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唐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带有任何的不舍。

“那我就……”申一从那人怀中出来，扑上前抢夺唐冰手中另一串完好无损的糖葫芦，“大发慈悲地帮你吃了吧！”

唐冰死死地攥着不撒手，申一没辙了，在那串糖葫芦上舔了一口，满意地看见唐冰迅速撤了手，带着嫌恶的表情。

“你……没哭？”那人犹豫道。

“当然！”申一美滋滋地抱着糖葫芦啃。

“那……我这儿怎么这么湿？”

“我最近有些风寒。”

“啪”那人将手中筷子的残骸扔到桌子上，道：“什么破筷子，真不结实。”

唐冰看着那人如同包拯一样的脸色，默默地将凳子向后挪了挪。

龙阳镇的招牌馄饨果然名不虚传，别的不说，申一将一大碗馄饨吃的一干二净，连碗底都舔了一遍，现在正捧着小肚子努力地找消食的药丸。

“都告诉你别吃这么多了，撑着了吧，活该！”那人一边幸灾乐祸，一边运起功在申一的胃口处轻轻按摩。

唐冰默默地咬着筷子，努力再喝两口汤，看着那人和申一之间的互动，心里突然浮现出“老夫老妻”四个大字。

有什么地方不对吧！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吧！唐冰“咔”地一下咬断了筷子，“噗”地将碎块儿吐了出去。

“铁齿铜牙啊……”申一有精神儿了，“你嘴巴里有金属么？”

唐冰幽幽地回道：“金属没有，有毒囊。”

“那你随意吧……继续咬，继续咬，千万不要客气。”

休息了一会儿，申一又吵着要继续逛。其实也没怎么闹，就是幽幽地看着人群，又转过头来幽幽地看着那人，时不时叹两口气，嘴里念叨着：“人家才不想逛庙会呢，师傅在的时候都没逛过现在更不想逛了。那人你不必有罪恶感啊，当初师傅带着你去玩不带我的时候我一点怨言都没有的！人家又不是小孩儿，人家都是大人了。”

那人缴械投降。

举起申一，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边走一边道：“老实一点啊，腿别乱踢，不然马上回客栈，听见没有？”

“知道啦！”申一兴奋地环顾四周，不耐烦的说，“烦死了！又不是人家想玩的，人家是在陪你哦！”

“还大人嘞，一直在‘人家、人家’的，人家糖饼都没这样。”那人嗤笑道。

唐冰无奈地解释道：“不是糖饼，是唐冰！……你不要让我老跟桂似的好伐？”

那人讶异地说：“按照设定你是不该知道桂的！……好吧，我也不该知道的。”

默了……

“咱们还是谈点别的话题吧！”那人开始转移话题，“他们在清晨已经将神像送进神庙去了，咱们现在去还可以一起拜拜。还有许愿树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姑娘应该比较喜欢。”

龙阳庙距离他们的位置并不很远，随着人群一起走不多时便到了。走进大门，便看见许多男男、女女聚在许愿树下，手中拿着许愿用的东西，一脸的幸福。

唐冰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对劲儿，摇了摇头，将疑惑压下去了。

进了大殿，两座男性神像并肩坐着，牵着的手十指紧扣。穹顶、四周墙壁的壁画大多描绘着龙、阳两位神祗的生平事迹，少数则描写后人祭拜的场景……穿着大红色礼服的两位男子对着二神行礼应该是在祭拜吧。

门口有位庙祝，唐冰本着入乡随俗的想法也在二神面前取了签筒，得到一只签，然后去庙祝面前求解。

庙祝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人很是和气：“姑娘是求什么啊？”说着便接过了签。

“呃……”唐冰这倒没想好，随口一说，“姻缘吧，我想知道未来夫君是怎样的。”

“哦……未来夫君啊，我来看看签。未来夫君，未来夫……”庙祝反应过来了，瞪大眼睛问，“你是异性恋？”

“……”这不是很正常么？唐冰试探性地问，“有什么不对么？”

庙祝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只是奇怪非断袖之癖的人竟然回来龙阳庙求姻缘。”

“所以……这里是……？”

“当然！”庙祝指着出去的男男、女女，“那不都是？”然后看向向她走来的那人和申一，道：“如果不是年龄差太远了，那对儿应该也是。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父子吧？”

“……”唐冰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机械地摇了摇头。

唐冰保持这种状态回到了客栈，甚至一直保持到了第二天早晨。

由于第二天就要继续上路了，早早地起了床，下楼在大堂中吃早餐。由于唐冰还在恍惚中，那人便稍微关心了一下。

“不舒服？”

“没有。”唐冰摇了摇头，将粥送进了鼻子里。

“看来有心事，怎么了？在想什么？”

唐冰掏出手绢，机械地擦着脸，道：“没什么，在想你和申一到底是不是断袖。”

“……”

由于过程太过血腥，这里不多做赘述。之后不久唐冰一张脸依旧明艳照人，但是由于伤势严重，不得不租了一辆马车……让她在外面赶车。

有一句话上一章就说过了，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能乱说，除非，你惹得起。

第十一章

又赶了一个半月路，总算进入了蜀中的范围，距离唐门已经不远了，唐冰和申一的心情都很低落，马车中弥漫着说不出的抑郁气氛。

申一主要是因为刚刚从变身期间恢复成大人的体态，回想小孩子时期的自己做过的事情（比如被那人逼着穿着红肚兜四处跑或者在自己看不惯的客栈的饭菜中下点巴豆什么的）感到羞愤不已，穿红肚兜还好，下巴豆不要钱真是亏死了！——不过这种情况也很正常，上次离开龙阳镇不久申一变回来的时候就因为自己骑在那人脖子上一晚上，愧疚地给那人端茶送水捏腰捶腿。

唐冰则一直在碎碎念自己母上会严厉的惩罚她比如罚她三天三夜不能吃甜食，尤其是在家不能吃浇了辣椒油的汤圆！这是多么严厉的惩罚啊！唐冰一想到这些就难受的满车厢打滚，好在前两天那人仁慈的让她进了车厢这才没丢脸丢到外面。

那人默默地戳了戳申一：“浇了辣椒油的汤圆……能吃么？”

申一道：“从医学角度来说，如果汤圆的馅料正常的话，药性不冲突，无毒，可以食用。”

“那能好吃么？”那人咽了咽口水。

申一想了想，道：“反正我不吃。”

唐冰是被踹进唐门大门的，此前她一直在抱着石狮子呜呜的哭企图逃过这个厄运。那人干净利落地动脚，理由是：“你若不想回来，在龙阳镇时便有机会。”

申一脸黑了，但是还是点了点头：“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唐冰抖了一下，哭丧着一张脸进了大门，来到一面墙前，数着花盆上方的墙砖：“往上数三块，再往横里数两块……”然后用食指在那块砖上轻轻地扣了三下。

那人木着一张脸：“你的魔杖呢？”

唐冰道：“还没买呢。”

申一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唐冰，道：“无聊。”

那人一脸被雷亲过的表情。

这时墙的那面传来声音：“一级挑战、二级挑战、三级挑战请选择，挑战失败将接受十级惩罚。”

唐冰道：“有客来访。”

墙的那面传来声音：“一级挑战、二级挑战、三级挑战请选择。”

“……二级。”唐冰一脸视死如归，然后扭头对那人和申一说，“麻烦帮帮忙，过了这次挑战我随你们抽。”

申一抬了抬眼皮，道：“我的新药你试不了。”

“什么药都可以的！”

“金、枪、不、倒。”申一一字一顿，“你缺少零件。”

“……”

墙面移动，出现一条暗道，通入传说中唐门的审判用密室。进入第一个房间，周围的烛光突然全都被点亮，这时三人才发现原来以为的黑暗中站了三十六名门众，各执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刚刚墙后的那个声音漠然道：“初始积分100分，限时半盏茶，全部击晕不扣分，少一人扣10分，扣完为止。”

然后又用激昂的语气道：“我唐门门众怎可使本门蒙羞！定要为我唐门之繁荣而奋斗！……谁晕了午饭就不要吃了。”

“为唐门之繁荣而奋斗！”三十六名门众喊出响亮的口号，感天动地。

“说完没？”申一不耐烦地打断，然后挥了挥袖子，小声道，“闭气。”

一股奇香弥漫在空气中，然后传来接二连三的倒地声。唐冰在心中默数十下，然后发现诺大的空间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再无清醒的了。

“这关过了吧？”

“……过了！”

房间前突然出现一扇门，发出奇异的光芒，除了走进去没有画面跳转界面以外，还挺像单机游戏中的传送阵的。

只听那个声音继续道：“初始积分100分，限时半盏茶，通过密道到达终审厅，被暗器击中每次扣二十分，扣完为止，超时及积分扣完即为挑战失败。”

那人沉思些许，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子，分次序远近扔向密道中，一时间千镖并行万箭齐飞。那人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捡起一支箭仔细察看，道：“淬了毒……刚才的‘三十六勇士’也是内力不凡之辈，糖饼，你家人到底多恨你啊。”

“……”唐冰瞠目，“一般这条闯关路线箭上都包了棉花，只涂了面粉而已。刚才的‘三十六天罡阵’应该也是由门派记名弟子组成的啊。”

申一撇了撇嘴：“就那怂样儿也算‘三十六天罡’？”

“也许有人不想给你吃浇了辣椒油的汤圆罢。”那人说完便走向一边的墙壁，敲敲打打两三下，取下一块砖，露出里面的机关枢纽，拨弄了两下之后，道，“搞定。”

唐冰试探性地伸了伸脚点地，又马上缩了回来，发现没事儿：“还真的！”

唐冰欣喜若狂地快步向前走，走到密道尽头被迎面而来的大木头击倒在地，木头斜后方矗立着一个人，用与刚才一样的声音说：“被击中一次，扣十分，总分九十分。由于队伍太过强大，主办方怀疑携带外挂，增加文试一次。”

那人耸了耸肩，走了过去，蹲在唐冰身边：“我只负责机械的事儿，这个大木头是人为操纵的。”然后冲着申一挑眉，道：“我还是很厉害的吧！”

申一皱了皱眉头：“刚才我放倒了三十六个。”言下之意是你李那人还不够看。

唐冰挣扎得从地上爬起来，对那个人呲了呲牙：“唐圆儿！我和你势不两立！”

唐圆拿起手中的账本，记下一笔：“辱骂主持人，扣十分。”合上账本，又道：“你是知道规矩的，分数越高，惩罚越少。”

唐冰瞬间蔫儿了。

第三关文试在终审厅内进行，正对面主座坐着一位中年美妇，手中正把玩着一根鞭子，两手旁分别坐着东西南北四位堂主，空了一个位子，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唐圆走了过去，坐下，看位置是传说中的中堂堂主。

唐圆对正座上的美妇鞠了一躬，道：“现在开始文试，形式为回答问题，错一题扣十分，扣完为止。”

“……”这是如果没扣完就问到扣完为止的意思么？

“唐圆你够了！”唐冰跺脚。

“第一题，唐门鞭法第一式的名字是什么？”

唐冰想了想，信心十足地回答：“糖炒栗子！”

正座上美妇一甩鞭子，险些抽到唐冰身上：“孽障！告诉你多少回了，第一式是糖醋排骨，第二式才是糖炒栗子！”

“……”申一眨了眨眼睛：一定是他眨眼的方式不对！

“回答错误，扣十分，目前得分八十分。”唐圆抬起头，“望少主再接再厉啊！”

“第二题，唐门门主名讳为何？”

“唐扇娇。”唐冰因为险些被抽到，闷闷地回答。

“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门主英明神武举世无双岂是我等凡人可以直呼名讳的！’。扣十分，目前得分七十分。”

……

有了汤圆糖饼现在又来了个糖三角，其实唐门是糖门吧！

“第三题，唐门中除了门主之外最聪明伶俐举世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是谁？”

“当然是少主我！”

“回答错误，正确答案是中堂堂主唐圆，也就是我。扣十分，目前得分六十分。”

“……你是有怎样厚的脸皮才能面不改色的用面瘫脸说出如此无耻的话啊！”唐冰咬牙切齿。

“至少我的答案是除你之外唐门上下全票通过的，你的是你自己臆造出来的。”唐圆道。

“我拿着化骨散去做调查问卷也能全票通过！”

唐圆哼了一声，继续道：“第四题……”

“够了！”唐散娇一甩鞭子，鞭子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唐冰，你可知罪？”

唐冰噗通一声跪下了，一言不发。

“唐圆，损我唐门名义该如何处置？”

唐圆微微一鞠躬，道：“杖十八，禁食三日。”

“私自叛逃出门该如何处置？”

“杖四十，逐出本门。”

“本门少主以上皆犯该如何处置？”

“少主位高权重理应以身作则，犯门规罪加一等……”唐圆看了看唐冰，随即收回眼神，道，“当禁食甜食三日，一月不得用浇以辣椒油之汤……汤圆。”

唐冰惊讶的看向唐圆，唐散娇点了点头，道：“甚好，本当如此。”

番外一：有种两小无猜叫做结发

卯时至巳时读医书识药草，午时用餐佐以人体结构脉络图，未时至申时练武，酉时用晚饭并师傅检查功课，戌时泡药浴，亥时至寅时就寝，就寝前用银针扎一遍小人全身所有经脉。

这是申一从四岁拜师开始一直到十三岁师傅死掉的时间表，十年如一日。

辰时巳时玩木制玩具，午时被师傅抱着一边品尝各种美食一边看下属被自己上午布置的陷阱耍得团团转，未时申时学千术武功，酉时被花楼花魁伺候吃晚饭努力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戌时和申一一起泡药浴，亥时至卯时就寝，就寝前画画。

这是那人从三岁开始一直到十九岁自己师兄师傅都死掉的时间表，同样十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