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应该和他道个歉。”莱恩说罢，自己也是自嘲一笑，那种家伙，大概自己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也不会再见到了。

“莱恩·辛巴斯先生，请立即到前台服务处，莱恩·辛巴斯先生，听到广播后，请立即到前台服务处。”

机场的前台服务小姐，声音依旧甜美动人。

莱恩却是心里被惊得不轻。心里莫名的慌乱。就像是第一次开庭的时候，自己初出茅庐。那种对未来的恐惧，再次侵扰了他。

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陷阱。

站起身，仔细考虑。果然应该是陷阱。

在中国知道自己存在的人并不多。能够知道自己今天飞往巴黎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家族里的人已经先一步返回了巴黎。

环顾四周，似乎每一个人都可能是嫌疑犯。打草惊蛇，莱恩不知道自己身边到底潜伏着多少人，多少火力，硬拼起来是自己输。

家族的人已经尽数撤退了，自己显然是留在了一个危险的国度。孤立无援。真是愚蠢。为什么会拒绝掉和家族的人一起回巴黎的提议呢？莱恩的脑子很乱。

更要命的是，脑子里竟然一直在闪现巴菲特那种好死不死的阴森笑容。

难道自己是被巴菲特出卖了吗？可是就算是这样，自己在中国根本没有仇人。又有谁会想要自己的命呢？

莱恩从容地走进卫生间。这种时候，再追究原因已经不是重点了。

“老兄，对不住了。”莱恩打晕了一个正在出恭的哥儿们，直接换衣服。

虽然这个桥段有些老套了。可是莱恩必须赌一把。这是唯一的生路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从来都是。就像是那些漫画里的预言家一样，莱恩相信自己内心深处那种不安的躁动。危险已经在眼前了。

灰色头发被一顶从清洁工的手里骗到的帽子压着，显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从卫生间的位置，走出去，离开机场大厅，粗略算下来，会有大概三分钟的路程。

深吸一口气，莱恩踏除了第一步。心里不断祈祷希望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但事实证明，莱恩的不安是正确的。

“look！he，is，there。”躲在人群中的男子冲了出来。

莱恩除了继续向前走之外，没有任何出路。眼前的景物都在瞬间看不见了，只剩下那扇大门。只要到了那里，一切就可以扭转。只要到了那里，就有活路。

身后的人从四面八方聚拢，果然自己早已成了瓮中之鳖。打从进入机场那一刻起，自己就成了狼群中的羊。生还的可能微乎其微。

“澎——”身后的人竟然开了枪。机场成了最空旷的阵地。

莱恩几乎放弃了生还的希望。后面的人今天抓不到自己，就会直接给自己一枪。

结果还是死！

喧闹的机场更加混乱。无辜的人全部失去了理智，到处逃窜。尖叫声，警报声，混杂在一起。

莱恩却似乎只听得到奔跑的喘气声。还有后面的人不断拉动枪栓的声音。死神已经来了。

“想死你还早得很呢。祸害遗千年嘛。呵呵”是巴菲特的声音。

巴菲特的出现，让一切变得不一样。真正扭转一切的人竟会是他！

同样是一顶清洁工帽子，只是巴菲特手里的扫把变成了电动清洁器。庞大的机身，失去了平衡直接向身后的人冲去。

“恭喜你们，中奖了。”巴菲特笑得如同孩童一般天真。不知从哪里搞到来的烟雾弹被丢了出去。“巴菲特特制，氨气烟雾弹。好好享用吧。”

巴菲特拉起早已惊讶的忘记逃命的莱恩，冲向门外。

那一刻，莱恩望着拉着自己的手不断奔跑的巴菲特的后背，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动与柔软。

上了车。巴菲特拿出手机，“我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敬爱的警官大人。”

莱恩是一头雾水。警官大人，自己应该没有听错才对。可是怎么会和警察有牵连呢？

“受惊了哦，蠢货。不过还是恭喜你，游戏胜出了。”巴菲特丝毫没有隐瞒莱恩的意思。那种你可以随便问的口吻，倒让莱恩忌惮起来。感觉自己被巴菲特拉进了一个漩涡中。

一路上，莱恩不断回想这些天的巴菲特。

他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每天不过是上上网，偶尔还出门去见女人。哪里有机会和警察联手？而且虽然自己来中国的时候，家族的人已经打点好了一切，确实是和警察有些接触，可是在得到“络腮胡子”的确切信息后，就已经失去联络了。

自己究竟是哪里走错了？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7.把它还给我，混蛋

“不问我吗？”巴菲特躺着，嘴里叼着一支棒棒糖。

莱恩换好了衣服，“没什么好问的，你这不是已经打算告诉我了吗？”

比起被猜出心思，巴菲特更讨厌莱恩那种早就把一切拿捏好的态度。“今天你在机场，那个时候，你的表情很可爱。”坏笑。

那种把所有恐惧都写在脸上的表情，那种煞白的失措的绝望的表情，简直是比平时冷冰冰的一张脸要美好的多。

“闭嘴。公主病。轮不到你来多嘴。”

莱恩再次被成功激怒。手里的手机顺手就被扔了出去。砸在墙上，被砸的七零八落的手机零件可怜兮兮的掉在地上。

“如果，我没有出现的话，敢问大律师，你要怎么办呢？”

人类明明知道，假设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不过是内心里的一种幻想罢了。可是还是想去幻想。

莱恩从腰间拿出匕首，和巴菲特一样的匕首。

“呵呵，果然是大律师。难不成你认为只用一把匕首就能摆平那些真枪实弹吗？还是说，你把这把匕首当成了原子弹不成？呵呵。”

莱恩盯着巴菲特，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是的，他是被巴菲特救回来的，尽管这个事实，他并不想承认。可是，是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巴菲特，自己会不会变成枪靶子。

“不过，你居然还留着这把匕首。好怀念啊。那个时候。”

巴菲特拿出自己的匕首。

两把一模一样的匕首，连装饰的花纹都是如出一辙。这本来就是两把相同的匕首。

……

“这对匕首是主人生前的挚爱。是主人自己设计并且出高价命人锻造出的两把一模一样的匕首。也是本次拍卖的重头戏。”

两把匕首安静的躺在红色天鹅绒的怀中，是熟睡的婴儿。来者无不赞叹叫绝。

那种只有金属才能发挥的冰冷，与匕首上简洁却大方的花纹相衬托，让人着实深深地被它们吸引。

“起价3000美金。”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

【不会吧，两把匕首而已，至于这么贵吗？】

【虽然很好看，可是在这个和平的年代里，哪里用得着这种古董啊。】

【还是个死人用过的东西。不好。】

“3500美金。”巴菲特叫价。

所有人都看向这个穿的平常无比的学生摸样的家伙，似乎在嘲笑巴菲特的决定。

“4000美金。”会场的另一个角落里，莱恩叫价。很显然他不知道刚才的叫价是巴菲特。

“4500”

“5000”

……

“10000”“10000”

两个人同时举了牌子。台子上的鉴定师，也很无奈。气氛不断降温。

巴菲特站了起来，笑着说，“好想看一看，究竟是哪位和我竟有一样的爱好品味。”

莱恩那个时候已经很熟悉巴菲特的声音了，两个人见面打架的概率高的就好像是，人饿了必然会吃饭一样。

头疼啊。为什么拍卖场上都会遇到这个公主病啊。

“是我。”莱恩站了起来。

大约几百人的拍卖会场里，拥挤的世界，那一刻，只剩下了莱恩和对面的巴菲特。

“不如两个人各付一半的资金，各拿一把匕首吧。”鉴定师解了围。救了急。毕竟谁都不想为了这种并没有多少收藏价值的东西浪费时间。

拍卖会还在继续。

走廊上，某两只依然在扭打中。

“&*%￥#，你怎么总是和我在抢东西啊，你这个混蛋。”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吧，要死不死的公主病。”

“你说什么，凭什么我要和你分享这对匕首啊。”

“那你就出比我更高的价啊。”

莱恩戳中了巴菲特的软肋。还是设计院校学生的巴菲特虽然生活奢侈，可是毕竟对一个学生来讲，花那么多的钱去买两把相同的匕首很不合算。

可是莱恩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律师了。

论经济实力，巴菲特败下阵来。

“要你管我，洛里啰嗦。”

＊＊＊＊＊＊

就这样，这对匕首就这样被两个性格迥异的人收藏了。

不应该说是收藏。因为这两个人都已经把匕首重新当成了利器。

“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应该拥有那种锋芒比较好。”莱恩笑着说。

“安放在天鹅绒的缎子里，固然值得珍惜，可是那就不是匕首了。”

在某些方面，莱恩和巴菲特其实很相像。比如他们曾经欣赏同一款墨镜，看上同一对匕首。

“把它卖给我吧。我出当时双倍的价钱。”巴菲特死性不改。

许是真的喜欢那匕首，可是怎么看，都只是单纯的和莱恩怄气罢了。

“滚。”

“喂喂，不要那么小气嘛。”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你这个公主病。”

8.往复不休

循环不息的生命世界里，谁都无法预测下一个故事是不是关乎自己。

＊＊＊＊＊＊

“你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很多人，你知道吗？”

夜深了。外面只剩下野猫的悲鸣。类似于孩童呜咽的声响，让人脊背发凉。

“没办法，我是律师。”

叹了一口气，莱恩缄口沉默。

“别把自己当成维护正义的使者了，律师？笑死人了。要我戳穿你吗？莱恩·辛巴斯，美国西海岸比埃家族的御用律师，又或者说是法律顾问。”

“你在20岁的时候正式加入比埃家族，深受教父罗切斯特的厚爱。但是你却选择远离家族，远赴法国，开了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但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在法庭上，究竟哪些人才是真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是罪大恶极的犯人。那些人不过是比埃家族的替罪羊罢了。”

“够了，住嘴吧。”莱恩的匕首抵在了巴菲特的脖颈，“知道的太多，会死。”

其实莱恩根本没有打算杀死巴菲特，打从巴菲特在机场拉起他的手的那一刻，或许有些东西就已经被改变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分轻重的把巴菲特掐住，再冲他的肚子上踹一脚。

巴菲特在莱恩的面前，也总是毫无忌惮。

“你其实早就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来解决你的性命，那些在机场埋伏的人，你也清楚他们是受到谁的指使。你不过是没有勇气承认罢了。”

“因为你如果说出来，你就真的没有失去了最后的支柱。”

莱恩放下手中的匕首，灰色的眼睛宛若死灰。他相信他并没有被家族摒弃，可是除了家族的人，他想不到其余的可能性。

人，本身就像是浮萍。必须要依附寄居在强大力量上，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海水淹没。

加入到那个家族里，是无奈之举。现在被家族的人赶尽杀绝，更是无可奈何。

在循环不息的生命世界里，谁都无法预知下一个故事会不会关乎自己。

战战兢兢，却依旧逃不掉命运的嘲弄，现实的讽刺。

“你打算怎么办？”

“我又能怎么办。等死吧。”

巴菲特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突然蹦起来，直接一个右勾拳把毫无防备的莱恩打倒在地。

“蠢货。早知道你会这样等死，我就不应该救你。与其看着你被别人杀了，还是我来吧。”

巴菲特一个反擒拿手就把莱恩手里的匕首夺了过来。“匕首这种东西就像人，没有了锋芒，就是废物一件。”

抬起来的手没有半点犹豫，匕首的刀锋在距离莱恩动脉一厘米处，停了下来。莱恩死死地握着巴菲特可怜兮兮的手腕，那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手腕，竟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你讨厌懦夫。”莱恩调笑。巴菲特那美丽如同猫儿眼的瞳仁，令莱恩失神。但同时也肯定了巴菲特救了自己绝对不是一时兴起。

把巴菲特按倒在地，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就吻了他。

可是却在疑心，这是不是现实。身下的人没有丝毫抵抗，却也没有迎合。莱恩怀疑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一个荒唐的梦。与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接了吻。

生活本就是一场梦，也许梦醒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我觉得我们回到了在巴黎的时候。”莱恩灰色的眼睛如同雾都伦敦的迷雾一样，渗到内心的每个角落，难以忘怀。

“或许吧。你本来就喜欢我。”巴菲特大言不惭。

“是吗？”莱恩浅笑。

重新吻了起来。

“跟我回巴黎吧。去见见想要我命的那些人。”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是巴菲特就是喜欢这样很是自信果断的莱恩。当然了，莱恩没有万全之策，是不可能这样莽撞回巴黎的。

“我凭什么和你回巴黎。”又是一个难题。

“就凭你想要看到我的下场，又或者是我的尸体。”莱恩把巴菲特圈在怀里，信心十足。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收尸吧。”

＊＊＊＊＊＊

世界其实并不复杂，复杂的是构成世界的那些杂事。

杂事其实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参与其中的人。

人其实也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人的感情。

爱与恨，两个极端。

却是同样的将世界编织起来。让世界无限循环。

9.我会活着

三万英尺的高空，或许比这还要高许多。飞往巴黎的班机顺利起飞。巴菲特和莱恩坐在一起。

巴菲特是靠窗户的位置，却蒙起头来睡觉。“别睡了，来看看外面。”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小女生了。”

莱恩坚持不懈，“我和你一起看。”

“滚——”

某人终于爆发了。莱恩只好退了回去，乖乖的读报纸。

“法国的话，我好像真的只在巴黎呆过。如果……”巴菲特的话没有说完，莱恩握着他的手，轻轻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如果这次去巴黎，我可以活着的话，我带你去法国的其他地方吧。”

相顾无言。

不知道承诺会不会变成无效戏言，巴菲特一向都轻视那些随意许诺的人。

可是，在这高空之上，巴菲特可以幻想得到，在一片荒凉的世界里，莱恩从远处走来，牵起他的手，然后罗曼蒂克的说，我带你去看这个世界。

小女生的幻想，不切实际。

莱恩，我们究竟是去往天堂还是地狱呢？

＊＊＊＊＊＊

“你在和谁打电话？”巴菲特从浴室出来，一张完全的臭脸。谁叫人家没有睡好呢。在飞机上，拜莱恩所赐，根本没有睡着。

放下电话，“怎么，怕我在外面偷腥。”走到巴菲特身后，正欲怀抱美人，只可惜巴菲特不给面子。一甩湿淋淋的头发，给了莱恩一个白眼。

将近晚上十点。巴菲特一声不响的出门了。莱恩假寐，看到巴菲特蹑手蹑脚，自然就尾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