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 下——恩顾
恩顾  发于:2014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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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周一见那锦盒就知道里面是叶羿的首级,早就铁青了面色。

满城扫了眼满朝臣将,暴喝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众人见满城一脸杀气,未听大王传令退朝,便都纷纷退了出去。

这真是奇耻大辱!章周闷不吭声盯着满城,满城却自顾自说:“叶羿犯上作乱罪该诛灭九族,威震军对成将军异常尊敬,听了消息都十分激愤,已经包围叶羿的府邸,就等您一道圣旨了。”说着将自拟的圣旨扔上桌面,“我都替您准备好了,就差您的玉玺往上面一按。”

章周一动不动,死盯着满城。两人沉默片刻,满城自行走上去,掀开玉玺盒盖,伸手进去拿玉玺。

章周腾地握着他的手腕,低喝一声:“夏满城,你别欺人太盛!”

满城居然豁地抽出刀来劈在桌面上,面色如一潭死水,“你能怎样?”

章周不可思议地看着满城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那张多少个清晨醒来爱意浓浓地注视着的脸庞!他颓然松了手,坐进龙椅里,眼睁睁看着一方惨红的印章盖在锦黄圣旨上,许久,缓缓问道:“满城,为了一个成忠善,你有必要与我反目至此么?”

“很有必要!”满城抛下这话,抓起桌上圣旨,转头片刻,又说了一句让章周心惊胆战的话:“你再敢动他,我不会饶你。”

刚才的耻辱烟消云散,章周急欲挽回什么,失声唤道:“满城……”

满城不回头,那声音,似乎是从云边飘来,“章周,我不想再与回忆相爱了。”

这句话如晴空霹雳,震的章周全身经络都动荡绷裂,他怔怔地看着满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里空荡荡的,完全没留意到嘴唇已被自己咬破,鲜血渗了出来。

2.

门,“吱呀”一声,带着缠绕空际的尾音,开了。

那脚步声,不是影杉。

蔚阳一动不动,凝视着那个方向。

酡红的丝帐轻轻飘荡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幽幽摇曳的烛光中。

蔚阳陡地立了起来,连退了几步,撞在桌角旁。

“王后娘娘,别来无恙……”那张俊美的脸上,一双傲然凌人的眼睛里微微荡漾着嘲讽的意味。

蔚阳斥道:“夏满城,你还敢来见我?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满城“呵”了一声,故意捂了捂胸口,轻蔑地说:“我好害怕啊!”他说着,逼近过来,“王后娘娘以前不是很疼满城的么?”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蔚阳竭斯底里地喊着,扶着桌面不断后退。

满城从怀里抽出几张信函。蔚阳顿觉毛骨悚然,颤声问:“影杉呢?”

满城不理她,将信放在烛火之上,火焰舔着薄薄的信纸,卷起了灰烬……

“我……我要见影杉……”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

“王后娘娘,死人可不好看……”满城面无表情,扫了眼瘫坐地上的蔚阳,淡淡地说:“你不用伤心,我赔你十个宫女,等在前殿呢。今后如果你还要写信给你父王,让满城帮你送出去,好不好?”

“夏满城,我会杀了你的!”蔚阳几乎昏厥过去,咬牙道:“我要见章周!我要见章周!”

满城突然目露凶光,一把将蔚阳从地上拖起来,揪着她的衣襟,口气咄咄逼人:“你要见他做什么?再给他一刀?蔚阳,我告诉你,”满城死盯着她,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要你,永远见不到他!”

蔚阳惊恐万状地注视着他

——同样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孔,此时竟是这般狰狞可怖!

满城松开蔚阳,顺势推了一把。蔚阳跌出几步远,吓得全身发抖。

“不过,他也永远都见不到你了。”满城下意识地走到窗边,俯视着将容喜园重重包围的威震军,冷笑一声,“王后娘娘,你好象和我说过,你常常在这个窗户边遥望着仲碧府,是不是?”

蔚阳坐在地上,抱着膝蜷成一团,肩膀抖动不止。

满城的目光放到远方,停留在了耀极殿,蓦地柔和起来,“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过,如果他到侧厅的阳台上透透气,就可以从这个窗子看到他的身影……你没来之前,我就常上这个亭阁等着看他的身影……你来了后,我连这个权力都没有了……”

3.

前因

章周凝视着这个近在咫尺的龙椅,恍然若梦,许久,他一步一步走上去,端坐在这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上,心里狂喜难耐。

“章周!”满城站在阶下,笑盈盈地看着他,“你高兴就大笑啊,这是什么表情?”

章周微微一笑,将手伸过去,唤了声:“满城!”

满城会意,走上台阶,牵着他的手。他顺势将满城拉过来抱在怀里,低沉着声音说:“满城,从此以后,这圆辽就是我们的了。”

满城淡淡地说了句:“是你的。”然后,贴上他的嘴唇肆意亲吻。

章周心满意足地搂着心爱的人,倒在龙椅之上。

满城轻轻地啃咬着章周的耳垂,柔声问:“章周,以后我要住哪?”

“你想住哪?”

“我就住这耀极殿……”

章周惊了一跳,满城没有察觉,自顾自地陶醉着,喃喃道:“我要天天陪你住一起,夜夜和你睡一起,你每天在这前殿处理国事,我就在后殿等你,想你了,还可以在侧厅那偷偷看着你……”满城自己说着也觉得矫情,不觉红了脸,却猛然发觉章周僵得像块木头。

“满城……”章周匆匆扫了眼满城期许的目光,立刻瞥开,嗓音有些苦涩,道:“你不能住这。”

满城一怔,章周又说:“我们这种关系,在别人看来可是荒淫苟且之事,怎么能……”

“章周!”满城立刻打断他,怒道:“你现在是大王了,谁管得着你?你就告诉全天下你和我做荒淫苟且之事又怎样了?以前你讨伐章顺要得好名誉,我就听你的和你避嫌,离你远远的!现在你还要我离你远远的吗?你要当一辈子大王,我就要一辈子离你远远的吗?我拼了命替你抢来这个王位,到最后还是换来个离你远远的下场!我那么拼命干嘛?”

章周又内疚又矛盾,不知怎么劝说,只好死搂着满城吻了又吻。满城不觉已泪流满面,悲凉地问了声:“章周,你……是不是嫌弃我?”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章周替他抹泪,痛心难忍,辩解道:“我都不知道怎么爱你才够!怎么会嫌弃你?你千万别再说这种傻话了!”

满城微微勾起了嘴角,眼里的泪水依然落个不停……

空荡荡的耀极殿,散淡了两个人体温。飘摇的喘息中,时不时有满城的哽咽声和章周充心愧疚的轻轻劝慰……

“章周,我要住到仲碧府去。”

章周愣了片刻,皱眉道:“那是章顺老贼当王爷时住的地方,你为什么要选那?”

满城泪眼望着他,轻叹一声:“因为那里离你的耀极殿最近……”

第四十三章:创巨痛深

1.

统领将军与大王的屡屡冲突,在这个圆辽城传的沸沸扬扬。武涛军与威震军里非但兵卒们猜忌颇多,各将领们也是暗自揣测局势的发展,毕竟他们一个是只手遮天,一个是兵权覆朝,而不再是两个孩子弄性尚气的小吵小闹。

这边议论纷纷,那边威震军已强入如意西宫,将王后寝宫围得一只蚊子都飞不出来。

如意宫侍卫总领欧阳纳惊得魂飞魄散:这如意宫是王族深宫,怎么能容军队横冲直撞?

章周得知消息后大动雷霆之怒,满城却一天一夜不见踪影,也不知到哪去寻欢作乐了。

蔚阳立在三楼亭阁窗边,空洞的眼神蓦地一亮。

“台将军!”

到容喜园来巡视的威震军左都将台青端闻声望去,只见王后在三楼窗内,一脸急迫。

台青端皱皱眉:统领将军与王后娘娘的有奸情的谣言原本就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夏将军居然越过大王,派兵强入如意宫来软禁王后娘娘,虽然弄不清他的用意,但他与王后那一层不可告人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寓了。

“台将军!”蔚阳又喊了声:“我有话和你说!”说完这话,扭头就往楼下跑。

台青端一愣,旁边一个兵卒低声道:“台将军,夏将军吩咐不能让任何消息传出如意宫。”

“你是说我会放消息出去?”台青端冷眼横过去,拔高了声调:“你认为我会背叛夏将军?”

那兵卒立刻低头道:“小的不敢。”

“台将军!”蔚阳已立在里院门口,满眼哀切之意,求道:“我有要事与您说!是关于夏将军的性命!”

台青端惊了一跳,也不多想,就随蔚阳进了里院。

蔚阳退下了身边的宫女,话没出口,泪先流了下来,“台将军,请你一定要救救满城!”

威震军至上到下都对满城万分推崇景仰,台青端当然也不例外,他听了这话,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问:“此话怎讲?”

“台将军,你说满城软禁我为的是什么?”

“这……”

蔚阳抹着泪,道:“他是要保护我啊!台将军,想必你对我和满城的事也早有耳闻。我知道我们这事为人所不耻,但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满城对章周盲目效忠,所以内心痛苦不堪。”蔚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台青端的脸色,只见他的脸逐渐阴沉下去。蔚阳暗自冷笑,继续说:“章周何德何能?满城若要夺他的王位还不是轻而易举?”

台青端此时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蔚阳话锋一转,突然紧咬贝齿,道:“可是章周却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台将军,你可知道,他奸淫了金音公主!祥光小王爷正是章周的儿子!”

台青端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张道:“王后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讲,若让夏将军知道了,就他那脾气……”

蔚阳凄苦一笑,“这事是满城自己和我讲的。”

台青端哑然了。

“满城要章周娶金音公主,可是章周嫌金音公主是个不洁之身,不配做圆辽王后,于是毒死了自己的亲儿子,然后恬不知耻地到俞国向我提亲……”蔚阳说着,不由全身颤抖。她第一次编造谎言,竟是这般恶毒!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耻。

“砰!”台青端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蔚阳一怔,突然想起章周对自己的确十分爱护,不由顿生后悔之意。转而又想到满城对自己切肤断骨一般的伤害,耿耿长恨了不断——夏满城!我要让你痛不欲生!只要章周死了,看你怎么活!

“台将军,你也为满城不值么?”蔚阳缓缓问道:“你也觉得满城不应再为这个人效忠了么?”

台青端重叹一口气,道:“夏将军虽然任意妄为了点,但对待下属却是十分体恤,每逢大王封赏,他都是尽数当做犒银分给威震军。青端能有今天,也是由他一路提拔上来,虽跟随他多年,却不知道他是这般可怜之人!”

“这有什么啊,修仪姐和我说,满城在度东有个青梅竹马的樱右公主……”

“樱右公主?那不是大王以前那个……”

“正是!”蔚阳点头道:“章周赶在满城之前向度东王提亲,成了樱右公主的未婚夫,樱右公主宁死不从,就堕楼自尽了。所以满城到现在都不肯成家……”

台青端恍然大悟,似乎终于明白为何夏将军如此荒淫无度,甚至还与成将军鬼混,心下对满城更是怜悯。

“台将军,如今章周见满城功高盖主,已对满城起了杀意。”

“什么?”台青端惊怒交加。

蔚阳殷切地注视着台青端,问:“台将军,你不想救救满城么?”

“怎么……救?”

“杀了章周!”蔚阳吐出这句话,顿觉全身阴气逼入脾脏,冷的自己连连寒战。

台青端并无十分惊慌的表情,只是沉着脸,默不吭声。

“台将军!你是怕满城责难么?满城老早就想杀章周了,只是一直有所顾忌,只要你杀了了章周,这圆辽城里除了满城还有谁能坐在那把龙椅上?等他当了大王,又会怪你什么呢?”蔚阳又劝:“况且有我为您说话,您还怕什么?实不相瞒,我那孩子……”蔚阳想起惨死腹中的孩子,更是泣不成声,悲伤之情却是真真切切。“我那孩子是满城的,章周知道后,就逼我喝下了堕胎药……”

台青端瞪大了眼。

蔚阳哭成了泪人儿,“章周又要取我的性命,满城才不顾一切的派你们来保护我。满城真是傻瓜,威震军直闯如意宫,这不是逼宫吗?这不是正好叫章周抓了把柄置他于死地吗?满城,估计早就被章周算计好了……”

台青端腾地站了起来,憋黑了脸,朝蔚阳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如意宫。

2.

魏寺虎背着满城回到仲碧府,才刚进大门,就见章周立在院子里,沉着一张脸死盯住这两人。

寺虎不方便行礼,道了声:“大王……”

满城喝得烂醉,一路上已经吐了几回,此时全身松散,指着章周笑道:“呀……”然后从魏寺虎身上挣下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寺虎急忙扶着他。

章周闷哼一声,也走过去扶,冷冷地对寺虎说:“松开!”

“不要!”满城一头扎进寺虎怀里,发起酒疯来,嚷嚷道:“你那么恶心我,还来找我干嘛?我就这么下贱!让你想上就上啊?”

章周青了脸色。

满城又嚷:“我不和你睡了!”说着拍拍寺虎的胸口:“我要和他……”

寺虎也青了脸,正要解释,就听满城喃喃自语:“我要和忠善睡,忠善比你好多了……”

章周愤恨难抑,只觉得血充满眼,身不由己后退了一步。

蓝杏端着醒酒茶,也惊出一身冷汗,匆匆走过来劝道:“将军,您醉了,先喝点……”话没说完,章周就将那茶抢过来,“哗啦”一声泼到满城脸上。

温暖的液体在这严冬寒夜刹时变冷,冻得满城全身一悚。

章周将手上的杯子摔在地上,大喝一声:“你醒了没有?”

满城重重地喘着气,许久,抬起充血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章周。

“哼,看来你醒了啊!”章周冷笑一声,命道:“立刻将威震军撤出如意宫。”

“如果我不呢?”

“夏满城!”章周压不下一时之忿,怒道:“你想逼死蔚阳吗?”

满城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心疼她?她可一点都不心疼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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