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二)——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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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被拉住手,全然与自己所设想不同,路子清一时的错愣之后,瞬间便恢复了常态。只是掩饰不了那被拉住的一刻,狂然而做的心跳。

上官云峰看着他的眼神,认真道:“无论你背后是什么,我都希望可以陪在你身边。”

路子清难掩心中的震撼,默然不语。曾以为上官云峰对自己不过如此,再深厚的感情面对挫折时,总是要割舍。但是没有想到,即使明了自己身陷复杂之地,即使知道自己身后仍有一个皇上,他依旧是拉住了自己的手。这份感动,这份震撼,不是可以说割舍就可以割舍的掉的。

路子清轻叹了一口气,心底浮现出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感情。

上官云峰听他叹气,上前一步,道:“让我帮你吧。”

路子清哭笑不得,帮自己,他知晓多少,又怎么帮自己?上官云峰的这份心情真的让路子清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但是善于算计的心思,却在他一句话之后,开始转动。沉默片刻,路子清便抬起头,道:“若是要帮我,便帮我仔细留意柳思霁吧。”

上官云峰满眼错愣,一时之间未曾想到他会这般快速的提出要求,更为曾想到会是这样的要求。

路子清在心底自嘲:这便是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利用。就是真心也要被自己算入其中,真是可怕的人。但是转而面上仍旧是无波无澜,继续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今日你看到的,听到的,以及知道的,便如这场雨一般,在天明之时,便蒸腾干净吧。”

上官云峰看着路子清又是一愣,随后却是沉声道:“要我不说,可以,当做不知也可以。但是雨后赏月,佳人同行,月色之下,相依而行,这般惬意,不用我忘记吧。”路子清一顿,喉间跟着一阵滚动,沉默片刻,才抬头道:“当然,这般惬意,子清也不会忘记。”

上官云峰一阵欣喜,追问道:“此话当真?”握住路子清的手不由用力,将两只紧握的手提到两人眼前,道:“今后你有事不要瞒着我,若是需要我相助,尽管开口,无论怎样,我都会助你前行。”

路子清看着握紧的手,手掌之间传来阵阵温暖。转头看向上官云峰英俊认真的面孔,心头纵然太多的情绪,复杂纷扰,也掩不去心底那一丝暖流欣喜。回握了五指,路子清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从来对你,我便不曾客气过。”轻勾嘴角,吐露笑意,却将后半句话藏于舌根之下,心底默对自己讲:因为你欠我颇多,怎样计算也算不清楚。

上官云峰又哪里知道路子清心中所想,只道他默许了自己对他的关怀,接受了自己与他的感情,满心欢喜。看两人走了一路,湿衣重重,满身潮气,再看近在咫尺的暮颜楼,说道:“我送你入内吧。”

第67章

路子清点了点头,胸口的闷痛愈发明显,一下一下的,好似撞钟一样,打在心头。他也想尽快换下一身湿衣,上床休息。何况上官云峰与自己一般,也是该叫他换上一身干衣,以免日后发病。才想起此事,全怪自己贪恋一路上的温暖平静,又想起之前发泄怨气,脆弱不堪失了防备的一事,心中对自己颇多微词。

由上官云峰扶入暮颜楼,侯在大厅的孙吾老看见两人,立刻迎了过来。眼见路子清被上官云峰揽在怀中,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神情颇为可怜。他自知身份,不敢多问。连忙唤来了小厮,准备热水。

路子清扫了一圈四周,轻声问道:“长安呢?”孙吾老忙道:“长安在阁楼上,等着公子。”路子清点了点头,这本是暗语,若是长安在画舫等候,便是有要事,在阁楼上,说明一切如常。路子清听了便知晓出去追赶杀手的几人仍旧未回,于是转头对上官云峰道:“劳烦公子送我上楼吧。公子也换身衣服,省的夜露寒重,着凉惹病。”

上官云峰点头,“嗯”了一声,扶着路子清缓步前行。

仅是走了两步,路子清便觉得心头的疼痛更甚,比起撞钟,此刻犹如巨锤砸下,一时难忍,伸手扶住了胸口,腰身弯下,一脸痛苦。

上官云峰见状,吓了一跳,搂着他的身子,蹲坐一团,问道:“你怎样了?”

路子清只觉得心痛异常,呼吸也变得急促,忍不住呻吟道:“啊……我心口真疼……”抚在胸口的手已经紧握成拳,紧紧抓着衣襟,面色惨白,额头也是渗出了汗珠。上官云峰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却也不敢贸然碰触路子清。

只听路子清一声哀叫,身子竟好似被人打了一拳一般,突然软倒。

上官云峰大惊,翻过他面孔,见他已经昏迷,面色惨白,犹如断气一般,说不出的吓人。上官云峰登时一阵心慌,连忙横抱起路子清,一路向着他的阁楼奔去,在他身后,孙吾老亦是满脸惊慌,慌忙派人去请大夫。

顾不得自己一身湿衣,更顾不得长安一脸的讶异,满脸的错愕。上官云峰将路子清抱入楼内,放在床上,随即剥去他身上湿衣,取过一旁的锦被,将人团团包起,环在怀中,不住在他耳边,低喃:“你不会有事……”

大夫随着孙吾老来到小楼,看到的便是上官云峰衣衫不整的抱着裹在锦被中的路子清。即使裹了被子,换下湿衣,路子清依旧面色惨白,紧皱的眉头表示着他身体的难受,而在他身后的上官云峰,也是一副如丧考妣,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旁放着干衣,长安正愁眉苦脸的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路子清,在一旁不住劝说上官云峰。

孙吾老不住摇头,几名小厮已经在隔壁房间备了热水,只是上官云峰不肯离开一步。

孙吾老走上前,道:“上官公子,大夫来了,可否让大夫先为公子诊治呢?”上官云峰闻言,抬眼瞟向站在门口的大夫,应了一声,将路子清放横躺下,自被中将他的手拿出来,放在一旁,示意大夫诊脉。

孙吾老和长安对视一眼,很是无奈。

那大夫却是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路子清,蜡白的面色,毫无血色,一眼便觉是心悸之症,再看上官云峰,一脸失魂落魄,却也是相貌堂堂,衣着不凡。料想在这暮颜楼当中,皆是寻欢作乐之徒,眼看这位公子为了床上那人如此挂心,想来也是真心以待,不由不忍,于是劝道:“这位公子不如换下湿衣,不然极容易惹病。”

上官云峰听他不诊脉,却来规劝自己,登时心烦,道:“你是大夫,他是病人,你不给他看病,看我作甚。”

大夫一愣,孙吾老怕大夫着恼,连忙上前慰劝。大夫表示无碍,说道:“这位公子一眼看去,似是心悸之症,如此寒夜,尤易发病,倒是公子你,一直穿着湿衣抱着他,怎能为他取暖?他日后仍需要照顾,公子若是也病了,何人照顾他呢?”

上官云峰看了眼大夫,又看向路子清,低头寻思。长安见状,忙道:“隔壁已经备了热水,干衣也为公子准备,公子何不先换下湿衣,此间便有大夫为公子诊治。”

上官云峰无奈,只好起身,离开床铺。眼见他所坐之处,一片水渍。孙吾老及长安连忙取来一床新被,为路子清换上。这时间,上官云峰已在隔壁换好干衣,回到路子清房内,看到大夫正为路子清把脉,时而皱眉不语,时而眼神闪烁,他心中也是跟着七上八下。

收了脉,大夫又自一旁取来针灸,掀开被子,推至腰间,露出路子清半身,眼见他白皙胸口那一只泣血的子规,凹凸不平,趁着他纤细瘦弱的身体显得几分狰狞。大夫见了,也是手上一顿,愣了一愣。

针入经脉,开始路子清尚无反应,过了一阵,他额头隐隐渗出汗水,喉间亦有了波动,眉头轻皱,几分不安稳,上官云峰见状,走到床边,掩不去面上焦急。

大夫解释道:“这位公子心脉极弱,想必是曾经有所损伤,如今我以针入穴,帮他舒展受阻的经脉,助他恢复心脉,此刻疼痛,说明有了反应。”上官云峰听他说道“疼痛”,想起路子清昏迷之前,口说“心疼”,他亦是心疼,矮下身子,握住了路子清的手,却是无言。

过了半个时辰,路子清渐渐眉头舒展,呼吸均匀。大夫起去银针,上官云峰这才松了口气,见大夫起身,他也跟着起身,追问道:“不知他如今如何了?”

大夫扫了一眼床榻,长安带着两名小厮正为路子清擦去浑身汗湿,碍于外人在场,只是草草擦拭,便用锦被将路子清围了个严实。

大夫一边收拾,一边道:“此乃久病,难以根治。保命之法,唯有远离纷争,保持平和心境,才能一世安然。如若不然,恐怕……”未尽言语,众人皆明。上官云峰一时面若死灰,抓住大夫的衣袖,急切道:“要如何才能救他?”

大夫长叹一声,道:“我已讲过,此乃久病,不能根治,保命之法也只有一种。”上官云峰手一松,颓然道:“远离纷争,是么?”大夫点头道:“不错,若是此番醒来,今后不动气,不劳心,再活三十年该不成问题。”说出口,却又一霎的心虚情绪,大夫说完,就别开了脸。

上官云峰听了,只觉眼前发黑,不禁说道:“他才二十出头,就算是三十年,也不过五十岁而已……”他眉头紧皱,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叹道:“他该是长命百岁才是。”

大夫一愣,回头看向路子清,安详沉睡的面容,虽是苍白,仍可见俊俏,心中暗道,这也难怪这位公子会如此伤心,暮颜楼中的公子个个不同凡响,床上这位也该是有着惊人的本事,不然如何能让这俊朗公子如此倾心。只是可惜了……心脉太弱,又是寒气入体,就算说是活个二三十年,也是好听话,此刻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之数。只是看上官云峰这般难过,后面的话便不好出口,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上官云峰却不为所动,喃喃自语道:“我的子清该活百岁才是。”

执着自语,叫大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愣愣看了看上官云峰和路子清,唯有轻叹一声,道:“即如此,就该好好照顾他,带他离开这种所在。”他所指的,是暮颜楼这种地方。大夫并不知道路子清错综复杂的身份背景,只当他是一般公子,于是语重心长的对上官云峰道:“既是如此放不下,就该带他彻底离开才是,每日在这种地方接待不同的人,又怎能安心养病呢?”

上官云峰闻言一愣,孙吾老却怕大夫多言,叫上官云峰起了他意,更何况他心中仍记挂大夫那一句“此番醒来”,于是急忙上前,拉住大夫道:“大夫,这位是我暮颜楼的老板,非是普通公子。”

大夫听了,“啊”一声错愣,转头又看向路子清,心想:这位年轻人竟是老板。想到自己劝说那人带老板离开,脸上乍然青红交加。又想到路子清如今病况,又是一时无言。

孙吾老又道:“大夫,我家老板如何,可否详细说明。”大夫听了,急忙点头,随着孙吾老走到一旁,细细说明。

第68章

上官云峰却因大夫一句无心之言,说中心事,早有意带路子清离去,也曾为此不惜与自己父亲对立,但是当年看到路子清夹在慕容昊轩与慕容昊贤之间,与自己越见疏远,反倒不知如何开口诉说自己一番真情。

当初与路子清爱恋,发生关系,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直到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路子清与皇室走在一起,身边却没有了自己可以立足的位置,就算与他深交,也可感受出他日渐疏远,本以为他在自己之后,另有所属,若真是如此,自己也有成人之美,可是却在今日,见识了他背后的阴谋层层,更知晓了他之身体早已不堪负荷,如此一来,他又如何可以再继续放任路子清身陷其中呢?

上官云峰走到床边,见他面色苍白,额角尤带汗湿,想到大夫所言,心中一阵沉重,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长安见状,赶离了身旁小厮,自己也推至了门外。大夫已经细细交代了一番,孙吾老亲自送他出去,经过屋外,看到上官云峰趴伏在床边,他先是一愣,随即有意进入,却被长安一手拦下,两人交换了数番眼神,最终孙吾老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上官云峰握着路子清的手,低喃自语道:“你究竟如何将自己逼到了这般田地,我又是如何,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却看不到你如此辛苦。”探身将额头抵在路子清额上,感到不同于自己的烫热,知道他在发热,心中更痛,低语道:“都怪我,连你心悸之症也不清楚,以为你借雨发泄,陪在你身边是为你好,却不知道,正是我害了你。”

抚摸着路子清的脸庞,犹自低声道:“想要保护你,却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带你走,带你离开,可是你我……能逃到哪里……”轻声一顿,想起路子清那句“何处不是王土”,又是一心的萧索,抚摸他的额角,低声问道:“其实,是你不愿走,而非不能走。我明白,所以不愿逼你,可是他呢?”不说姓,不道名,心中却明白,那个名字是自己不能说出口的,满心疼痛,唯有疑问,“他可懂你,明白你。如我一般?而你呢?对我又是如何?”

上官云峰这般默默的拉着路子清的手,细声呢喃,似将心事全部诉说,期望睡梦中的人可以听到,可以给自己一个答复。

门外,长安送药而来,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在暖炉之上,看着上官云峰不为所动,只得轻叹一声,转身走到一旁,拾起路子清换下的湿衣。轻轻一抖,忽然“叮”的一声,一物自湿衣中落下,跌在一旁被子上,尤为醒目。

上官云峰耳闻声响,侧目看来,见到那一团被褥之上一点光亮,又抬眼看向长安,长安面带尴尬,道:“平日衣服换洗都是公子自己准备,长安不知公子内衬之中还有饰物。”说着,他将跌落在被褥之上的那块玉佩拾起,准备放在一旁。

上官云峰眼见玉佩,登时双眼奇睁,叫道:“且慢,可否拿来借我一观。”长安闻言,将玉佩抵上,上官云峰手执玉佩,只见那块玉佩之上,正面刻了一只飞鹰,背面则是细细写着一行生辰八字。上官云峰细细摩挲,这玉佩太过熟悉,那生辰八字正是自己出生时日,这玉佩也是自己与路子清初夜之时,所送之物。

他转头看向长安,颤声问道:“这是自他内衬中掉出?”

长安不解其意,却也点头作答,道:“公子随身之物。”他曾在路子清换衣之时,见过这块玉佩。他总是在要出门做大事之前,贴身携带,长安以为那是路子清看做护身之用的玉佩,却不知道那是上官云峰曾经所送。

上官云峰激动道:“随身之物。”言罢,又低头看向路子清,不知如何表达此刻心境,唯有紧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脸颊旁。细细摩挲,以此传情。

长安心知上官云峰对路子清的心意,他以为路子清心中,最重的人始终是当今皇上,所以对上官云峰此刻的行为不以为意,将湿衣收走后,又回转,取过放在一旁暖炉上的药碗,低声道:“上官公子,这碗姜汤,是做来为公子驱除寒气的。”

上官云峰一愣,接过药碗,问道:“你家公子的药呢?”

长安道:“仍在煎熬,我家公子的病急不得。”他见上官云峰听罢,便欲放下药碗,于是又道:“倒是上官公子,身体娇贵,若是出了差错,暮颜楼上下亦是无法向上官大人交代,还望上官公子莫要叫我们为难。”

上官云峰听了,虽有无奈,仍旧是喝了姜汤。随后将碗交给长安,又是握着路子清的手,不在多言。长安见状,道:“我家公子的衣服,长安放在一旁,还请公子替我家公子换上。”上官云峰点了点头,长安心知自己劝说无用,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不如在路子清昏迷之际,处理好踏月之事,料想上官云峰待路子清一片真心,绝不会对他不利。于是又深深看了上官云峰一眼,长安才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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