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二)——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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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月浑身一颤,见清风满面狠色,忙道:“你别去找他们,你……斗不过的。”清风皱眉,按住踏月不住挣扎的身子,道:“就算我都不过,还有公子,还有皇上,难道都斗不过么?”踏月一阵沉默,垂泪道:“墨公子也是他们的人……”清风一惊,登时叫道:“墨子谦?”踏月点头,道:“我不知道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只知道他们阻止庞大,就连为何公子几次三番来查这旧屋,他们都一清二楚,所以……”

他话音未落,只听屋外一声厉喝:“所以不会让你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

清风,踏月一惊,就见屋外有五道人影从屋外窜入。清风放下踏月,伸手按在腰间,拔出了软剑。踏月惊见杀手,高声道:“你别管我了,自己走吧。”清风瞥了一眼踏月,起身道:“我怎么可以丢下你。”踏月还待说,他却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低声道:“就算我肯,公子也断然不肯,你送命于此。”他说着,自怀中摸出一物,向天一指,只听“轰”的一声,一道绚丽烟花自空中绽开。

五名杀手见状,立刻揉身而上。清风以一敌五,还要保护身后不能动弹的踏月,霎时就已是满身鲜血。

踏月见他如此护卫自己,已是泪流满面,厉声喊道:“你快走吧。”清风一把挑开斜里刺来的长剑,怒道:“我不走。”反手又挑开了一人攻势。

正当他奋战之时,忽然外面几声细想,瞬间又有五人加入了战局。几人一一抢上,将五名杀手逼退了几步。

踏月定睛看去,这五人正是与他和清风一般,由路子清自玄武堂亲自挑选出的随从。那五人见了踏月,都是一点头,接着对上了那五名杀手。清风见状,回身护住了踏月。只见踏月紧张中,身上伤口又裂开了,他忙从包裹中取出伤药,为他上药。

踏月摇头道:“你也流血了,先给自己上药吧。”清风却不理他,待处理好了他的伤口,转过身将他挡在身后,手握长剑,紧盯着眼前阵局。

眼前局势虽然是五对五,可对方杀手严经训练,比起清风几人,配合上却是技高一筹,几个回合过后,便有两人抢入,攻向踏月。清风剑一转,逼开一人,却是露了空门。另一人见状,剑尖一抖,直向他逼来。清风感到身后剑锋袭来,已知躲闪不及,只好闭目待死。

谁料,一声闷哼,背后无意料中的疼痛,却是熟悉的身躯送上。清风回身,就见到踏月胸前插了长剑,一只手仍抓着那名杀手的衣襟。

清风只觉得血液霎那间退到了脚下,周身顿时一片冰凉,那名杀手见一击得手,又赞一掌,清风登时醒觉,铆起浑身功力,硬接了他一掌。这一掌夹杂满心悔恨,力道十足。一下子就将那名杀手打了出去。踏月尤抓着他胸前衣襟,只听“嘶啦”一声,布帛应声碎裂。

那五人见踏月中剑,各自使了个眼色,急道一声“退”,抽身而去。阵局中另五人,眼见同伴受伤,都是怒气难掩,怒道一声“追”,分别跟着五道身影,一窜而出。

第64章

雷声轰隆,雨丝朦胧。

踏月倒卧在清风怀中,嘴角尤带一丝笑容。

路子清执伞而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光景,他掩不去满心的悲凉,却停不下焦急的脚步。来至清风身前,将伞送了过去。

头顶骤雨乍停,清风抬头看到路子清被雨水浸湿的脸庞,无端苍白,漫添悲悯。清风扯动嘴角,将手中的布帛交到路子清面前,道:“这是那个组织的标志,墨子谦也是他们的人,公子日后小心。”

路子清接过布帛,听他口中有辞退之情,一时怔忡,道:“你……”

清风拂过踏月的面颊,轻声道:“踏月临终之时,说他很庆幸,可以跟随公子。”路子清垂下眼,掩去了脸上神色。

清风又道:“他还说,公子利用他引出这些杀手,他不怪公子……”路子清只觉得口中发苦,无法成言。

清风道:“我也不怪公子,公子一定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路子清却是有苦难言,他如何想不到?无论踏月知道多少,对方都一定会斩草除根,为了引出这群人,他对清风说,此举可以永除后患,这个后患除了对方,也包括了踏月。他与踏月的情分不假,但是对于背叛之人,就算他不动手,冷冥也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踏月是必死无疑,只是他为踏月选了一种死法而已。

踏月一定也想到了,所以才会说不怪自己。但是路子清明知一切是自己一手促成,可真正看到时,仍旧痛心疾首。他不知如何安慰清风,亦如他不知如何为自己开脱。就连墨子谦都与自己不同路,霎那间他只觉得世界皆离他而去,瞬间感到一阵悲凉。

清风听不见路子清的回应,惨然一笑,搂着踏月,弯腰重重的给路子清磕了个头。

路子清登时回神,高声道:“你想寻死?”

清风抬起的手一顿,似又被揭穿的尴尬,又似好笑,无奈一撇嘴,手缓缓抬到了天灵。

路子清心里顿时一慌,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你就不打算为他报仇了么?”清风抬头看向路子清,眼神中尽是疑问,仿佛在询问他仇人是谁,又该如何报仇。路子清一窒,心头便似被人打了一锤,一阵闷痛,险些站立不稳。

是谁逼死了踏月,可不就是他么?报仇……仇人不也是他么?路子清耳旁有个声音不住质问他,他猛地闭上眼,两颊突突跳起,极力按乃住心中这股躁动。

过了良久,才呼出一口气,睁开眼道:“如果不是有人背后挑拨,踏月不会背叛我,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清风嘴角微撇,路子清见他不以为然,又厉声道:“难道你认为踏月希望你如此么?他可有在你受难之时,叫你离开,他可有在你危机之时,为你挺身而出?你就一死以酬君恩么?”清风浑身一震,犹自咀嚼路子清这几句质问,缓缓放下了手。

路子清松了口气,劝道:“他定是不希望你已死相报。”

清风点了点头,沉默片刻,抬起头问道:“公子认为我该怎么做?”路子清被他空蒙的眼神吓了一跳,自他印象中,踏月沉静,清风灵动,从不曾似这般死寂。是因心死,所以才会毫无生趣,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心头大恸,眉间耸动,却是无言以对。

清风又垂下眼,摸着踏月的脸,道:“踏月说他想到塞外去牧马放羊……他还说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公子,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公子……”他说着,抬起头,泫然欲泣。

路子清僵立不语,清风等了片刻,不见路子清出声,他咧嘴一笑,道:“公子,我想将踏月安葬。”说着,横抱了踏月,转身就走。

路子清眼见他步步走入雨幕,走出自己的视线,本可有机会挽留他,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是自己逼死了踏月,又如何教清风在面对自己?可以骗他,可是却不愿再这么做了。路子清看着清风渐行渐远的身影,提高了声音,唤道:“清风。”清风闻声停步,路子清微一踯躅,仍旧高声道:“若是你想去塞外,我不拦你,你走吧。”清风在雨中静立了一下,似对路子清的话无所感觉一般,再一次迈开了脚步。

******

直到四周只剩下路子清一人,他才觉得心中悲痛。

他虽然满腹心计,慕容昊轩暗中筹划了不少,铲除了不少异己,但是他从未直接参与杀人,更无一人是直接关系死在他手上的,因此他对于权术,从来都不觉得恐怖,反倒是对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颇觉趣味。

然而这一次却是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手中染满了鲜血,而是这血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也不是毫不相干的人,而是他真心以待,患难与共的人。

时至今日,他才觉得自己的恐怖,才发现自己的冷血无情。

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一方布帛,是踏月临死时挣来的,是清风不肯赴死,坚决亲自交到自己手上的。为了这样东西,为了知道这背后的秘密,他亲自安排一切,送踏月上了死路,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可看到清风搂着踏月的情形,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正视自己。

他意图留下清风的命,此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清风对自己的忠心,不容背叛,还是真的不忍见他就此赴死?

眼见清风离去,他知道若是清风真的去了塞外,那么暗影绝对不会放过他,可是当时却仍忍不住这么开口,他扪心自问,为何会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可雨落无声,亦无人可以给他答复。

他抬头望天,天边闪电厉厉,雷声阵阵,他立于这冰冷雨丝之中,仿佛被世间抛弃了一样,放眼望去,只有白芒一片,不见分毫人影。

路子清觉得冷,身冷,心更冷。他手一松,雨伞应声落在了地上。

任由雨水打湿了身上,沾染了面颊,似乎这样就可以洗刷心中的罪恶感。他眼中湿热,脸颊却一片冰冷,这个时候,他自己都不禁嘲笑自己,连眼中流出的泪都是冷的,又或者,他根本没有流泪,伤心也只是错觉?

他呆呆的站在雨水中,心中有个声音不住的问着:这个时候,可会有人来安慰自己?身在牢狱的柳思霁不会,置身事外的慕容昊轩不会,等在暮颜楼的上官云峰更不会……

正当他想着,忽然雨丝被阻隔在外。他心中一惊,转身看去。

只见上官云峰手撑着伞,站在他面前,任由自己被雨水打湿,却看着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你身子弱,淋不得雨。”

路子清惊喜交加,说不清看到他时是怎样复杂的心情,只能默默不语,任由眼中流光辉映,异彩纷呈。

上官云峰只是一笑,牵起了他的手,一触之下,才发现冷得出奇,他眉头轻皱,将路子清的手拉入自己怀中,细细捂着,道:“外面雨大,我们回去吧。”

路子清嘴角微颤,上官云峰见他似在说话,却是四周雨大,听不清楚,只好附耳过去,只听路子清垂了眼,喃喃道:“为何总在我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你……”上官云峰一阵惊愣,随后柔柔笑开,摸着他的脸,轻声道:“也许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吧。”

路子清嘴唇微颤,却没有躲开他轻柔的抚摸。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舍,同时他想起了曾几何时,总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彷徨无助的时候,这样抚摸自己的脸庞。那时也如现在一般,他问“为什么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你”,他答“这也许就是你我的缘分吧”。

是巧合,还是缘分。

是缘分,又是何种缘分……

路子清脑中一片纷扰,抓不住内心深处最迫切的渴求,却任性的想要留住这一霎那温馨。

他向前一步,将头靠在了上官云峰的肩膀上。上官云峰身子一僵,道:“你……”路子清察觉他的僵硬,跟着也是一僵,但随后却又放松了身子,嘴角微勾,轻声道:“让我这样靠一下……”

上官云峰看着他在自己胸前撤掉了平日所有的防备,就如三年前初遇时一般,毫无戒心,满心依赖,当下也软了心肠,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头,似在安慰。

路子清闭上了眼睛,一直以来他对上官云峰那份说不明的复杂心情,不敢言明。今日借着身外瓢泼大雨,可以让他尽情宣泄。多少次,他在尴尬时,总是这个人在一旁安慰。又是多少次,他最为无助时,这个人不顾一切,陪在自己身侧。他却次次狠心视而不见。

如今,在他发现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时,他满心彷徨失措,茫茫天地间,只想找个人陪在自己身旁,容忍自己的失态。他曾想过谁,但是最后真正陪在自己身边确是这个人。

路子清满心感谢,低声道:“多谢你。”声音中难掩一丝哽咽。

上官云峰微一怔,“嗯”了一声,环住了他的腰,柔声道:“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只要转过头,我总在你背后……”路子清听了动容,一声轻唉,他伸手搂住了上官云峰,将头颅埋入了他怀中,终是忍不住无声痛哭。

******

雨,仍旧在下。

阻不住丝丝密部的冰冷,透过重衫,却也隔不断相互依偎的温热,交汇心底。

“感谢世间仍有一人肯陪我风雨共济……”

“但愿这一刻可得天长地久……”

不同的心声,却将心灵拉的更紧,不知不觉间,有什么变了质……

谁也不知道雨后是晴空万里,还是更加黑暗,只是此刻,他们都倍感珍惜,立于风雨之中,不愿松手。

——第一卷·曦风霁月·完——

第二卷:云谲波诡

第65章

阵雨过后,天街清冷,微风习习,吹过一片寒冷。

路子清发泄过后的身体犹如被抽干了一般,无力,空洞。他不知道为何会趴伏在上官云峰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前行。也许只是因为在丝丝冷雨中,唯有上官云峰是他可以触碰到的温暖,所以甘心如此。

一阵风吹过,吹动他潮湿的长发,带起一层寒意,路子清打了个寒颤,虽微弱却惊动了背负他的人。

上官云峰停下脚步,开口询问:“你可是冷了?”

路子清的脸贴在上官云峰的脖颈处,微微的摇了摇,揽在他胸前的双手却是紧紧一收,像是怕手中所握的逃走一般,不曾用力,却是牢牢紧握。这是一份不安,而这份不安借由两人相接处的温热皮肤传至彼此心底。上官云峰明白他的不安,却不懂他的勉强,轻声一叹,他身体微弯,手下一松,路子清双脚便落了地。

又是一阵惶恐,路子清眉头轻颤,在上官云峰胸前,十指交扣,不肯松开。由于两个人都站了起来,身高相仿,被人勒在胸口,上官云峰有些难受。他只是想好好看看路子清。身后这人在自己怀中无声痛哭,是悲至极点,亦是痛至极点,自己跟随在他背后,与他所做看的一清二楚。雨中颤抖的身影倾诉着无奈,只是他知道若是贸然上前,这个人只会竖起全身的防备,将自己推开。所以即使大雨滂沱,毫不留情的淋洒在那人身上,他依旧忍痛看着。直到那人挺立的背影慢慢松下,散落了满心的戒备,渲染了一身的无助,他才持伞上前。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想到那人会在自己怀中痛哭,开始只是轻微的吸气声,肩膀颤动,他以为那人不会流泪,可是相较于落在身上的冷雨,胸口明显的温热湿意,叫他不得不相信,怀中这人虽是无声,却在痛哭。

无法视而不见,无法忍心不理。所以明知道不应该,却仍是环抱了双臂,将那人搂入怀中。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同样回手紧抓了自己,力道之大,像是要把自己揉入他怀中。

不知道那人哭了多久,他只知道那人在他怀中,始终没有抬过头。

直到雨停了,耳旁只余偶尔的“滴答”水落之声,他才松开了那人,低声问道:“我送你回去,可好?”那人只是沉默,沉默了许久,沉默的让他以为自己会被推开,就在他想着是否该独自离开时,却感到肩头的头颅好似下了巨大的决心一般,重重的点了一下。

他牵起那人的手,手上一片冰冷。他想要缓步前行,可是那人的双腿却是难以迈动半步。这是为什么?回头去看,只看到那人低垂的头颅,半掩的面容,脸上泪痕犹自未干。身不动,是因被心所困。有心却无力,难以前行。

无奈,他只好弯下身子,将那人背负在身后。感觉到对方毫不犹豫,缠绕上来的双手,他感到满足,却也有着难以释怀的淡淡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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