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附离

（背景乐：心海——子雷《千年风雅》）

玄寂没有说话，突然一手扯住雅乐的腕，将他丢到床上。

墨绿的烟雾散去，冰蓝的眸子缓缓睁开。浓烈的血腥覆了上来，伴随着深重的呼吸。

“玄寂……”雅乐刚要开口，下颌就被猛地捏住。他吃痛地抬起头，对上玄寂炽热的目光。

四目相对，雅乐显得有些退却。他伸出手抵在玄寂的胸口，随即又痛心地垂了下去。

生的气息，越来越少，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灰败和腐朽，弥漫的冰冷，混沌而杂乱，没有遮掩的力量，一阵阵冲击着掌心的神经。

“……”玄寂松开了捏着雅乐的手，甚至都没有完全褪下衣服，便毫无预兆地进入了雅乐的身体。

被巨大的疼痛冲击着，雅乐的叫喊还未从唇间逸出，紧接而来的疯狂律动再次刺激了神经。

“呃……”雅乐痛得发不出声，指甲紧紧嵌进玄寂的背。羽睫颤抖着微微抬起，有些模糊的视线中，玄寂的表情显得古怪而癫狂。

“你……怎么了……”雅乐用力扯着玄寂的肩，在上面抓出道道血痕。“玄……寂……玄寂……啊啊——！”

玄寂的动作变得更加激烈，两人从床上滚了下来。雅乐被直接推到墙上，双手扣在头顶。

单薄的身体被剧烈晃动着，却没有任何快感所言。雅乐费力地回过头，顺着玄寂的手臂摸了上去，凑近他的脸。

虽然不想这么做，但是还是感觉一下吧，这样奇怪而激烈的行为，内心的声音一定很强烈。

玄寂沉默而低垂的脸，被雅乐颤抖着扶起。白皙的手指触上额头，仅仅一瞬，便被猛烈地弹开。

“呃啊——！”雅乐的手撞在墙上，身体由于强大的冲力和玄寂猛烈的动作而重心不稳，膝下一软。

身后撕裂的疼痛已经让他难以排除杂念，可是即使这样，为什么会被弹开？似乎有强大的力量在阻止着自己，阻止对玄寂心声的探知。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难道现在不仅力量不相容，连意识也开始抵触了么？雅乐喘着粗气，努力扶住墙，防止自己滑下去，却显得力不从心。

原本握住纤腰的手突然上移，拉住了雅乐将要下滑的双手。雅乐一惊，有些欣慰地回过头来：“玄寂，你终于没——啊！”

打断他话语的，是玄寂失神的双眸。原本冰冷的黑色双眼，此时燃烧着冰蓝的光芒。雅乐惊恐地看着那双与自己颜色一样的眼睛，有些瑟缩。

“……你刚才，想要干什么？”玄寂的声音变得古怪而低沉，仿佛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是想要侵入意识么？”他扯住雅乐的头发，厉声问道。

“不……”雅乐觉得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他被迫抬起头，整个脖子都被拧了过来。

“说！”玄寂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身体向前猛地一顶。

“你不是……不是玄寂……”早就应该感觉到的，虽然玄寂的眼睛总是冷若冰霜，但是这样毫无来由的癫狂，就像得到了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利一样。

即便燃烧着蓝光，却越发失神的样子。即便和自己的眼睛有着同样的颜色，确实截然不同的感觉。

对了，颜色。雅乐避开玄寂的脸，望向一边。

被玄寂进来时放在门口的剑，此时正在有节奏地闪耀着，剑身流光溢彩，迎着玄寂眸子里的蓝色光芒。

寒冰水龙吟？坎。

终于还是发生了么，一直担忧的事情。雅乐喘息着，用力抽出一直被玄寂箍住的手，伸向剑的方向。

虽然没有把握，可是这剑应该早就该毁掉。蓝色的雾气悄悄在手中凝结，化成细细的带子，缠住地上的剑。

“！”玄寂察觉到了异样，拦腰将雅乐推开。雅乐被甩到屋子的一角，狠狠地撞在床边的笼子上，手中的雾气仍旧牢牢地缠住地上的剑，逐渐收紧，那柄剑仿佛有些窒息似的，闪耀的速度明显快了。

“你这畜生！”玄寂吼了一声，挥手斩断了雅乐的雾气，“真是碍事！”

“不要！”雅乐挣扎着想要重新聚力，却被玄寂狠狠地一脚踏上胸口。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雅乐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嘴角渗出鲜血。

玄寂满身戾气，慢慢靠近雅乐。

“咳——你就是那柄剑中的魂……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雅乐的后背抵在笼子的铁索上，尖锐地疼痛。从身上撕裂的伤口流出的殷红，细细地蜿蜒在地面。

玄寂的身后有蓝色的影子在晃动。“……我就是玄寂……玄寂就是我……”他冷冷地说，用脚捻着地板上的血渍。“……这是内心被压抑的渴望，对于我，也是最为有用的东西……”

“别开玩笑了……咳咳……”雅乐拭了拭嘴角，扬起另一只手，铮铮作响的蓝光将玄寂包围。“……让玄寂舍弃自己的生，选择腐坏之力的……也是你么……”

蓝光鸣响着袭向玄寂，渐渐幻化出龙的形状，眼看就要触碰到那若隐若现的身影。

“……唔！”雅乐突然皱眉，紧紧抓住手腕。聚起的力量在玄寂周围啪地碎裂，墨色的笼罩了少年的身体。玄寂扬了扬眉。

“可不要小瞧了麒麟锁的力量。即便是原神青龙的遗念，也不得不对麒麟之血卑躬屈膝啊……挣扎是没有用的……”他看着试图摆脱墨色烟雾的雅乐。“看来玄寂当初给你绑上这锁链是没有错的，你早晚有一天会造反。”

“……快放开玄寂！”雅乐咬牙，“你这魔鬼，为什么要用这剑来迷惑他！”

“哎呀哎呀~”玄寂晃着银发，突然笑了起来。“怎么能说是迷惑，只不过是我有他想要的力量罢了，尤其是……”他瞥了一眼雅乐，“在青龙的意志将他抛弃的时候。”

“我没有抛弃他！倒是他……”雅乐几乎在嘶吼。

“可别这么说。”玄寂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雅乐，松开自己一侧的袍子，露出肩上尚未痊愈的伤口。“玄寂身上这些无法治愈的伤足以说明，你们的分道扬镳已不可避免。或者说……”他凑近雅乐的脸，“你这个虚无的遗念体，畜生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

“我已经陪伴了他这么多年……咳咳……他却并不……”雅乐瞪着玄寂那显得陌生的脸。

“你在嫉恨他对你的囚禁和束缚么……”玄寂用苍白的手指抚摸着雅乐的脸，“啊……似乎是这样的……但你却永远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小家伙……”

雅乐把脸扭过去，想要躲开，却被玄寂一个耳光打到一边。

“你知道么？无论玄寂以后会走到哪里，都是你将他推开的。”玄寂冷笑着，眼里泛起邪光。他挥挥手，雅乐身后的笼子立刻变成了墨绿色的链子，蛇一般将他缠住，双手吊在墙上。

两双同样冰蓝的眸子对视片刻，玄寂恶意地眯起眼睛。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与你是同源的。可惜，我是神，而你却只是虚无……”玄寂开始撕扯雅乐身上剩下的衣服，“我们使用同样的力量……啊，不过，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了。”他舔过雅乐的胸膛，雅乐战栗起来。

“你会派上用场的，但是你与玄寂这个身体相亲的机会，也所剩无几了……所以，好好享受吧……”

回廊。

清平手中握着一枝白色蔷薇，漫无目的地晃荡着。

这花……总觉得有些奇怪。清平比较着手中的的花枝，又看看连廊两旁盛开的那些蔷薇。没有任何过渡地，从明明显得很衰老的茎上生出的花，竟然绽放地比这些正值茁壮的蔷薇还要绚烂。

是“水境”的作用么？能神奇地让枯木逢春的，一定是雅乐的力量。清平想到后山的池水，那个总能治愈任何伤痛的地方。

这算心灵感应吗？只是在心中想到了雅乐，就用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现在，能够轻而易举地听到雅乐的声音，想必他也能听到自己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歌，只有自己能够听到？

可是，又被雅乐救了一次。清平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羞愧，他叹了口气，把花收进袖子里，想要回卧房。

远远地看去，连廊尽头，一双绣花鞋正在花丛里晃来晃去，一转眼又隐藏不见。

“师妹。”清平走过去撩起垂下的花丛，“你在这里做什么？”

“啊……”秀儿吓了一跳，随即又松了口气：“原来是清平师兄……”她赶忙把手里的东西塞进衣襟。

“大小姐又在捣鼓什么违禁药物了？”清平好奇地凑上来，被秀儿一掌挥开。

“……不要问了啊……”少女起身，使劲把清平往外推，“师兄总是喜欢多管闲事！”

清平无奈地顺着秀儿的方向向外走，可衣服又突然被拉住。“师兄。”少女抬起头，认真地盯着清平。

“嗯？”清平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那天的团子，是被师兄吃了吧？”

“呃……”清平一下没反应过来，但随即又开始觉得不舒服。“是、是的……”

其实不应该感到意外的，这样的药效，只有秀儿做得出来。

“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少女眨着眼睛。

“感觉？”清平觉得自己的脸红了。“没有……没有什么特别……”

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清平努力让自己不去回忆那个癫狂而妖娆的夜晚，可是少年诱惑的歌声依旧若隐若现。

“真的没有？”

清平点点头。

“呼……”秀儿拍拍头，“看来成分配比还是不行的，多亏被师兄吃了……呼……”她轻快地拍拍手，“师兄我要走咯，回头见~”

清平望着秀儿一蹦一跳的身影，脸上显出担忧。

自己当然能够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可是——用虚幻的欲望和假象换来的感情……会怎样呢？雅乐这样问自己。

不知道，但是——清平追了过去。“秀儿。”他喊，少女转过身。

“师妹如果喜欢清逸师兄的话，就努力让他也喜欢上你吧……”清平盯着秀儿的眼睛，“我是说……真正地喜欢上你。”

“可是……”秀儿低下头。

“师妹这么优秀，怎么会没有信心？”清平努力想解释清楚，“我们六个每天都在一起，不正像一家人……”

“没有机会了……”秀儿的表情很失落，“太迟……”

“什么？”

“不止是我的预感……”秀儿摇摇头，“就连清灵也告诉我，清逸哥哥就快要离开我们了……”

说罢，她快速跑开，丢下奇怪的清平。

“清逸要离开？开什么玩笑……”他挠挠头，朝卧房走去。

水云阁。

天色逐渐暗了，内室的灯光照亮一地的血腥。

“难怪他如此喜爱这个身体……”玄寂舔舔嘴，意犹未尽地放下雅乐的手。“青龙的气息居然有这么诱惑的一面……呵呵……”他轻轻捏了一把雅乐的腿，“如何？你似乎也很享受的样子呢。”

雅乐神志不清地吊在墙边，含混地呻吟了一声，双腿有气无力地屈在一起，白皙的皮肤上血迹斑斑。

“怎么这么沉默？”玄寂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似乎没有平时叫得动听呢。”

“啊——呃……”雅乐紧紧捂住胸口，将嘴边的喊声压了回去。他摇了摇头，缩起身体。

不行，不行……不可以叫出来……

不可以被听见……

“哼。”玄寂冷哼一声，“还是这副勾人的模样啊，不过我现在有要事。”他披上袍子，将地上被扯碎的衣服踢到一边，正欲离去。

颤抖的手抓住了玄寂的袍子下摆，玄寂不耐烦地一脚踩了上去。“别碍事。”他又踢了雅乐一脚。

“……放开玄寂，回到剑里去。”雅乐没有放手，死死地盯着玄寂。

“切，不是说了么，我就是玄寂，是他选择了我。”玄寂被雅乐盯得扭过头去，“这双眼睛真是讨厌，除了在床上的时候。”他一挥了挥手，符咒渐渐浮现，慢慢缠上雅乐的双眼。

“……你要做什么……”雅乐的在符咒的影子间看见玄寂另一只手上绕起的墨绿色。“你……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玄寂自己也有打算呢。”玄寂拢起头发，束好衣带。

少顷。

“——掌门，您有何吩咐？”清风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什么？！”雅乐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锁链紧紧地缚住。他只得拼命地摇晃着链子，“你为什么要把他召唤来！你为什么……”

门外的脚步临近，清风在敲门。

“不！”雅乐挣扎着大喊：“不要进来！清风！不要进来！”

“掌门？”门外的声音有些疑惑。

“召唤你的不是玄……呃！”雅乐瞬间挨了一个耳光。他不管不顾地又要喊，又挨了一记耳光。

“唔……”雅乐愤怒地咬着牙，满嘴鲜血。“他还不知道……”

现在的玄寂太危险了，清风还不知道。

“庸人自扰。”玄寂好笑地看着雅乐的样子，“你还是关心自己吧。”他拾起地上的剑，轻抚剑刃，眼中的蓝色逐渐褪去，锐利的黑眸子又重新回来。

“即使不附在你身上，我们依旧可以一起……玄寂。”声音慢慢转移到剑上，玄寂满意地看着手中的蓝光。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掌门？”清风依旧在敲门，突然，锐利的剑刃架在脖子上，玄寂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清风面无表情地放下正在敲门的手，“掌门。”他平静地转过身，欠身行礼。

“呵……”玄寂脸上浮起赞赏。“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