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为他办的趴也能迟到！真服了闵峥了！”邹端的抱怨，不认真，眼睛拴在新入社的名媛身上。

——临时会议，没办法。王曦光解释着，退到一边。他不是主角，尽管已经被人当成了主角。

礼物堆成山，王曦光看着手里的盒子，小小不安，不知道C牌的袖扣合不合闵峥心意，他对牌子不拿手，审美也不到一个级别。“抱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几分酒气。“如果不打搅你的话，我想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王曦光笑着应许，把盒子揣进裤兜。“我有些醉，可否请你帮我要杯绿茶？”男人扶额，是醉的，教养尚好。王曦光点头，帮男人要了绿茶。“谢谢。”男人松了领带，似乎好过了些。“那帮人太疯了，我还不想没见到人就被抬回家。嗯，刚才见你跟邹端说话，你是他的朋友吗？”王曦光摇头。“不想跟我说话吗？”

——不是，是我不说话。曦光翻出随身本，解释的字迹有些潦草。

男人看了好一会儿。“你是闵峥现在的伴侣？”

突如其来的问题。王曦光喜欢“伴侣”这个词儿。——是。

“我听说过你，一直想要见你，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了。”男人扬起眉角。端正的脸，贵族气息。

王曦光笃眉，情敌么？他见过各式各样的情敌了，男的女的年轻的年长的，都不如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拿捏着分寸。——见到了又能怎么样？曦光厌烦了加持优越感的宣战。关于他的自卑，一早认清了，没有自卑。

“比我想象的还要英俊，也比我想象得更有个性。”男人的笑，始终有礼有节。

算称赞吗？王曦光不知道该写什么，干脆什么都不写，离开。“你在这儿啊。”闵峥笑着走过来。“刚才问邹端，他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没有结束的话，结束了。王曦光看着惊讶的闵峥，再转头看自己的背后。惊讶的来源。

“生日快乐。”男人说。对闵峥说。

“没想到你会来。”闵峥恢复了一贯的表情。随意。

“一直想回来，总有些事情拖着。”男人的语气，不可琢磨。“总算回来了。”

“是吗？不打搅你了，我们失陪——”闵峥牵过了王曦光。

“至少允许我向这位先生做个自我介绍。”男人截住去路，对王曦光伸出右手。“你好，我是徐长宁。”

徐长宁。传说中的人物出现了。王曦光意外，又不意外。一表人才的男人，难怪众人念念不忘，他不关心众人，关心闵峥。“我受过一些伤，也得到一些教训，我没那么勇敢，也没那么不勇敢。”闵峥，你现在勇敢吗？王曦光握住了徐长宁的手，勇敢。

第56章

闵峥对整个趴失去了最初的兴致。“我们回家吧。”

——好。我来开车。王曦光请司机先行下班，自行坐到了驾驶位。

闵峥怔了怔，进副驾。“我不是因为徐长宁才——”像辩白，辩不下去。“我没想到他会来这儿。抱歉，我失态了。”

王曦光接受道歉，接受一切。闵峥的感情，现在，附注了以前。和徐长宁在一起的闵峥是什么样子的？会慌乱吗？现在的闵峥，慌乱了，点不燃烟，夜风贯穿心灵。

“为什么要来这儿了？”闵峥低语，不期望答案。“各自生活不好吗——”

王曦光听不下去了，靠边停了车。——不见面就不会记起，对吗？你心里有他。

闵峥终于点燃了烟。“曦光，我不能否认。”

——会动摇吗？

“不知道。我们十五岁在一起，二十二岁分开，而在这之前，几乎没有分开过。”闵峥的诚实，有限度的残忍，于己于彼都是。“我选择了分开，就不想重走老路。可是他回来了，可能是因为我，这样的想法让我痛苦。我跟他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不说，不代表会忘记。曦光，南宫一对你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和徐长宁的关系比你跟南宫复杂。我知道我现在爱你，但是徐长宁有他的位置。对不起，我无法把他连根拔起，那段岁月里，只有我跟他。”

——没关系。王曦光很清楚过去的岁月意味着什么，太过清楚，难免嫉妒。这样的嫉妒，像水，时刻都在，余生不断。痛都不是剧烈的，绵延开来，缠在爱里，万事皆成刺。——你要记住，你爱我。

“我记得，我爱你，只爱你。”闵峥的笑，淡白。事实明晰，事实啊，所有的事实。“十二点了，不跟我说‘生日快乐’吗？”

——生日快乐——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王曦光愣了愣，捂住了脸：“生生生日日快快快快乐。”钝到的字节，沙哑，孩子气，拼尽全力。

闵峥掰开了曦光的手，英俊的脸啊，红透了。“为了你这句，我等了两年，不如徐长宁出现的一秒。也许他应该更早的出现。曦光啊，给我一点信心，我们在一起，三十岁的时候也想跟你在一起，以后都在一起，好不好？”王曦光点头，再好不过了。“再送我一句话，好不好？”闵峥不满足。

“我我我爱爱你。”写过无数遍的话，说出来，千万的怯，成了趣。但愿听的人懂得，王曦光皱眉，说不出更多。

“我爱你。”闵峥笑着吻了王曦光，烟草香，只愿意和这个人分享。

王曦光少有的上班迟到了。经理没时间责备细枝末节：“莫昕北请了长假，你手上的工作都停下来，帮一姐筹备专辑。这是你的机会，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啊，王曦光看着手里的文件夹，没什么真实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恼，莫昕北被苦恼打败了，王曦光呢？不直接苦恼什么，徐长宁除了自我介绍没有任何表示。

第57章

——你怎么在这儿？王曦光吧小电驴停在P餐厅后巷。俞燃穿着厨师服吊儿郎当的靠着墙，抽烟。王曦光走到他身边，拿出自己的烟，借了火。

“不上去？”俞燃偏头，仰视的角度看王曦光，任何角度的漂亮。

——休息一下。你怎么会在这儿？王曦光需要休息，或者说需要一个消化尴尬的时间。昨天明明是闵峥的生日，他应该顺从的，却主导着把闵峥吃了个干净，从里到外的，干干净净。要道歉吗？怎么道歉？因为吃醋？就是吃醋了，酸的味道渗到了血液里。小小的恶魔诞生。

“肖萌让我来这儿学厨，挺有意思的——啊，对了，这是还闵峥的钱。”俞燃递给王曦光一张卡。“密码是六个六。”

王曦光收下了卡。此刻的俞燃，比他见到的任何时候的俞燃都轻盈。——餐厅什么时候开业？

“下个月吧。转了一圈儿，我还是成了厨子，还以为能高级一些。”俞燃飞扬着眉眼，不能更高级了。心满意足。

——你穿这身儿很帅。王曦光喜欢一身雪白的俞燃，充满希望。

“谢谢。”俞燃踩灭了烟蒂。“我得进去了。”

王曦光一个人抽完了剩下的半支烟，去见闵峥。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徐长宁会在那里！我指定不能办这么乌龙的事儿——”邹端的声音。

“我没有怪你。”闵峥笑应着，没有多余的力气。

王曦光坐在门外，不想进去。那个人，想要知道，不想知道。矛盾。

“你都不知道最后那趴乱成什么样了！合着都特么看好戏的主儿！老子里外不是人！就乐了徐长宁一个！丫的谈笑风生不算！愣是前任充现任！这些狗日的居然买账！我肯定站你这边儿，王曦光挺好的！除了学历差点儿，文化少点儿，没钱了点儿——”

“谢谢你这么夸曦光。”闵峥笑的，一直笑着，冷了。

“别啊，您这脸甩哪儿都不能甩我这边儿，每次聚会我都护着曦光呢！再者说了，我哪句错了！的确，王曦光比不上徐长宁，可架不住您喜欢！您喜欢就成！哎哟喂！扔我咖啡杯干嘛！里面的咖啡还热着呢！也不怕伤了我的俊脸！我这身儿皮，比你和王曦光是差了点儿，迷一打女人那是轻飘！可惜了这七位数的波斯地毯！喂！你听我说话了吗？喂——”

门开了，闵峥抬起王曦光的下巴，一吻：“偷听可不是好孩子该干的事。”

王曦光咧嘴傻笑。——你配我真可惜。

“你也这么觉得？”闵峥的表情，痞性。

——对啊！因为我要气死他们，你就这么配我一辈子吧。

“好啊。”闵峥再附一吻。小脾气的情话可爱到极点。

邹端捂心脏，表示扶不住。“你们恩爱得节制点儿行吗！人家还是孤家寡人呢——”

——孤家寡人才有时间嚼舌根。王曦光不给自个儿老板面子。

“得！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要有挤兑学，王曦光你丫至少是一硕士毕业……”邹端噼里啪啦的调侃王曦光，也调侃自己。闵峥按着腰躺沙发上，压根儿不参与。“……没意思，我走了！解释也解释过了，反正全赖徐长宁！走了！真走了！闵峥你丫能有点儿礼貌不！挚友我脚丫子都撒一半儿了，你也不说送送！”

“慢走不送。”闵峥笑眯眯的横沙发里拜拜。

——他今天不舒服。王曦光代闵峥尽地主之谊。

“哦——啊？合着是闵峥被吃了？”邹端彻底震惊了。什么世道哟，有钱有权有貌有才的送上门被人吃！“我勒个去！你们赔我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邹端很严肃的思考，是不是自己也被某些个女人吃了，根本就不是自己吃了女人！

“五毛够不够。”闵峥讪笑。

“靠！老子改天找一车五毛轰死你！要徐长宁知道你被王曦光吃了不定什么表情！想当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摔了的——”

——这个可以说。王曦光捣乱，幼儿园水平的报复。

邹端瞄一眼闵峥。“这个，我保留。各位，保重！”

第58章

保重。王曦光中意邹端狼狈的背影，那一个阶级的缩影，闵峥属于阶级，却不完全置身其中。“现在你高兴了？”闵峥包容王曦光的幼稚，最初的魅力之一。

——高兴。王曦光不讳言高兴。——俞燃还你的钱，密码六个六。

闵峥看着茶几上的卡。“不用给我——”

——是他还给你的钱。王曦光很认真，不仅是关于钱，还是自尊。

“好吧，我收下。”类似的错误，闵峥不想再犯第二次。

两个人在P餐厅用过餐，牵手回家，南宫一的归来是甜点的余味。“我打搅你们了？”南宫没心情整理行李。脏兮兮的背包和脏兮兮的人混在一块儿，随时要流浪的气息。王曦光傻了好一会儿，抱紧了南宫。“我透不过气了，傻瓜。”南宫一温情的拍着曦光的头。“好了，我回来了。”

“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闵峥不觉得南宫一是安分的人。

“嗯，两个月？看剧组那边的安排，我认识了一个导演，他愿意带我——”

“确定只是带你？”闵峥的话，嘲讽又关心。

“重复犯错是低智商的表现，我还没弱智到那个地步。那导演是gay——啊，我头一次对gay这词儿有好感。”南宫一说着，拖起包往卧室走。“我还住那个房间吧？你们看我拍的纪录片没？我给你们寄的带子收到了吗？其实卫视台也播过的！听说效果不错，还想追加，不过我想拍电影……”

那么多话，没人在意。——回来了！王曦光只在乎这个。

“对啊，回来了。”闵峥有点儿担心自己的地位。王曦光最重要的人，到底是谁？自己呢？最重要的人。“闵峥，你不能离开我，没有我，你不完整。”徐长宁说着，那么自信。闵峥相信啊，还是离开了，他讨厌痛，宁愿不完整。

——给你放洗澡水？王曦光抱起闵峥，未曾顾忌谁。南宫一出来拿随身带的DV机，被过于自然的画面击中了，按下play键。王曦光怔了怔，对镜头笑，亲吻了怀里的闵峥。两个英俊的男人，构图都是多余的，南宫喜欢闵峥盯着曦光笑的那一秒，那一秒，曦光对着镜头笑，对着她笑。

“我先睡了，你跟南宫不要聊太晚，明天还要工作。”闵峥裹着被子，累，安然，要了王曦光的晚安吻。

剩下的时间都是王曦光和南宫一的，就像从未分开，熟悉对方举止里的小暗示，每个动作都是默契游戏。南宫一感叹孩子长大了，感情成了生活的重心，她的存在意义岌岌可危。曦光紧握住南宫的手，不写，不说，表达得更多。“行了，我认输了，你和闵峥在一起是对的。”南宫一感受得到王曦光的温度，男人的温度。“从拉萨去安多那一路，海拔高得喘不上气儿，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死了怎么办，只要想到你身边还有人我就放心了。我那样想，就原谅了奶奶。”

————

“你幸福吗？”

——幸福。

“那就守好幸福。”南宫一放掉了王曦光的头绳儿。长发的男人，不可一世的漂亮。“我喜欢这个样子的你。”好的都藏在坏里，坏得满是纯真。

第59章

王曦光没睡，没时间睡，跟南宫一聊了一夜，顶着黑眼圈儿去上班，一姐专辑筹备的会议开得心不在焉。“曦光，你知道莫昕北去哪儿了吗？”章铖彬有些低落。

——不知道。王曦光只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非要问他。

“那俞燃呢？你知道俞燃在哪儿吗？”

——知道。

“可以把他的地址给我吗？手机号也行——”

——不可以。

章铖彬一滞，苦笑：“为什么你们都偏袒俞燃？我哪点不如他。”

——没有偏袒，只是认为没必要。他们分手了，你明白吗？你要找的人跟俞燃没关系。

“可是莫昕北爱他！”俞燃极力克制，说话声发抖。

你呢？你爱莫昕北？王曦光不问了，答案显而易见，可爱上禽兽真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还有工作。曦光错身过了章铖彬，不听别人的忧郁。

准点下班，王曦光没精神骑小电驴儿回家，搭地铁睡了一路，又换公车睡了一段儿，爬坡回家。隔壁空置的别墅似乎有人住了，门前停几辆货车，几个工人忙上忙下的搬着家具。“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徐长宁牵一条拉布拉多犬从别墅花园里出来。

——你住在这儿？王曦光几乎笑了，几乎。近水楼台么？徐长宁亲身诠释。

“一个星期后搬过来。”徐长宁安抚活泼的大狗。“好了，lemon，等一下，再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