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然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有点迷茫,有点警惕,有点别的更复杂的情绪。
花无神看的心中不喜,转身便要离开。
“……华五生。”张然然的嗓子哑的厉害。
花无神闻声回头望去。
张然然却只是抿抿唇,又没了气儿。
花无神气闷,目光沉沉,他突然上前几步,速度的掏出一个小瓷瓶子,倒出一粒血红的丸子一把按进张然然的嘴里。
那药入口即化,连吐出的时间都没有。
“你!”张然然大惊。
花无神笑了笑,态度几分恶劣,说:“你最好乖一点。”也不解释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扭头就走。
张然然望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心中一阵泛苦。虽然认识的时日不久,张然然却觉得自己挺了解华五生的。那玩意儿定不是什么好物!
华叶来送药的时候,便见张然然躺在床上发呆,少年将药噔的一声搁在桌上,十分不善的嚷嚷:“快起来吃药,别把自己当少爷!”
张然然好脾气的笑笑,坐起身来,就着里衣下床准备吃药。
华叶见了更加不满:“喂喂喂喂,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知不知道!大冬天的你烧着了是怎么着?!冻病了还得我家主子忙活,你存心找事儿吧!”
张然然被吼得跟孙子似的,几分尴尬的摸摸鼻头,张然然心里想:怎么这个豆芽似的小东西能这么凶?然后男人便很乖的将外衣套上。
“小兄弟,我能开喝了么?”张然然端着药问。
华叶下巴一扬,斜睨他一眼,方点头:“嗯。”
张然然:“……”
张然然默默的将药喝下。“小神医最近很忙么?”趁着华叶收拾,男人问他。
华叶埋着头,一声不吭,懒得搭理。
张然然无奈:“张某有得罪小兄弟的地方吗,为何你这般不喜我?”
华叶震惊了,他想这男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这种明知故问的话都讲得出口!
华叶是个极其护短的娃儿,他对张然然的第一印象简直差到让人发指。谁叫姓张的倒霉,好死不死让人看见他抱着别人的少主啃嘴儿呢。华叶这仇是记定了!
华叶看不惯心中的坏人如此大模大样的躺在自家少主的床榻上,他觉得花无神一定是昏了头。所以闻言,少年恶狠狠的刮了张然然一眼,正气凛然道:“一看就不是好人!”
张然然:“……”
华叶哼了一声继续说:“你不要太得意,少主现在就是没时间,等他把这婚事忙完,我就让他把你赶走!”
张然然眼皮一跳,一把扣住华叶的手腕,喝道:“你说谁的婚事?!”
华叶被吓了一吓,张然然本是习武之人,便是现在体弱,也抓得他手腕儿生疼,赶紧挣扎:“你做什么?放开!”
张然然松了力道,却也沉下脸,再问:“你说是谁的婚礼?”
“你脑子有病,自然是那朱小姐的!”华叶按摩着红肿的手腕。
“华五生……新郎是他?”
闻言,华叶突然悟了一般,回头死死的瞪着男人。那双犀利的小眼神似乎想要看过男人的心里去。
张然然眉头紧蹙。
半响,华叶终于一扭头,瘪嘴:“我家少主还看不上姓朱的。招亲夺魁之人是那叶小白。”
“叶小白?”张然然突然想起这是谁了。
方才是心疼,现在是头疼。张然然揉揉太阳穴,他不过就昏了一日,这世界却变的他快不认识了。
华叶也不愿再理他,气嘟嘟的走了。
那天晚上,花无神依旧和张然然同眠一处。张然然没有说要走,花无神也没有赶他,两人间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睡前,花无神喝了一口热茶,转手递给张然然,语气淡然道:“喝了。”
发烧的人原本口干,张然然并未多想,一饮而尽。花无神笑了笑,没说什么。
并排躺在床上,夜虽深,两人却都睡不着。张然然时不时的望着花无神的侧脸发呆,想说什么,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花无神乐儿了,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今早喂你的药是什么?”
张然然思索一秒,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花无神笑了,“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张然然;“……”
说完这话,花无神真心侧过身去,不理男人一脸被噎住的痛苦表情,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睡去。张然然看着眼前之人,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不知自己的目光中透着难掩的宠溺。这人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花无神将自己埋在被窝里,露出一节白玉似的脖颈。张然然心中动了动,探手抚了过去。手指刚触肌肤,花无神猛然睁眼,背对着男人的眼眸中尽是狠戾。张然然只觉手腕一麻,便被人扣住。
“手不要乱放,心思也不要乱动。”花无神语气温柔到阴沉,将男人搁在自己命脉处的手寸寸移开,“今日我喂你的那药有毒,解药的配方只有我自己晓得。你掂量着些。”
张然然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了,他只用了瞬间便理解了花无神话中之意。只觉胸口处被谁狠狠的抠开一块。他一方面在心中苦笑:原来他以为我要害了他,原来他一直防着我……一方面又觉得就该如此。因为花无神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错,这江湖里好人太少,人心藏肚皮。如此的警觉保护了花无神,教人放心。
张然然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
花无神兀自将男人不合时宜的手丢开。自己却没有回头,也没有了别的动作。两人间一时安静到诡异。
花无神没有骗他,早上的药的确是喂了毒的,毕竟之前两人间有过不愉快。花无神自己不怕,他自信便是全盛时期的张然然也不可惧,何况现在这个病秧子。可华叶不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花无神容不得人伤他半点。张然然是个聪明人,花无神给他喂了药,就是要他有所顾忌的。
可不过一个昼日,花无神莫名就有点后悔。鬼使神差将解药投入了茶水里,让男人喝了。现在,花无神趴在软软的枕头上,眼神晦暗难明,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张然然抿唇注视着花无神的背,和他黑漩涡一样的后脑勺,看的入了神。他一会儿肖想这被下的身子是多么的风流;一会儿又觉得这样的背影有些孤寂让人心疼;一会儿又想到这人在防着他呢……
良久,张然然终于觉得自己想通了。
花无神突觉腰间一紧,后背便被纳入一股温暖的包裹中。这张然然竟从身后将他牢牢的抱住!
花无神只顿了顿,便顺了他去。这样的反应,哪里逃的过张然然的眼睛,男人欣喜若狂。得寸进尺的靠近,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情难自禁之下甚至探入了舌头,顺着眼前的耳廓一点一点的舔舐。
“五生……”他想通了,他希望华五生聪明点,警惕点,不要受伤。但防着的对象不要是自己。张然然不能保证有一天不会伤害到华五生,但他自私的想要去将男人的信任全部掠夺而来。
花无神只觉的耳后又湿又痒,男人低低的叹息响在耳边,好像火燎一样。他低下头闷闷的笑了两声,然后回过身子一手压上对方的后颈借力,将唇送了上去。
自然而然的亲吻,理所当然的欲望。
两条软舌彼此纠缠。张然然将人死死的箍进自己的怀里,好像不能再次分开般。余下的一手捏着花无神的下巴,一点一点的按摩。唇胶着唇,彼此津液交替,房间里响起让人脸红的啧啧水声。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接吻,却意义非凡,因为它发生在没有阴谋报复两人俱清醒的情况下。张然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满的快要溢出来,花无神则虚眯着眼,享受着男人的殷勤与火热。
终于,长长的一吻结束。花无神面色团红,美目含水,好不动人。张然然喘的急促,在对方的眼神中几乎迷失自己,他情不自禁的喟叹:“五生,我想……”浓浓的情欲于是泄露了底细。
花无神懒洋洋的眨了眨眼睛,探舌舔了舔对方红润的唇瓣。一只手不老实的下滑,最后停在男人的股沟处不怀好意的按了按。他笑得邪魅,“好啊~”
张然然身子猛地一僵,瞬间清醒了一半。
花无神早就料到他会做如此反应,现在见他表情奇诡,顿时狂笑出声。边笑边调戏他:“想不到美人儿这般主动,可惜了身子要紧,爷我是心疼的紧,这次便放过你吧!”
张然然气闷。又见他乐的直打滚儿,自己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觉得自己好像又了解华五生一点了。一把将人扣住,泄愤似的啄了啄对方唇瓣。张然然无奈叹息:“华五生,你真狠,你太狠了……”
第五十三章
世间最快莫过于时光,转眼七日时限已到,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就到了。其实就是从东厢房迎到大厅的距离,不过在朱老爷的策划下,这短短一段路程也热闹出了境界。红纸裹的小炮炸的漫天飞舞,唢呐声喜鼓声,声声入耳。
一大早上的,外面就热闹了起来。庄小白本就睡得不踏实,终于在叶默起身的时候惊醒了。
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见叶默身着亵衣,正弯腰系鞋,庄小白便蹭了过去,攀住男人的腰。“咋这么早呢!”他不满的嘟囔。
叶默被朱大旺安排为送亲人,也就是走在花轿最前方,为新娘护航的身份。一般来说,这送亲人为女方男性家属担当,但朱莎莎是独子,娘也是没的,哪儿有兄弟送她。叶默便补了这个缺。
叶默回身将人揽住,放轻了声音似怕惊了小孩晨困,解释说:“一堆的杂事,得先去候着。日尚早,你再睡会。”
“睡不着了,吵得慌。”庄小白皱着眉头抱怨,这大清早就如此闹腾,指不定拜堂时候得炸锅。
叶默没答话,低头在小孩唇上亲了亲。
“你别急着走,在陪陪我呗。”庄小白抱住人不撒手的耍赖。这些日子她姓朱的结婚,结果最累的反倒是他这些个外姓人。朱氏父女心中憋气着呢,庄小白心里是清楚的。可如此折腾,却坏了两人间的亲密时光。
都多久没那个啥啥啥了!庄小白心中闷想。
叶默:“别闹。”
“那朱莎莎少了你又不是不结婚了,这不还早么。”庄小白急色的凑上去,在男人的嘴角下巴喉结,甚至拉开对方的衣服一通乱亲。挑起眼勾引:“叶默,我想你了,就一会儿……”
庄小白的手十分不老实,趁男人保持着坐如钟的姿势,一双爪子泥鳅似的溜进了衣摆里,在对方结实的腰背胸上可劲儿吃豆腐。叶默默默的承受着,冬日的白昼本就来的晚,他瞟一眼窗外黑兮兮的天,最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手一翻,将人压倒在床!
“嗯……”庄小白内心狂喜,赶紧攀住对方的脖子,树袋熊一般的挂着,傻乐:“嘿嘿~”
叶默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角度,伸手掐了掐小孩的脸蛋,“就一会儿。”然后低头吻上。待嘴巴被堵上的时候,庄小白还在琢磨着怎么将这“一会儿”变成“一阵子。”
男人胶着小孩的软唇,像叼着块牛皮糖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吮吸轻咬。一只手定住对方的后脑勺,一只手滑到了下面,极其挑逗的拨弄。
“唔唔唔!”这刺激大了,庄小白像搁在油锅上的大闸蟹,可劲儿乱摆。直到叶默的膝盖顶进,将他下身牢牢的卡住。于是庄小白便像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死死的攀着男人,忍受着一晕一晕的快感所带来的大脑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叶默松了口,抽回手,舔了舔湿漉漉的手指,样子坏坏的说,“好快。”
庄小白只觉大脑轰得一下炸开,气血迅速上涌,他一把捂住鼻子扬起下巴。内心悲愤万千:尼玛,这男人太性感了有木有,压力山大的有木有!!!
姓庄的大闸蟹终于烹饪完成,红彤彤的壳子格外诱人。叶默拿过帕子将手擦干净,又低头在小孩唇上亲了又亲,揉揉他的额发柔声道:“再睡会儿。”自己却直起身子,准备下床。
庄小白丢了大人,才不想这么放过他。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按住男人的下面!顿时得意了:原来才不是表面这般冷静。
“我帮帮你。”他说。
叶默倒吸了一口气,果断按住,“不用。”
庄小白瞟瞟自己的手又瞟瞟男人一脸绝然,颓了。暗暗的瘪了瘪嘴,然后松了手,转而抱住男人的腰,在叶默的脸上啾啾亲了两口,仰起头满眼期待的说,“今天是喜日,宜嫁娶。”
闻言,叶默扬了扬眉。庄小白将头埋进对方的肩内,有点不好意思,“晚上早点回来,咱们洞个房吧!”
叶默:“……”
叶默呆了片刻,庄小白抖出这句惊人之语也消了声。小孩暖暖的呼吸就扫在耳后,小心翼翼似的。叶默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痒有点疼。
庄小白肖想这件事不止一天两天了,小色狼深深体会了给看给摸不给吃的痛苦,终于决定孤注一掷。现在,他趴在男人身上,有点委屈,叶默半天没动静,是不是又在想怎么拒绝他。他难过的收紧手臂。
“好。”叶默将人牢牢抱进怀里,偏头吻了吻对方的耳垂。庄小白看不见男人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如渊的深情,只闻他说,“好。”让你成为我的……
“呜呜呜~~~”
庄小白先是愣了片刻,然后,很没骨气的哭了。
朱莎莎出嫁,庄小白不好去观礼。虽然他很想去看看,毕竟是唐宣章的大日子,自己就这么一个兄弟。可现实是残忍的,唐宣章这次官方代替庄小白迎亲,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可表面上也要掩过去。
庄小白不能太过明目张胆。不然,朱老爷真灭了他也不一定。于是,整整一个上午,庄小白都好乖的呆在屋里。直到——
“要死了……”庄小白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痛苦呻吟。可以想象外面一片繁荣景象,大家都忙,忙得忘记了庄小白的存在,平日里到点送饭的人影儿都不见。
吃几块昨晚剩下的糕点垫底,庄小白恹恹的趴在桌子上,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出门觅食。正在这当口,一阵引人胃部痉挛的香味顺着门缝儿飘进。
啊,来了!庄小白大喜。果然,敲门声响起。
庄小白顿时来了精神,小牛似的冲过去开了门,也不看人,速度接过对方手中的餐盘,这才抬头,然后呆了。
“怎么是你?”庄小白往后退了两步,怀里依旧死死搂住食物。
“我看大家忙得脚不着地,便想一定没人给你送饭来。”张然然好脾气的笑道。
庄小白蹙起眉头,警惕,“我们没那么熟吧!”
“我受了你父亲的拜托,要我好好照顾你。”张然然兀自挪进屋内来,关心的问,“饿着了吧?不知你的口味,便随便拿来了些,不用客气。”
庄小白低头看了看食物,还真是好“随便”:红烧排骨、八宝鸡、三鲜面!勾引的他口水乱飙。
故意的!
“你想做什么?”强忍下口腹之欲,庄小白以犀利的小眼神扫射张然然,毫不客气道:“知不知道有句俗语。”
张然然:“?”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闻言,张然然笑了。男人的粗眉毛随之弯下,眼神亮亮的,一点都不像个坏人。“你不用这般防我。”他说明来意,“还记得半月前我有问你,可否随我回去。今日我来求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