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午去哪儿吃？对这一块儿熟吗？”陈北问。

莫夏摇摇头说：“不是怎么熟，不过想去置办些东西，桌子空成这样都不像来工作的。”

“我带你去吧，今天我开了车来。”拿了钥匙，拍了拍莫夏的背，不等对方拒绝，陈北就率先走了出去。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莫夏乖乖系上了安全带，他也不客气，指挥道：“先找家馆子吃一顿，然后我们去买些办公用具，最后再去花鸟市场买盆植物。”陈北听完之后，发动了汽车，从地下车库出发了。

陈北找的吃饭的地儿在一个小巷里，左拐右拐的都把莫夏转迷糊了，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小店的家常小炒确实对莫夏胃口，他连着吃了两碗饭，直到撑不下去了才放下了筷子。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陈北见莫夏放了筷子，把一早就准备好的纸巾递了过去。莫夏接过来，一抹嘴，他点点头，撑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陈北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说：“本来说晚上请你到我家吃饭的，看这模样，你是把两天的饭都吃进去了。改天吧。”

莫夏一听就急了，他说：“别介，我还能吃的！”陈北笑着揉了揉莫夏的头发，看这情景就知道自己被糊弄了，莫夏也不恼，乐呵呵地笑着，只是再三强调今晚一定要请他吃饭。

陈北结了帐，拗不过莫夏，还是收了他的那一份的钱。两人先是去买了必要的用具，然后去花鸟市场买了一颗仙人球，一棵铁线蕨。看了看时间，也该回工作室了。

放好了用具什么的，摆好了植物，新送来的电脑也架了起来。这么一布置，莫夏也终于像是这个工作室的一员了。

经过了一上午的相处，大家也不扭捏，使唤起莫夏也就顺口多了，不过是复印下文件什么的也不累，反倒让莫夏踏实了些。那种干坐着拿工资的感觉，真是让他如芒在背。

眼瞅着就到了下班的点儿，但是工作室里没有一个人背着包走人，大家各干各事，忙中有序，只有莫夏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右下角的QQ头像突然闪动起来，是陈北。

陈北：你下班吧，这单子有点儿赶，没想到今天会突然接着这么一份儿。估计今晚是不能请你吃饭了，真得改天。

莫夏：那多不好意思，大家都没动呢。

陈北：没事儿，你先走吧，我们说不定通宵了

莫夏：那我再……待待？

陈北：真不用。回吧

说完这句话，陈北的头像就灰了下去，莫夏看了眼在一旁忙得连头都不能抬一下的陈北，突然油然而生一股负疚感，但是自己又着实帮不上忙，只好关了电脑下班。

黑子听到声响，抬头看了莫夏一眼，朝他笑了笑又低下头忙开了。莫夏弯下腰，在陈北耳边知会了声，陈北说了句“路上小心”就没有时间再理会他。

关上工作室的门的时候，莫夏长吐了口气，想着今晚能不能在晚上查查有什么是自己自学之后能够帮得上忙的。

这种没事儿找事儿的活儿，原来他可是从来不干的。只是文员这一职太闲，闲得他不好意思了。

怎么突然变成了M属性了？莫夏刨了刨自己的头发，按下了电梯的按键。

11.生病是个好事情

要是搁以前，陈北是断然不会相信小小的感冒病毒就能把他击倒。躺在床上的陈北用嘴巴艰难地呼吸着，胸口像是被压了个莫夏。

门铃在这个时候突然响了起来，陈北翻了个身，不理会。但是按门铃的人实在是太执着，就像是认准了他一定在家一样。三长两短的按法在陈北听来和SOS求救讯号没差，能把门铃都按的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只有那个熊孩子了。

“你这倒霉催的，我生病了还不让我安生会儿？”陈北咳了几声，“进来吧。”

莫夏丢下提来的零食水果，搀住眼见着就要歪下去的陈北，嘴里嘀咕道：“病得那么厉害就不要起来了嘛。”

“我不起来谁给你开门？”陈北听着好笑，反问道。

莫夏闹了个大红脸，不再说话，把陈北扶到卧室塞进被子里，调高了空调的温度。莫夏试了试陈北的额头，觉得是有些热但是因为他手心的温度向来比常人高又怕不准，于是头顶着头地又给试了一遍。

陈北看着莫夏的眼睛，连眼角都带着笑意，莫夏被笑得莫名其妙，他说：“你笑个毛线啊笑。”

“我笑你怎么就不知道用温度计给我量体温，你也知道我是个纯钙，要是一不小心对你动了春心就不好了。”

莫夏得瑟地说：“你动了春心那说明爷我有魅力。”

陈北笑着问：“你就不会觉得反感吗？”

“为什么要反感？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你不能因为追求自己的是个男人，就不去享受被追求的幸福感了啊。”

“你倒是想得开。”

莫夏贱笑道：“那是，二逼青年欢乐多嘛。对了，你怎么会突然感冒了呢？丫不是因为平日里压榨员工太厉害，这会儿遭报应了吧？”

陈北也不反驳，就只是盯着莫夏看，他突然问：“你现在还有接单子吗？”

“接，干嘛不接，你又没有说不能有副业。”莫夏坐在床边，没觉得对方的视线有什么不对。

“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去工作室的时候发现你没有来，问了黑子才知道你病了，他们说让我做代表过来慰问你。我想着你还欠我好几顿饭呢，要是这么就嗝屁了，我找谁要去，所以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似乎有些不满陈北瞒着自己，“你有什么事儿好歹要和哥们儿说声啊，黑子说你不是那种因为一个小感冒就旷工的人，特别是现在正忙的时候，我一听就觉着坏了，铁定是趴床上起不来了。”

陈北的嘴唇干裂得很厉害，莫夏站起来想去厨房倒杯水给他。陈北见莫夏突然站了起来，他拉着莫夏的手问：“你这就走了吗？”

“哪能啊，好歹你也是我的头儿，不能放着你一个人不管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看你是一觉之后会不会好一点儿，实在不行拖医院吧。”像安抚小朋友似的，莫夏的声音特别的温柔，“你现在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水，嘴唇都裂了你。”

陈北心安理得地看着莫夏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喝过退烧药之后脑袋晕晕乎乎的，将睡不睡的样子。其间莫夏又进来几次，试了他额头的温度，但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

“你醒啦？”莫夏的声音是刚睡醒时还带着鼻音的软糯，“睡得怎么样？我刚试了试温度，烧是退了，就怕你人还不舒服。饿了吗？我给熬了粥，这会吃清淡点儿好。”

听莫夏像机关枪一样突突地往外蹦着句子，陈北第一次觉得这房子有了人气，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这就给你端来？”

见陈北点了头，莫夏欢欢喜喜地将用沙罐小火煨出的白米粥端了过来，一口一口地喂给他吃。

“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还挺好，糯而不糍，大师水准。”吞咽的间隙，陈北应道。

“少贫，我还指望着你赶紧好起来给我做饭吃呢，我就只会这个一道，往后我要是在人前露这一手，你可别揭穿我。”

“哪能啊。”陈北乐呵地应着，“时间不早了，你回吗？”

莫夏舀着粥说：“不回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和爸妈知会了，今晚就在你家照顾你了。”

“那敢情好。”陈北将口中的白粥咽了下去，他看着莫夏说，“你说，咱俩是不是特有缘分，这么都能认识。”

莫夏白眼一翻说道：“就算有缘分那个是红果果的孽缘，这配对就跟那孙悟空和唐三藏，法海和白娘子，猫和老鼠是一样儿一样儿的，总有一个制约着另一个，谁看谁都不顺眼。”

“那你看我顺眼吗？”陈北马上接到。

没想到一病人的反应还能那么迅速，莫夏眨巴着眼睛，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大量了半晌，才不得不认命般地点了头。陈北一看就乐了，连喝粥都有劲儿了起来，没一会儿，碗就见了底儿。

说实话，陈北这人单看着还真就揪不出什么错。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连工作室都人自个儿的，长相俊朗不说，还有一好手艺傍身，除了有时候嘴巴不饶人了点儿，简直就是理想情人！只可惜，人不待见姑娘，爱只爱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小受，要不是自己太爷们儿，承蒙陈北不嫌弃，莫夏都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自个儿内部消化得了。

见莫夏喂饭喂得越来越心不在焉，陈北问：“你想什么呢？”

莫夏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内部消化。”

陈北又问：“消化什么？”

莫夏已经回过神了，他白了陈北一眼，说：“消化什么你管得着吗？你管我上班下班，你管我差评好评，你还管我脑子里究竟想什么啊？你属性是太平洋，星座是美利坚啊？”

“好歹我是你‘生了病’的上司不是？”重音放的地方又准又狠，莫夏被噎得无声，只能垂死挣扎地说了句“就算是我上司也管不着我拉屎撒尿”就不做声了。

“我要洗澡了。”陈北在床上躺了一天，就算没有出汗，生活习惯是改不了的，如果不让他洗澡他铁定是睡不着的。

“你病着呢。”莫夏给驳回了。

“有哪条法律法规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准病人洗澡了？”

“要一会儿在浴室里晕倒了怎么办？还拍翻版春光乍泄啊？”

陈北笑着说：“没关系，泄给你看我乐意，你就行行好，让我洗个澡吧。要不你在门外监督，隔半分钟喊一次我名字，我保准应声。要实在不放心，我也不介意你帮我洗的。”

“滚你丫的！”莫夏红着耳根说，“把衣服都准备好了，别一会洗到一半发现衣服没拿。”

“得令了你嘞！”陈北软着嗓音这么一贫，莫夏只能乖乖就擒，谁让他心软呢？

陈北洗澡的时候，莫夏端着一凳子坐在浴室门口和他聊天，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海天胡地的一通乱侃。到陈北洗了差不多的时候，莫夏突然问：“陈北，你干嘛凭白无故对我那么好？不会真是对我别有所图吧？”

陈北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就是看你好玩儿，顺手给了你一份工作，请你吃了几顿白食，有多好？”

莫夏点点头说：“也是，这么一说也没多好。”

陈北这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说：“你有点儿感恩的心成吗？”

莫夏翻了个白眼，应着：“红脸白脸你唱了个尽，哪还要得着我啊？”

穿着衣服的陈北在心里默念着：少谁都成，就是不能少了你。

12.主动是个狠手段

自从上次陈北生病自己去照料了几天之后，莫夏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但是警觉地扫视一周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感觉太诡异，实在是太特么诡异了！

“莫夏，我今晚熬鸡汤，你要来喝吗？”陈北揉着自己的鼻梁，带着倦意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感冒了一样。

莫夏一听有吃的，立马放光，他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吃！怎么不吃！嗟来之食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陈北一拍莫夏的后脑勺，带着笑音呵斥道：“不会成语就别乱用，瞎说什么呢。”

“嘿，你可别说，我们老师当年说我用成语那是一绝！”莫夏揉着自己脑袋有些不服气，“再说了，我都离校那么多年了，忘些成语意思很正常嘛，你要有本事，把成语大全里的成语都给我解释出来看看。”

“少贫，东西整理了下班吧。”陈北已经开始关电脑了。连续加了几天班的莫夏惊奇地问：“诶，不用加班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客户满意，我们开心，两全其美的事儿。怎么，你喜欢加班？正巧我这儿……”

“别介别介，我这不是说着玩儿的吗？”说完这话，莫夏四顾了一圈儿，低下头凑在陈北耳边说，“你有没有觉着这几天总有人往我们这块儿看？”

“看什么？”

“原先我以为是我有魅力，那个姑娘看上我了，后来一想不对啊，你这种钻石王老五都没有着落呢，我怎么可能有人看上。指不定就是盯上你了，你小心点儿。”

陈北笑着没应话，莫夏见对方不应他，用手肘拐了拐，说道：“嘿，这是哥们儿好心提醒你。”

“莫夏，你再对着我的耳朵说话，我要起反应了。”

“哈？”莫夏眨巴着眼睛离陈北远了些，“不是吧？这么敏感？”

陈北整理好桌子，起身站了起来，虽然他是笑着的，但是莫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

于是莫夏没大脑地赶上去一把揽过了他的脖子，说道：“亲爱的，放心，哥们儿不会因为这个嘲笑你的，现今社会对待这种情况虽然不宽容但是也不是那么排斥，我属于那种走在时代前列的人，你懂的。”

陈北看着莫夏笑了笑，最终还是没忍住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靠！‘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这话你没听说过啊，丫再动手动脚小心我告你非礼。”

“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多金，脾气好，连手艺都是一级棒的人竟然会没有伴儿，尼玛这也太不科学了！”喝着鸡汤的莫夏为陈北抱着不平，“不是我说，现在这种事儿刚等着是没有用的，你要主动出击啊！你瞅瞅，灰太狼那么不靠谱的货，还不是在坚持不懈、放开脸皮的追击下，博得了喜羊羊的芳心。”

陈北的筷子顿了一会儿，他说：“要我没记错的话，好像红太狼才是灰太狼的老婆吧。”

“那是早几百年前的事儿了。”莫夏啃着鸡爪含糊不清地说，“嘿，我说你这人，重点把握能力不要那么差啊，现在我们在说锲而不舍和锲而舍之间的辩证关系，态度认真点儿不行啊？！”

“我没有锲而舍之。”陈北笑着说。

“那就是没有放开脸皮了。”一锤定音。莫夏看了看陈北的脸色，既没有心事被戳中的尴尬，也没有心事没被戳中的庆幸，莫夏摸不着头脑了，他问：“你真是放不开脸皮？”

陈北吃着饭，淡淡地看了莫夏一眼，说道：“你不懂。”

“这话说的，我怎么不懂了？好歹什么攻受我还是知道的……”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起来。

陈北也没说话，安静地吃着饭，一点儿都不像平日里见招拆招，你贫我比你更贫的那个。莫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嘴里的饭菜没有那么可口了，他停下吃饭的动作，试探性地问：“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显然没料到莫夏会问这样的问题，陈北愣了半晌，才笑着点了点头。莫夏咬着筷子，带着点儿忐忑的好奇问道：“谁啊？我认识吗？”陈北又不应话了。

“别那么小气，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吃饭吧。”陈北说。

莫夏恍然大悟地说：“你丫是单恋！”

被戳中了心事的陈北只是笑了笑，一点都没有小说里那种“苦涩而悲怆”的感觉，莫夏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藏似的，情绪有些高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