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将其递给沈庄主,“庄主,这是我才炼制的雪参丸,能压制稀释独行,通过小解将毒慢慢排除体外,此丸一日一粒以温水送服,只是老妇人中毒日久,恐怕还需其他药物辅助,我一时也没有办法彻底清除毒素,请庄主给我些时日。”
沈庄主连连点头,“这是自然,一切有劳景阁主了,景阁主所需的珍贵药材尽管跟老夫说。”
景枫溪点点头,又道:“不知庄主可否将平时给老妇人煎药或炖补品的药罐和其他器皿叫人送来与我瞧瞧?”沈庄主听言,也明白景枫溪要做什么,立即吩咐人将东西都拿了来。
景枫溪又从怀里取出一包粉,将其融在了茶水里,用帕子沾了茶水,将所有器皿的外面里面和盖子等都涂了个边,之后又拿到鼻前一一闻了闻。闻到一药罐的盖子上后皱了皱眉,把盖子里面朝着自己又闻了闻。挑了下眉,放下盖子,就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了块干净的帕子到自己眼前,顺着手的方向看去,贺晏晚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景枫溪心中浮起一丝欣喜,想着也只有这人心思细腻知道自己有些洁癖,也就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其他人见这两人的举动,虽有些奇怪,可心思都在那毒上,对于现在两人之间的奇妙气氛也未多想。
“景阁主,怎样?”沈庄主急急的问道。
景枫溪将擦了手的帕子收入怀中,开始认真的叙述起来,也就没看到贺晏晚看他把自己的帕子收起来后眼中闪现的那一抹亮光。
“果然不出我所料,刚才我把我特制的紫金散用茶水融了,散里有藏红花的成分,将其涂在这些东西上,只要这些东西沾染过断肠草,就会有一股很淡很浅的独特腥味,所以曾有人用藏红花来检测断肠草,只是一般人也无法闻出来就是了。刚才我查了一番,只有这只药罐的盖子里面有这味道。这盖子又有很多药材的味道,我想是有人将一点点的断肠草与很多药材一起煮,并将盖子置于其中,既减弱了毒性掩盖了药性,盖子上也只沾染了一点点断肠草,再用这药罐煎药时,里面的补药什么的在煮沸时会碰到盖子内部,这样那毒也就融进去了,只是这分量微乎其微,于是要很久的时日老妇人的病症才会这样一点点显现,也不会一下要了性命。”
“原来如此,这人好歹毒缜密的心思。”沈庄主气氛的喝到。
第九章
屋子里的所有人听完景枫溪的叙述,心里更是惶惑,到底是谁如此恶毒又如此憎恨老夫人呢?
看着众人愁眉不语,贺晏晚问了一句:“沈庄主,听景兄的意思,下毒之人应该是早已在沈家多年,且是有机会碰触老夫人药食的,不知平时都是谁在负责这些事宜的?”
沈庄主略一沉吟,“来人,把张妈和环翠叫来。”
一会儿功夫后,见一年约五十四五的妇人带着一名长相颇为清秀的粉衣丫鬟进到屋里。
沈庄主将事情简略说了,“张妈,你伺候我母亲多年,到我家也已有十一年有余,平日里一直是你和环翠照看我母亲的,你说除了你们还有谁有可能碰到我母亲的药。”
那叫张妈的妇人,听言眼睛里闪过一抹仇恨的光芒,又马上掩去,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景枫溪却恰恰注意到了,直觉告诉他这个张妈不简单。那张妈的脸上显着惊讶,有了风霜的痕迹的脸在这年纪却也不难看出她年轻时应是一温婉娇美的女子。她听沈庄主如此问,脸上露出伤感,也不慌张,恭敬道;”庄主,老奴感念您当年的收留之恩,自是不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来,只是老奴也没发现异常,真不知到底是谁碰过药罐,请庄主明察。”
沈庄主点点头,觉得张妈是可信之人,便又问道:“那环翠,你又有发现什么不曾,你也算是在老妇人身边长大的,这些事宜你是最知道的。”
那环翠一看就是个没遇过事的主,一听立刻吓得跪了下去,嘤嘤啜泣,“庄主,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平时我只负责将药和饭食送与老妇人喂服,抓药煎药都是张妈负责的,奴婢......奴婢几乎碰不得药罐......”,环翠看了站在一旁的张妈,身子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而且......而且......”,她好像有些害怕,说道最后就支支吾吾的。
沈庄主看她如此,知道她定是有事隐瞒,不由一阵火起,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吓得环翠浑身颤抖,“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啊,难不成真是你做了手脚,我沈家可待你不薄啊,我母亲到低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狠毒。”沈庄主越说越愤恨。
环佩顿时害怕地不行,连连磕起头来,发出“咚咚”的声音,在此刻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不是的,不是的,奴婢没做过,奴婢真的没做过,是......是......是奴婢有次发现张妈出去了,很久都不曾回来,我怕误了老夫人服药的时辰,就......就拿了药罐清洗,正要放药材煎煮的时候,张妈回来了,她......她当时脸色很恐怖,打了奴婢一耳光,告诫奴婢以后不得在碰那些,之前的药张妈也从没让奴婢煎过,以前动药罐是也被骂过,可那次张妈的表情很吓人,奴婢当时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做错了或说错了什么得罪了张妈,如今......如今庄主问起来奴婢才觉得不对劲。”
“哦,张妈,环翠说得可是真的,你为何如此?”沈庄主沉声问道。
“是真的,老奴的确因此事教训过环翠,但并不是环翠想的那样,而是环翠放错了药材的先后顺序,那样药性会相冲,会还是老夫人的,老奴一时气愤就教训了下她,其他的老奴没做过。”张妈不慌不忙的解释着。
“你说谎。”,这时一直在旁静观的景枫溪说到,声音不重,却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那张妈眼中也划过一丝惊慌。
“景阁主为何如此说,您是发现了什么吗。”沈庄主急道。
景枫溪走到张妈面前,定定的注视着她的双眼,“你很冷静,语言表情几乎无懈可击,可是就是因为你太镇定了反而显得反常,而且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虽然你掩饰的很好,可是你一进屋看到老夫人的时候,眼里就有一丝仇恨,听完沈庄主的叙述,眼里更是有一抹疯狂,你以为别人没发现却被我瞧见了。还有,环翠没说谎,说谎的是你,你那次教训环翠,不是因为什么药材放错顺序,而是因为环翠清洗了药罐,将你辛辛苦苦沾染的毒都毁了,这毒是要持续不断的,中间断了,前面的就白下了,你又要重新开始了,你一时没忍住,就气愤地动了手。”
“哼,景阁主,虽然你是医药圣手,可是这种事你可不能妄加断言,含血喷人,你这么说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证据么?你耳后脖子里那块菱形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呢?据我了解,西域耶律家的奴隶都会在耳后的脖子上打上一个菱形的标志,你那疤是因为刮了那标志留下的吧。还有,断肠草是极难得之物,也只有以用毒着称的西域耶律家才会由此物。如果这些你都不承认,那你敢把那些衣物拿来让我验验么,只要你沾染过,无论洗过多少次,用藏红花还是验的出来的。”景枫溪一碰到与医药有关的事,那就变得能说会道,与平时那是判若两人。
那张妈目不转睛的瞧着景枫溪,过了会突然凄厉的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刺耳渗人,“哈哈哈......哈哈哈,”,笑得脸都扭曲了,半响她停下来,冷哼一声,平静道:“医药圣手就是医药圣手,不错,毒是我下的,一切都是我干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床上的沈老夫人,眼里全是疯狂地仇恨,“她多狠啊,当年我与沈老庄主偶遇,将身心都给了他,我们很快就有了孩子,只是碍于他夫人的家族势力迟迟不能将我们母子接回沈家。沈夫人素来霸道,最后她还是找到了我们,乘沈老庄主进京办事之际,将我们母子接到家中,说是愿意接受我们,等老爷一回来就让我风光进门,哪知她如此歹毒,怕我们母子动摇了她主母地位,怕我的孩子谋夺了她孩子的祖产家业,将我们用药迷昏,更是毒牙了我的孩儿,把我们卖到了匈奴......”
张妈好像想到了过去的不堪痛苦,顿了吨又道:“可怜我那才3岁的孩子,得了一身病早早地夭折了,我更是被卖到了青楼受尽了糟蹋,后来又因得罪了耶律家的的人被迫成了他们家的奴隶,他们拿我试药,我整日里受着非人的折磨,中毒解毒,再中毒再解毒,也是我幸运不但没死倒变得百毒不侵了。终于有一日我偷了断肠草千辛万苦地回到了中原,后来听说这毒妇告诉沈郎我不甘寂寞随别人跑了,孩子也不是沈家的,沈郎也郁郁而终了,我就想要报仇,我要让这毒妇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耶律家的大公子不但喜欢研制毒药,还喜欢在别人脸上动刀子,我的脸完全被他改造,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说着她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所以我根本就不担心被人认出来,终于我用计进了藏剑山庄,并顺利的到了这毒妇身边伺候,在耶律家待了多年我多点少点也懂毒,也是在时机成熟时我就开始用断肠草下毒。”
沈庄主听到这些,知道是自己母亲做错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众人也是一阵嘘唏,没想到沈老夫人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第十章
看到众人脸上或同情或感慨的表情,张妈并没有什么表情,“其实,今日的局面我早已想到,自听说景阁主要来那日起,我就知道我的事情就会败露,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说完狠狠一咬牙,景枫溪一看不对经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张妈的嘴角缓缓流下黑血,断断续续道:“刚才被叫来......来之前,我......就知道事情该结束了,这最后一点断肠草,就......就是留给我自己的,呵......呵......毒妇,我不会给你......机会再折磨我,我终于可以和我的孩子团聚了,哈哈哈哈......”笑声渐止,断肠草果然毒性猛烈,随着张妈的死,一切恩恩怨怨也就随风远逝了,只是这样的结局不免让人苦闷,景枫溪看着已经断了气息的张妈,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人与人之间就不能不要有那么多的陷害仇恨么,他突然很迷茫,不知道救沈老夫人,揭穿张妈对不对。脸色不免有点惨白,贺晏晚知道景枫溪是受到打击了,别看他平时寡言少语,冷冷清清的,其实内心最是心善,看着景枫溪脸色难看,心里泛起心疼和担心,只是碍于现在的场合不便上前安慰。
屋子里的气氛很是压抑,沈庄主一脸丧气的坐着,看上去老了几岁,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是这样人却又不得不相信,可是自己是她的儿子,自己没有权利怨怼,况且无论母亲做过什么他都是为了自己,可是......唉,母亲确实太过心狠了。
“赵总管,麻烦你找人叫人准备副上好的棺木,等赏剑大会结束后,将张妈安葬与沈家祖陵,再去查查张妈和她孩子的真实姓名,过段时间将其写到族谱上,这也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了,毕竟是我母亲的错。”沈庄主颓丧地吩咐道到。
说完又对景枫溪和贺晏晚抱了抱拳,“今日多谢二位了,二位也累了,晚上的赏剑大会我自会派人去请二位,老夫还有事请恕老夫失礼了。”
两人点点头,告别沈庄主,就回到了天水居。
景枫溪坐到桌前,喝了口茶,神情有些落寞。贺晏晚知道他在难受,轻轻走过去从身后将他轻轻环住,“枫溪,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景枫溪的身子僵硬了下。
“枫溪,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迷茫,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你只是治病救人,并不是有意要这样的,张妈是她自己逃不出自己的心魔,神老夫人也的确做错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事情也会发生的。我知道其实你的心地最善良,可是你也不能用别人的过错来苛责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平时不太会安慰人的贺晏晚此刻倒是说到了景枫溪的内心深处。他将景枫溪的脑袋轻轻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枫溪,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景枫溪将头倚靠到贺晏晚的肩上,从来没有人这么了解自己的内心,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冷心冷清,自己难过的时候也从没有人安慰关心过自己,此刻,他觉得有贺晏晚在身边真好,刚才的压抑也散了不少,身上也涌上了一阵阵的暖流,“晏晚,谢谢你,”说着也轻轻地环住了贺晏晚。两人之间一下子亲近了不少,贺晏晚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心中那是比吃了蜜还甜呢。
两人在一起随便用了些晚餐,到了申时,有人将二人带到了藏剑山庄的练武场,此时场上已经坐满了人,有武当莫言道长,峨眉的无妄师太,青城派的大弟子程成,总之是各大门派都来了人,四周立着四个巨大的铜炉,炉中满是烧红的碳和铁砂,沙中插这近十几年来藏剑山庄锻造的在江湖上叫的出名字的剑。景枫溪和贺晏晚在安排好的右手边坐好。没多久,沈庄主就出来了,脸上带着一丝疲乏。
“诸位久等了,沈某今日召开这赏剑大会,除了请江湖同道来赏剑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为一把剑找个主人。”沈庄主将今日赏剑大会的目的一言道破。
下面的人霎那间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听说今日藏剑山庄会展出一把好剑,只是不知这剑有什么来头,需要这般大张旗鼓地为其找主人。
沈庄主看下面的人已经聊了起来,立刻说道:“二十年前,家父一次出游,偶尔得到了一块千年玄铁,于是就致力于将它练成一把绝世好剑,只可惜家父没有完成心愿就去世了,接着沈某就继承了家父的遗志,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我终于将它锻造成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只是这把剑有其灵性,并不是所有人都使得,所以今日想为它觅得一位良主。来人,请宝剑。”
话音刚落,四个大汉抬着一只大铜炉,炉中插着一柄炫黑色长约三尺的剑。将大铜炉放在了场中央。
“这玄铁剑插在锻造剩下的玄铁熔岩里,两者之间有着灵性,相互吸引,不是谁都可以拔出的,如果有谁能够拔出,说明他就是玄铁剑认定的主人。那么下面谁先来试一试。”沈庄主将其中奥秘和规矩一一道来。
众人闻言,都有些跃跃欲试,“晚辈先来,不知可否?”青城派的程成首先抱拳问到。
“自然可以,程少侠请。”沈庄主言道。
只见程成掀袍来到铜炉旁,撩起袖子,气运丹田,握住剑柄奋力一把,剑纹丝不动,如此这般又试了两次,可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自己不是剑的主人,也免得丢脸,便爽朗的说道:“晚辈献丑了,看来晚辈并不是剑的良主。”
“程少侠不必自谦,下面哪位想试试?”沈庄主环顾了一圈,继续问道。
“我来。”.......
“在下来试试。”......
之后场上热闹不断,各派都有人上来使尽浑身解数奋力一搏,只是剑还是一动不动。在场的只有武当、峨眉还有景枫溪和贺晏晚没有动作。武当、峨眉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自然不会自贬身价与那些晚辈争抢,景枫溪是对剑术并不精通,也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贺晏晚那本就只打算来看热闹的,自然也不打算下场一试。
“晏晚,你不去试试吗?”景枫溪觉得贺晏晚应当感兴趣,可迟迟不见动静,也就忍不住问了句,也没察觉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称呼。
景枫溪听他这么叫自己,一高兴就又油嘴了,“我原本并不打算试的,既然枫溪这样问,我怎好让你失望伤心呢!”
“你......”景枫溪气结,自己刚开始怎么会认为他是个儒慕有礼之人,分明是个油腔滑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