,他并没有扮演谁。

一条羊肠小道。曦光走在女主角后面,时快时慢的,节奏没掌握好,cut了七八遍。

“曦光,你是在逗弄女主角,用脚步逗弄,懂吗?逗弄。不是吊儿郎当那么简单。好好想一下,休息十分钟再拍。”屈导的烦躁感染了在场的工作人员。

曦光也被感染了,越发想不出。“没关系,我们多试几遍。”女主角耐心说着。“我有点儿慌,又想看你,你在我后面,你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故意拉近距离。我想屈导大概是要这种感觉。嗯,我们先按这样的排一遍,别紧张,你先前可表现得比我好。”

第72章

王曦光跟女主角排了十几遍,终于找着节奏了。——好怪。他不觉得这样的逗弄有趣。

“那你想的这场戏是什么样子的?”屈导点了根烟,挑起眉毛。

王曦光也点了根烟,深吸了几口,踩灭了。他没法照别人的方式走。——我想按我的想法演一次,不行了您再cut,行吗?

“行。”屈导喊各方面准备。

“曦光——”女主角沉吟着,走到机位前。“别太出格。你要失败了怎么办?同组的演员都等着看你笑话呢!”她担心他。此刻,彼此是战友。王曦光朝女主角笑,一许笑啊,春雨夏花见尽了。“好吧,加油!”女主角在离曦光三步远的位置吼道,应了青春年少。

羊肠小道石板路,女主角步子乱了,矫正不过来,曦光在后面,拖鞋打在石板上,“哒哒”的,她想回头望他,长发垂了下来,转不过身。突然,“哒哒”声没有了,女主角走不动了,曦光在后面吗?她有些慌,分不清是自己慌还是角色慌,他还在吗?女主角深呼吸,转身,尖叫起来,王曦光在她身后,两张脸不过咫尺的距离。曦光笑了,跟刚才一样的笑容,转瞬即逝,他错身跑走了。这条小路,只剩下女主角,被吓哭的女主角试图复制曦光的笑容,甜蜜的低声咒骂:“坏蛋!”

“cut!过!准备一下,补特写!”屈导没有多余的言语。

女主角和王曦光都放开了,表情都按照当时的情绪套了进去。这条完了,女主角追着曦光打。“叫你吓我!叫你吓我!”曦光绕着一剧组跑了三圈儿,最后在屈导后面站定了,对女主角做鬼脸。“屈导!你不能惯着曦光!”

“他想法挺好的,都把我带入戏了。”屈导不是专制的人。对于王曦光,他持“放养”的态度。这孩子太自然,舍不得破坏他天生的棱角。

“可他也不能那么吓我!刚才安静得!我都以为遇鬼了——”

“行了,去补补妆,瞧着眼泪糊得,你接着还有戏呢!”屈导提王曦光打发了女主角。“曦光,卸妆回宾馆吧,副导等你呢。明天不一定有你的戏,好好休息一下。”

王曦光乖巧的点头,由副导带着去卸妆。——明天没我的戏吗?

“不一定啊!得看天气。你那场得找大晴天,今儿问天气预报说明天是多云,看后天吧。”

王曦光回宾馆就躺床上了,开机,发短信——我今天和女主角一起拍戏,她被我吓得哇哇大哭。关机。他每天都会给闵峥发一条短信,保平安,更多的,不说,不敢说。怕思念满溢。

第二天,多云。王曦光背上包,跟副导报了个备,一个人逛起这个小城市。这儿的事物似乎比外面迟了二十年,人也如此。跟小贩买东西,那些斤斤计较的生意口吻都是旧的,曦光稀罕这样的“旧”时光,任由被“宰”。如果旅行,就应该是这样的吧;如果和闵峥旅行,又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他大概不愿意坐在小摊上吃板面,因为桌凳太油腻。再如果是去法国呢?也只是旅行而已。

第73章

“爱心外卖!”女主角提一保温壶敲开了王曦光的门。“我自己煲的鸡汤,你也尝尝!啊!听说你今天出去玩了!好玩吗?”

——没什么好玩的,板面倒是不错,你可以试试。曦光拆开新买的烟,抽出一根,对女主角晃了晃。

“谢谢,我不抽烟,你自便吧,我抽二手的。”女主角打开保温壶,盛出汤。“趁热喝。”曦光把烟夹在指间,不接女主角的好意。“拿着啊!”女主角笑道:“这一楼的人都有份儿,我又不会给你特殊待遇!我知道,你和闵先生在一起,我们老板跟我说过,还叫我不要得罪你。其实吧,我觉得你这人挺好相处的!”曦光不再拒绝,喝光了汤。“好喝吧?祖传的手艺!”

曦光点头,深吸了一口烟。——你不回去睡觉吗?

“就不愿意让我待会儿啊?”女主角收好保温壶,规规矩矩的坐好。“好容易休息一下,你就让我跟你待会儿吧。他们出去唱歌不带我,还揶我国际章后尘。我还真就国际了!气死他们!”女主角被孤立了,因为那点儿野心。可她不在乎,这圈儿谁混出来了才算谁的。“我只能跟你讲,因为你会保密。”

——是因为我不说话吧。王曦光拥有了太多的秘密。太多。大多数都不是自己的。

“也有这个原因。”女主角坦白,叫人恶不起来。“很多话我都不知道该对谁说。干我们这行的,凡事留三分,说话看脸色,真的掺着假的。朋友啊情人啊,都是浮云。你要嫁人了吧,都不知道自己是嫁人了还是嫁钱了。我想演戏啊,可平白无故的,谁用你!曦光,你都不知道你多好命!一眼就被屈导相中了,我要有这机会,一定干干净净的等着!可惜啊,我现在就这样子看起来干净。”

二十岁的女孩儿,老练。人间沧桑啊,人间沧桑的。都是自己选的。王曦光不喜欢这个运气,被人发现,被更多人发现。他想要摸闵峥,吻他,跟他做爱,就好像明天会死了那般挥霍。

“听副导说你演完这部就不演了?真不演了?我觉得我们会红哦!我有预感!这本儿太妙了!”女主角倾向于直觉这类的东西。

——我都不知道在演什么。王曦光无法把片段拼凑成电影。

“我想,我知道个大概。但是说不出来。”女主角打了呵欠。“困了,得!我回房睡觉了!对了,明天有你跟我的戏,大晴天!”

大晴天。曦光推开了窗,星星散在漆黑的空中,成诗成画。

试机,走位。王曦光蹲树荫底下,被热到了。“给,冰水。”副导把冰成坨的矿泉水递给王曦光。“这一场拍完你就可以休息一段儿了。”

——休息?曦光的汗顺着额头滴下来,被睫毛弹碎了。

“嗯,休息。好像后面有一场你的重戏吧,貌似今晚屈导要找你谈话。”副导很严肃。八九不离十了。

——谈话?

“该开拍了,我走了啊。”副导拍拍曦光的肩,留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尾巴。

王曦光把跟他一样“冒汗”的矿泉水立到树下,进场。

第74章

折腾了一下午,王曦光的戏算是结了。屈导叫住曦光:“晚上没娱乐吧?”

——没有。曦光擦掉了额上的汗。

“那我跟你说个事儿,吃完饭到我房里来。”

王曦光一滞,副导这天眼神通的。吃完晚饭,磕完西瓜,曦光挪着步去了屈导房间。一屋子幕后人员,商量着明天要拍的戏。屈导招呼过曦光:“来来来!”曦光撒着拖鞋,穿过一溜儿前辈。几个资深的感叹屈导眼厉得,这王曦光根本就是电影里的阿光嘛,瞧这走路的痞性。“你这头发能剪吗?”屈导说着,全场就安静了。

王曦光傻了好一会儿。——为什么要剪头发?

“有场戏是这样安排的,抱歉,先前没跟你说,就怕你打退堂鼓。”屈导散曦光一根烟。“那场戏很重,五分钟的镜头,得一条过。”

——我想一下。

“好。就这两天,想好了告诉我。”屈导苦笑。“你不剪也得剪,这一剧组的人都等着。我欠你这情,我记着。”

结果是肯定的,挣扎的感觉微妙。王曦光开机跟南宫一短信说要剪头发了,一就回说头发还会长出来。然后呢,再给闵峥发一条。——我要剪头发了。关机。

第二天晚上,王曦光再去屈导房间。——那就剪吧。

屈导早有准备,立马变出一古董电推子。“成!感谢你!这就是你这星期练手的工具,你先拿我开刀,得一推一平。我们组的幕后男性的脑袋都给你练手!”

王曦光不含糊,三下两下的,就给屈导剃了个大平头。引得全场啪啪掌。——其实我以前就是剪头发的。

“这样啊,这样更好了!”屈导摸着自己的刺头,甚为满意。

——但我这样的长头发,一般都是先剪短了,再推——

“不行!绝对不行!就得一剃刀下去给推平了,那样才有戏剧张力!我叫化妆师给你找一车你这长度的假人头!你什么都不用干!就在宾馆里练习推头。下星期咱就开拍!曦光啊,真就一条!你就这一头头发,必须一条过!”

王曦光无奈了,几十百来号人,就指着他的头发活了。曦光拿着电推子回自己房,等着明天重抄旧业。

跟化妆师约好时间拿假人头,王曦光坐大堂沙发里翻今天的报纸,这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一只猫上树爬不下来都是大新闻,乏味得直打瞌睡。“不想跟我解释些什么吗?”闵峥的声音。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解释,可解释什么呢?利欲熏心?急功近利?哪条都不好,这个梦真糟。“真的不想解释?”想啊!我想你!曦光猛地睁开了眼睛,话滚到了嘴边。闵峥。曦光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闵峥。“你没做梦。”闵峥捧住王曦光的脸,笑道。手指,热的。闵峥,摸得着。曦光捂住了双眼,没捂住眼泪,滚烫的泪啊,划过脸廓,灼伤了心情。王曦光的想念,超过了生命的承载。“我等不了两星期,王曦光,我们都等不了。”闵峥附曦光耳边,轻言。叹。

王曦光扬起嘴角,跟下巴尖的泪水相映成趣,一刻后,放开手,发红的眼尾,是软弱的证据。——你为什么来了?

“你又为什么哭了?”闵峥不回答王曦光的问题,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凭直觉行动。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没人认可我,你也没有。我以为这样做是对的,又不停的质问自己,真痛苦。所有的事情都不确定,太痛苦了。王曦光喜欢黑白分明的现实,可闵峥的世界不一样,五光十色的,他融不进去。比起强迫自己适应一切,他更害怕失去,原本拥有的东西就不多,一旦拥有了,就不松手,多痛苦都好,不肯松手。

“为什么不跟我说?”

——很多事情你也不跟我说。

“你在赌气吗?”

——我只是试着解决。

“解决得了?”

——不知道。王曦光有太多的“不知道”。

“曦光,我不需要你改变什么,那不是我的初衷。”闵峥的初衷,并没有纷乱的盛载。

——我需要你改变。你的心,你的想法,你的未来。

“所以想交换?”

——想。

“你认为凭一部电影就能改变?你是想出名还是想有钱?我不觉得你是追求名利的人。想跟徐长宁比较吗?你们根本是不一样的人。我不会拿你跟谁比较。王曦光,对我来说,你是唯一的。”闵峥脸红了,不擅长说情话。

——我想确认。曦光讷讷的,要确认。

“确认?”

确认。王曦光留纸条请前台帮忙接收箱子,拉着闵峥上楼,“勿扰”的牌子从早上挂到了晚上。闵峥没力气点烟了:“这就是你要的‘确认’?”他该如何判定孩子气的做爱法,不管他怎么安抚,王曦光都不曾放过他。一床单都是体液,还有他的体内,动一下精液就会流出来。闵峥是来要曦光的解释的,现在,倒像是来求欢的。真够动物了,他也是被情欲牵着走的动物。

——不够确定。王曦光觉得远远不够。

“不许再做了。我不想成为你们剧组的笑话——”闵峥揪着眉,起床,走进卫生间,打开了花洒。纵容和被纵容,很难界定对象,他的牺牲多吗?可能多不过一条道走到黑的王曦光。

闵峥的衣服不能穿了,套上曦光的T恤牛仔裤,空空的,遮不住吻痕。王曦光洗完澡出来。——要去吃饭吗?

“不了,等晚一点我就走,我在另外的饭店定了房间。”闵峥把“探班”视为私事,不愿意增加自己和曦光的负担。

——我送你。王曦光搂住了闵峥。

午夜,曦光牵着闵峥出了门,电梯门开了。“曦光?今天你窝房间里干什么呢——”女主角贴一脸的白条儿,话没说完就噎了,赶紧把白条儿撕了。“那个,我打斗地主输了,惩罚,惩罚呢!你们走,走好。”女主角一溜烟儿的跑自己房里去了。

闵峥偏头笑道:“怎么办?被看见了。”

——我回头跟她打个招呼,她不是八卦的人。

“但愿吧。”闵峥累坏了。等在宾馆前的助手开车滑到闵峥跟前,贴心。

——你在这儿呆几天?王曦光潦草写着,抓住闵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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