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朝闻言,摸摸脑袋,有些窘迫的低下头,道:“那你跟萧萧,的关……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梁寒卿道:“不算好,才认识。”
沉朝听了,有些失望的道:“哦……那,那,谢谢了。”
“不用谢。”梁寒卿说完这句,见沉朝像是还有话说的样子,于是问道:“怎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沉朝的脸更红了,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也没憋出个字来。
“阿卿!”就在梁寒卿耐心的等着沉朝开口时,祁衡之的声音在沉朝身后响起。
祁衡之从楼梯上走下来,看了眼沉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问道:“你要问什么,赶紧开口。”
沉朝起初看见祁衡之很惊讶,听了他这话,犹豫许久,终于开口,道:“我跟萧萧的那个误会你也知道,能跟她解释一下吗,我一直想要跟她解释,但总是找不到她人。这次我又把她惹烦了,她肯定不想见我了。”
梁寒卿一听,顿悟,得,这孩子不是个结巴呀。
祁衡之翻了个白眼,道:“你算是二到底了,当年你走的时候也不给她留个信,她倒是好,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哭了好久呢!一直到前几年她才知道你是去外国做手术而不是去世了。”说道这,抬眼一瞧沉朝,比他还要高,真的不能相信这就是当年被病痛折磨的瘦弱矮小的沉朝。
“我是帮不了你,还得看你造化,要是哪天白萧萧心情好,原谅你了,也是你天大的运气了。”祁衡之说罢,拉起梁寒卿的胳膊就走。
******
在回宾馆的路上,梁寒卿有些好奇,实在是憋得慌,于是就问祁衡之,道:“当年怎么回事啊?”
祁衡之正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街边的店铺,闻言转头,看着身旁人清隽温和的面容,道:“其实就那么一回事,小时候白萧萧跟沉朝一块长大,两人青梅竹马,好的很,后来在沉朝在小学四年级查出患有白血病,当时的医疗条件不比现在,在某天白萧萧去医院看沉朝时,沉朝正好去了外国治病,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留下什么话,于是找不到人得白萧萧就认为沉朝是死了,也不听大人解释,这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但在前几年,沉朝回国了,白萧萧于是知道了这件事,很生气,她想念沉朝那么多年,为他留了那么多眼泪,以白萧萧的性格,不生气才叫奇怪呢。”
原来是这样啊。梁寒卿呆呆的点头,表示明白。
路过街边的一家报刊庭时,祁衡之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一堆花花绿绿的报纸中揪出了一份泛黄的报纸,付了钱便拿起来翻了翻。报纸虽泛黄,但并不是旧报纸,梁寒卿凑近一看,报纸名为《艺术风向》。梁寒卿顿时记起了,这份报纸在当年从前他听说过,但没看过,在绘画界很有名,因为那是一份专门讲绘画界近期大事的报纸。
想到这,梁寒卿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意大利某处地窖里发现的那幅画他在从前,也就是说上辈子,并没有听过,而现在为什么会有呢?这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着,祁衡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激动地说:“看,那幅画是真的!”梁寒卿闻言一惊,接过报纸细细翻看,果真,专门讲这种事的报纸果然比电台详细多了。
祁衡之正给言鸣铮打着电话,梁寒卿看完报纸后没去打扰,反而是靠在一个灯柱上细细的读起了其他版面。
说实在的,这报纸的确能发人深省,有很多有名的学校中的老师都会在这上面刊登绘画的许多技巧,如果长期订阅这份报纸,那对于他来说肯定获益匪浅
水粉并不是一种独立的绘画方式,它在国外被笼统的归于水彩画之中,但显然的是,在中国,人们把水粉画发挥出了另一种独特的魅力。
水粉是色彩层层的铺垫,调色很重要,干湿把握也很重要。
对于水粉,你不仅要有极高的色彩天分,还需要技法和表达方式的不断提高,你才能画出好的水粉画。
梁寒卿正看得入迷,却被祁衡之兴致勃勃的声音打断了:“阿卿,言老正在意大利,他亲眼见到了那幅画,他说报道的确不假,那幅画的确有能够媲美名画的魅力!”
梁寒卿本来还抱有一些怀疑,但听到祁衡之说言鸣铮这样评价,也就惊讶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对于绘画界的骄子们来说,每一幅世界名画都是一位老师。
当你站在那幅画面前,你好好的看它,研究它,你就能透过厚重的颜料、薄薄的画纸还有漫长的时光亲自体味作画者的思想和技法,然而当这些世界名画都已经逐一亲自看完,那么新的名画就会成为你突破平静的好方法。
世界上这么多有名的画家,技法思想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但她们都面临着一个坎,一个能突破多年瓶颈,寻找自我的坎。随着许多名画的陆续现世,画家们也纷纷奔波在这些地方,他们需要新的老师,也就是说,他们需要的是从未见过的名画,需要一幅超出他们水平的画。
而意大利出土的那幅,显然是个契机。
第三十五章:初赛(1)
第二天一早,梁寒卿早起来去看榜单,祁衡之还呆在宾馆睡着懒觉。
他跟祁衡之都榜上有名,已经进入了初赛,昨天的那场淘汰赛刷掉了整整300人,许多踌躇满志的孩子都被打击到了。梁寒卿很怀疑那些老师是不是机器,一晚上看出500人的两场考卷,而且还能刷下300人来,也算牛人了。
好好地记下他和祁衡之的考场号,唔,他俩依然不是一个考场,不过都还是在南楼。
昨天的记者今天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梁寒卿买好了早饭,提着东西回宾馆。他进入了初赛,说实话他很激动,这就代表着,他离着艾伦·亚当斯更近了一步。
脚步轻快的推开房门,放下早餐后,梁寒卿发现房间里没人,紧接着洗手间就传来了一阵水声,立马明白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梁寒卿道:“你动作快点,要不待会早餐凉了吃上不舒服。”
刚刚说完的功夫,祁衡之开了锁,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他大清早起来洗了个早,下身仅围一条浴巾,上身赤裸,平时看不见得流畅肌肉现在能仔仔细细瞧得清楚。黑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深邃的眼睛水汽蒙蒙,看不到眼底。
梁寒卿有些尴尬的转过身,把筷子掰开放到桌上,然后又进了依然雾气缭绕的洗手间洗了把手。
吃完早餐后,又磨叽了会,两人收拾好东西,奔赴考场。
因为昨天上午等的那么长时间,两人掐准了点,到画室时,门已经开了,来的学生不若昨天的多。
在一堆画板中找到自己的后,梁寒卿就坐在凳子上老老实实等着开题。
参赛选手陆续进门,今天来的人只有昨天的四分之三,白萧萧被分到了别的考场,所以在这个考场,梁寒卿谁也不认识。
开考的铃响后,老师入场,分发画纸,这次的老师只有四个。老师把题目写在黑板上后,就不再管了。
梁寒卿订好画纸后,正好看见考题,一见内容他立马乐了,这次的题目是素描风景,要求画的是草原蒙古包和云彩,位置没有规定。
梁寒卿的素描风景还是比素描人物要好上那么一点,所以颇有信心。
而且所要求画的那个草原他虽然没去过,但他上辈子的电脑桌面就是那个,所以大体上能够画出来。
梁寒卿思考了一两分钟,立即拾起画笔,刷刷刷开始起形。
天上的云彩是怎么样的呢?是柔软蓬松轻盈并且洁白的。为了烘托云彩的这一特征,梁寒卿分出明暗后,用手指把铅给抹开,一朵朵云彩就慢慢成形了,就像真正的云彩一样蓬松柔软,让人看着就想伸手去摸一下。
收拾好了云彩,梁寒卿开始把草地铺好,齐膝高的草地被风一吹纷纷折了腰,近处的被压低,远处的则隆起,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草原的远处跑着几匹模糊不清的骏马,甚至没有完整的形态,但给整张画面添了些许动感,可以称得上是点睛之笔。
蒙古包是纯白色的,伫立在天地之间,被草地和蓝天衬托得更加洁白。
画完这幅画,梁寒卿的双手已经黑的不成样子了。
因为要体现云彩的绵软和草地的丰茂,所以梁寒卿在这幅画上用手抹得次数比较多,所以想来白皙如玉的修长食指就被染得乌起麻黑,就像是中了巨毒一样。
这幅画看起来确实不错,有些欣慰的舒了口气。
梁寒卿看着双手,他其实并不喜欢揉搓,但在素描上的很多事是必须要用的,所以没办法,他即使再不喜欢,也必须要学会这个。
用手揉搓,不用辛辛苦苦打线条就都成了一块块黑白分明的面,这种方法却似比一笔笔上线条容易。打他一直觉得这方法他黏糊,不如线条打出来的透气自然,所以就不太经常用,而今天的这幅画却是要用定了这种技巧,毕竟只有三个多小时,没人会等你把一根根线条上完再收卷的。
收拾好了画笔,梁寒卿抬眼看了看表,发现还差一分钟收卷,暗叹自己运气好。
出了考场,梁寒卿正好碰到从另一头走来的祁衡之,两人互相举举黑漆漆的爪子同时向水房走去。
梁寒卿洗净了手,正用纸巾擦着,忽然感到脸上一凉,微惊的一抬头,梁寒卿发现祁衡之的手正在自己的脸上揉来搓去。
拍开祁衡之的手,梁寒卿问道:“你干嘛呢!”
祁衡之无辜的摊了下手,道:“你都快成花猫了,为了你的面子着想,我才帮你擦的。”
梁寒卿尴尬的抹了抹脸,道:“还有了吗?”
祁衡之点头,手又伸了过去,轻轻的把仅剩的一点铅灰擦去。
“喔~~”梁寒卿刚想要道谢,水房门口就传来一声怪叫,梁寒卿一听,就知道完了,是白萧萧那姑娘,他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着被白萧萧折腾的无奈的梁寒卿,祁衡之有些疑惑
祁衡之其实早就看到站在水房门口的白萧萧,鬼使神差的就做出了那个亲密的举动。明知道被白萧萧看见会被误会,为什么他还会这么做呢?想了一会没想出答案,祁衡之把这个归为恶作剧一类,随机不再理会那种触上梁寒卿脸颊时,心里那种奇怪的悸动。
三人一起出去吃了饭,饭桌上,梁寒卿拿出那张《艺术风向》开始看了起来,这张报纸昨天他只看了一点,他打算把这张报纸看完,于是就随身带在了身上,打算抽个闲暇的空档看看。
白萧萧吃饱了正懒洋洋靠着椅背晒太阳,看见坐在旁边梁寒卿看的那张报纸,随口道:“你也看《文艺风向》啊!我还以为这种报纸只有我妈那个年纪才会看呢。”、
梁寒卿闻言一笑,道:“这报纸其实挺好的,我建议你好好看看,里面有很多文章对我的启发很大。”、
听梁寒卿这么说,白萧萧有些好奇,于是问道:“能借我看看吗?”
梁寒卿二话没说就把报纸递了过去。
白萧萧翻了几也看了下,忽然看到了什么,一脸震惊的把视线停留在那一页,道:“我靠!意大利挖出新画了!太彪了吧!还没有作画者的资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第三十六章:初赛(2)
梁寒卿鼻尖冒着汗,急得不行。
他们今下午的色彩已经开考了,这次的题目有些变态,抽象化的“风”要把风画出来,还要画满整个四开的纸,这令很多写生写惯了的孩子都无从下手。开始构思的那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很多人甚至连画笔都没有动,梁寒卿就是其中之一。
他其实已经想好怎么画了,但是他的颜料盒被打翻了,这个比赛严禁考生互相交流,所以如果他开口向别人借,一定会被按作弊处理的,抬眼看看还在走动的老师,梁寒卿真的急了。
他努力这么长时间,已经相信自己能画好,如果他因为这个原因而止步不前,那么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咬了咬牙,梁寒卿几次想要举手向老师示意,但他觉得迫不得已还是不要那样做好,看着地上已经被全部混淆的颜料,梁寒卿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拿起了画笔。
他的颜料已经脏了,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根本找不到还洁身自好没有被玷污的颜色了,那么为什么他非要用干净的颜色呢?颜色原本是高纯度、高明度、高亮度的,但是画的东西不可能像颜料的颜色那么鲜艳,所以他们在把颜料铺到画纸前,总会在调色盘上调出纯度并不高的颜色,现在他的颜料已经全混了,地上的这些颜色不就如调色盘上的一样吗?只不过一个是被可以调好的,一个是被无意间调好的。
调整好了心态,梁寒卿拿起一旁的调色板,在一坨坨杂乱的颜色里找着,然后用画笔一搅,已经掺和在一起的颜料被送到了调色盘上做更精细的调色。
画的好那是运气,画不好也不过是落榜,他在那500多个人中脱颖而出就已经很棒了,所以梁寒卿这次并没有纠结什么,胳膊挥洒自如,细软的毛刷沾着奇异的颜色在画纸上悠闲游走。
冷色调、暖色调、中间色调甚至连黑白都被混到了一起,调出来的颜色异常的独特。
他要表现的是风,那是瞧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只有它在拂过你肌肤时你才能感觉得到。
风更是有味道的,尤其是雨后的风。
微凉,带着特有的土腥味和淡淡的青草香,甚至还能在秋天闻到落叶腐败的味道。
梁寒卿闭着眼,右手在画纸上随意涂抹,说是随意,不如说是顺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像是被风托举着。他能感受到风,那一阵阵吹拂在身上,掀起衣角,挂乱头发的风。
他记得夏夜的风,譬如他在这个世界上刚刚苏醒的时候,那种味道他永远忘不了。
他记得冬夜的风,凌厉冰冷,就如他上辈子去世之前,所感受到的风。
他记得很多……甚至午后暖阳下的风,拂过那人脸颊上的风。
风有刚有柔,它就像一个人,有脾气,有温度,还很调皮。
风是有声音的,就如花开有声,落雪有声。
微微侧耳,他能听到细小的风流在耳边涌动。
慢慢的,慢慢的,梁寒卿不在思考,他的手像有意识一般,在画上自由来去。
蓝色和橙色,红色和绿色,赭石和中黄,灰色和白色,连黑色也不甘寂寞的占据了画中的一席之地。
再睁眼时,他的画已经画完了。
瞧着那幅色彩纷呈的画纸,梁寒卿微微一笑,他想他只能走到这一步了,他不可能的到“IPC”亚洲赛区的资格证了。但他仍觉得高兴,因为他努力了,而且还有了显着地成功。
把东西收拾好,画板依然放在哪,他举手向老师示意,他要提前交卷。
这个比赛是允许提前交卷的,但是这些孩子连画的画不完都不一定,更遑论提前交卷了,像梁寒卿这样的,很少,除非是决定放弃的的选手。
那些老师想当然的以为梁寒卿是因为考题变态放弃的选手,所以也没过去看他的画,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梁寒卿出了考场,仰头看看碧蓝的天,再瞧瞧眼前这栋咖啡色高大的建筑,微微一声叹息,像是无奈,像是胜利,又像是告别。梁寒卿背影无比轻松,他转身去了湖边,进了隐蔽的灌木丛,他打算坐在这好好地休息一下。
梁寒卿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有个老师因为好奇地走到他的画前,立即就目露惊讶,也不顾这是在考场了,立即叫了几个老师来看这幅画。这四位老师纷纷认为梁寒卿的提前交卷,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样,他不是放弃了,而是胸有成竹。这么一个莫大误会的主角,这会已经枕着画包呼呼大睡了,不得不说梁寒卿在某方面真的很有天赋,或许我们可以称之为缺心眼。
梁寒卿躲在灌木丛里小睡了一会,睁眼看了看表,离比赛结束还有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