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之清曦(二)——雁过留声
雁过留声  发于:2014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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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子清初时毫无反应,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开始因疼痛而面露不安,全身渗出汗水。慕容昊轩见状,心有不忍,伸手便为他抚平眉头,季恒急忙转开眼神。直至一个时辰之后,季恒才收回了银针。

此刻,慕容昊轩才道:“他真不安。”

季恒解释道:“疼痛所致,可见行针有了作用。虽是疏通经脉,祛除寒气,可是也要公子可以醒来,才可慢慢调养。”慕容昊轩听说行针有了作用,便已是放下一半的担心,更是难掩心疼。取过手帕,为路子清擦去额角汗湿,替他掩好锦被,凡事亲力亲为,做在手上,不觉尴尬,可是看在人臣眼中,却是另一个意思。

季恒硬着头皮唤道:“皇上,如此疗程,一日两次,三日之后若是公子可以醒来,慢慢调理即刻。”但见慕容昊轩听闻,低垂了眼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路子清,眼中浮现出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季恒看在眼里,虽为人臣,却也是医者父母心,他深知内宫之中,皇上宠幸之人尚不曾有男人,更不曾见过皇上如此着急一个人,他之身份恐怕是同自己一般,列位人臣。为人臣者,必定为君担忧。季恒不由直言道:“皇上,这位公子日后转醒,也是受不得操劳,若是不知宽心调养,恐怕……”他好言相劝,却被慕容昊轩射来,带有警告意味的森冷一眼打断,季恒瞬间闭了嘴,不敢多言。

就算季恒不说,慕容昊轩又何尝不知,初尝恐惧滋味,他仍旧心有余悸。路子清在暗影的位子,很多人可以替代,但是想到路子清自荐时的志在必得,若是让他离开,路子清可还是路子清么?况且路子清知晓太多秘密,培养这样一个对自己忠心不二,又心思缜密的人并不容易,加之他已在路子清身上放了太多不该放的感情,心疼他,却也不愿有旁人替代他。这等矛盾的感情,早已叫慕容昊轩无法放手。

低头看向路子清面容,汗水交织,眉心紧蹙,面色惨白,樱唇失色。如此惨淡,慕容昊轩满心的不忍,却也是满满的无奈。手掌一拢,握住了路子清的手,看向季恒,沉声道:“不必多言,你只需为他施针就好。”

季恒只得在心中道一声“无奈”,随即应声领命。

第70章

那日季恒之言,言犹在耳。慕容昊轩怀抱着路子清,手寻到他心口之下,感受掌下沉稳跳动,虽是缓慢,却渐渐有力,不在似那日时有时无的跳动,时刻提醒着他,掌下之人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心有余悸的闭了眼睛,慕容昊轩沉声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今日可以醒来,真好……”言语之中故作沉稳,心中却是不住后怕。犹记得三日未醒,此人恐怕便是一生长睡不得醒。一日一日的守候,一日比一日更加担心,今日就连早朝也是不能安心,草草了结之后,便是急急而归,守在路子清身旁,寸步不离,目光始终盯住路子清面容,生怕错过他丝毫的异动。

直到那双灵动的眼神再次射出光亮,他才算是安了心,回了神。这份担心,这种恐惧,就算故作镇定骗了世人,也骗不了午夜梦回,不敢轻易入睡的自己。他紧紧搂住路子清,想起这几日的挂心,不由放任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低声道:“还好,你终是醒了……”

路子清听闻自己昏睡三日,只道是病重,却不知晓自己自鬼门关走了一桩,也不知道上官云峰和慕容昊轩为了自己,失神失态。他只是惊讶,讶于自己如此脆弱,又听闻慕容昊轩声音中隐隐带有的颤抖与后怕,心中一暖,反手揽了慕容昊轩手臂,低应一声,柔声安慰道:“昊轩放心,我无事了。”

慕容昊轩却是心有余悸,将头埋在路子清脖颈间,闷声道:“你可知自己险些丧命?”

路子清闻言一惊,抚上胸口,指尖碰触到慕容昊轩的手掌,被他反手一握,按在了自己心口之上,只听他道:“你可知晓,这里曾经停止过跳动。”

心痛难掩,口中仍有半句话未曾出口,他仍想问:你可知晓,若是三日不醒,你我便是再见无期?话虽未出口,却是紧紧握住了路子清的手,将自己的紧张传递。

路子清虽仍有沉闷,但感受到指下跳动,亦知晓了慕容昊轩将手掌放在自己胸前的意义。生死,他不是全然看开,更是相反,听闻自己会死,仍有后怕,但是看到慕容昊轩这份不加掩饰的真情,虽然沾染了权势,不在纯粹,但是此刻却是十足真心,叫他如何不感动。随心安慰道:“现在没事了。”

慕容昊轩手一僵,闭着眼睛,片刻不语,随后沉淀了心神,才松开路子清,来到他身前,与他对面而坐。

慕容昊轩见路子清此刻虽是虚弱,却有了生气,此番相见,恍如隔世。路子清轻勾唇角,展露一个如春风过境般的笑容,以表安慰。却见对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被那般炙热认真的眼神盯着,他脸上微觉炙热,竟也赧颜,颇为不自在的别开脸,嘴角也带着抽了一下。

暗自定下心神,路子清便将自昏迷以来,心头疑问在心底做了一番整理。转头看向慕容昊轩,却见对方仍旧怔怔看着而自己,不免有些好笑,手指轻碰帝王,轻声唤道:“昊轩?”慕容昊轩一怔,随后一声轻呵,转醒过来,看着路子清淡定自若,嘴角含笑的神情,面上浮现几分不自在,故做掩饰,问道:“何事。”

路子清收回手,稳稳道:“我既然已经昏睡三日,有些事情……”话语未尽,便被慕容昊轩一挥手打断,只听他询问道:“先不说这些,你觉得身子如何了?”路子清淡定看他数眼,手抚上胸口,仍感到沉闷,隐隐作痛,但是这种疼痛与他而言,已是不痛不痒,于是他展颜笑道:“已无大碍。”慕容昊轩听闻却是眉头一皱,抚在他的手上,问道:“这里不痛么?”路子清摇了摇头,慕容昊轩又问道:“不觉得闷么?”路子清低垂眉眼,看来大夫该是提点过,纵使醒来,仍需注意。所以对方才会有此一问。心头的闷痛,非是自己有意隐瞒,而是确实不是自己认为疼痛的程度,于是点头道:“还好。”

慕容昊轩放下手,皱眉道:“这般说来,就是还会闷了。”路子清嘴角仍旧挂笑,眼神中却是透露出好笑,以及不耐。他不开口,慕容昊轩已经解释道:“季恒说过,你转醒之后,仍需好好修养,所以……”他一顿,已是按在路子清肩头,手上微一用力,便已经将人压倒,随即倾身压下,鼻尖相对,看着路子清眼中划过惊讶,得意笑道:“你好好休息便是。”

路子清一惊过后,即刻恢复平静,淡定道:“但是子清心中尚有疑问。”

慕容昊轩眉头微皱,心知路子清个性,不由摆出威严面孔,沉声道:“这是谕旨,你也要违抗么?”路子清一怔一愣,呐呐不能成言。慕容昊轩却仍怕路子清挣扎,于是伏在他身上不肯起身,接着道:“季恒曾说,你之心脉已损,如此发病一次,便弱一分,总有一日……你会如此沉睡不醒……”他声音沉顿,如他之心事一般沉重,路子清也是随之一震,了解对方对自己的关心,在对方凝视的眼神中,却率先错开了眉眼。慕容昊轩见状,深吸了口气,才道:“如今若是不好好休养,只怕对你心脉损伤更大。”

路子清微挣,却挣不开身上桎梏,伴随着轻声叹息,他说道:“我之身体,自己最为清楚。”眼见慕容昊轩眼露责备,他立刻接口道:“况且昊轩该是明白我,既是谕旨,子清可以不问心中疑问,但是却不可不想,因为仍旧记挂。”沉着语言,配上坚定眼神,任谁也知道,路子清这份不可动摇的决心。

慕容昊轩更是知晓路子清之固执,多番相处,他与路子清皆是强势之人,许多事情总要有人妥协,关乎国事,往往是路子清体贴的退让,但若是关乎自身之事,总是在强挣之下,慕容昊轩无奈让步。只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路子清纤细外表下的刚强,脆弱表象下的决绝。

盯视着路子清半晌,最终也是慕容昊轩长叹一声,放松了力道,无奈妥协道:“这般,我只容许你问三个问题。”

路子清听罢,笑意满眼眼底,勾唇轻笑,道:“三个问题,足够了。”

第71章

慕容昊轩却是满眼无奈,却也对他满是得色的笑容,心有欢喜。于是伸手在他鼻尖,宠溺的一勾,浅笑道:“只三个问题,之后你便要好好休息。”

路子清点头,重重的“唔”了一声。随后开口道:“我这三个问题,关乎三个人。”

慕容昊轩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路子清不必言明,他也知晓此刻对方最为关心的人是谁。他不愿作答,可是想到路子清心中挂怀,虽是不愿,也是无可奈何。略作沉思,起身问道:“你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路子清端详慕容昊轩须臾,自知即将出口的三个问题,不是触痛自己,便是触痛对方。但他询问,只求自己心安。轻轻伸手,拉住慕容昊轩手腕,缓缓抚摸,直到感觉手中手腕不再是那般抗拒,才问道:“踏月后来如何了?”

慕容昊轩浑身一震,转过头盯向路子清,见他不避不闪,才说道:“我以为你更为关心另一个人。”路子清却是轻笑一声,道:“昊轩真是说笑了,对子清而言,暮颜楼是自己全部心血,自当关心才是。”

慕容昊轩低应了一声,反手握住了路子清,缓缓道:“踏月为国捐躯,我已将他葬在影卫陵墓。”察觉手中柔荑一僵,随后听见路子清微微颤抖的一声“多谢”。

要知道踏月叛变在先,本应弃尸荒野,但是慕容昊轩深知路子清对踏月,对清风,对那几个他亲自挑选进入暮颜楼的暗影,自是别有一番不同。所以他才会破例,让踏月葬在了影卫陵墓。此刻听路子清一声道谢,慕容昊轩只是微微颔首,转头间,却见路子清侧过了面庞,眼中闪闪烁烁。慕容昊轩眉头轻皱,指腹抚过路子清眼睑,探寻到一丝热意,说道:“你心情起伏如此巨大,我如何为你解答剩下的问题?”说着,作势便要起身。

路子清一惊,手上用力拉住了对方,却见对方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这哪里有要离去之势。路子清眉头一皱,颇为无奈。慕容昊轩却说道:“季恒说过,你要调养身体,这当中切忌大喜大悲,情绪波动。我不愿你担忧,也不愿你牵挂。”说着,他手指轻柔抚过路子清额发。

路子清怔愣无语,享受对方带给自己的温柔,片刻才道:“昊轩所讲,让我心情愉快,病自当也好的快些,不是么?”眼角含笑,染上如同狐狸一般的得意,看的慕容昊轩心中一动,却又几分无奈道:“你啊……”

路子清轻笑出声,道:“昊轩第一个问题,还没有解答完。”

慕容昊轩摇摇头,颇有被人算计之意,揉了路子清的发,才说道:“其余几人仍旧留守岗位,至于清风,他已回暮颜楼。长安担心他放不下踏月之仇,所以暂且让他留在朱雀堂,以防他和墨子谦正面冲突。”

路子清点头低应,想到墨子谦之事,又是一阵心烦。慕容昊轩看在眼里,皱眉道:“你若是多想,我是阻止不到,但既然非要去想,我也就不需要告诉你另外两个问题的答案了。”

路子清一怔,转头呐呐问道:“墨子谦之事,相信昊轩已有主意了?”

慕容昊轩“嗯”的低应了一声,他心中并无腹案,这几日为了路子清茶饭不思,又何来心思去想其他?只是为安路子清的心,才会有此一言。此刻听他询问,方才惊觉自己这三日来,太过专注于他,而忽略了身旁太多事情。一时心虚,不由别开了脸孔。路子清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当是他不愿自己多想,所以才掩去了神色,想到因为自己不在,暮颜楼中恐怕又生变故,不由几分担心。随即又想到清风,忍不住问道:“清风回转,不曾怪我么?”

慕容昊轩听他疑问,忽然挑眉作答道:“这可算是第二个问题么?”路子清一愣,登时瞪圆了眼睛,气结道:“当然不算。”慕容昊轩看他故作生气,犹如孩童一般,不由失笑道:“哈!真该叫全天下的人见识一下,无双公子如此无赖的表情。”说着,伸手探上柔嫩面颊,便是轻轻一捏。

路子清却是嘴角一撇,两眼一翻,道:“那我不问了。”

慕容昊轩一声笑,虽说两人调笑别有情调,可是他也心知自己不说,路子清怕会多想。无奈一声沉叹,转眼见路子清侧目望来,眼带询问,他故作委屈,苦笑道:“我不愿你担心,只好说与你听。”路子清果然一扫气闷,喜上眉梢。慕容昊轩却是无奈摊手,道:“好人难为,也不知多回答一个问题,是否可以收份谢礼。”

路子清失笑问道:“昊轩想要如何?”慕容昊轩口不作答,只是说道:“如此就好。”说着,他俯下身子,轻轻在路子清唇上一吻,不作停留,不曾探入,只是感受到那一刻轻柔碰触,所带来的温热柔软。

路子清未曾留意,本以为该是热情一吻,却不想只是蜻蜓点水,却比起过往,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减了一分咄咄逼人。比起炙热,温柔更加能够掠夺人心。然后不曾起身,却仍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路子清。

路子清怔怔回望,却是脸上一红,多了几分羞怯。犹豫片刻,终是如对方,蜻蜓点水一般轻吻唇畔。两人如同初识一般,脸上都为这小心翼翼的轻吻染了红晕,路子清不自在的眼神四处游离,慕容昊轩却是心驰神往,在他面上又是一吻,看他似受惊了一边,瞪大了眼睛,才轻笑一声,起身道:“他不怪你,要怪的是引诱踏月犯罪之人。清风非是懵懂无知之人,他知晓何为是非,何为对错。”

路子清深知仇之一字,害人不浅。他想起清风曾有心自裁,此刻却不敢猜想,清风心中究竟作何感想,只得低应了一声,不再计较。他沉默片刻,才又看向慕容昊轩,开口道:“第二个问题……”慕容昊轩手下一紧,与路子清十指交扣,沉沉道:“你问。”

路子清深吸了口气,抬眼道:“关于密匙。”

慕容昊轩无奈的看向路子清,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却是闭口不答。路子清眉头轻皱,慕容昊轩也跟着眉头轻皱。路子清见状,撇嘴道:“昊轩想要食言?”慕容昊轩轻哼一声,道:“我也讲过,此事不用你插手。”路子清微微一叹,与慕容昊轩交握的手,微微一紧,道:“我曾探望过他,被人用刑,伤痕累累。他身负皇室血脉,我也相信昊轩早有完全安排,只是与他兄弟一场,我无法放心。”

慕容昊轩瞥了路子清一眼,隐带威严,喝问道:“你认为上官邢无能为他查清此案?”路子清骤闻“上官邢”之名,心头便是一股怒火上冲,满腔恨意怨怼,猝不及防,心口便是一下剧痛,登时煞白了脸色,路子清捂住胸口,与慕容昊轩交握的手也是狠狠一握。慕容昊轩见状,顿时大惊,扶着他肩头,问道:“你怎样?”随后便要高声叫人。却是手上一紧,路子清强忍着疼痛,翻身伏在床上,摇头道:“别叫人,我……”停顿片刻,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感觉心头疼痛渐渐掩去,抬眼间,已是满头薄汗,路子清轻声道:“我无事了,昊轩别叫人来。”

看他如此逞强,慕容昊轩亦是怒在心头,听他口说无事,竟是按耐不住,低吼道:“无事,你总说无事,难道要等真正长睡不醒的时候,才叫有事么?”他一声沉喝,两人皆是一怔,随即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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