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吧。这是我的地址。”闵峥拿过王曦光的笔，在他随身本上留下地址。“有空就来找我，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回去好好休息。王曦光看着车消失了，才慢吞吞往回走。

女主角就趴电梯门边儿候王曦光，跟做贼似得小小声。“喂，我刚才没看错吧？”

曦光顿了顿，把女主角拉进房间。——可以替我保密吗？

“放心吧，肯定保密，就是把我给吓得！冷不丁儿见一个栗色头发蓝眼睛的，还以为见鬼了！他就是闵先生吧，好帅呀——”女主角伸头望见一团乱的床。“你们可真够激烈的。”王曦光咧嘴傻笑，点烟。“你这样肯定被人发现！整理的阿姨精着呢！”女主角挽袖子就把王曦光的床单被罩连带枕头套都拆了，翻个塑料袋全塞里面。“一看就没经验吧！住宾馆比打野战还麻烦，尤其这还进了组的，稍有个风吹草动的口水都能把你淹死了！我那儿有多的床单被罩你凑活盖着，这袋子我让助理送洗了再给你拿回来。放心，我连助理都不说！回去弄点儿人造血，‘大姨妈’霸气侧漏得杠杠的！”

王曦光被女主角说得愣了。——你可真可乐。

“还百事呢！”

——谢了。

“甭客气！我这为帅哥服务呢！乐意！您呢，偶尔跟您家闵先生提提我，关键时刻拉我一把，到时指不定谁谢谁呢！”女主角抱一袋子出门，又抱一袋子进门，帮王曦光铺好寝具。“得！我算是‘雷锋’完了！晚安了您呐。”

曦光躺在干净的床上，脑子里都是闵峥的气味。

第二天，王曦光跟副导请假三天，不说理由。“你这样我不能放你！万一你三天后不回来怎么办！”副导根本不吃美男计这套。比起美男，电影进度更重要。

——我保证三天后就回来。王曦光死倔，非请假不可。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我帮他保证。”女主角笑眯眯的雪中送炭。“副导，您就放曦光一回，您要不放他，那五分钟的长镜头指定得砸了，到时候真追悔莫及！”女主角威逼利诱的，末了拽曦光一袖子：“愣着干什么！走啊！三天后一定回来！我拿我前途给你担着呢！你可念着我！”

曦光傻了傻，鞠一躬背起包就跑了。大恩不言谢的。

闵峥瞧着王曦光和王曦光肩上的包。“你来露营玩的？”

——你让我住吗？王曦光捧一颗司马昭的心，万分可爱。

“先进来。”闵峥戴回耳机，示意助手继续汇报。王曦光乖乖的呆在一边，看闵峥和助手中英语来回切换的忙，眯两个盹儿了，他们才忙完。“一起吃饭吧。”闵峥按着太阳穴，跟助理说。

“不了，还是您和王先生二人世界吧。”助理识相。“下午三点我再过来，您看可以吗？”

“好的，谢谢你了。”闵峥不客套了。他来这儿就是为了王曦光，拖着工作就来了，公私不分得明显。“起来，我们去吃点儿东西。”闵峥拉起赖床上的曦光。王曦光反手搂住闵峥，吻。“不要过火，我下午还要工作。”闵峥低声。理智占上风。

王曦光投降，老实跟闵峥去饭店餐厅就餐。——晚上我们出去走一圈儿，好吗？

“你想出去玩？”闵峥吃饭真没讲究，饱肚子就成。另类的上流人士。

——我想跟你一起出去。王曦光写道，像是征求。

闵峥的心突地柔软了。因为王曦光的提议。因为王曦光。“那就约个会吧。”

约会？“约会”这词儿好，浪漫野草般的滋生，疯长。

下午，曦光尽职尽责的当茶水小弟，助手“皇恩”难消受。“王先生，您别这样啊，您对我好，闵先生就对我不好了！我就靠这工作赚老婆本儿呢——”

“你这话有两个意思。第一，我爱吃醋；第二，表明是你异性恋。”闵峥锐利，翻尽白眼。“我也回敬你两个意思，没你这么曲里拐弯的。第一，我看上的人没理由品味那么低的看上你；第二，你老婆还没出世呢。”

“闵先生，您太毒了。”助手幽怨的合上笔电。一工作搭上自尊和爱情值么！值啊，闵峥给的工资高啊！自尊爱情的不在乎！

“你是在批评我？”闵峥挑眉。

“不敢！给小的一万个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小的给您跪安！给王先生跪安！”助手就是那将风溶解在血中的男子，麻溜儿的消失。

王曦光撑着脑袋看戏。——你助手可真有意思。

“没你有意思。”闵峥扣顶棒球帽，帽檐压过了眼睛。“现在约会吗？”

王曦光咧嘴一笑，一口大白牙，开心大发了。

两个人没顾忌的牵着，也不管小城人民的眼光。几个萝莉跟好一段儿，好奇王曦光这长头发的帅哥，也好奇“同志”这回事儿。“曦光。”闵峥无语了，王曦光把他的手拽得老紧了，完全是宣誓主权的举动。上城区下城区的来回溜达，走不厌路似的。天黑了，手湿透了，王曦光也没放开了意思。“我饿了。”闵峥真饿了，天生不是运动的人才。

王曦光走一小摊前，要了两碗板面。闵峥皱起眉毛，站桌边。——不坐吗？王曦光讪笑，跟他预料的一样。

“不坐。”闵峥沾不了油腻的桌椅。

两碗面上齐了，闵峥也任由面摆桌上。——不吃？王曦光和匀了面。

“不吃。”闵峥看那碗就恼火，这缺一角那少一块的。王曦光就站起来，夹一筷子到闵峥嘴边。“我说了，不吃！”闵峥的眉毛几乎打结了。王曦光笑着，夹着面不放下。闵峥没拧过曦光，只得张嘴。好吃的面，难看的吃相，王曦光帮闵峥擦掉嘴角的辣油渍，享受约会。等闵峥吃完了，王曦光才狼吞虎咽的囫囵掉自个儿那份。

结账的时候，老板问曦光：“你兄弟手不好使吧。”

——他的手抬不起来。王曦光这样写，捉弄老板。

“哎，怎么一哑巴带一手残！得！算我请客！”老板真心可怜这对“残疾兄弟”。

王曦光硬憋着笑把帐给结了，骗了老板不能再占老板的便宜不是！等拐过了弯儿，曦光才饱肚子狂笑，那声儿一点儿不结巴，也把闵峥逗乐了。“你还演戏演上瘾了。”

王曦光把闵峥抱在怀里，字写在手心上。——我只演这一次。

尔后的两天，王曦光什么都不干，尽职尽责的看着闵峥发呆。闵峥呢，跟助手一人捧一电脑开短会。类似的时间里，明明各不相干，不经意的一瞥，小火花刺啦刺啦的。“其实，你不想拍这个戏的话，我可以付违约金。”闵峥抱着咖啡，工作告一段落，捡起来时的目的。

——我要拍完。王曦光没想过失信于人。

“好吧。”闵峥跟曦光相对而坐。“还是要交换音乐制作权？我不反对你拍戏，但我不同意你用拍戏去换取什么。”

——其实能换取什么，并不由我说了算。王曦光微笑，不执着的，执着，一线而已。唯有一事明了，这么做换取不了闵峥。

“是吗？以观后效。”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的飞机，你不用送我了——”

——我要送你。王曦光决定了，决定的事不能更改。

“曦光——”闵峥的话被王曦光吃了，嗯，被吃了更多。上诉无效。

那个解释，终结没解释。痛苦甜蜜的发酵，只期望酿造幸福。

“我爱你。”闵峥说。

王曦光说：“爱。”

三天后，王曦光如约归队。副导焦成了人干儿：“曦光诶，你要再不回来，我要报人口失踪了！屈导一个劲儿的问你，我说你感冒了，千万别给我戳穿了！”

——谢谢。王曦光拆开堆在房间里的箱子，假人头倒胃口。

“打搅你了吗？”女主角象征性的敲了敲门，大喇喇的进来。“这几天开心吧？”

——你想我怎么回答你？王曦光含着烟，打开了电推子，推子震到手抖。

“好像按摩棒！”女主角对古董电推子吐槽。王曦光没反应，抓着化纤丝的人造头发推到底。“真的什么都不对我说？我很好奇嘢！”女主角自个儿抱一假人头玩。“你们好恩爱，不应该是潜啊包的吧——”

——不是所有关系都跟钱有关。王曦光晃了晃随身本，继续练习。

“噢！够了！我又重新相信爱情了！”女主角夸张的感叹，倒在床上。

王曦光的爱情。相信。

第75章

小城的理发馆，墙壁斑驳，海报发黄。王曦光陷在不一样的时光里，恍惚。“可以吗？”屈导问。王曦光被女主角推醒了，朝屈导笑。“试演一遍！曦光，你要演得顺就接着演，我不cut。这场戏你就是导演。”屈导说着，一剧组的人都醒神了。

王曦光推开了理发室的门，一理发室就是一个小社会，三姑六婆的家长里短，热闹。理发的老头儿瞧了眼进门的曦光：“阿光你自个儿洗头！我这儿排好几个呢！”曦光点头，点了根烟，扫了一圈儿等待的人，女主角夹在一群阿姨里，怯怯的，安静。曦光对她笑了一下，女主角转过了头，似生气似高兴。王曦光进了里屋，开了水阀，水渐渐的热了，蒸汽升腾，曦光把烟踩灭了，勾腰洗头，摸不到洗发水摸到一只手，那只手纤细冰凉柔软，然后，那只手挣开了，曦光终于摸了洗发水。洗发水很涩，皂角香，曦光冲掉了泡沫，随手拿一根毛巾擦头发。“阿光也来剪头啊！你早该剪了！男娃家家的留什么长头发，清清爽爽的多好！”一家阿姨说着。一家阿姨附和：“对咯对咯！男人还是精神点儿好！留头发跟个二流子似的！好人家的女孩儿都被你吓跑了阀！”一窝蜂的，大家讨论起阿光的头发，女主角只是静静的看着镜子，镜子里的阿光，阿光也从镜子看着女主角，一抹笑，如无似有的。他拿着推子，对她晃了晃。电推子开了，声音“嗡嗡”的，阿光对这样的声音着迷，笑意渐深。他的手指插入头发，推子顺着头皮走过，一道平了，又一道平了，长发落在阿光脚边，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终于，他没头发了。阿光摸着自己的光头，对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哦哟哦哟，阿光帅的咧！就要这样！”“是的啰，就要规规矩矩的女孩子才喜欢得啦！长得好，稍微修修边幅，迷死这条街的小女孩儿啰！”……阿光放下推子，如来时扫了理发室一圈儿，推开门，离开。“这阿光！理发也不给钱！好歹使了我的推子！”理发老头儿笑呲道，不认真。“下一个！”女主角慌忙站起来，走到阿光刚才的位置坐下。“还是跟平常一样吧？”老头问。女主角点头。“哎哟哎哟！徐老头儿！快来看看你这个烫发器！要把我头发都烧起了！烫死人了！”烫发的阿姨叫道，满心责怪。“爱美就是受罪啰！我来帮你调调好啦！”老头打着哈哈朝烫发器那边走。女主角左右一望，趁没人注意搂腰抓一把阿光的头发塞到书包里，心满意足的笑了。

——cut！王曦光找一保丽龙板贴满报纸，写一0号图纸那样大的“cut”，举屈导脑袋上。

女主角“扑哧”一声，笑了：“王曦光，你真想篡位到导演啊！”

——再不cut你们就演不下去了！王曦光看了本儿，理发室的场景就到剪头发，女主角倒是可以自由发挥，难为一群老头老太的临演啊！

屈导一拍光头：“得！我忘‘cut’了！刚才瞧你们演太顺了！真没想到能一条过！”摸自己光头不过瘾，连带王曦光的摸了个遍。

这一天，王曦光的头被爱护得，连摸带亲的，谁谁都没放过。“晚上，屈导给你践行！你在这儿的戏份儿算完了！回去休息两月，长点儿头发，演最后一场。”副导算是在“助理”这职位上功臣身退了，十分欣慰。

第76章

简单的饭菜，践行。“抱歉！我得接着赶戏，就以茶代酒了。”屈导闷一个。

女主角蹭饭，也闷一杯苦丁茶。“曦光啊，我会想你的！”

王曦光想写“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他凌晨的飞机就走”，可愣没写出来，都是情谊不是！以后也不定能碰到这么实在的情谊了。

副导负责载曦光去机场。“行了，回家吧，这段儿辛苦你了。”

——也辛苦你了。王曦光戴着黑色綫帽，还不习惯自己现在的样子。

“嗯，真不考虑拍戏？”副导认定曦光是个好苗子。

——这部戏就拍够了。王曦光吧随身本塞进裤兜，跟副导挥了挥手。一些话点到即止，一些未来，点到即止。

半夜飞回城市，王曦光昏沉，还是晕机。“怎么了？脸色白得——”闵峥拿过曦光的包。

——我讨厌坐飞机。王曦光蹲机场里，可怜兮兮的，可爱。

“你不是要去法国吗？”闵峥跟他蹲一块儿，心疼。

——结婚我才去。王曦光真没旅行的瘾。穷命。

“好了，起来吧。”闵峥拖起曦光，往停车场走。

司机眼力劲儿好，远远的就迎过了闵峥他们，接下行李。王曦光爬上后座，就睡闵峥腿上耍赖了。——我也不做火车！

“你就一辈子呆这儿？”闵峥好气好笑的。

——你要在这儿，我就一辈子呆这儿。王曦光起身，勾住闵峥的颈项，吻。

“好了，马上就到家了。”闵峥按住了曦光作恶的手，温柔。

一晚上口口手手的，闵峥禁止王曦光做全套，第二天的会议是关键。——你要补偿我！王曦光写道，看闵峥穿戴整齐。像个魔法，床上明明妖孽的人转眼就成了精英人士，禁欲得似神。

“你这个月的份额在安徽就用完了。”闵峥笑道，亲了曦光的寸头。“男人要守信用，对吧？”

曦光被噎了，闷。敲门声。“先生，徐先生已经到了。”佣人在门外侯请。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闵峥扣上表带，穿好西装外套。

——你跟他一起？王曦光挑眉。

“我现在做的生意是由他搭桥的，他提出参股，我没法拒绝。”闵峥很难跟王曦光解释利益牵扯。

王曦光翻身起床，随手套上线衫长裤，跟闵峥一起下了楼。徐长宁微微一愣，轻笑：“新发型？”

王曦光摸了摸自己的头，比徐长宁还愣，表情不善交际，行动更不善。他孩子气的吻了闵峥，视徐长宁为空气的去了厨房。

“示威吗？”徐长宁问道，看闵峥。

“很可能。”闵峥无法否认王曦光的幼稚。

“闵峥，我希望你提高一下情人的选择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