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无意(穿越 女变男)下——眠蓑
眠蓑  发于:2014年0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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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擎天摇头:“老三不行,老三太敬重自己的哥哥,届时定会禅位与老大,老大过于急躁、意气用事,会败了天凤的江山。”

“那便交给五皇弟,”慕皓云从未见过五皇弟,但也听说慕擎天极其喜爱他与薛贵妃的孩子。爱情的结晶,将皇位交给他再好不过了。

“不,五儿年纪尚小,朕担心外戚夺权,”慕擎天一直担忧薛氏一族权势滔天,将皇位交给慕皓然定然会导致外戚专权。他想起近来慕皓云遇到的种种暗杀,心中悲戚:“四儿,薛贵妃近日动作越来越多了吧?”

“确实,不过还应付得来,”慕皓云说得漫不经心,想起这事,他心里烦闷,手指在椅背上一下下地敲着,这是他近来养成的习惯,这样一下下咚咚的声响深入心灵,在旁人听来心烦,在他听来却心静。

满室静谧,只听见慕皓云咚咚敲击的声音,过了好一会,他才嘲讽地说:“陛下,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并不适合做帝王。”

“可你心中有治国良策,没有权力,你如何实施?”慕擎天想起当日《大公报》上刊载的《论政》,他知道,慕皓云想要大刀阔斧地改革,而他已然没有力气去支撑这一场改革了。

“那又如何?”慕皓云勾起嘴角,“现下的天凤并不适合这样的变动。”当年太意气用事,写了一些改革方略,现下看来只觉得幼稚不堪,若是不理会天凤当下的国情贸然行动,只会毁了天凤。

“四儿,朕问你,”慕擎天下定了决心,声音沉稳,“如何防止外戚专权?”

慕皓云一愣,手指敲动椅背的频率更快了,许久他才吐出两个字:“殉葬。”

他和慕擎天想到一块去了,慕擎天出口询问为的就是看看他有没有其他的方法。他原想让五儿登基,慕皓云从旁辅佐,可这么一来,两人必定生了间隙。慕擎天叹气:“别无他法?”

“废后权,立摄政王,”慕皓云抿嘴,这样一来,摄政王必定辛苦。

“朕明白了,你退下吧。”

慕擎天疲惫地挥手,慕皓云心事重重地摇着轮椅离开。门一打开,邱易丰便接手了他的任务,慕皓云看着头顶的蓝天,思绪纷乱,最后化作一声叹息:“要变天了。”

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孩笑容灿烂地冲过来,忽然绊了一下,五体投地地摔在地上。那个人便是他的五皇弟慕皓然了吧。他示意邱易丰推他过去,等到了小孩身边,地上的孩子抬头看着他,笑着扑到他身上:“四皇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

慕皓云不习惯旁人的触碰,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来,冷淡地说:“摔了便罢,莫要害了侍候在旁的人。”

“父皇说你今日回来,我便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委屈地指责慕皓云,做尽撒娇卖萌之态。

这可是他的四皇兄啊,怎么可以顾着宫女太监而不顾他呢?他愤愤地瞪了眼在旁伺候的宫娥,四皇兄是天凤的传奇,母妃偏偏不让他出宫找四皇兄,说宫外危险,现在四皇兄住宫中了,母妃还是不让,四皇兄又鲜少在宫中行走,他根本就见不着人,上次看到了四皇兄的背影,他高兴得整晚都睡不着呢!可是现在,四皇兄居然不理他,不管他。

“易丰,我累了,推我回宫,”慕皓云别开眼不去看慕皓然,他并不想和薛贵妃那边的人有太多的牵扯。兄弟之情在皇家素来浅薄,他没有兴趣养虎为患。

“我来推,”慕皓然丝毫不受打击地跑到他身后,想要从邱易丰手夺取推轮椅的权利。慕皓云皱起了眉头,邱易丰的冷脸居然也没有起到作用。

“不用,我自己推,”慕皓云恼怒地伸手去摇木轮,手忽然一阵刺痛,毫无防备的他痛得倒吸了一口气,竟是被轮子上出来的倒刺刺着了手,细长的木头插入指甲缝。

邱易丰急忙去察看他的伤口:“皓云,痛吗?”

听到邱易丰这样的称呼,他一阵恍惚,以为是骆辰风到了跟前,思念的泪水便划下脸颊,打在手背上。“痛,很痛,”想你想得心很痛,慕皓云想起那一夜的别离,心口一阵发慌。

邱易丰抬头看他,心知他眼中看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骆辰风,但这样也好。他抬头替他抹泪,慕皓云回过神来,偏头避开了他的动作,将自己的手举到眼前,果断地拔出那根木刺,冷然道:“不过是小小的伤口罢了。”

慕皓然傻眼了,刚刚四皇兄不是痛到哭了吗?现在怎么又说不痛了,还自己拔了?他想想就觉得手指痛,他以前被木头扎过,那种一下一下的刺痛着实磨人,后来还是奶娘用针帮他挑出来的,他当时看都不敢看呢。

“四皇兄,真的不疼?”慕皓然颤颤地问,看着受伤的手指,脸上的表情比他这个伤者还痛。

“不疼,”他淡淡地回答。这还是个孩子,还怕痛怕到不行的年纪,他又何必因为薛贵妃的缘故冷落了这孩子?

“可是刚刚四皇兄的眼睛有珍珠掉出来了哦,”慕皓然打着胆子碰碰他湿润的眼睛。

慕皓云不自在地和他拉开距离,将手指伸到慕皓然面前,轻轻地说:“有时候,让人哭的并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灵上的疼痛。”

“不懂,”慕皓然偏头看他,心里喜滋滋地,他摸到四皇兄了耶。

“你日后会懂的,”他保持着微笑。

“那我现在帮四皇兄吹吹,吹吹就不痛了,”说完抓起慕皓云的手吹起。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指尖,带起慕皓云无尽的回忆,记忆中总有个人喜欢在他耳边吹气。他猛地抽回,笑容冷漠地对慕皓然说:“五皇弟,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你有空多陪陪陛下吧。”

说罢也不等他从呆愣中回神,邱易丰就推着人离开了。慕皓云呆呆地问身边的宫娥:“为什么四皇兄要叫父皇‘陛下’,而不是‘父皇’?”

“五殿下,贵妃娘娘说过您不可以找四皇子的!”宫娥愁眉苦脸,要是被贵妃娘娘知道了,挨罚的可是她唉。

“秀兰,我摸到四皇兄了耶~”小孩子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被宫娥这么一叉开话题,想起自己碰到了四皇兄,笑容又灿烂起来。四皇兄的手滑滑的,摸起来好舒服,还有四皇兄的眼睛,好漂亮,就像是他看到过的黑曜石,四皇兄笑起来也好好看哦,虽然给人感觉很遥远,但是也给人好舒服的感觉,母妃为什么不喜欢四皇兄呢?

四皇兄的腿又是怎么回事?上次看到的时候明明四皇兄就可以自己走的啊,后面跟着的那个人真讨厌,居然那么理直气壮地抓着四皇兄的手!

第八十五章

慕皓云坐在轮椅里冷眼看被众人围在中央的病人,他看见许多人哭了,也看见许多人笑了。薛贵妃脸上带着泪痕,但心里在笑,不过,虽有说得清呢?那种笑,带着得偿所愿的凄楚,复杂得让人提不起细细分析的精力。小孩子哭了,抱着慕擎天的手喊父皇,但谁能保证许多年后这个人坐在金黄的龙椅上想起今日的一切还能如此声嘶力竭地喊父皇呢?慕擎天身边一直伺候的太监眼角湿润,但他知道,这个人是真心的,至始至终都是真心的。

“朕想和四儿单独说话,”慕擎天透过人群看着坐在轮椅里不悲不喜的人,隔得远远的,仿佛从未融入过这个世界。

薛贵妃目光落在慕皓云身上,夹杂着怨恨,拉着不愿离去的慕皓然出去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低着头,抹着泪。

慕皓云慢慢将轮椅要过去,轻轻地说:“你撑不住了?”

“朕累了,”慕擎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是,朕放不下天凤的百姓。朕对不起你,只求你不要放弃天凤的百姓。十年未到,朕将五儿托付于你,将大好江山托付于你……”

“你知道,我一直想离开皇宫,”慕皓云的手指不自觉地开始敲击椅背,“你死了,娘安全了,我也便可以离开了。”

“朕求你,朕求你,”慕擎天激动地直喘气,抬起一只手想要抓住他,“朕知道对不起你,但求你顾念五儿和你血脉相连。他还小,还小……”

一个垂死之人的苦苦相求谁能够拒绝呢?再说,这个人又是尊贵的帝王,慕皓云自认不知硬心肠的人,眼中起了一丝的波澜,慕擎天枯槁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恳切,他最终还是伸出手,握住了那如同木柴一般的手。

“你从未给我一丝父爱,与我不过是君臣关系,不,连君臣都不如,就连几日前你说要亲手替我加冠的承诺也没有履行,你当过我是你的儿子吗?”慕皓云将他的手放下,冷然的道,“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亲自替我加冠。”

太医说他没有几日活了,今日他把众人召集也是为了交代后事,替慕皓云的加冠的事情他一直在准备,只是担心这孩子不肯接受,现在听他这么一提,他心中不免产生渴求,希望从慕皓云身上体会到一丝父子情谊。

“好,朕答应你,”慕擎天看着他,“明日,朕亲自替你加冠。”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故曰:冠者礼之始也。”男子二十而冠,慕擎天提前给他行冠礼,目的不言而喻。

三日后,慕擎天亲自替他加冠,礼成,宣旨废后权,薛贵妃在后宫听到消息,面色狰狞,恨不得杀了慕皓云。而那之后,慕皓云遇到的暗杀也多了起来。他的大皇兄、三皇兄也开始不安分了。

说白了,他就是慕皓然的一个挡箭牌,所有的明箭暗箭都往他身上射,冤也不冤。他再也没有去见慕擎天,成天窝在宫中处理政务,等着一批批杀手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三殿下,陛下甍了,”小太监低着头言语哽咽。

慕皓云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还保持着笑容,摸摸腰间的四龙佩:“秦公公让人送的消息?”

小太监点头,看着慕皓云脸上的笑容心里感觉怪异。慕皓云不以为然地让邱易丰推他过去,颊边的几缕黑发遮住了他的侧面。轮椅和里面碾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就像他的年华,在这朱红的宫墙中挣扎,发出嘎吱嘎吱的嘶鸣。

他不记得自己的怎么听完遗诏的,只是到最后,接了遗诏,成了天凤的监国大人,在萧索的宫墙围成的囚笼中接受世人的称颂。自此,天凤的龙椅边多了一张木质轮椅,明黄的衣衫旁多了一袭素色长衫。

夜深人未眠,慕皓云心情沉重地凝视窗外的明月,自从慕擎天死了,朝中有权的人便蠢蠢欲动,慕皓枫的动作也多了起来。这几日的暗杀针对的人已然不止他一个了……

“父皇,父皇别走,”床上的小孩不安分地扭动身子,双手在空中晃动,仿佛要抓住什么似的。慕皓然还未从慕擎天逝世的事实中缓过神来,便遇着一连串的刺杀,白日里故作坚强,夜里便原形毕露了。

他叹了口气,摇着轮椅到床边,伸手让慕皓然抓着,小孩才安分了下来。龙宇与青琢的战事激烈,青琢支撑不下,派了孟妍来求兵,也是一件不好对付的事情。若是单纯的求兵倒也还好,只怕孟妍另有打算。派出去的暗卫说,孟妍最近与李望月交往频繁,只怕两人联手了,而李锦郎现在一门心思挂在李望月这个冰美人身上,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枪使了。

“让开,本宫是陛下的母妃,还进不得这宫殿了?”薛贵妃,不,现在已经是薛太后了,她扯着尖利的嗓子闯入宫殿,看到床边的慕皓云,眼睛充满了怨毒。

慕皓云冷静地注视她:“夜深,太后不好好休息,闯入我殿中做什么?”

“做什么!”薛太后冷哼一声,“你这个贱种,抢了本宫的皇儿是想夺取皇位吗!本宫告诉你,做梦!快将皇儿还来!”说罢,快步走向床沿就要把慕皓然从床上扯下来。

尖锐的指甲刺痛了慕皓然,一睁眼见到自己的母妃满脸凶狠,吓得表情呆呆的,看到一边慕皓云事不关己的样子,害怕地想往他那边躲。

“你看那瘸子做什么!本宫的儿子自然是与本宫一起,然儿,跟本宫回宫!”薛太后因为被废了后权并没有太多的能力,而慕擎天将抚养慕皓然的任务交给慕皓云,也使得外戚无法壮大。她几日没有看见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儿子,这回见着了竟是怕她,心中不免愤怒异常。

这几日的刺杀和压力早已将慕皓然折磨得不成人样,现在再见母妃的脸色,慕皓然心里更是茫然,为什么父皇不见了,大家都变了。他看向远处的慕皓云,笑容依旧,只有四皇兄是没变的。

“然儿!不准看那个残废!”薛太后将他的脸扭向自己,慕皓然痛得想哭。一见他有哭的趋势,薛太后尖叫:“不准哭!”

慕皓然哇地一声哭了,慕皓云再也看不下去这场闹剧,沉着脸:“太后,虎毒尚且不食子,先帝驾崩不久,现在陛下根基不稳,您这又是闹哪般?”

“根基不稳?”薛太后冷笑,“若是你愿意放权,薛家自会解决这一切,皇儿用得着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吗?”

“只怕我放权以后,这天下便姓薛不姓慕了,”慕皓云收起脸上的笑容,看得薛太后心中一紧,抱着慕皓然的手一松,慕皓然就要被摔在地上。

慕皓云也顾不得这么多,使了轻功接住慕皓然,由于双腿无力,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薛氏见他狼狈的模样,咯咯地笑:“就算你不放权,这天下也要易姓,就你一个残废能够做什么?看,连站都站不起来。”说着,脚就去踩慕皓云的腿。

“放肆!”慕皓然红着眼冲她怒吼,薛氏被他唬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真是自己的孩子吗,今日看起来如此的陌生?

慕皓然红着眼眶怒气冲冲:“还不出来扶皇兄!”暗卫自暗处陷身,将慕皓云抱起放在轮椅里,慕皓云苦笑着道谢,令他隐去身形。他看着薛氏,冷漠地说道:“不错,我是个废人。但太后可知刺杀陛下的刺客中也有薛家派出的人?若非有我背后的寻踪阁、无影派相助,太后与陛下恐怕已经和先帝一家团圆了。”

他摇着轮椅,泰然自若地说:“先帝的死,是谁动的手脚你自然清楚?我手中的证据拿出来,便是灭族的下场,太后若能在后宫安分守己,兴许还能享尽一生荣华。”

薛氏浑身发冷,先帝的死,是她父兄出的主意,为的是让然儿登上皇位,既然先帝知道,为什么不定罪?

“纵然有万般柔情,皆被太后的一时绝情所辜负了。他曾经问过我,如何防止外戚专政,我说殉葬,但他不忍,问我是否有别的方法,我便答,废后权,立摄政王,”慕皓云怜悯地看着她,“他不惜放下帝王的尊严恳求我留在这朱红的囚笼之中,为的是保住慕皓然,保住你。他属于凡人所有的情感均放在你和慕皓然的身上,你便是如此回报他的?”

“因你腹中胎儿遭他人暗算,慕擎天想要掐死母妃,为了保住母妃,我成为他巩固皇权的工具,为了保住你们,他动之以情胁迫我困在这咫尺之地,勾心斗角。为了天凤,我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为了天凤,我双手染血绝情绝爱;为了天凤,我受他尽人轻侮;为了天凤,我失去行走能力;为了天凤,我抛弃心爱之人;为了天凤,我冒着生命危险,试问你,薛氏有何脸面来指责我狼子野心?”慕皓云说得激动,手上的血玉箫隐隐发红,他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看她,“太后,我这个废人只求你不要添乱,安安分分地当你的太后,到慕皓然能独立之日,便是我离开之时。如此,您满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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