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刃薄年——慕染°
慕染°  发于:2014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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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影拿到报告的时候刚吊完水,他看着手里的那份资料,心情越发的沉重,“那药果然有问题,恐怕是被人暗中掉过包了。”

“药盒上清楚写着是‘阿普唑仓’,但药丸的成分却远远超过阿普唑仓的各项指标,这样的安眠药,再结合酒精,严重抑制了大脑中枢神经的运作,从而导致猝死。”听砚礼一番解释,承影只感觉背脊凉飕飕的,猛地一股寒意袭脑,“也就是说,三叔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砚礼点点头,表情同样很严肃。

算上这一起,夏家已接连死了三人,除掉这次三爷的猝死,其余两宗命案都是很明显的他杀,偏偏案子到这里,却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甚至连个嫌疑犯都找不出。

承影将报告又递还给砚礼,“这份材料你替我送去给杨璐。”

“是。”砚礼接过报告,转身走出病房,但他并没有立刻去杨璐那儿,而是先与沈纪年碰了个头。

纪年在医院陪了老爷子一夜,到早晨诗雅和二叔来探望,他才得以回去休息。

到家后倒头就睡,睡醒时大概是下午三点,可他才睁眼没一会儿就接到砚礼的电话,说是有新线索约他见面,于是他索性拖着砚礼陪他一块儿吃午饭。

这会儿纪年一手握着叉子,另一手则捏着那份报告,嘴里还嚼着一小块牛排,“好一招偷梁换柱啊,懂得利用药物和酒精来害人,首先凶手应该是对夏三爷有一定了解的人,再来可能还懂一些医学常识。”

砚礼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塑封袋,里面装了两粒药丸,“这种超指标的安眠药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你说凶手是从哪儿搞来的?”

“地下的黑制药厂吧,那些人要钱不管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纪年接过装药的袋子,盯着里边的胶囊发了会儿呆,忽然又道:“可不对啊!”

砚礼挑了挑眉,不解地反问:“怎么不对?”

“我就不明白了,”纪年指着塑封袋里的药丸,向砚礼细心地解释,“你看,这是胶囊药,如果我是凶手,完全可以将胶囊拆开,把里面的粉末换成最烈的毒药,这样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还要借助酒精杀人?”

“也许他是想伪造成酒精中毒导致的意外。”砚礼最后个字的尾音还没落下,纪年则又接着他的话反驳,“不对,这三起案子全在针对夏家,明显是同一人所为,他前两次都那么招摇了,显然是不怕的,那为什么这次反而要多此一举?”

砚礼觉得纪年说得确实有道理,不由得也开始深思,耳边,纪年继续提出疑问,“还有,他既然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夏三爷房中将安眠药掉包,为什么事后不再潜入一趟把剩余有问题的药一并销毁?”

他这一问,倒是提醒了砚礼,“可能是他脱不开身,所以才选择这种拐弯抹角的杀人方式,一来可以伪装成是意外猝死,再来只要没人怀疑到安眠药有问题,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等到有人察觉药不对劲时,他说不定早已处理干净了。”

“这么顺下来,一切就说得通了。”纪年放下药袋子,卷了一叉子的意大利面送入口中,又含糊地开口,“反正这人厉害,我说夏承影不是他的对手。”

“那我呢?”砚礼很少听纪年夸谁,不禁好笑地反问。

而纪年倒很给面子,“你还凑合。”他伸长手臂,宠溺地摸了摸砚礼的脑袋,眼中带着一抹笑意。

砚礼却有一瞬的失神,等回味过来,才发现刚才他俩的动作是多么亲昵,他的脸顿时就红了,跟上了火一样。

纪年偏还没发觉他的羞涩,仍自顾自地说着,“有我在边上帮你,那家伙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我俩加起来也肯定治得了他,但夏承影就一个人,没人帮他,总不见得指望杨璐那女人吧?”话至此,他忽然抬起头,这才发现砚礼双颊的红晕,他一愣,继而大笑起来,“砚礼,你脸红什么呢?”

言下即遭到砚礼狠狠一瞪,“谁脸红了!”他狡辩着,双颊却烧得越发厉害,那模样在纪年看来就跟炸毛的猫似的,可爱得紧。

“吃饱了没?完了就买单吧,我还得上杨璐那儿走一趟。”说话间砚礼已先行站起身。

纪年匆忙擦了擦嘴,跟在砚礼身后去结账,边走边问道:“你去找杨璐干嘛?”

“承影让我把报告送给她,那女人住得特远,我跑这一趟来回得两小时。”他轻叹一声,递了张信用卡给柜台服务员,“这顿我请你吧。”

纪年也不跟他客气,似乎他们之间经常这样礼尚往来,他倚在柜台边,随意地抓了抓头发,“这份报告顶多只能证明夏三爷是被谋杀的,要真想靠这点数据把黑制药厂揪出来很难。”

这道理砚礼自然也明白,“我没指望过警方,官商相护,自古以来的潜规则,我也没指望过杨璐,倒是对承影还抱有点期待,如果他下定决心要把那家药厂揪出来,凭他的本事应该可以。”

“哦?对他那么有信心?”纪年面上虽笑着,心里却总觉得很不是滋味。

砚礼莞尔一笑,拿回卡往店外走,“我绝对比你更了解他,承影在黑道有些人脉,这一次我们倒不如借他之手,我越来越好奇了,这将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抗。”

……

砚礼回到家时都已过了八点,才进门就瞧见承影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抱着小滋,一人一猫正在看电视。

见他回来,承影淡淡地问了一句,“怎么那么晚?”

砚礼一怔,心里一阵心虚,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在杨律师那儿多留了会儿,出来得晚了,干脆就在外头吃了晚饭,少爷怎么回来了?”

承影没怎么追究,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本就不是什么大毛病,在医院住着也是浪费病房,原是想陪陪爸,结果他老人家比我还按捺不住,一早就出院了,所以我也回来了。”他换了个坐姿,把小滋放到一边,冲砚礼招了招手,“杨璐怎么说?”

砚礼走到承影身旁,表现得十分恭谨,“杨律师并不建议把这份报告交给警方。”

“为什么?”承影不太明白,杨璐那女人的思维总异于常人,让他捉摸不透。

砚礼双手背在身后,头微低,身体却挺得笔直,“杨律师说,就算把这份报告交到了警方手里,也最多能证明三爷是被人蓄意杀害的,但要通过这条线索抓到凶手的几率太小,而且警方未必会把这些数据当一回事,所以她的意思是,如果你真想抓凶手,那就自己来。”

砚礼一口气说到这里,抬眸与承影对视一眼,又接着道:“报告在警方手里,他们会阻止你介入调查,因为你是受害者的家属,又是嫌疑犯,但如果报告在你手里,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警方也懒得去管,就算哪天你的动作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也可以借此当挡箭牌,逼警方顺着这条路继续调查,这样正好一举两得,不是吗?”

承影恍然大悟,心中对杨璐又多了几分好感,“真狡猾呀!”

砚礼垂眸浅笑,并未告诉承影,这法子里有自己的一半看法,杨璐那女人虽有见识,但论头脑却远不及他苏砚礼。

“所以少爷,我觉得,您是时候该动用您的人际关系网了。”

15.线索断了

承影在夜总会见到邵正的时候,这男人正一边搂着一个美人喝酒喝得痛快。看承影和砚礼款款向这走来,他方才将酒杯放下迎上前,“你就是彦刚介绍来的?”

承影微微颔首,带着砚礼往前迈一步,向邵正递出右手,“正哥你好,我是夏承影。”

邵正将手伸过去与之一握,基本的待客之道他还是懂的,何况这小子又是彦刚介绍过来的,自然要多担待些,“两位请跟我来。”

邵正引着承影、砚礼二人往楼上走,三楼最南边的一间VIP包房,似乎一早就有人在那儿候着,邵正到了后喊人送了瓶洋酒过来,随后将包厢里的手下都打发了,唯独留了个戴着金边眼镜一脸斯文的男人。

承影正暗自思忖着此人的身份,忽闻邵正再度开口,“听彦刚说,你是想我帮你打听一种药?”他口中的彦刚是这地头的老大,混黑道的,与邵正也有生意上的往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说起来也巧,这样一个黑道老大,多年前却被承影救过一回,这样才欠下一份人情,他们混黑道的重义气,如今承影有事相求,他自不会推脱。

承影跟砚礼打了个眼神,示意他递上药的配方,而后客气地说了一句,“麻烦正哥了。”

邵正接过那张纸瞄了一眼,他本就是个粗人,打架斗殴还擅长,这种医药配方想必也是看不懂的,于是又转交给了身旁的男人,“阿诺,你看看。”

那被称作阿诺的男人接过药方,只淡淡地扫了一眼,脸上便已露出一抹困惑,“怎么会是这个药方?”

“有什么问题吗?”承影见阿诺神色凝重,则又问道。

阿诺抬起头,对上承影的视线,“这药并不是我们厂出的,而是半个月前,一个男人打电话来请我们帮忙配制的。”

“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忙活了这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承影赶紧追问。

可阿诺却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人从头到尾就没露过面。”

听他这么一说,承影则更不明白了,“连面都没见过,你们怎么敢接下这笔单子?还有,难道连提货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吗?”

阿诺的声音软软的,听着感觉很舒服,“我们接单子,向来只看对方出不出得起价钱,那人肯给钱,而这药方也只不过是剂量重一些的安眠药,这样的生意,我们没理由不接,至于提货,当初我们是按照对方的意思,将货送到某家超市的寄存箱,然后再把开箱密码的小纸片贴到超市出门右拐第三个电线柱上。”

承影一怔,没想到那人做事居然这么小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给你们打电话也是用的匿名号码。”

阿诺笑了笑,不置可否。

承影慢慢蹙起眉头,想着好不容易查到了这一步,却依然抓不出那个凶手,不禁有些不甘,“你们就没有留个人在那儿看看到底是谁来提货的吗?”

阿诺的口吻依然很和善,但言辞却是凌厉的,“完全没必要,客户怎么要求,我们就怎么做,至于把货送到寄存箱后会不会遗失,这就不归我们管了。”

承影了然地点点头,心说这一来又得重头来过了,随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对了,那家超市在哪儿?”

阿诺倒也爽快,“我给你写个地址吧!”说着他便掏了张名片出来,在背面写下一行递给承影,“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打我电话。”

“谢谢。”

事情谈完以后,邵正亲自送他们出去,三人站在门外,承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正哥,今晚给你添麻烦了。”

邵正这人不大爱说话,但对承影还算不错,也不知是不是看了彦刚的面子,“一点举手之劳而已,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正哥客气了。”

客套过后,两人总算道了别,当晚承影就带着砚礼根据阿诺所给的地址去了那家超市,结果却被某位负责人告知,也是在大约半个月前,超市的监控室发生过一次失窃,所以那一个月的监控录像全都没有了。

如此一来,这条线就等于彻底断了,可怜承影和砚礼忙了这大半个月,到最后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

天初亮的时候,承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袋里反复循环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也不知究竟想了多久,枕边那人才慢慢苏醒。

见承影睁着眼,砚礼也随即清醒过来,“少爷这么早就醒了?不再多睡会儿吗?”

承影转过头,眯着眼看向他,“睡不着了,这些天总感觉睡不踏实,每天睡个几小时就醒了。”说着他索性坐起来,将枕头垫在身后,从床头柜上取过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里。

砚礼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劝道:“少爷也得注意身体,线索断了还能再找别的,您可别把身体给累坏了才是。”

听砚礼这话,承影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吧,小傻瓜,我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他轻轻扬起唇角,在砚礼额头落下一吻,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砚礼窝在他怀里,心里也乱得很,这大半个月来那家伙都没再有任何动作,然而越是这样,他却越是不安,只怕到对方再有行动的时候,会是一场血画的宏图。

大约九点时,乔安来敲门,说是老爷子请他过去一趟,那会儿承影正在吃早点,于是又慢吞吞地磨蹭了近半小时才出门。

他走后乔安也跟着走了,砚礼一个人呆在房里也没意思,就去找纪年商讨策略,可那家伙这时候却还在睡觉,要不是他事先打电话把人先叫醒了,只怕还没人来给他开门。

纪年顶着一双惺忪的眼,懒在沙发里一动不想动,砚礼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朝他喝道:“我难得抽出空来找你,你就这态度!”

“你敢不敢下午来啊?”纪年的眼睑就跟注了铅似的,特别诚实地反应了他此刻的疲倦,昨儿他几乎是到天亮了才睡下,这会儿自然是起不来的。

可砚礼却仍在他耳边说个不停,“不行不行,你快点醒来,我跟你说啊,我和承影查那家黑制药厂,但现在线索又断了。”

“哦……”纪年应了声,也不晓得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半句。

“你说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呢?而且三爷的事后,他就没有动作了,难道他的目标只有那三个人吗?”砚礼自顾自地说着,转而发现纪年又快睡着了,连忙抓着他的手臂又把人给摇醒,“你别睡了,起来给我分析分析。”

“分析什么啊?”纪年很是头疼,睁了条眼缝捧起砚礼的脸,“宝贝儿,有事晚点说,哥哥我现在困得不行,你先消停会儿,乖。”说完他一倒头就睡。

砚礼被气得就差一口血吐在他脸上了,整个人恶狼似的扑到纪年身上,一边挠痒一边喊:“你醒来醒来醒来快点醒来啊混蛋!”

纵然纪年再疲惫,被他这么个闹法,也没了睡意,“好吧好吧,苏大爷你太厉害了,小的实在弄不过你,说吧,到底什么事?”

砚礼从纪年身上爬起来,盘膝坐在沙发上,“我跟承影查到最后,发现那家伙买药就没露过面,他做事太干净,我们完全无从查起。”

纪年耸耸肩,似乎这样的结局早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你们现在又得从头开始了是吧?”

砚礼点点头,略显沮丧地叹了口气,“是啊,问题在于他最近都不出现,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查。”

“他不出现你们可以引他出现啊。”纪年本也是随口一说,却激发了砚礼一个想法,“请君入瓮?”

纪年揉揉眼,“可以啊,只不过计划要好好地布置,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给赔进去,这可就不划算了。”

砚礼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忽又问道:“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纪年抱着个大抱枕,把下巴搁枕头上,“过两天是伊藤武术交流会,到时候师父、二叔和夏承影都要过去,我跟你肯定也会陪同,如果我是那个人的话,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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