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子(3)——黄兰淮
黄兰淮  发于:201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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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崇北翻身上马,马鞭一挥便催动马匹向着城内急奔而去。他的目标只有一处——康王府。

只是燕崇南却未将夭红安置在康王府。他在城郊有一清雅别院,当初买下时便是借着别人的名义购买,外界几乎无人知晓这处产业是康王名下。此屋用来‘金屋藏娇’却是美事。

这处宅院只有陶姓管家一名,带着他的婆娘厨娘,还有聋哑仆人若干。宅子四周皆清静,垂柳掩映,曲径通幽,且并不奢华,极其掩人耳目。燕崇南很有信心,认定此处定能躲过皇帝的耳目。

燕崇南料定燕崇北得到夭红失踪的消息之后会马上上门寻他。因此他待夭红哭晕过去之后,便一匹快马从另一头悄悄入了城。没有直接归府,反而去酒肆里灌了个半醉,方才慢慢吞吞地往府上走。

燕崇北到达之时,燕崇南也才回府不久。他一听‘皇帝驾到’倒在榻上便露出了一记轻蔑的嘲笑。

不多时,王府大管家引着皇帝匆匆踏入了屋内。

燕崇北见燕崇南‘挺尸’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由得皱起了眉目,转身问大管家:“他这是怎么?”

大管家忙答了声:“我们王爷近来几日都是如此,一大早便出门喝酒,喝到醉了便回来睡觉,想来是有了烦心之事,借酒浇愁吧!”

燕崇北上前两步俯身去推了推燕崇南,“老二!老二!”

一股酒气直呛入鼻,燕崇北连忙咧开身子一脸的嫌弃。“他这是泡酒缸里了。”

原来那燕崇南为了效果,在自家的华服上染了不少的酒水,因此身上带的酒气格外浓厚。

“你家王爷今日可曾出城?你府上的护卫有没有一同随行的?”燕崇北挥手闪动着周身的酒气询问着大管家。

“没有哇!我家王爷带着护卫出城作甚?”大管家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

燕崇北眯着一双眼睛阴阴地盯着大管家,半晌方收回了视线。他在堂前转了一转,随即又在燕崇南身边俯下身来。他伸手拍了拍燕崇南的肩膀,“老二?”却是心中仍然有疑惑。

燕崇南猛然间转过身来,口里打了个酒嗝,疯疯癫癫地笑开脸面,抓住身旁的燕崇北就要去亲嘴儿,“宝贝儿……来、本王亲个小嘴儿!赏你一大锭金子……”

燕崇北一巴掌打开了燕崇南的嘴脸,脸上的嫌恶更加深了。

“整天寻欢作乐耽误正事,成何体统?”燕崇北对着‘酒醉’的燕崇南教训了一句,随即扭头抽身便气鼓鼓地走了。

燕崇南在燕崇北走出许久之后方自榻上慢悠悠地抬起头来,仰着脸看着门口哼笑一声,“假模假式!”

不多时大管家转了回来,见自家王爷正褪下外袍要换衣物,他连忙上前去接过手来,口中奇道:“王爷!您又抢了皇上甚么东西了,皇上的脸色可难看的很了。方才上马时险些将马鞭子都抽了出去。”

大管家照顾燕崇南多年,自然对自家王爷与皇帝之间的斗争是一清二楚的。瞧这态势他也能分辨个一二来。

燕崇南扭头觑了他一眼,“嘴给我闭紧了。从今日起,府上的狗出门都要给本王夹紧尾巴,知晓了么?”

大管家顿时了然于心。果然不出所料,自家王爷定是做了甚么惊天动地之事了。“奴才会吩咐下去的,王爷您放宽心。”

燕崇南摸了摸自己有些发肿的脸,方才被夭红打的现下已经胀起来了,虽不是太明显,一挨之下还是有些疼痛的。

“王爷!您的脸……”

“这个!”燕崇南想起来便美滋滋的,“美人打的!”

大管家瞧自家王爷一副神魂荡漾的模样,心中点了点头。想来这位美人是得王爷的恩宠极深了,否则怎会让王爷甘心被打作如此模样?不知是否便是王府未来主母?

大管家自去做事,留了燕崇南躺在榻上,摸着脸皮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副思春的模样。

燕崇北出了康王府一路策马狂奔奔回宫内‘龙泽殿’。入眼之中全是这几日夭红用过的器物。燕崇北神情沮丧,摸着那些死物,夭红的脸蛋就不停地在他的眼前飘来荡去。

“朕的彤儿!”燕崇北心里念叨着。若是落入了燕崇南的怀里倒也算罢了。崇南定不会委屈彤儿的。若是落入其他贼人之手,,,,,,

燕崇北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他反复踱了几个来回,突然开口叫道:“夜贲!”

夜大人的身影随即便从暗处显现了出来。“皇上!”

“你派人去康王府上盯着,康王一旦出府务必要掌握他的一切行踪。”燕崇北如此吩咐。

他仍旧怀疑燕崇南。会对彤儿下手的,又能掌握到彤儿的行踪的,除了这宫里的,便只有燕崇南了。他了解燕崇南,因为如果他是燕崇南的话,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第五十六章

燕崇南感觉到了有人对他的监视。就在隔天他准备出城去探望夭红的时候。他跨上大马,低垂着的眼睛里带着些嘲笑。

催动马儿往前跑,不多时燕崇南带着身后这两条‘尾巴’来到了‘长乐街’。今日他寻了一处软玉温香的销魂窝,一进门他便搂上几名迎过来的妓女们嘻嘻哈哈朝楼上走。

夜大人手下的两名暗卫不便靠近以免被康王爷发觉,只得一个守了前门一个守了后门等待王爷尽情地爽快后出来。

如此候了整整一日,晚间灯火通明时康王酩酊大醉地从花街摇出来,被王府派来的马车接回府中。并无异事发生。

夜大人回复皇帝时,燕崇北听着脸都绷的紧紧的。

“他越是如此朕便越是怀疑!他是朕同胞弟弟,他心中在想什么朕岂会不知?”燕崇北如此说着。

夜大人一听皇帝如此说,沉思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来,“皇上既与康王有些心思相通,恕老朽不才,若是皇上此刻身为康王,您劫走了公子又该如何安置呢?”

燕崇北转着眼珠左思右想了一回,他突然脸上露出得意一笑,“朕明白了!夜贲,果然还是你心思缜密。”

假如他是燕崇南,他劫走了夭红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他藏在城外某处不起眼却又不简单的地方。同时他会麻痹别人,故意造成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

燕崇北想着燕崇南连接几日都是在外饮酒作乐的姿态,心里一阵冷笑。这便是崇南使出来的麻痹计策了。他认定朕没有证据,因此对他藏匿彤儿的处所十分有信心。

“夜大人,接下来朕该如何应对呢?”燕崇北挑着眉目问夜贲。

“想必皇上心中已有了计策了!”夜大人如此回道。

燕崇北平静地扯动了嘴角。

的确!他已经有了计较了。

城郊不同于帝京。稍微大一些的宅院都是户部登记在册的,而且有名有号的绝不少。且都是绕着紫云山脚,未央湖畔修建。若自己是燕崇南,定会选一处僻静清幽,远离左右邻舍且外表绝不起眼的宅子。户籍册上登记的屋主不会是甚么朝廷重臣之类,也不会是甚么无名无号的小人物。如此便能剔除大片去。只要再派人细细打听,哪处宅子近日突然急购一大批奢华物资,如此又能剔除一部分。

剩下的只需一把火吓唬吓唬,也就能确定个八九不离十了。

按照燕崇北的想法,一批为数不多却精于侦查断案的捕快们被秘密派出城去。首先剔出来头大名声响的一大批宅子,然后将那修建的僻静的,左右没有邻舍的给点了出来,最后走街串巷了解这些宅院的详情,将左右行人耳熟能详的也尽数划去。

最终只有十间宅院入了这些捕快的眼中。

当夜,这十间宅院附近均莫名其妙地起了大火。火势汹汹,街上巡防敲锣打鼓招人救火。捕快们躲于暗处,仔细观察每间宅院的情况。其中七户均一片吵杂地开了大门,屋中男女蓬头垢面狂奔出来。唯有三户,其中一户是开了角门四下张望一番便没了动静,另外一户跑出几名仆人,比手划脚地了一番后又退了回去,最后一户根本没有开门的迹象。

燕崇北得到捕快飞鸽传书,沉思半晌之后,突然开口道:“火速召集城防兵,这三户都给朕撞开大门仔细搜查!尤其是屋内有哑仆的那户!”

燕崇北阴沉沉一笑,“燕崇南!你想瞒我需得重新投胎才有机会!”

“皇上!城防兵已经派去救火了。”夜大人在旁出声提醒道。

燕崇北大手一挥,“救火一事交给百姓!城防兵一定要给朕把人搜出来!”燕崇北独断独行不顾那一方百姓的性命财物,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彤儿!’

夜贲的脸上一片震惊。

为了个小小的男宠,堂堂帝王不仅出了这种损伤自己百姓利益的主意,且事后不紧急补救。大燕皇朝的未来真的会在这个狠决的年轻帝王手上么?

夜贲深感不安。他想起前些时日皇帝交待他寻找的‘那位’。看时日,‘那位’也该由边关回到京城了吧。他必须马上去见那人。真如云炉所言,一遇上赵翩然的那张脸,燕氏皇族之人都会变得神智不全。十年前如此,十年之后,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一幕兄弟相残的画面再度出现了。

燕崇南十分尽责地继续表演着自己的糜烂生活。跟着他的人还是没撤去。他站在窗外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天,突然听到楼下有人高声呼喊:“不好啦!城外走水啦!火烧到紫云山上去啦!”

燕崇南一听到‘城外’二字,便马上打开房门走到外间的走廊上探头望去,果然见到城外方向一片红光。尤其是紫云山的方向,火势已经乘着风势燃着了山上的树木,成了一片汪洋火海。

隐约可以听到树木‘噼啪’声,以及风带来的一阵阵烟气。

整座帝京城内的人们都傻了眼,看着那一烧十里的一片火海。

城内的巡防突然四处奔跑敲起了锣鼓,“各位男女听着,帝京城外大火熏天,为防风向转变火势来袭,巡查大人有令:各位老少爷们们拿上工具,到城外挖掘断火道——”

花街里原本还在寻欢作乐的人们一听这是巡查司下了令,尽管不甘愿,各自还是听从命令纷纷离开了欢场。

燕崇南的脸深沉的厉害。他不由得担忧起城外未央湖畔那处宅子起来。瞧这方向就是那里,不知陶管家可否按他的吩咐好生照看红儿?

燕崇南披上外袍便要往城外跑。他骑着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无法快行,好不容易赶至城门口,大批的人挤在门边等待出城救火的。

燕崇南被迫从马上下来,混杂在人群之中被挤出了城外。一出城他便施展了轻功,飞快地往夭红所在的地方赶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燕崇北此时心中生疑,连带着对燕崇南最后一丝犹豫之情也渐渐退去。他心中只想着,原来自己并不是父皇心中帝位的最佳继承人,他疼爱燕崇南远比疼爱自己多。自己自从被封太子之后,一向克尽职责,严守本份,连一丁点荒淫之事都不曾作过。自己为当皇帝付出多少的辛苦努力,结果竟然比不上一个不问政事,只知寻欢作乐、肆意宣淫的燕崇南?

原来他燕崇北看似比燕崇南风光,处处胜过他,原来只是表面罢了。他引以为豪的江山只不过是人家不得已才传给他的?

燕崇北的眼睛被怒气嫉火给蒸得通红,他盯着一脸傲气的燕崇南,又看了一眼一直昏迷的夭红。

燕崇南!你狼子野心妄图与朕争夺江山帝位不说,连朕的彤儿你也想抢夺?燕崇北的眼底一闪而过一抹杀机,你对朕不仁也休怪朕对你不义。今日朕不除了你难消这天大的侮辱!

“将康王燕崇南给朕拿下!”燕崇北历声吼道。

皇帝身旁的亲兵们二话不说便亮出兵器来。

燕崇南将那面金牌举高过头,“谁敢动本王!”

亲兵们有所顾忌,下马之后停下了脚步。

“朕才是大燕皇朝的皇帝!那不过一面牌子!朕叫你们动手便动手!”燕崇北寒着一张脸对众人开口道。

“燕崇北!你敢违抗祖先皇命!”燕崇南严正地呵斥道。

“先祖早已归去百载,朕堂堂真龙莫不是还要向一面牌子低头不成?要聆听皇命,他日朕驾崩之后自会在先祖膝下悉听教诲!”

燕崇南瞪大双目,“燕崇北!——”

“还不快请康王素手就擒?”燕崇北寒着脸喝道。

远处传来一阵犀利鹰啼!

陶管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喜上眉梢,“王爷!我那婆娘带人来了!”

燕崇南一听自己麾下那支近军被成功调了过来,当即镇定下来。他抬头望向高坐马背上的燕崇北。

“皇兄!不要逼人太甚!”

燕崇北的牙根都气得发疼了。好个燕崇南,此举无疑是要跟朕分庭抗争。朕若不灭他,帝王尊严又将何在?

“给朕动手!——”

“谁敢乱动?——”

燕崇北燕崇南二人怒目圆瞪,虎视眈眈地望着对方。

四目相接之中,两支近卫军相对了。

反观此时的态势,若真动起手来那是无论哪方都讨不了好的。

在场的各位侍卫均神情紧张地四下观望着。生怕一触即发之下,便酿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偏巧在此时,被点了昏睡穴道的夭红在陶管家身上幽幽转醒了。他一睁开眼便见到此番对战状态。他心里一惊,不知自己昏迷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他看清了对战的二人时,马上涌起一阵欣喜。

姓燕的两个要自相残杀?这真真太好了!他等的便是这一日。他无法一个一个杀了这姓燕的为自己和潋滟哥哥报仇,惟有挑起事端让他二人心生芥蒂,互生不满,直至自相残杀。没想到他等这一日竟然没等多久!太好了!争吧!斗吧!杀吧!等你们死了,我便可以了无遗憾去陪潋滟哥哥了!

夭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灼灼其华,夺目逼人。

燕崇南一见夭红醒了,便宽心多了。“红儿!你千万别怕!等会儿陶管家会带你躲得远远的,你等着崇南!崇南很快便结束这一切,日后红儿便只属于崇南的了。”

燕崇北原本一直沉浸在被父皇抛弃的痛苦之中。突然见到夭红,又听燕崇南对夭红说了这么一番肉麻的话语,顿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彤儿!朕来救你了!你等着,朕灭了他们便迎你回宫!别怕~~~”

夭红听他俩发出这般话语,面上不动神色心内早已兴奋地笑开了怀。他眨巴着晶亮的眼睛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出‘闹剧’。

打啊!打啊!快些打啊!!!

他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竟是比这两方对阵的人马还要焦急。

远处还不停地回响着人们吆喝着救火的声音,而在这处空旷的场地上,这个皇朝权利地位最高的皇族却在对峙。

燕崇北的心魔更加张狂了。他堂堂皇帝怎能容许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权威?他要将江山与美人全部纳入怀中,不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与他分享尊荣、地位以及权利。

“康王意图谋反!给朕当场诛杀,一干同党一个不留!”燕崇北咬着牙根狠狠地发出命令了。

“本王麾下听令!今帝上昏庸无力,巧设名目预杀本王,本王无意犯上,只求保身!儿郎们随本王奋力迎战,若敢退者如同此马!”燕崇南转身抽剑,一剑剁下身旁伫立的一匹骏马的马头,当场血气冲天,激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杀——”

“杀呀——”

马鸣声长长的响起,两队人马纷纷摆开架势就要大战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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