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龙吟+番外——寥月烟辰
寥月烟辰  发于:2014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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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让暗使去调查年宴上差不多年岁的贵公子,看看有没有那个人身份不明,会不会是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而事实总是让人失望的,我又一次拿到了一个无望的结果。

“调查得怎么样了?”

“回公子的话,南郡王府上下的确只剩下一些粗使的仆人还在维持着日常打扫,您让我去的竹苑也查过了,哪里似乎已经废弃了有一两年了,只是在桌子上看到了这个。”

我接过暗卫递上的东西,那似乎是卷书,已经破旧到让人几乎不敢再翻动一下。我稍微翻了两下,便小心翼翼地收到怀中。

“你先下去吧。”

他应声离去,几经起落,已在我的视野中消失。

这半卷残书我是知道的,早在半年前师傅就告知我,他为我留下了上古兵书的残卷,希望我能够好好照顾君卿好好守卫江山。

其实,只要陛下应允,我自然会把边境卫守成铜墙铁壁。至于君卿…不必师父他的提醒我也是想要护他周全的。只是,他现在身下何方呢?

左相去世的一年时间里陛下让府上另外的两个少爷在朝堂上适应了许多种职位,只可惜他们并没有在朝为官的天赋,倒是很有化神奇为腐朽的能力。终于在一年过后陛下免去了他们的官职,喝令起回到南郡专心致志地去做自己的侯爷。

南郡王的府邸中,我一直都让人注意着,可到了现在也不见有神似君卿的人出现过。

可我偏就不相信,总不能君卿只是我臆想出的回忆吧。

那不可能的,毕竟他留给我的记忆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铭心刻骨。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最后竟是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便消失得形影全无了呢?

花灯节一过,宫廷历年的年宴便已经走到了尾声。

是夜,我拜别了父亲。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赶回边疆。

其实我无论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结果,因为我还有其他的眼睛帮我看着朝廷的动向。可父亲并不知道这些,在我回京的这些日子了,他特意将现在朝廷上的形势言简意赅地为我讲解了一遍。

父亲并不知他儿子最游手好闲的日子里其实是在做皇帝的眼睛,所以朝中的那些暗流汹涌其实比他了解的更为透彻。我也没有说。

在父亲面前,我只要继续扮演好那个单纯的不肖子就好。

其余的事情多说无益,我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能再依靠父亲的庇护了,让他知道的太多反倒徒添担忧。

如今京中的形势的确是与我两年半以前离开的时候大为不同,如果我真的只是老老实实在北疆做我的将军的话,一定会被这些变化打得措手不及。只可惜,京城的动向我一直都看在眼里,朝中这几乎已经是一面倒的形势也早已在我意料之中。

“父亲,不知太子殿下为人如何?”只是东宫如今铜墙铁壁关门谢客,在京的近月时间里我也没能接近拜访,无奈,只得粗略地询问他一下。

却只见他摇摇头,“为父至今也未得参见真容啊,只能从间或交拜的文书中看出他深谙治国之道。”

左相一职至今空缺,父亲已经是朝中唯一的正堂丞相,如果连父亲都没有见过,看来朝中却是无人参见过了。

历代以往即便是已经占据东宫,太子也会竭尽全力与朝臣打成一片来维持自己的地位的。从文字中得见太子并非是铁腕蛮傲之人,又为何一直闭门不出呢?就算是陛下过分的宠幸不必担心有人会夺自己的太子之位,也要尽量了解重臣为自己将来的亲政做准备啊。难不成太子本身有什么隐疾,不方便见客?

皇上现在是一定不会放任太子动君卿的,可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就不一定了。

……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找见君卿并给他建好容身之所。

拜别父亲的时候,我的心情突然有些恍惚。

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独占着兄弟五人的父爱。我是知道父亲有多看重我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骄傲着却也付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而事到如今我却很有可能要为了一个男人与整个朝廷做对了。我知道,我辜负了父亲的期待,辜负了他一直以来的教导和宠爱。我甚至,连他将来含饴弄孙的机会都剥夺了。若不是大哥穆锋墨已经为家中添下一儿一女,我真不知这次回来该要如何面对他。

可是当父亲提起向我提亲的人时,我还是忍不住落荒而逃。身在军营不适合纳妻妾的理由我还能够用多久呢?年后,老三穆锋刃也要成亲了。是不是终有一天我也要迫于家人的压力与哪户人家的千金定下终身呢?

“你们还没有听说吗?章怀王打算收他为自己的东床快婿了。”

乌古伦塔布的话语毫无预警地又在耳边响起。只是这一次,我是否仍能一笑而过?

……只是,我舍不得,

我真的舍不得。

君卿……

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胸口就会隐隐作痛。

原来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这个名字便已然占据了我大半的生命。

叩叩……

敲门声接连着脚步响起,我赶紧把手中的残卷收起。与其说防备倒不如称其为掩饰自己,至少我知道我的暗卫是不会这么不谙时机地敲门的。

“什么事。”故意装出嗔怒慵懒的语调。

端起手边的茶水。毕竟在丞相府我是少爷,就算是天塌下来了,只要是家父没有想要对我发火谁都无权打扰我的休息。

“少爷。”从小伺候我的顺子轻轻推开门,“外面有人找你,说他主子是您的故人。”

“不见。”我连头都没抬,“就说本少爷已经休息了,就是他家主子亲自前来拜帖我也不见。”

“小的刚刚已经跟他说过了,可他说他家主子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您了,若是这次还没有传递点音讯,再见有不知会是在何年了。”

“本少爷都已经回来快一个月了也不见他前来,既然他非要拖到这会,那我就偏生不见。”

“知道了。”顺子刚要退下去,我突然灵光一闪赶忙叫住他。

“你让他进来吧。”

两年多都没有过音讯的人,还会是谁呢?

我突然笑得满眼苦涩。原来你还不是凭空消失了呀,居然这么长的时间里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在听不到有关你的消息了呢。

果然,跟着顺子进来的是一个沧桑而熟悉的身影。

“福伯。”我一个箭步冲上去紧握住他的双手,“是君卿叫你来的吗?他现在人在哪?过得如何?这两年有没有再犯病啊?”

福伯被我的激动吓了一跳,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赶忙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我接过来,外面没有只言片语如鼻的却是浅浅的一缕熟悉的药香。

“他人现在在哪?我去找他。”

福伯赶忙拉住我,“穆将军莫急,少爷说现在还没到见面的时候,要您再等上一段时间。”

“是吗……”

怪不得我的人上天入地都找不到关于他的线索,一个人如果是被人囚禁起来多多少少总会留下些许的线索的。可若是一个人想要隐身遁形把自己藏起来,总是会有办法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去向的。君儿……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你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策马前行,不同于上次的带军出征,这次只是我和很少的几名亲兵回北疆,所以得到消息前来送行的人大多只是我往年的好友。

城门口出现了熟悉的背影,我看他静静地坐在马上不由得有些吃惊。

陛下确实曾告诉我这次回北疆要带一员新的副将,只是我从未想过会是这个人。

我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赶到他的身边,华翎炙随着身后我传来的马蹄声回头,随后若无其事地俯首行礼。

“将军。”

我回以浅笑。夜羽,你终于还是要在我的手下当值。

十二:困于北越

“我不就是回家探一次亲吗?你也不至于过段时间就给我捎上一次消息吧。”还没下马,我便对着乌塔嗔怒道。

回到北疆的当天晚上,我在基层暗插的亲兵就呈上了几封短消息,其中大半都是乌古伦塔布给我发过来的。但有一点我是不得不承认了,那就是世子的生活确实要比将军悠闲上许多。

他抬头只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的笑容突然变得轻佻,“怎么?被你同营的好友鄙视了?”

“是啊。”我跳到他面前,“最近总是有人在问我是不是哪个牧民家的女儿。”

他突然底下头去,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地上的牧草已经被他踏出了浅浅的痕迹。难不成,这个人每天都要在这里守着不成?我突然冒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怎么会呢?敌军战士,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却突然抬起头来,一口咬在我的唇上,而后,报复似地吮要磨砺……

我赶忙推开了他,“你做什么?你疯了吗!”

他回味似的舔舔自己的双唇,而后仰天大笑。

“没错,我是疯了。我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我不由得愣在原地,任由他的手死死地钳制着我的双臂。这样的乌塔我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他不是乌塔!我虽然无法断定他是谁,但他一定不是乌塔,不是我所认识我所熟悉的乌塔。

这就是乌古伦塔布吧,独属于大漠的雄鹰。一直以来我真是小看他了。

“你看清楚,我可是男人。”

“我知道。”他嘴上说着却依然没有放开对我的钳制,“穆将军的眼线遍布北疆,难道就没有听说的我们北越人又契兄弟的风俗吗?”

我一时间甚至没能反应过来。他知道,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陪我把这场小丑戏继续下去?

可表面上我却必须保持宠辱不惊,“既然世子殿下已经知道了,那这场游戏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穆锋吟就此告辞,后会无期。”

他对着我挑眉,“想逃了?穆锋吟,我可从没听那个线人这般说起你过啊,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懦夫。”

“君子有所从有所不从,这本就与勇气无关。”四面传来的杀气有些紊乱,我知道,那是乌古伦塔布的线人正在慢慢靠近,可表面上我还是必须保持自己儒将的形象,尽量不要暴露我从师于天行子的武功。

“是吗?那你这个君子是不是该给,我那些因为怀疑你而被处死的线人的性命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我们中原人都熟知的一个道理。”我抬起头淡漠地望着他睚眦欲裂的眼睛,“殿下需要我来解释一下吗?”

北越的有些地方像是还未完全开化的地区,这一点从他们坚持的奴隶制就可以看出来。所以我从未把北越人的武功放在眼中过,他们或许可以培养出偶尔的几个高手,但与被天行子操练长大的我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可直至今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并不算小的错误,所有蛮荒地区的人力气总是会有些惊人的,就像我现在双臂已经快被捏碎了一般。

醒来时手臂还是有些酸麻的感觉,但多亏当时我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否则也不会被如此礼貌地绑到这里来吧。

小心翼翼地溜下床去,我悄声打探着周围的情况。

好在自平南年间起北越的贵族居所与我朝相似,否则我要是被绑架到哪个毡房里可就没那么容易打探到王府的情况了。

我不由得感慨一下乌古伦塔布把我绑到这里的方式还是有那么一些君子的。囚禁我的屋子应该是一间客房,里面有茶水有点心,而且对我这个囚犯没有下药,没有捆绑,甚至就连看守我的人也只是在门口静静地站着。

所以,本少只要稍微舒展一下筋骨就可以开溜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蛮夷之地的小世子还是有点品位的,无论是室内的摆设还是房屋的布局都还有点不落俗套的意思。又到书房里瞟了两眼,那一沓批阅过分门别类摆放整整齐齐的文书还真不是他的性格。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便又回到囚禁我的屋子里,随时准备在他进门的一刻假装被惊醒后的惊慌。

月初章怀郡王要入境觐见陛下,届时估计就会顺道到家中向父亲提亲了。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能不能先把这件棘手的事情岔过去。三第都已经成亲了,不知我这个身在军中不方便成亲的借口还能够抵挡多久呢?

右手习惯性地搭上胸口,薄薄的阻隔感去没有一如既往地出现。

怎么会?

乌古伦塔布在把我带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搜过身了吗?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已经换上了北越贵族的打扮。我冲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声线却是从未有过的冷。

“东西在哪里,拿出来。”

他盯着我,却是古顾左右而言他“这么早就醒了?我还以为你会睡到晚上呢!”

傍晚的屋中已经燃起了烛火,在斜阳余晖的映衬下,乌古伦塔布硬朗甚至有些粗犷的眉目第一次显得有些许的柔和,只是在我眼中已变为油滑和阴险。

“你少跟我打哈哈,东西你放到哪里去了。”那是君卿写给我的信,是我两年多来寻遍千山万水得到唯一音讯!

“只是一张纸而已,用得着那么的紧张吗。”他调笑着捏起我的下巴,“与其这样到不如来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境况吧,难道你就不担心本世子绑你到这里的目的吗?”

“无所谓。”我把头扭向一边逃离他的禄山之爪,他叹口气终是把手拿开,我才又看向他,“把东西还给我。”

“一封信就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我倒想知道那是哪家小姐写的艳诗能让穆将军如此爱不释手,就连跟敌国的世子会面都要贴身放着。”

乌古伦塔布骤然提高了声音,门外出现了小小的骚乱。只是此时,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跟乌古伦殿下有什么关系吗?殿下不懂中原文字的抒情又何必在这里断章取义。”我故意咬实了殿下和中原两个词,让他知道我们永远都只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下一刻竟是整个人被摔在榻上,我第一次知道北越人天生的蛮力竟会是有这么的大。

为了适应能够随时在暗中行动,我的武功向来主攻轻巧精准。今天才意识到师父让我去练习力量的必要性。只可惜已经晚了,只能怪我直到用到的时候才想到当时被自己投机取巧忽略掉的锻炼。

华殿几重,兵马几季。

斜辰迟星,斗牛座下兵马未歇。

浮生何处?百骸难解兴亡苦。

江山怎奈,只顾沙场壮士泪。

溍水寒,未见千帆过,自是繁花尽落人不归。

孤烟直,谁念花等处,一夜小楼独坐倍思君。

金戟狼烟,望君不见梨花散处泪涟涟。

枕剑和衣,雁字知意落日楼头连角起。

君卿写给我的每一个字,只要闭上眼睛我就能描摹出来;甚至是“安好,甚念”之前那些被泪水糊掉的字迹,我也能完全记住他们的形状。

可那又如何呢?

即便是我能够复制出许多一模一样的拓本,即便是我可以完全将他的字迹复制下来又能如何呢?

那已经不复他交付与我的心情了。

所以在我撞翻压住我的两个侍卫的时候,我已经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期盼他的思念在摇曳的烛火中,一点一点,灰飞烟灭……

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什么都做不了。

治不了他多年的痼疾,医不了他亡父的悲伤,护不了他隐匿的脆弱……如今竟连他留下的只言片语都守护不了。

乌古伦塔布,我本念你心事单纯亦不劳牲百姓便想与你为友,如今得见,恐是再无为友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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