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相杀

01.仇上加仇

沈珩应该是自愿离开的。

因为沈珩的字是帝清教的，沈珩不喜欢写字，很少练习，所以也和潦草……帝清可能是最熟悉沈珩字迹的人。

只是……帝清有些不懂，沈珩为何离开？当初明明是不愿和他分开一会儿的人，为何却不等着他回来呢。

帝清蹙着眉，在无量山秘境内看了一圈，然后想要感应沈珩的方位。

如同上次沈珩被如夫人带走，沈珩身上有他所下的特殊的禁制，让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找到沈珩……

但是……现在却失灵了。

他感应不到。

他完全找不到沈珩。

帝清的心底慢慢的升起了一丝恐慌，他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无量山的秘境并不好进，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而且沈珩是自己离开的……也许，沈珩是突然有事要做……也许，沈珩现在的情况并不糟糕，毕竟，他在沈珩身上做过手脚，沈珩若真的受伤，即使他找不到沈珩在哪也能感应到。

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帝清离开无量山秘境，没了沈珩，他一个人，根本不想要待在那里。

他依旧是去找敖司，他没有感应到沈珩受伤，也完全不知沈珩去了何处，找沈珩会有些麻烦，所以他决定先解决天后的事。

况且……他和沈珩在一起的太久了，沈珩基本没和外人接触过，他也该是时候让沈珩自己体会一下这个世界，而不是什么都是他所讲述的。

＊＊＊＊＊＊

帝珩刚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

映入眼中的容颜也有些模糊。

楚莹娇柔的声音不停的在旁边呼唤他……“公子？”

帝珩重新闭上眼睛，反应了好长时间，重新张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果然是清明了很多。

他看到了楚莹。

“楚莹？是你？”

他深叹了口气，在有些钝痛的脑海中搜索之前的记忆。

他的记忆，似乎是在被魔族长老背叛，被帝清带走……并且……推下一个高台那里。

帝清！

他怎么就又信了那个人呢。

初见时，那么恶劣，在暗魇之狱，也不见得是真心对他，偷偷给他吃星灵草让他生不如死，在雷霆台被魔族长老背叛，他明知帝清那恶劣的个性，却鬼使神差的又信他一次，最终……

却是被他带到一个陌生的高台上推了下去。

帝清……帝清……真是可恶，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他的信任！

“公子，你还好吧？”

轮回之前的那一幕，在如今的帝珩看来，是帝清不折不扣的阴谋，是帝清故意将他推下某地残害他……可若是如此的话，他现在又在哪？

帝珩的神智被楚莹拉了回来，他望向楚莹：

“我没事，楚莹……这里是哪里？”

他这是才有空打量四周，是一个幽暗的洞穴……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似乎有些糟糕，力量不少，但却很杂乱，修为也因此低了不少，其中之前他体内最为浓厚的魔气如今却被压制的最为凄惨。

“公子，这里是人间的一个地方。”

楚莹脸上带着笑，从帝珩叫她楚莹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的公子恢复了前世记忆。

“人间？我们为何会在这里……对了，是你救了我么？”

楚莹怔了下，她实在不知帝珩为何会轮回，更别提救帝珩了。

轻咳一声她道：

“不是……前段时间公子失踪了……楚莹寻找公子甚久，才在人间找到公子……唔，不知公子你可否发觉，你……你现在的身体，并非以前的，您……已经轮回为人了，是楚莹在天界拿了唤生草才让公子醒过来的。”

“轮回？”

帝珩面色大变：

“拿镜子来。”

楚莹依言递了上去，帝珩看着镜中人陌生俊秀的面容，脸色阴沉的可怕。

如今他已猜到，帝清当初是将他推入轮回台的吧。

哼，以帝清的为人，大概是想他轮回为牲畜！真是……真是可恶！！！

“公子……你生气了？”

楚莹小心翼翼的看着帝珩。

帝珩怔了下，忽然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之处。

他从醒来到现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想了帝清无数次，似乎思维都是围着那个人转的，怎么会这样？

而且，一想起帝清，他的心口就涌起一种酸涩的难以形容的感觉。

是恨么？

帝珩沉默了，收回心思，对着小心翼翼的楚莹道：

“楚莹，谢谢你照顾我……天界如今如何？”

“天界……天界还和往常一样……自从公子失踪之后，楚莹就一直在找公子，对天界的事，不甚了解。”

“那你可否听说天帝有未找出到底是谁和魔界勾结？”

楚莹摇头：

“没有……当年即使对第五帝子帝清，也只是监禁一阵就放了……”

看来他的身份还没暴露……奇怪，帝清为何不告发他呢？

帝清不是一心想他死么？若是帝清告诉天界他便是和魔族勾结那个人，天帝一定会干脆利落的杀了他的。

将这疑惑放在一边，帝珩对他目前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楚莹。”

帝珩目光柔和的望着楚莹，他想起当初在天界的时候，他娘被帝清的‘天痕’伤到，他被罚去雷霆台，楚莹自动献出内丹让如夫人休养身体。

而他现在的身体，看上去也不小，想必楚莹照顾他照顾了很多年吧！

楚莹，这个他娘收的干女儿，一直都是这么的柔顺懂事，若他有能力，一定会让楚莹过上好日子，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辱楚莹。

楚莹被帝珩的目光看的有些羞涩，垂下泛红的面庞，眼底闪烁着得意的光。

“对了，楚莹，这些年来我流落在人间，我娘想必一定不知道……你可否向她说过我的踪迹……可别让她担心才好。”

楚莹听此蓦然抬起头：

“干娘……干娘她……”

帝珩看着楚莹娇美的脸上慢慢沾上泪水，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甚至伸手抓住楚莹的胳膊：

“我娘她怎么了？难道她出事了？”

楚莹面色苍白，咬着嫣红的唇瓣哭泣一阵，忍不住以袖掩面：

“干娘她被帝清杀死了……”

仿佛是一道雷劈到了帝珩的头上，把帝珩整个人都劈懵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楚莹：

“你……你说什么……”

他从小没见过天帝，一直和如夫人生活在一起，如夫人养他颇为不易，所以他很孝顺……

因为他的原因，他们一行人到了天界，原以为会从此过上好的生活，却没想到到了那个地方会被诸仙看轻……都怪他没用，他还没有让他娘过上好日子，便……便害死了他娘。

若他不是天帝的儿子，他们不需要上天界，那么他和他娘就不必遇上帝清，他娘也不会……

“为什么……为什么……帝清他凭什么……”

帝珩的面色微微扭曲，漆黑如深潭的眼眸中慢慢的弥漫上赤红之色，帝清……帝清……

似乎，一和帝清这个人沾上关系，他的人生就变得一团乱。

“是……是因为……”

楚莹想起当初蛟龙说因为如夫人对帝珩没有母子之情所以被帝清杀了，但这个原因，她是万万不能告诉沈珩的。

她讨厌帝清，她也不喜欢帝清和帝珩接触，她恨不得帝珩也恨死帝清才好，怎么会对帝珩说那样的话。

所以，在想了想之后，她有些畏缩道：

“好像还是因为舍利子的事……”

“舍利子……”

帝珩握紧双手，垂下头，声音幽冷的说出那三个字，再无下言。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那么僵硬的待着，但手指的关节却被他握的发白。

他的母亲死了，而他这个做儿子的，现在才知道……

帝珩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冰冷，以往被压制在体内的冰冷魔气，在他有意的调动下愈发的活跃起来，他的修为也在以一种不可想象的速度增加着。

楚莹被帝珩身上的气息压制的不能动弹，心中升起了怪异的惊惧之情，她睁大眼眸，恨不得离帝珩远远的，但她却又动弹不了。

过了很久，帝珩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已经没有一丝表情了，他那双冷冽幽深的眼眸中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我娘她……葬在何地？”

“呃……”

楚莹吞了吞口水，撒了一个谎之后，就要用无数的慌来圆。

“干娘她……她尸骨无存……”

帝珩的身体紧绷，冷冽的眼眸中终于渐渐地渗入了骇人的血丝。

“尸、骨、无、存……好……好样的……帝！清！！！”

帝清在西海待了一段时间，在天后的事情上，敖司也总算是摸到点头绪。

“似乎是天帝和天后达成了某种交易。”

“可我母亲的仙术……”

“事实上，现在的天帝对天后很好，好过以往任何时候。”

敖司望着帝清，忍不住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你不要急……其实这样也很好。”

“好？”

“对……以前天后背后站着整个凤族，为了凤族，她不得不和天帝站在对立面，他们两个虽然相敬如宾，但却提防戒备对方，而如今……天后不再和凤族有关，天帝便可大大方方的疼爱她了。”

帝清脸上的迷茫之色越来越重：

“母亲和天父总是表面上相敬如宾，私底下接触并不多……天父，并不喜欢母亲……”

“傻清。”

帝清脸上迷茫的表情让敖司看的心情愉快，敖司轻笑一声：

“你这个迟钝的家伙，能知道什么，天帝他，其实是爱天后的。”

“啊？”

“若非如此，你以为作为帝子你可以如此悠闲？你以为背后没有任何势力的天后还能稳坐后位。”

“可……可……”

这也太惊悚了，之前毫无预兆啊！

“放心吧，我向你担保天后在天界不会有什么事……而且我也派人和天后接触过，天后并不愿离开天界，你啊，有时间去看看他们就好。”

帝清沉默了好长才将这件事给彻底消化了。

“恩……我知道了，我只是担心母亲，母亲她没事就好。”

说完之后，他整个人轻松了大半。

敖司也呼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帝清道：

“现在没事了，你在西海玩一段时间可好？”

帝清有些迟疑。他已经习惯为沈珩担忧了……知道母亲没事之后，他想要立即去找沈珩。

可……敖司刚帮了他一件大忙，他不能过河拆桥。

算了，说过要给沈珩自己的活动空间的。

帝清扬起唇，对着敖司温和的笑道：

“只要敖司不嫌麻烦就好。”

敖司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们好似完全忘记了敖司曾经对帝清的告白，他们之间好似还是以前那样的单纯的朋友。

又在西海待了几日，敖司实在忍不住问道：

“你那个凡人徒弟了？”

帝清拒绝他，是因为那个人。

自从那个人成为帝清的徒弟之后，那个人基本就和帝清形影不离，而现在帝清在西海已经待了好几日，还没见那个人的身影，所以敖司非常的好奇……

他甚至在幻想帝清若是和那个人分开了多好……这样的话，最亲近帝清的人就是他。

其实他仔细想过，若是他在帝清那个凡人徒弟出现之前给帝清告白的话，很可能，帝清答应的人就是他了。

可惜……他错过了很多次机会。

“阿珩……”

帝清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他刻意让自己忘记沈珩，但思念还是无法抑制，如今被敖司正面提出，他更是有些无措了。

“阿珩他，我让他出去历练了，如今，不知在何处呢。”

“你不是说他身子异于常人么？他的修为也不算顶高……出去危险系数还是挺高的……”

“他出事我会知道的。”

帝清垂下眼眸：“他是个男人，总要成长起来的，我的存在，对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坏处的，他受我影响太深了，因为我，他的眼界也非常的小，现在出去走走也很好……”

敖司点了点头，不再谈论此事。

次日帝清提出告辞，又被敖司挽留，帝清又留了下来。

02.与虎谋皮

醒来没多久，帝珩就明白自己的身体很麻烦了。

他轮回了，体内应该只有魔气才对。

可事实上，如今，他体内有仙，佛，妖，魔，四周力量。

若是专修任意一种，他都可能达到达成地步，但是……现在这如此杂乱的力量，确使得他束手束脚，哪种都无法达到更高的境界。

帝珩自从醒来之后，脸色就没好过，自从知道自己的处境和母亲的事之后，他就像是没有情绪的人一样。

楚莹心惊胆战的跟在他深厚，渐渐的也有些不甘愿起来。

她是想找到帝珩，但是，她想见的，想得到的是对他感恩戴德，是对她笑颜以对的帝珩，而不是如今这个冰疙瘩。

“是谁教我的仙术？”

蓦然，帝珩冷着声音开口问楚莹。

楚莹怔了下……在心底猜想了下，可能是帝清，但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帝珩这个事实的。

“唔……是干娘找仙人教你的……”

“哪个仙人？”

“呃……和干娘一起被帝清杀了。”

帝珩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就在楚莹以为自己蒙骗过关舒口气的时候，帝珩又道：

“佛法呢？又是谁教的？”

“呃……”

楚莹不知道帝珩会佛法。

“是……是我们找到公子之前，人间的以为方丈大师教的。”

说完之后，不等帝珩再问，她立即补充道：

“那位方丈也圆寂了。”

“妖术……”

“是……是干娘……干娘，干娘她想要公子有自保能力……就教了些……”

楚莹越是回答越是心惊，帝珩轮回之后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功法……不过，那么多功法在同一个人体内，没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