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觉得理所当然，齐轩虽然有些怀疑林楠有所隐瞒，但还是相信自己的父亲，既然父亲让他听林楠的话，那林楠应该不会对他不利，在齐轩的私心里，也不愿相信林楠会对他不利，心底那点隐晦暧昧的冲动虽未长大，但也已经成形。

世上大约没有几个人，愿意将自己喜欢的人想成坏人的，齐轩当然也不是例外，他这边半信半疑地同林楠道了别，林楠虽回了家，却一副眉头不展，满腹心事的样子。

跟齐老大谈了半天，却没能得到多少进展，除了确定沈天翔背后确实是有一个很大的势力外，齐老大只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嫌疑人，二等甲级军士，一位上将必然涉及其中，至于这位中将是谁，他还未曾查出就已经被送进了监狱，甚至不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幕后最大的BOSS。

林楠的心情满是沉重，上将等于什么，在这个一等军士已经等于虚设的年代，二等甲级军士几乎已是权利的最顶端了，虽然联邦有十分完善的法律体系约束所有人，但如今上将能有的特权，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到了这个地步，对方居然想要推翻联邦，那么对方想要建设一个怎样的政权几乎不难想象了。权利总是会让人沉迷并且渴求更多，也许正是因为已经到达了现有权利的顶峰，所以对方才更想要能再更进一步。

这样的人、这样的目的、这样的身份，林楠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与之抗衡，他最初不过是想要查明真相，让沈天翔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知道的越多，他反而越发的忐忑，他曾经只是一个四等甲级的军士。

如今甚至只能算是预备役，虽然现在有个二等丙级的父亲，但是这个父亲因为其旧区人的身份，在军队中交好的高级别军士的朋友反而并不多，罗伦斯虽然是新区人，却更是其中的奇葩，跟旧区人的关系反而比新区人更亲密。

而想要只凭旧区人就要取得胜利，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必须要找到新区德高望重的军士出手，才能顺利解决，可问题是，他根本接触不到这种人是其一，就算他接触到了，对方会不会信任他是其二，就算对方信任他了，可他能信任对方么？

连二等甲级上将都能牵扯其中，他怎么敢肯定别的人没有，对方连罗伦斯都能牵制，对付他一个小屁孩还不是手到擒来。林楠只觉心头一阵烦闷，原以为见过齐老大以后能够找到出路，没想到反而让他越发束手束脚。

退他是从未想过的，几百年前斯坦奇族群入侵地球，给地球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好不容易将其赶走，过了好长时间才恢复了生机，一百多年前机器人动乱又是一场生灵涂炭，如今外忧还未解决，就已经有了内患，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他都不愿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如今他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先等罗伦斯的消息，等他联系上自己再跟他说这件事，到时再问问他如何打算，林楠虽然对自己的战斗水平颇有自信，带处理这种事，还是关乎联邦生存的大事，他的经验还是不足的。

罗伦斯活了那么久，好歹还是个三等甲级军士，应该比他有经验些。至于顾峰，虽然林楠的原意是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但看现在的情况，可能不能如他所愿了。

但顾峰是不是值得信任的，这点林楠却不能确定，他虽然是一个好父亲，却未必是一个好人，就算他知道真相舍不得杀死他，但也必定不会让他继续查下去，但哪怕是为了找到母亲，林楠也不会停止下来。

虽然他如今越来越疑惑，对方如此权势，母亲真的是被他们带走的么？带走母亲，又是为了什么呢？

70.家庭问题

不管林楠心里有多么的困惑，也不管他对于分析出的这个消息有多么的不安，时间还是一天天过去了，林楠在家一边锻炼着身体，一边等待着罗伦斯联系他，然而他还未等到罗伦斯的消息，反倒是一向很少回家的顾峰突然回来了。

林楠早在心里猜测过无数次顾峰是否是不知情的，此时见到他突然回来，第一反应便是是不是他露陷了，他心中万分忐忑，却见顾峰神情黯然地走进屋里，似乎也对空荡荡的屋子有些不适应，他叹了口气，便对林楠开口道，“明天是你妈，的祭日，我们一起去坟上看看她。”

林楠一怔，在明白顾峰不是因为他露陷而回家后，心中莫名地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下来，也许是因为祭日的到来，也许是因为隔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当年妻子的死亡并不是意外，顾峰没有什么心情同林楠闲聊，打了招呼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林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已然挣扎不已。

若他当真是顾子琛，得知了这样的惊天秘密，大概第一个要告诉的就是顾峰，然而他不是，他是林楠，他感动于顾峰的无私父爱，却无法从内心深处信任他，林楠摇了摇头，决定还是等罗伦斯的消息，比起顾峰来，他反而觉得罗伦斯可信一点。

虽然对这个身体的生母并没有任何的感情，但毕竟霸占了她儿子的身体，林楠第二天早早便起来，准备了一些拜祭的物品，跟顾峰一起吃完早饭后，便直接去了墓地。

不同于旧区那种多人的集体墓地，新区的墓地都是隔得较开的，单独的一块块，虽然不知道顾子琛以前有没有来过这里，但林楠却是没有来过的，他老老实实地跟在顾峰的身后，不由得想起他去旧区的墓地时，遇见沈天翔的情景。

他正有些出神，却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人，他原本只是一晃眼，并未在意，因为他并不知道顾子琛的母亲墓地是哪一块，走在他前方的顾峰却猛地停下了脚步，林楠差点没反应过来，撞在他的身上。

他正想问顾峰出了什么事，抬头却看见顾峰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人，他顺着顾峰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便认出那人是顾子荣。他没来得及招呼什么，就听见顾峰半是激动半是迟疑地唤了一声，“子荣。”

顾子荣刻意来得很早，就是为了不遇到顾峰他们，过去有过的几次偶遇中，总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这让顾子荣非常不愿意再碰到他们，尽管如今洛伊丝已经入狱，不会再跟来了。

他原本想待一会儿就早点走，没想到跟母亲说着话，越说越久，倒忘记了时间，便被顾峰和林楠看到了。听到顾峰的声音，他浑身一僵，只低着头，想要假装没听见转身离开，他还没走开几步，顾峰就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的脚步。

林楠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但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了两人的中间，他瞟了一眼顾子荣的表情，见他满脸冷漠和疏离，而顾峰虽是拦住了他，却不知如何开口，严肃的脸上微微带着些为难。

“有事么？”顾子荣一直低着头，语音低沉而冰冷。

顾峰听到他的问话，眉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他板起脸，低声训斥道，“你怎么说话的！”

“你要我怎么说话？”顾子荣也板着脸抬起头来，两人本就长得有些像，现在都板着脸做着同样的表情，林楠在旁边看着，明知道两人此时对峙着气氛尴尬，却有些想笑的冲动。

他忍住笑意，一手扯了扯顾峰的袖子，一手碰了碰顾子荣，努力试图调节着气氛道，“别这样大火气，好好说好好说。”

两人对视一眼，看了眼一旁陪着笑的林楠，都不约而同地冷哼了一声，却没再开口说些什么，林楠见他们两人这幅样子，抿了抿唇，试探般地提议道，“等下拜祭完，一起去吃顿饭怎么样？”。

顾峰斜着眼瞅着顾子荣，后者顿了顿，瞟了眼顾峰，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林楠心中好笑，转身看到顾子琛母亲的墓碑，忙地收起了笑容，恭恭敬敬地放上花，磕了几个头，心中默默地表达了自己对霸占其儿子身体的歉意，同时希望对方能保佑顾峰同顾子荣父子化解心结。

他的动作让顾峰和顾子荣没有再继续争锋相对，两人都沉默地看着他，林楠磕完头，想起自己如今不知身在何方的母亲，不禁一阵心酸，他怔怔地跪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墓碑，顾峰和顾子荣都理解到了另一个方向，不由得也有些伤感。

顾峰轻轻伸手摸了摸林楠的头，低声承诺道，“以后，我绝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了。”

林楠回过神来，看到两人的表情，知道他们都想岔了，却也不纠正，只勉强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顾峰走到墓碑前，轻抚着墓碑，目光黯然地叹了声气，林楠乘此机会拉着顾子荣走到了一边，沉声劝道，“你跟爸好好谈谈，他 他其实也很想你。”

顾子荣脸上绷得紧紧的，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可不想他。”虽是如此说，但他的眼神却着实柔和了许多，声音也刻意压低了，显然不想被顾峰听见。

“可是，妈她一定不愿见你们这样的。”林楠艰难地吐了个妈字，顾子荣脸色并不好看，却没再反驳，林楠见状，忙地再接再厉道，“不如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回家吃顿饭吧。”

从刚刚的吃顿饭直接变成回家吃饭，顾子荣一声不吭，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林楠咬了咬牙，决定示敌以弱，“哎，我好像已经好多年没有和你还有爸一起吃饭了，今天是妈的祭日，你也不希望妈看到我们这样不开心吧？”

第一个妈出了口，第二个就容易得多了，顾子荣虽然知道妈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到，但却也不忍心拒绝，便别开脸，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林楠露出一个笑脸，心底隐隐松了口气。

听到顾子荣要跟他们一起回去吃饭，顾峰虽然没说什么，但眼角眉梢却能看出些许的喜悦，两人心中明明都是想要好好说话的，然而太过相似的脾气让他们一旦遇上，就跟点燃的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搞到最后也说不上几句话。

林楠费尽心思制造了机会，自然不会浪费，一开始饭桌上还需要他活跃气氛，好在跟顾子荣已算熟悉，说些事情也不至于太冷场，顾峰先还闷声不吭，只支着耳朵听着，到后来也勉强插几句话。

林楠找准了时机功成身退，借口去一下卫生间，留下两人单独相处，他支楞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到什么争吵摔桌子的声音，便心安地去折腾了会儿星脑，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到了桌上，假装自己没看到两人都微微泛红的眼睛。

他一边装模作样地吃着菜，一边不经意般地朝顾子荣说道，“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你在学校没什么事的话，不如回家里来吧，这样至少我吃饭的时候不用一个人，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请教请教你。”

他连借口都帮顾子荣想好了，顾峰听到林楠的话，顿了顿，也开了口，“是啊，子荣，子琛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你回来也可以帮我照顾照顾他。”

顾子荣正在夹菜的手一顿，沉默了一下才轻声应道，“恩。”

听到他答应，林楠埋在碗里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总算，解决了一个问题不是。

71.传递消息

顾子荣收拾东西住回了家里，顾峰回去了军营，直到开学也没有再露面，但时不时的也会联络林楠，后者自然找着机会让顾峰同顾子荣聊天，自己反倒退去了一边，他的努力也不是没有成效，至少顾峰同顾子荣的聊天内容终于从吃了没身体好不好进步到了吃了什么最近在干什么。

不止顾峰，林楠同顾子荣的关系也从之前的能说上几句的朋友进步到了关系不错的朋友，这当然是从林楠的视角来看，从顾子荣的观点来说，只觉得自己跟弟弟的关系融洽了很多，而不是所谓的朋友关系。

没等两人进步到称兄道弟的程度，新学期便已经开学了，林楠同顾子荣都去了学校报了道，宿舍并没有改变，只是上课时的同学有了些区别，齐轩跟林楠一样，主修指战，不过他的辅修是体战而不是脑战，这个结果林楠早有预料，也不惊讶。

刚一报完道，回到宿舍，齐轩已经早早的到了，林楠这才想起上次去监狱探监时，齐轩跟齐老大说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但那天以后林楠先是为自己分析出的事实惊讶，后是在顾子荣和顾峰中间努力维系两人的关系，偶有空余也是在锻炼身体，希望身体能恢复更好些，一时竟将此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他懊恼着自己的失误，竟然有负齐老大所托，便忙地跟齐轩打着招呼，嘘寒问暖地像是想要一下子补上这么多天来的遗忘，齐轩却十分不适的样子，他虽努力想要板着脸，却终只能在心心念念的容颜前落荒而逃。

在没有动心之前，他可以漠然对待、生疏甚至防备，但当这个人落进了他的眼里，闯进了他的心里。从那时起，就再也无法忽视这个人给予的善意，无法直视他黑色的、像是黑洞般吸引人的眼眸，甚至不敢去看他喋喋不休的嘴唇，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禁不住想要亲吻。

林楠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齐轩略显匆忙离开的背影，不待他深究，联络器突然发出了急促的响声，林楠一看，上面写着未知两个字，他皱了皱眉头，还是接通了。

“是我。”对方并没有说他的姓名，林楠却在他刚一出声时便认出了他的声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齐轩刚刚走进去的卧室，然后忙地离开了客厅，去了卫生间，关上门并且制造出些其他的声响，掩饰住了自己同罗伦斯的交谈声。

“你现在安全么？”这一次，林楠没有跟他东拉西扯，而是直接问道，在得到罗伦斯肯定的答复后，他立刻将自己近期以来所得的资料结合自己的分析大略地说了一遍。

他语速极快，似乎生怕时间不够，那边罗伦斯沉默地听着，直到他说完半晌都没有声音，直到林楠以为那边出了事叫了他两声，才听到他的回声，“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别在继续查下去，也别将此事随便透露给其他人，剩下的事情让我来。”

林楠一怔，知道他是好意不想让他陷入危险，嘴上却忍不住反驳道，“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大功劳我可不能让给你一个人。”

罗伦斯似乎被他的话弄得心情轻松了一些，从联络器里能听到他低沉的笑声，但他开口说的话却依然很坚定，“别任性，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别来给我添乱了，放心吧，真能活着等到功劳，我一定不会忘了报上你的名字。”

林楠想到自己如今在罗伦斯看来不过是一个二年级的学生，的确没有任何资格说要同生共死，便不再坚持说什么，心里却并没有放弃，他顿了顿，只说了一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

罗伦斯应了一声，并没有再拒绝，两人没再多说，就此切断了联络，林楠再没了心情去思考齐轩的反常，只觉得心情万分沉重。

罗伦斯虽然已经是三等甲级军士，比起如今还在学校一级军衔都没有的林楠来说，他确实又能说得上话的本事，也有管这件事的能力，但他上面还压着一大堆的上级，他能不能成功还是两说。但林楠也知道自己此时就算逞强也是给他添麻烦而已，还不如努力练习实战，等着有天也许能帮得上忙。

既然有了想法，林楠接下来的日子便当真一心一意投入了学习中，偶尔关注事情的进展，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的只言片语。罗伦斯也再没有联络过他，林楠不知如今情况，只能按捺住自己的不安，如果罗伦斯都不行，那也许只有等他到达更高级别更有说话权的时候，才能干涉这件事吧。

不止这件事进展不顺利，林楠跟顾子言的关系就更是让他烦心，两人的指战班竟然是一个班，这让两人多了很多见面的机会，却始终未能缓和关系，林楠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无能为力。主修之后是辅修的课程，林楠对脑战了解不多，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选上，去了上课的地点，却发现，除了他之外，里面竟然只有一个学生。

更重要的是，这个学生，居然是他认识的人！

就是那个开学时有一面之缘，后来偶尔也见过几次的尼卡！

林楠走了进去，跟他打了个招呼，两人也不算是陌生人，林楠对尼卡也算是印象深刻，除了自己那次被罚就是因为尼卡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尼卡在开学的那次测试中得到了的第二十名的好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