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龙吟+番外——寥月烟辰
寥月烟辰  发于:2014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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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君卿他不会再受那么多不必要的苦了。

只可惜,人生在世有情人终究是聚少离多。

我帮君卿整理好最外层的衣襟,“有多久没有骑过马了?今天想不想试一下在漠北大地上纵马的感觉?”

我看到他浅笑着答应下来,眼中却是难掩的兴奋。

于是我先转身走到车门,“来,把手给我。”

车外的景象是中原地区难见的葱茏,尽管只有低矮的草木却依然显出一种别样的苍茫。君卿略带疑问地望向我,眼中却是难解的痴迷。也难怪了,这也许是他第一次呼吸到如此自由的空气吧。儿时虽然没有太多的束缚在身上,可出门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暗羽跟在身边;后来终于快能够有自保的能力了,可却是身受重伤直至胸腹;旧伤未愈便要去面对丧父之痛,接下来便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日子……

不过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回到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到那时,谁也不能阻碍我带他走。

给君卿的马是边塞难得一见的乌云盖雪,因为身上还有野马王的血统所以更加显得格外的珍贵。它是真正的千里宝马,尽管此时还没有长够身量也足以显现出它较其他马匹的优越。所以从一落地就被我时常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能够把性子尽量磨温顺了,将来好带回京去给君卿当做骑,既然他现在人都已经来了,倒不如让它先跟自己的主人好好交流一下感情吧。

“穆哥哥,它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呢,不如君儿来给他起一个吧,反正再有两个月也该成年了。”

“那还是算了吧。”君卿转过身去摇了摇头。

我把他硬拉到缰绳前,“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只是听人说一个动物要是接受了别人给它定的名字就是一种牵绊了,将来肯定接受不了离别的。再说,那种感觉我知道,很难受的,所以我不想它也一样。”

“小傻瓜,接受不了分离就带着他回去呀。也能算是从北疆带回去的一个念想了。”

君卿又想了一会儿,而后轻车熟路地翻身上马。这么多年流连病榻倒也没见他怎么生疏了骑术,只是慢慢踱着不敢随意地纵马。

君儿,你一定要记得带它回去啊,就当是我在北疆寄给你的牵挂了。

回到将军府时,残阳已经流连在西山。

刚下马车走了没两步就看到华翎炙在外廊的转角处等着,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准备错身离开,却又听见他的质问。

“将军身为三军将领,竟然不顾军务不探校场兀自到城郊游玩了整日。这难道就是您口中的身先士卒吗?”

“西郡已降,两国互市由军售主持,我并不认为还有过多的军务需要处理。更何况,”我回过身来看着他,“华翎炙,你身为本军的副将就理应辅佐本将,而不是一直躲在背后挑刺吧。”

“你以为陛下真有那么相信你吗?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被调到北疆来的呢?”

“难不成你觉得陛下是相信你的了?”真是天真得可笑,陛下给了我独统三军便宜行事的权力,若是不信任只派这么个草饼来这戳着能有什么用,“你觉得我们谁的面具在陛下那里更有用呢?”

华翎炙面色一滞,“你现在是暗羽?”

我不由得叹气,好赖是暗羽中的成员,这也他喜怒形于色了吧。“不然你以为呢?华家终究是不能跟穆家想比的。”

“不可能!就凭你的资历,根本是不可能拿到银面具的!”

华翎炙在我面前大声喊叫着,我皱了皱眉头,已经完全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怀中的人动了两下,君卿在丝被间探出头来。

“怎么了?好吵啊……”

我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落一吻,“没事,你继续睡吧。”

“嗯。”

看着君卿又慢慢缩回去,我便转身往会走去。

华翎炙还在后面跳脚,将着什么三纲五常伦理道德。那些约束老古董用的东西还搬出来做什么,再说他自己都已经跟二皇子纠缠不清了,还过来管我做什么?

“君卿是不是妨碍到穆哥哥的工作了?”

于是乎,那天君儿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在这样子问我的。我终于开始考虑在收服西郡的时候没有把他当做一枚弃子是不是太仁慈的决定。

可表面上还是要对君儿笑靥如花地解答着,“怎么会呢?华副将只是太过完美主义罢了。今天打算到哪里去逛逛,要不要我带你去校场?”

“可以吗?”君卿的眼中亮晶晶地闪着,我知道,对于刚刚把武功学了点皮毛就永远失去习武机会的人来说,那里可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可惜他现在已经是空连了一身的内力,却连稍微激烈点的运动都不能够靠近。

“有什么不行的,只要小心那些粗人不要伤了你就好。”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灵珠呢,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君儿在阳光下自由地奔跑了?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我肯付出心中的信念总是会达成的。

“那我们骑马过去好不好?正好还可以见识一下沿途的民风。”

我笑着捏住他的鼻子,“我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呀,校场就在军营中,沿途哪里敢有什么民风出现啊,即便是有只怕也是疯民吧。”

“这样啊……”

我看见君卿低垂的眸子中暗藏的失落,记得他小时候是一个非常好动的孩子,看来这些年来死气沉沉的生活的确是太过压抑他的心性了。不过去往校场的路上有一段比较崎岖,我实在是不放心他一骑单行。

所以我还是带他到了马厩,先一个跃身上马。

“来,把手给我。”

君卿单薄的身体自从到了北疆来就一直有些微冷,我牢牢地圈他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生怕他会有一丝一毫地闪失。

乌云盖雪老老实实地跟在我们身后,昨天君卿才给它起命“云步”现在他就粘主人粘到不行。我突然开始莫名地担忧将来等到我们归隐江湖之后,此畜会不会突然跑出来在我们之间插上一腿。

算算皇帝禅位的日子也不远了,我想,是时候给云步找一匹青梅竹马了。

十七:昔人已去

其实校场每天的清晨都无甚差别,尤其现在刚刚收服了西郡军中处于闲暇状态,军士的心态自然也就闲暇了一些。

不定时地巡视校场本不是军中的章程,原来只不过是我自己的一个小习惯而已,只是不知道北疆从什么时候起竟把这件事当做是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昨日遇见华翎炙时,他竟是把不探校场也当做了我的过失。殊不知若是把这个理由呈给陛下,我也只会是因为之前这些时日以来的兢兢业业而更加受陛下的赏识。

校场原本就只是一片开阔平坦的土地,稍作休整再摆上兵器,这就成了校场。很粗糙没错,只不过守卫边疆的汉子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

根本都不用我来牵,刚到校场一下马云步就踱到君卿的身边亲昵地蹭着。是不是地还向我挑衅地打个响鼻。我真想知道之前那些日子的草是不是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匹忠心耿耿的千里马怎么能这样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呢?

“现在我总能自己骑马了吧,穆哥哥可得说话算数啊!”君卿跳下马时心情甚好,看来他确实是被封闭太久了。

我点点头,然后对校场上的士兵暗下里做了几个手势。在军中待了两年多,这些弟兄们早已熟识了我的品性,即便是没有拿出将军的威严他们这点的尊敬还是必要的。

君卿撒欢似的跳起来,又兴奋地在我脸颊轻啄一下。而后一个旋身,“云步,我们走吧!”

浅笑着摇了摇头,看他天真离去的背影我不由得轻叹一声,君卿还是原来那副纯真的样子那一夜的缠绵似乎对他并没有任何的改变,这样就好,我本来也没有奢望过他会改变太多。那些改变由我来做就好,我可以变成完完全全可以保护好他的样子,不管届时他还是否需要,我所想要的,只要是两人见面没有过多的尴尬就足够了。

可接下来的情形却又有些不对。

云步的马蹄高高举起,君卿惊呼一声,紧握着缰绳眼中满是惊慌。

怎么?难不成云步的野性还没有泯灭掉么?

可它明明是那么地粘君卿的……

知道一匹发疯的马突然向你冲来应该怎样去反应吗?那如果那匹发疯的马上驼的是你心爱之人呢?

我当时其实已经完全愣在原地,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心里能够想到的只有君卿,他是不能受这些刺激的,那些年小心将养着还会偶尔地犯病,如今他提心吊胆躲躲藏藏地过了两年多的生活——我用内息探过,他的身子已大不如前。如果不马上把他从马背上解救下来,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下一个瞬间,身体已在大脑之前作出了反应。

我一个跃身上前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校场的地面上总会有许多的碎石,只有这样才能够护住君儿不会受伤。怀中的身体轻轻颤抖着,触手之处却是一片冰冷;面色是虚伪的潮红,薄唇浮起的淡紫却完全出卖了他的状况。

云步是野马王的儿子,自然有它与生俱来的骄傲。它是不可能没有来由地发疯了,之所以会有现在这个场面完全是因为有人做了些什么。

我抱起君卿已经没什么知觉的身体,不管怎样,那个人都必须要付出应得的代价!

“马上叫全部军医到将军府待命,另外马上彻查此事,决不能有任何纰漏。”众人还在惊诧中没有走出来,暗卫已经领命离开。

足见轻点,我已经施展轻功离开校场。留在那里的士兵应该还很诧异吧,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施展全部的武功。但我依然是悬着一颗心,只怕是以莫风吟追风逐影的轻功也追不回流逝的生命吧。

是夜,君卿命在旦夕之时,我让暗卫出消息,要我远在京师的影子想办法尽快将君卿并重的消息通知陛下。

不日,君卿病情稍事稳定便携军医一名日夜兼程赶回京师。

临行前我在君卿掌心放了一块玉牌。纠缠的鸟篆一刀刀勾勒出的“且听风吟”,世上只有一模一样的三块,是由同一块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只要拿出来就可以任意地调动附近的绝梅堡下属。虽然我并不觉得君卿需要寻求我的庇护,但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可以用来以防万一。

我还记得那天紧紧跟随在车碾身后云步的马蹄飞扬,也许只有他能够预见到我们的未来会延伸至两个不同的方向。

后来我再没有得到过君卿的消息了,唯一让我能够欣慰的只有京城中没有这样一个小少爷离世的消息。至少还让我知道,他还健在。

开成二十六年六月,北疆传来副将华翎炙通敌叛国的消息,随即被押往京城受审。临行的前一天我去军牢中探望他,一身青衣长衫是我从未见过的儒雅模样。

“夜羽。”听到我这样子称他,华翎炙的肩头猛地僵住,但随即又冷汗四起。

但是作为暗羽中的成员,必须要学会表面上强装淡定,“军法处置不了重宇阁的人你是知道的吧,即便是你将我以叛国罪送抵京师也是没有用的,陛下总会看出是你的欲加之罪。”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件事是皇帝默许的呢?”我冷笑,陛下既然知道了你是害君卿的人自然就不会留你,至于我,也只是帮他想了一个恰当的理由罢了。“你那一根针可是插在了陛下的心口,他身为九五之尊又怎能饶你。”

“穆锋吟,不要太高估一个帝王的感情。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总有一些人害得一些人害不得。”

“好啊,我把句话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你。动了不该动的人,你早晚都只能是作茧自缚。”

缓步离开军牢,我伸手挡住迎面斜洒的阳光。

其实我知道,我和华翎炙都在赌。他在赌启华洛在朝中的位置,我在赌陛下对左相路少桐的情。我没有奢望过一个皇帝能够做到太多,但如果他与左相的感情真有那么浓,就一定不会任由别人拿君卿的生命开玩笑。

……因为我一直都坚信着,爱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开成二十六年七月京中传来消息,本为瑰血长子的二皇子启华洛突然上书主动放弃继承皇位。未几,言其携皇妃离开京城从此归隐山林。

不日,京中暗卫传出穿华翎炙为人所救,后随二皇子带其一同浪迹江湖.

开成二十六年秋,太子启华辰代父祭天。朝廷上下一片振动,即便是尽人皆知皇位已是非启华辰莫属,可祭天却是只有皇帝才能做的事情。

开成二十六年十月,皇帝退位隐居于南郡。太子即位,改年号为端安。

而我,本应该尽忠职守在北疆驻守的大将军却被要求即刻回京,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京城的十月是深秋铺落满地的红叶凋零的黄花,不似江南渐渐萎靡的杨柳岸,不似大漠孤烟直指满目的沧桑。

上一次遇见这般的季节是在什么时候了呢?我依稀记得是三年前的重阳,但那时又不一样了,至少东篱的黄花还繁茂着由身边的人作陪。

我不想再抬头,尽管那样是代表着一个臣子对帝王的崇敬。疲累地闭上双眼,任何人都很难承受吧,消失很久的情人本让人以为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人,几个月前还在怀里撒娇讲着归隐之后去哪里游玩的人,现在却突然被人告知是当朝的太子,是大典结束之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坐拥天下的人。

绶带在秋风中纷飞,最后一个祭礼过后太子…哦不,应该是说先太子如今的端安帝启华洛威严地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说那一声“众卿平身”的时候,我这才终于意识到,这是要撑起天下的男人,是我们的君主而不是那个缩在怀里撒娇的情人。

可路君卿呢?他到哪里去了?

我的君儿被他藏到哪里去了?

礼成之后我并没有参加之后的国宴,只是跟陛下匆匆见过一面后便连夜赶回了驻守的北疆。

没人能害他的,因为我知道没有人能够害得了他。这已经不是我一直以来护在怀里,想尽一切办法守护的人了,一个为了得到天下连孩子这步棋都能走出来的人,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害得了他呢?

“穆哥哥!”

他从后面追上来。我转身看到他一身赤色龙袍却还装出一副纯真的表情就觉得莫名的恶心。“陛下。”我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脸上除了肃穆再没有别的表情,“陛下莫要再提这个称呼了,君臣有别,末将经受不起。”

他的眼中突然浸满了失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忧伤,但我告诉自己决不能心软,他一定又是在骗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

“穆哥哥,你不认得我了吗?”

“陛下,请注意您的称呼。另外末将怎么可能跟曾经无人得见的九殿下有什么交集呢?”我低着头,不是恭顺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对视他的眼睛。“若是无事末将就先告退了,北疆是大昃的门户不能没有人看着。”

“穆哥哥,你真的像父王说的那样,不认得君卿了吗?”

我没有回头,路君卿我一直认得,不认的人是高高在上天下在握的启华辰……只可惜这么多年我就生活在自己杜撰的一场梦里,现在梦醒了,一切都是假的。

再见京城,再见君卿,这里的繁华我永远都不会再遇到。

十八:窃取回灵

名冠江湖的回灵珠传说是上古时期的一滴凤凰泪,能医人旧疾重生脏器,所以即便是从未有人得见也不曾成为一记笑谈。

根据前几日线人传来的消息,这个传说中的灵物现在就在章怀郡王府中的密室里静静地躺着,我当时还不愿意相信可是后来的调查不得不让我承认这是个事实了。真没想到早已淡出朝堂多年的章怀王手中还有这么个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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