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el La Vie En Rose+番外——高远琉加
高远琉加  发于:2014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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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并非从心底涌出,而是阵阵作痛般渗入心里的感情,就是怜惜吗。

「泷口……」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身体抢在话语之前行动,我的手抱住泷口的背,拉向自己。

「……唔……啊……」

从身侧绕过来的手,轻柔地摸到我的下半身。我穿的是T恤和拳击短裤,隔着单薄的布传来的触感让我全身颤抖了一下。

「抱歉,我好像……停不下来了。」

「唔……嗯……」

泷口隔着内裤缓缓抚摸并包裹住我,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轻柔。不过没有可以对比的对象。

隔着那层布,形状在揉弄下渐渐改变。想到立刻就会被他知道,我全身都冒出汗来。我气息凌乱,握住泷口的手臂。

「不要……为什么,只有我……」

「那你也碰我啊。」

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我心里确实是想要摸他的。一直以来,我在心底压抑已久的欲望。但现在仅仅是被他碰触,我的欲望就变得像动物一样露骨。

我为它而焦躁,却又很开心。这样鲜明而羞人的欲望,在我心中同样存在。我可以将它解放。

我是怎么一直视而不见地忍到现在的呢?怎么能主动放弃,将恋情封在心底呢?它明明已经将我整个人填得满满当当,再也顾不上其他了啊。

我伸手去摸泷口的牛仔裤。坚硬的质地太碍事,我解开了扣子。

泷口的欲望同样显露出来。炽热身体的真实触感,让我整个人都溃不成军。

「唔……啊……」

「呼……」

我们的气息在口中混为一体,唾液牵出细丝。彼此拽掉碍事的衣服,手指交缠。

我们真的像动物一样。身体服从本能,先于头脑行动。

「啊……」

「久住……」

「——啊……」

泷口突然把我拉近,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性器前端相贴,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我一阵战栗。

(呜哇……)

「……等、一下……泷口……」

「真的……好、舒服……久住……」

充斥整个房间的凌乱呼吸,床板咯吱作响的声音。只有清醒时才能分辨出的羞人声音悄悄混杂其中。体温瞬间升高,心跳已经接近极限。

「啊……啊……」

他的手指对我步步紧逼,间接搅乱了我的内心。我多半也做了一样的事,只是除了自己的感觉外再也没有余力顾及那些。指尖湿漉漉的,也许不是泷口而是我的。已经分不清了。

不知不觉间,蓝色窗帘外面有了丝丝曙光。天就要亮了。

待到早晨来临,会发生什么呢。泷口说,他本来打算趁暑假搬家的。再也不能在学校还有神社里见到他了么。

日光从窗帘的缝隙间透进来,在头顶水色的天花板上画出一条线。

「泷口……泷口……」

「嗯……」

微微发汗的身体的重量。心跳自重叠的胸膛传递过来。

「泷口……!」

天要亮了。要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

(再多一点就好)

眼泪渗了出来。悲伤与欢喜混在一起,已经无法分辨。

「啊、啊……我已经……」

「不行,再等一等……」

「呀……啊……」

更加用力地贴紧腰部,接近极限几乎宣泄的我们,被一起握住。

一跳一跳的脉搏直接传了过来,近乎疼痛的快乐不停上涌。好热。泷口的身体也在发烫。几乎要从腰部开始融化,我咬紧了牙。

「啊……!」

大概是我先达到高潮,不过泷口也立刻在手中颤抖着宣泄了。

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再吐着气睁开。

泷口全身无力地趴在我身上。仍然不停地炽热呼吸的身体。在那之上,是柔和的春日晴空般的天花板。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窗帘外面渐渐亮了起来。天要亮了。视野中满满的,都是晴朗的蓝天。

将它印在眼底,我闭上了眼睛。我想,喜欢上一个人,就像高高地升上天空。

心跳加速,痛快舒畅,微微的恐惧——

(不管会发生什么)

不去想下坠的时候。

门被敲响的时候,我们已经换好衣服收拾完了东西,坐在床上。

门锁是打开的。第一个大叫着「小有!」冲进来的是我的母亲。我站了起来。后面还有父亲的身影。

「你啊,幸好没事,竟然……」

「对不起。」

我老实地对哽咽着抱紧我的妈妈道歉。对黑着脸说「我们很担心你啊」的父亲也道了歉。

「没受伤吧?有哪里不舒服吗?有好好吃饭吗?」

「嗯,我没事。」

「你这孩子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

出乎意料的是,进来的人不止有我的父母。最后一个出现的是我和泷口的班主任。

班主任是个姓笹川的社会学老师,快到中年,不算严厉也不算温和的男老师。笹川老师看了我一眼,严肃地点了点头,径直向泷口走去。坐在床上的泷口慢慢站了起来。

「总之先回家吧。话等回去之后再说。」

母亲抱着我的肩膀催我出门。父亲拎起我的行李。

「等一下,我和泷口一起……」

这时候,我听到笹川老师一字一顿地问泷口:

「泷口,刺伤崎田老师的,是你吗?」

(咦……)

我的思考忽然裂开了一条缝。

(——刚才,他说了什么?)

「是的。是我做的。」

泷口的声音毫无起伏,平静地说。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白,而且像警示灯一样闪烁着。

(崎田?崎田老师?)

「小有,该走了。」

我的肩膀被用力推着,身体晃了晃,这才终于回过神,想要挣开母亲的手臂。

「等、等一下……」

(不是他的父亲)

(泷口把崎田老师……)

「老师说你们起了争执,失手用剪刀刺伤了他。」

「是这样的。我手里的剪刀刺伤了老师的腹部。……我给家里打了电话,听说伤不致死……」

「嗯。虽然因伤及内脏住院,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崎田老师似乎并不打算提起诉讼,所以没有报警。但是,有些事必须向你仔细问清楚。」

「好的。」

泷口点点头,顺从地拿起行李。

「泷口,等……」

「不行,小有!」

腿刚迈出去,身体就被用力拉了回去。

我被抓住胳膊转身面对母亲。母亲僵着脸,表情比和父亲争吵时还要恐怖。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给我回家去。居然和那种……刺伤老师的孩子在一起那么多天……你是被他教唆的吧?难道,是他威胁了你?」

「不、不是!是我自己……」

「有话回家再说。我们开车来的,总之先回去吧。」

「放开我!」

我拼命想要挣开手上的束缚。

「小有!」

父亲也一起压制着我,硬是把我往门口拖。我回过头,对泷口大喊:

「泷口!」

泷口抬起头,平静的眼睛越过母亲的肩膀看着我。

在神社里抬起下巴看雨的泷口。躺在河岸上定定地仰望着夜空的泷口。

那双眼睛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泷口总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着。

现在,那张脸没有笑。只是用他仿佛包含了黑夜的目光,看着我。我在自己混乱的思考中努力寻找语言。

剪刀。用剪刀刺伤。他是这么说的。起了争执后,用剪刀……

为什么要刺伤崎田老师……?正要问出口,我惊得睁大了眼睛。

几个片段飞快地浮现在脑海中。

老师把我的数码相机放进书桌抽屉。上锁的声音。老师的笑容。泷口的笑容。

——这是你的吧?

(相机)

泷口还给我的,那台数码相机。

崎田老师把它锁在化学准备室的抽屉里。泷口说抽屉是打开的所以擅自拿回来了。可是崎田老师是个一丝不苟甚至有些神经质的人,会忘记锁上装有重要物品的抽屉吗?

「……骗人的吧……」

颈侧渐渐发烫,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知道的……)

我知道泷口做了什么。我以为我知道的。但脱口而出的,却只有一个颤抖的词。

「为什么……」

泷口一定也明白我知道了吧,一下子转开了视线,犹豫几秒后,开口说道:

「没什么理由……」

「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

这样的心情是什么,我不知道。

有生以来从未体验过。

仿佛暴风雨。难以言喻的感情猛烈地卷起漩涡,扫荡我心中的一切杂念。

「泷口……!」

我拼尽全力挣扎。父母也拼命制止着我。

「不可以,小有!」

「放手!不,老师,不是那样的!泷口是为了……」

「久住!」

泷口大声喊道。强烈的,捶打般的声音。我的肩膀忍不住颤抖。

「不是说好了吗?」

我屏住呼吸。

关于我做过的事,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要说不知道,和你没有关系。——

「可……」

「如果不守诺言,我再也不会见你了。」

「……」

(再也不见你)

我的思考开始变得空白,身体没了支柱,脚下发软。

泷口背过脸不看我。父母抱住无力的我的肩膀。我就这样被拖出了玫瑰人生宾馆的蓝色房间。

「小有,冷静点,先回家好好休息,好吗?」

母亲的声音毫无意义地穿耳而过。

被他们带到电梯前,我转身注视着紧闭的房门。

(泷口——)

哭不出来,也发不出火。

门开了,我被推了进去。全身都没了力气,我靠在电梯墙上。

我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个孩子,那么无助,甚至不明白到底哪里错了,是什么要把我们分开。

******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泷口。

真的是最后一次。从暑假到第二学期开学后,都再也没见过他。

因为我没有遵守诺言——也许就是这个原因。经过一番思考,我把事情都告诉了笹川老师。回家以后,一段时间内母亲都盯得很紧,甚至不让我外出,但我还是想方设法溜出来,在暑假期间空荡荡的学校里见了老师。

听说泷口在结业典礼那天,在参加完田径部的聚会之后,又一个人回到学校。说自己忘了拿东西,向值班老师借了钥匙进了化学准备室。然后用放在旁边的剪刀弄坏了抽屉的锁。

崎田老师据说在结业典礼后和几位老师一起去喝酒,但有热带鱼生病了,便顺路去看看。

他就在那里碰到了泷口,争执之中被泷口手中的剪刀刺中——

这些就是笹川告诉我的。泷口平静地告诉了我发生过的事,却绝口不提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想要偷什么。

我把泷口没有说的事全部说了出来。泷口从抽屉里抢走的数码相机是我的。相机里有非常重要的东西,老师以此要挟我。还有我到底被老师强迫做了些什么。但我没有提相机里拍的是什么。笹川老师也没有追问到底。

笹川老师似乎将那件事单独向校长报告了。不清楚具体经过如何,不过崎田老师在第二学期开始前就离开了学校,对外宣称是他身体不好主动离职。我再也没有见过崎田老师,也不想见,不知道他离开学校后到底怎么样了。

泷口他——不见了。

似乎就像宾馆里说过的那样,搬去遥远的亲戚家里。听笹川老师说,因为泷口惹了事,他的父亲气疯了,再也不管他。然后他好像被赶出了家门。也许是考虑到会有不良影响,笹川老师并没有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我一再去泷口家拜访,也得不到回答。

就这样,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在真正的冬天来临之前,我的父母达成协议离婚,我跟着母亲。我搬到了母亲的老家也转了学。父亲大概在别的地方租了公寓,房子卖掉了。即使泷口再来找我,也只能看到陌生的人家吧——只是不知道泷口有没有来过。

——就这样,五年过去了。

我用手指轻轻拭去蓝色房间的窗框上积的灰。

不知道玫瑰人生宾馆到底是什么时候停业的,我来东京的时候,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幽灵宾馆」。不过话说回来,这宾馆还在营业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了幽灵宾馆的别名。看宾馆那个样子,想来也是理所当然。

会以废墟的形式一直保留下来,背后多半有着复杂的权与利的纠葛,那些姑且不论,这里似乎以能让人得到刺激体验的景点而小有名气。彼时它还是虽旧却颇有些来头的建筑物,如今任其颓废坍圮,只剩下隐约留存昔日风貌的寂寞残骸。

床上是光秃秃的床垫。大概是被来过的人恶作剧过,布面已经撕裂,露出里面的合成树脂。我轻轻地坐在积满尘埃的床垫上。

五年很长。回首时也不过一瞬间,但对于要一个只会逃亡的高中生,成长到可以自食其力赚取生活费并选择喜欢的地方居住来说,算是漫长的岁月。

我在母亲的乡下老家度过了余下的高中和大学生活,这个春天找到工作来了东京。工作单位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大型书店,如愿分配到都内的店里。

这是开始工作后第三个月。和书本这类重物打交道的工作相当辛苦,还有很多教训与未知的事物等着我,不过这时候我的身体已开始习惯这样的工作节奏。

我早就决定,一旦在东京住下就到这里来,但一直拖到夏天才成行,半是因为工作太忙,真正原因其实是害怕。

来到这里之后,我一定会回想起来的。不,是那些丝毫不曾遗忘过的事会被再次硬摆到眼前。

我承受得住么?

夏季的大白天,这座城市废墟空无一人。三楼正数第二间的,蓝色房间。我坐在对于回忆来说过于寂寞的破烂的床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呼出的气息在颤抖。

我没有忘记。我知道的。明明已经过去了五年,如今却仍然这样——

「泷口——」

你在哪里?你怎么了?已经忘记我了吗?

唯一一次,称不上做爱的交欢。它仍然残留在我身体最深处,用淡淡的寂寞折磨着我。那份热度。那份颤抖。没再见过泷口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别人好好谈过恋爱。

来到这里,也许就能解脱了。——这种想法也不是没有。既然见不到,也只能遗忘。看到了已成废墟的宾馆,也许就可以同样放下这无疾而终的恋情。

(可事实又如何呢)

记忆如同五彩缤纷的电影般重现,我一次又一次地爱上泷口。

如果一直像这样坐着,好像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竭力支起不想动的腿,站了起来。

我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出房间。那时候我发着烧,没怎么注意周围的样子。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过去,走过整个三楼,下楼梯,站在二楼。从未来过的二楼也从头到尾转了一圈。房间的装潢真的毁得不成样子。我不由自主地想,建这座宾馆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才能让它荒废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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