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后来见到一个帖子,应该是小学老师在问孩子们的理想,有一个小姑娘说她想当城管,这样她在赶她卖菜的妈妈走开的时候,就可以轻一点儿,慢一点儿。
戳到泪点,然后我的思路就一下子被拉回到了这样的莫名其妙的傍晚,一地在路灯下躺着的横尸是模糊的残渣,难道真是我的心里没有阳光吗,怎么会这么消极无聊的看这种景象。
这种面包车外加一个大喇叭,威力足以吓空一条街。
地摊乖乖的远离马路,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世界上总是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可是不妨碍温暖的传递。
千百年来混乱的秩序没有教会我们法治的力量,你知道法律为自由而设,却忘了先承认两个我们都在滥用。
这是我所在的城市与外地接轨的小小的一例,还有就是拆迁了。
这一点我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钉子户也许不是弓虽拆,但是我对这种行为好感不足,因为我见了几个场景,都很奇怪。
一是在路上走的时候被对面的轰鸣所吓到了,我走的好好的,“轰隆”一声巨响,就见一座已然面目全非的小楼碎去了一整面墙,那种倾塌的感觉真是骇人。
还有一次走在一条新修的路上,一片废墟上挺着一面国旗,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特别像地震后的励志场景,然后我便想到了一首诗,挺跑题的——“君在城头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有一次坐火车路上见了一栋拆了一半的新的楼房,七八层的样子,上面红色的“拆”字,就像电视剧里面的斩立决的小木牌。
很可笑吗,谁又能笑得出来。
那是栋刚竣工的楼房,一定有人因为买它倾尽所有,一定因为有人因为这次拆迁倾家荡产。
偶然路过一片废的红砖平房,已经残破不堪,我却在一个洞口——没有门的窟窿,见到一条小黑狗,好奇的一瞥,那里面居然还有住户。
破电车,接收电视信号的天线,生了锈的太阳能热水器,我当时一下子就呆住了。
原来血红色的拆字不是生活的封条,谁活着的还是死不了,各有活法。
然后我知道我的小城市真的没有脱离其正常轨道,依旧有该有的一切。
我不悲天却悯人,从不知道我的人生竟然如此幸运,不会在三更半夜被人揪出温暖舒适的大床,然后揉着惺忪睡眼看着家园被夷为平地。
我想这些不是没有。
我想这些一定会得到改善,既然我们可以盖出精美绝伦的现代建筑如雨后春笋,那何必为难这些平凡渺小与卑微。
是谁拖了各种统计数字的后腿,没有资产百万,没有栖身一房,都市生活原本就不该这样。
水泥森林没有的不止是生气,还有更可怕的事情是没有人情的冷漠与浮夸虚荣。
远没有那样的必要,既然人选择过离开原始森林,选择过离开青山绿水,选择过离开乡村田园,那么他们要的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都市生活。
因为我们说过,城市,让生活更美好。
16.灯红酒不绿
LED电子屏幕,用一句话描述特别妥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只是安了它之后各地方的用处不一,我一开始以为这个东西很贵,但是看后来卖布头的小门脸也用它打着棉花和棉布的信息,我突然就觉得这东西不值钱了。
就像原本很喜欢的什么东西,冷不丁见别人和自己撞到了一起,好感就坠入了冰点。
药店用它播报药品的价位,宾馆打出了各种房间的价格,小吃店打着今天早餐的品种,超市以此流动播放海报信息。
但是我觉得打错字这种事情出现的很尴尬,学校用这个张贴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
表扬好学生,批评坏学生,公布处分结果和校规校纪,有时候也充当小黑板儿,失物招领。补交费用。
但是我很纳闷,明明最严厉打击的早恋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想看看热闹都没有。
其实有学生的地方就有恋爱,我就曾经扒窗台大饱过一次眼福。
小甬路上两个学生一开始并肩走,后来拉着手,再后来凑一块儿,最后脸儿对着脸儿。
还能干什么?亲一块儿了呗。这还是白天呢,到了晚上的操场上就更肆无忌惮了。
特别热闹,我就在课间的跑道一角听见这样的对话,只有男生的男声,“来,别紧张。张嘴,慢慢的……伸舌头。哎,对了。”
然后我当时就震惊了,捂着嘴冲向百米之外,妈呀,这也太开放了点儿。
现场版接吻教程,我的老脸都挂不住了。
果然,现在这些孩子啊。想当年我在学校里都没和女生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连女生宿舍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我果然out与时代的步伐了,不是弄潮儿,连末班车都没追上吗?
再去网上看,竟有一大堆小学的孩子谈恋爱之类的东西,甚至是不雅照片?!什么时代,什么世道!这是最好的时代吗?可这是最坏的时代。难道我还不可以在心底里呐喊这是败坏人伦吗?
果然是忘八端,几个低年级的小学生都可以从我眼前招摇大谈“你去看看我手机空间的留言……”balabala一堆的东西,火星文琳琅满目,我……
无地自容与时代的疯狂与沉沦。
其实我最困惑的是LED显示屏为什么都喜欢红字,大晚上满街红萤萤的东西,真是别扭。
当然我还见过白色的字,略微发银色,这更慎得慌,渗出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怪讨厌的。
在路上有一次见到一个应该是隶属于国家的地方的大楼,不是很高,上面八个大字,具体是什么我没有记住,但是有两个字晚上不亮,那两个字在黑夜中隐藏着很低调,它们就是——“廉洁”。
我很好奇这种设计的初衷是为了表达什么,更好奇这灯一直这么灭着,竟然没有人知道。
很久很久以后“廉洁”二字亮了起来,但是又有两个字熄灭了,这次是“高效”。
这是讽喻吗?还是在冷嘲热讽?牛人的思维果然不可捉摸——这是什么逻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清官就不给办事么。
我不明所以,所以放弃了继续思考。
那天下课后没有晚自习,我去市场里卖小西红柿吃,也就是圣女果,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攀上圣女贞德的品牌效应,可是真正知道贞德的人应该不是很多才对。
要不就是应该叫做“剩女果”,现在大龄剩女好像真是不少,这事儿可不赖我。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打算买太多这种小东西,就让摊主少称一点儿,“两块钱的,就你这儿剩的这堆东西的一半儿就行。”
结果那人按我的要求称完了以后,接着把剩下的差不多的一堆东西也称了,然后跟我说,“你都要了吧,行不?我就要你三块钱。”
“我不想要那么多。”我解释道。
然后那个中年男人没有表情的说,“拿走吧,就要你两块钱,我卖的可是好东西,想给你们学生吃了,也比给社会上那些人强。”
当时我的脑海里面盘旋出了一群黑衣大汉收保护费的场景,难道我有被害妄想症?社会主义好,不可能有那些旧社会解放前的残渣败类啊。
只是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不好意思推辞,想给人家三块钱好了,结果我一摸口袋,发现只有两块五的零钱,就都掏了。
然后说了声谢谢就走了,不计较摊主是不是要处理剩果,总之大家都是居不易,互相体谅嘛。
这里是城市,也不乏流毒。我继续沿着回家的路买晚饭,今天食堂里面没有喜欢的菜,所以我不在里面吃了。
骑车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来刚才那个人叫我“学生”,天哪,我都没几年就快要奔三儿了,怎么能像学生。
难道我还是年轻人吗——好感动啊。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运动装,又思量一米七零的身高,不够成熟的非金边细腿眼镜,也就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限期整改形象,据说烫头发可以使人瞬间成熟十岁,算了吧,我可是男的,才不要像中老年妇女一样坐在理发店两个时辰,一动不动的,无聊死了,又不能上厕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以这么糟蹋,即使头发像清汤挂面,其实也没有什么。
黄种人就长这模样,没有大波浪,没有各种异样的发色,天生如此,本来面目。人心已经戴的面具太多,人脸就不必了吧——反正彼此都看不穿,有什么的。
我还是走素颜本体路线的好,不然估计孟绍安也不会同意,更何况为人师表,怎么能搞奇异发型。
我觉得我还是青春一点儿的好。
有一天晚上看见了几只流浪狗游走在灯下,忽然以此自况了。
我也是一样见不得光。
每当我看到流浪的猫狗,就会非常非常难过的想到自己,想到我们躲躲藏藏的小心翼翼,不奢求被接受,但是连一丝容忍可能都换不来。
大多脏乱而瘦弱的流浪狗,在人行道边上的下水道附近徘徊,黄黄白白的路灯,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把它们影子烤得细长而斑斓。
这白日的热闹未完全熄灭的小城的将夜,残存着蹦哒的最后一点活泼着吃吃喝喝的极端存在。
但这些便与它们无关,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猫,即便无主也潇洒若行吟侠客,可是这些狗却不一样,它们是落魄而极心软的生灵,瑟缩在阴暗而不神秘的角落,基本上与世无争,却不为所容。
那双眼睛时而沧桑时而空灵,无辜无罪,但甚至连累了自己的同情者,真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可怜之人,可恨之处。它们投下瘦骨嶙峋的影子,舔舐着残羹剩饭,没有狂犬病的时候都会躲得人远远的,似乎是通灵的,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扑杀。
后来回家后我无聊的问孟绍安那个电视广告里的经典到令人作呕的问题,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这么脆弱。对话毫无营养,甚至是幼稚,我问,他答——
“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我的口香糖啊?”
“为什么啊?”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吃掉了哦……”
“然后没味儿了以后就吐掉,是不是?”
“才不是呢,我会把你吞到心里。”
“好恶心,呃……”
“才没有,你就像是一块被咽下去的口香糖,一辈子都要粘在人的身上,想忘也忘不掉。”
其实是不会的,我记得我以前也不小心咽过泡泡糖什么的,没什么感觉。
当然没有感觉,那是因为早已习惯的融为一体,哪里还分得清彼此的界线,黏一辈子都不算长,却在不知不觉间,离开了那具身体。
去他妈的甜言蜜语,去他妈的生死相许,去他妈的非你不娶——有什么,那些都是异性恋的特权吧。
城市的夜晚灯红酒不绿,我们在其中的游荡,不是孤魂野鬼,期待被遗忘。该吃吃,该喝喝,遇事尽量不往心里搁;泡泡澡、看看表,能舒服一秒就是一秒。
霓虹的点不亮夜色,奇异瑰丽,终究不是太阳,那阴影,也是最多的。
17.生日快乐
我一直以来听信这样的说法,“儿的生日,娘的难日”,所以我自从十八岁离开了家去外面上学,就不再过生日了。
以往孟绍安要我过生日,我经常拒绝说“不要了,不孝子有什么好过的,真希望那年的那一天没有我。”
孟绍安摇摇头,“别这么想,你很好。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了。”
唉,那时候特别泛滥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其实全文也不过就是那样。
纳兰性德的《木兰辞 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汪刻本作“人心”,另通本作“心人”。)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通本作“雨罢”,娱园本作“语罢”。)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该诗被收录于《饮水词》)
但是这句话平凡而直白,却动人异常。
人生若只如初见,不悲不喜,无恨无爱,我无须忆起千年之前的擦肩而过,你不必记得今生今世的回眸转身,没有眷恋,不会遗憾,宁愿不见君,只为不相识。如果我们只有前世五百次的回眸
,我可不可以不要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不要俗套的相遇,也不要难以割舍的回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当年我也是装过X的人,矫情的东西写写,还算顺手。
人生若只如初见,想必一切都和现在不同,谁知道呢。
我第一次见孟绍安就是打车的那一次。
我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一个样儿。”
“哦?是什么。”孟绍安回问。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我的答案就是这样。
孟绍安不满,“咳!我记得那年我才二十四好不好?你以为我该是秃头大叔吗?我还年轻,那天是替一个哥们跑一天车而已,结果没想到就遇见了你这个贵人。”
孟绍安那天是无证驾驶,这个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本儿。
有一段时间国内自然灾害国外枪击案件频繁发生,我坐在淘来的打折沙发上问孟绍安怕不怕死。
然后他捧着我的脸,“我普通人一个,当然怕死。”
我原以为那人会豪言壮语一番生死大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嘛。”
却没想到他只是无聊的点点头,后来在床头看到他写的小纸片上面,歪歪扭扭的几句话。
“我不是怕死,只是贪生,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这才是生不如死。”
那一刻我感觉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没必要了。
我当时特别感动,也不计较这句台词怎么这么俗套耳熟,我知道他爱我,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保证,真是毒品,听多了会上瘾。
然后失去自我。
听说Gay真正喜欢的是直男,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
我对见到的其他男性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当然不是因为熟人不好下手,难道是因为孟绍安不弯吗?——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不弯,怎么喜欢我。
后来孟绍安给出的答案是他是双性恋,Bisexual。
在我之前他是交过不止一个女朋友的,“但是和男人在一起,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孟绍安微微一笑,解释的很无辜。
原本以为我们是同类,后来发现原来交心交底的人只有我一个。
原来人家是双保险,而我是裸的,没有后路。
我突然觉得原来把初恋给了这样一个人的我,实在是不符合大众对同志圈禾岁乱的定义。
我真是太纯情了,一次外遇都没有,堪称模范伴侣。
其实我发现孟绍安这个属性挺意外的,因为我偷偷摸摸打开网页中扫黄打非的漏网之鱼,打算在线看几段短的成人电影啥的,结果不小心点错了,点成了正常向的Adult Video。
这东西其实不好找,我以前从没有看过,只是偶尔想干干坏事儿。
女主角真是够劲爆,单纯就这么觉得,事实上我基本上无感觉,然而孟绍安的生理反应稍稍出卖了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我当时居然莫名其妙的问他怎么了,他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变得被谷欠望填满,我一下子就领会了,然后我们就干柴遇上烈火的来了一次。
事后孟绍安做出了解释,我一个人郁闷着自己的不近女色和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