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混混段小兵 下——代雄弼
代雄弼  发于:2014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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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危险的气息像刺鼻的槐花的气味一样,弥漫在夏日的空气中,无孔不入。

宿舍最后一次聚会结束后,已是下午四点,走出饭店,那个要奔赴江苏工作的室友非我要陪他去商场买行李箱。

说出来都不信,我在商场看见了段小兵。

他竟然和那个混混肩并肩走在一起。

我已是第三次看见那个混混。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段小兵从未说过他认识那个混混。

但他们显然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还是熟识,换句话说,是老相识。

我就见他们走着走着,下楼梯时,那个混混突然把手搭在段小兵肩上。

搭着搭着,混混竟然去摸段小兵的耳朵。

段小兵也不躲闪,就让他在大众广庭之下,肆无忌惮地摸。

还和他有说有笑的,好不亲热。

有人说,判断两个人关系的亲热程度很简单,不用看别的,就看两人之间的眼神,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眼睛是最能透露秘密的地方。

那是种什么眼神?

那是一种足以令你丧气的暧昧加挑逗的眼神。

你说两个大男人逛商场也就逛了,为什么要勾肩搭背?

你说两个大男人太熟,勾肩搭背也就勾肩搭背了,为什么还要用挑逗的眼神你电我一下,我杀你一顿。

如果把那个混混的眼神比喻成剑,那他此刻就在用情意绵绵剑,对着段小兵杀来杀去。

段小兵却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他时不时转过去和对方的眼神暧昧地纠缠在一起。

我突然就觉得血从脚底往上涌,眼前起了一层红雾,一种再次被捉弄的悲痛让我几乎闭过气去。

我偷偷尾随他们出了商场。

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我也随即叫了一辆跟上。

在一栋黄色的楼前,段小兵和那个混混下车了,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进了黄楼。

很快,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四楼的窗台。

我一直在楼下上方不远的一个梯坎等待。

我等候了整整六个小时,

期间,我目睹了某一间房的灯光由亮到灭,又到亮,再到灭的全过程。

我不知道段小兵和那个混混在那间房间会发生什么。

但我想,应该是该发生的发生了,不该发生也发生了吧。

因为,我看见,段小兵一开始是穿着衣服出现在窗台的。

熄了灯,我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灯亮了,他又出现在了窗台。

但,却是光着上身。

我看见那个混混拿着毛巾在给他的后背擦来擦去。

当要给他擦前面时,段小兵接过毛巾,自己擦了起来。

擦完后,熄了灯。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灯再亮。

他们两个又出现在窗台,嘴里各叼一根烟。

抽完烟,混混靠过去,双手推着段小兵往里面走。

走的时候,我看见小混混由推改成了搂,搂着搂着,嘴就凑到了段小兵的脸颊,我正诧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灯突然又灭了。

此后,我又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灯再没亮过。

他们两个光着身子呆在一间屋子到底会发生什么。

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当时的感觉。

如毒刺扎在我的心口。

我张开嘴巴想喘一口气,却感觉自己像缺水的鱼,呼吸困难,眼前还一阵阵发黑,胸口就像塞了一团东西,烦躁异常,呼出的气不免又粗又热。

我不敢去想。

我害怕要是去想,我又会突然像个疯子发起疯来。

我哭无泪,全身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拖着铅重的双腿往回走。

暗夜茫茫,血月如殇。挥手兹去,我心何伤。

一路上,我又想了很多。

没想到,我刚刚离幸福如此之近,转瞬之间就远在天涯。

我就觉得,段小兵身边的世界像个大舞台。

这个舞台的离奇舞者终于粉墨登场了。

舞台上,段小兵正演着一场闹剧,一场离奇的闹剧。

平常只有在剧场才能看到的离奇剧情,如今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

而这场剧,关乎尊严和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唱词和对白,但敲锣鼓点的只有一个人,段小兵。平淡、激情与高潮,全由段小兵一个人掌握。

最要命的是,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自己已俨然成为了这部舞台剧的主要演员,在这部舞台剧里,我已经成了段小兵的配角。

虽然我感到无奈,但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只是,我无法想象,一旦这场剧演完,事实的最终真相在随后几个小时内完全呈现,我面对的将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和心境。

096.

此后几天,我在努力回忆和段小兵在一起的点滴,

我反复咀嚼所捕捉到的每一个细节,希望能发现段小兵和那个混混关系非比寻常的证据

首先,我想到的是我第一次做他时的情节。

显然,他有经验多了——这是我总是倍感困惑的地方。

那天,他打乒乓球输我了,咄咄逼问,我输了,你说吧。

看他那么严肃认真,我逗他说,那你就以身相许吧。

我说的“以身相许”纯粹是从两个人亲密关系的角度出发的一种开玩笑之类的无伤大雅的表达。

显然,他的直面理解就是把身子给我,让我做。

试想,一个没有类似性体验的男人会有这样大胆的想法和念头吗。

我没有装纯洁。

我是真想到“性”这方面的内容。

而当他抱着我,把手伸进我的衣服,手指像五条响尾蛇贴着肌肤缓缓蠕动时,我当时就想,靠,他那么熟练,肯定和很多女孩子做过。

现在想来,是我错了,他肯定是和很多男生做过。

尤其是后来他把嘴凑我耳边,小声说,我让你做后面吧。

我一楞,说,这不大好吧。

他惊讶地看我一眼,问,你没做过?

我说没有。

他就说,我让你试试,很舒服的。

然后就熟练地半趴在床上,高高翘起了屁股。

现在想来,别人做没做他的后面倒不敢确定,但他肯定做过别人的后面,因为他体验过,所以他知道做后面很舒服,于是也想让我舒服。

还有,实践出真知!

你都想象不出他第一次做我时有多老道,所有的动作简直跟操作程序似的,有条不紊地进行,避轻就重,一点也没有那种初次懵懂的笨拙。

其次,我想到的是,那天,我请他吃烧烤,他竟然撇下我,主动过去和那个混混聊天,有说有笑的亲热劲儿,根本就不像不认识的人。

我就说嘛,就凭段小兵,他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

我还以为他妈的是故意演戏来气我呢。

现在想来是真戏假作,而不是假戏真作。

再次,那天一大早就有人起来敲门,我听见段小兵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还要那人出去说。

我当时还以为是林芬。

现在想来是那个混混。

因为,如果是林芬,他不会那么惊讶,也不会不等对方出声,就着急吱开对方,要对方去院子外面说话。

难怪我们去吃早点时就碰到了那个混混,那个混混还冲我们东张西望。

难怪吃早点时,我说那人既像混混,又像劳改犯时,他就很不高兴。

我还以为是我说话欠考虑,刺激他脆弱的神经了。

没想到我一语成谶,切中要害。

他就是那个曾经陪伴他度过黑暗岁月,给予他温暖的混混。

最后就是,段小兵在码头打了一套少林拳,他说是刚从一个朋友那学的。

我想了半天,能和他接触的朋友会有谁呢?

过年时他想离家出走逃婚,他都找不到可以躲的去处,现在突然跑出一个朋友,还跟他学少林拳,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莫非,那个混混就是以前陪段小兵去码头看大轮船的那个朋友?

另外,自段小兵母亲结婚后,他有一天来学校找我,得知我放弃出国留学的消息,我再去找他,他的情绪变化太大,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虽说林芬和林师傅从中作梗,但难道就没有那个混混的原因?

说不定段小兵看见曾经的恋人,种种旧情往事一幕幕涌现,多重压力之下,造成情绪波动也难说。

这么想着,我突然就跌坐在街道的水泥地上。

我感到这次是真正跌入了黑暗中,再也爬不起来了。

一个月来,我像只傻傻的候鸟,期待着感情的回归。

我总在希望,突然某一天,他会飞回来,告诉我说,飞飞,我想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我还是不打算和林芬结婚,我要和你在一起。

没想到,我苦苦等到的只是段小兵与昔日恋人的重修于好。

097.

我们的生命里有很多的变化。

这些变化就像天气一样让人捉摸不定。

其实,每次变化之前都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预兆的。

比如,下雨之前一定要乌云密布的,太阳带晕了,接踵而至的就是干旱,月亮带晕了,那说明接下来就该是一个连绵不绝的细雨时节。

仔细想想,段小兵的背叛并非毫无前兆,无所预感。

自张大伯去世,他母亲结婚后,我和他的感情就一路红灯。

那段时间,段小兵的脸,是六月天,就像脸上安了根灯绳,拉一下风高夜黑,再拉一下,阳光灿烂。一会儿圆,一会儿缺,还没等你把“月光明媚”瞅个仔细,它却早已躲在云朵后“月朦胧鸟朦胧”了。

而且,和他在一起,他总好象有什么心事,我滔滔不绝缠绵半天,他一点反映也没有,他会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我,然后一脸迷惘地问:“哦,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眉飞色舞地重复一遍,他却又心不在焉。

我想起,有一天,我在他的工作日志上写着这么一句话:

遇到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你陪我度过我生命中最困难的时候,我要在佛前跪拜,让我化成一棵开花的树,永远偎依在你的身旁。

现在想来,这是段小兵变心的前兆。

他写的那个“你”,显然不是我,是那个混混。

因为他说过,他生命中最困难的时候是他父亲去世后,他一个人在技校读书那段时间。

那时候,他穷困潦倒,没朋友,没钱吃饭,还像只丧家犬,被无数的人追着讨债。

段小兵倒是说过我是工匠,把他身上的裂痕修补好了,还说我就是牵引着我奔向光明的那股神秘力量。

我一直想知道他身上曾经有过怎样的裂痕。

我说,段小兵,你总说我是工匠,可我也没见你身上有什么裂痕啊。

他就说,飞飞,过去了,都过去了。

看他如此黯然的表情,我就没再追问。

可能,那真是他不愿意揭开的“痛”。

我倒是不介意他有怎样的过去。

不是我大度,谁没有过去呢。

我曾经还在多个女生之间周旋呢,甚至还有两个女生为我大打出手,把对方的头发都揪下一大撮。

但我接受不了他以结婚为借口与我分手,同时又偷偷和另一个男人好。

是的,我能接受他结婚,能接受他和女人天翻地覆地做爱,可是我不能接受他和别的男人好。

我接受不了他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尤其还是个混混。

我接受不了。

真的接受不了。

也许,他是这样一种男人——他爱我,对我的身体也感兴趣。但他不满足于只爱我一个,只对我一个人的身体感兴趣。通俗说,他脚踏两只船。

也许,他是这样一种男人——他并不爱我,或者说,他从来就没爱过我,他只是对我身体很感兴趣——在某次激情过后,他就曾咬着我的鼻子,无比挑逗地说:飞飞,面对你,我真的无法控制欲望,无法控制对自己的煎熬,我需要你来配合我身体某个部位所起的变化。我需要的时候,你在我身上奔跑的速度足以累死一条疯狗!虽说在当时听来,那是多么的富有情调和挑逗意境。

也许,他又是这样一种男人——可以把爱和性分得很清楚。可能,他确实只爱着我,不爱那个混混。但他觉得,爱是爱,性是性,我可以不爱那个混混,但我不拒绝和他有性接触,所以,他的身体开始背叛我。至于心灵背没背叛,还有待考证。

也许,他还是这样一种男人——他有很多的爱,虽然他的每一份爱看起来都是那么真挚,那么真情。但他把这无数的看似真情的爱,平均或者不平均地分配给了身边很多很多的男人,他在一边分配一边享受这种分配过程带来的快感。

不管段小兵属于哪种男人,都为我所不齿。

98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人们常说,开始越快,结束越快,过程越灿烂,结局越遗憾。有多快乐,就有多痛苦。

每当段小兵在我身上熟练地动作时,我不是没怀疑过他在这方面的天赋。

但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猛烈,像一场暴风雨。

他和林芬的事,我还在委曲求全的郁闷中,如今又来了个混混。

如果说,面对林芬的突然介入,我的自尊心还像冰山一样窒息在海底的话,那个小混混的出现,这冰山就浮出了海面,呈巍峨之势了。

我就想,我和段小兵的感情,像是一块玻璃,在融化和破碎之间,我选择了融化,他选择了破碎。

其实,我是不愿意用玻璃来形容我和他之间的感情,玻璃的易碎与危险,总让我联想到流血、车祸、空难、自杀等乱七八糟的事。

但到目前,玻璃是最能概括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了。

显然,这一次的伤害和痛苦比前一次来得更汹涌和猛烈。

我一下子像跌进冰冷的海水里,四周都是呼啸席卷的滔天巨浪。

我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返回学校,爬上床的。

我只记得,我的脑袋一接触枕头,刚把被子盖在脑袋,眼泪就止不住地掉。

自那个叫林芬的女人介入进来,我就像一只饥饿还可怜的麻雀,大老远飞到段小兵家的晒谷场偷食。

一个俯冲下去,啄一粒谷子,被戴着遮阳帽的守望者发现,长长的竹竿一挥,我吓得呼啦啦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趁着守望者不注意,又一个俯冲冲下来,啄上那么一粒谷子,再被长长的竹竿赶走。

饿呀,没办法,人一旦饿就没了尊严。

我就在赶与偷之间扑啦啦地飞上飞下。

最后,天黑了,谷子进仓了,我累得再也飞不动了,却发现自己仍处于饥饿状态。

没人知道我有多累。

我忍受着他的冷淡、恶意刺激和背叛,换回的结局是他最终与前男友走到一起。

可能是太悲伤了,悲伤到失控,我身子一抖一抖,身体蜷缩着,浑身抽搐。

宿舍的同学吓坏了,他们全围了过来。

有个同学揭开我的被子,安慰我说,代熊,别伤心,反正你也保送研究生了,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

没想到,他们还单纯地以为我是为即将到来的别离痛哭。

我就哭得更伤心了。

为了段小兵,我疏远了很多同学朋友,我甚至把全世界都抛弃了。

幸运的是,他们却始终不曾抛弃我,始终在我身边温暖着我。

我哽咽说,那你们可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他们当中也有人开始哭。

很快,大家都在抹眼泪。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醒来时,我的被子湿了一大片。

我很感谢毕业前的最后一次秉烛夜谈。

那次夜谈,张庆东也来了。

我们每个人都推心置腹,畅所欲言,谈对方的缺点和不足,谈鼓励和安慰,谈未来和事业。

有个和张庆东关系很要好,说话还很大胆的同学对他说,庆东,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好兄弟,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如果今天要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说出来了……你的恋母情结我们都看出来了,只是谁也没有点破而已。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用去看什么心理医生。恋母情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以后啊,你要确实喜欢比你大很多的女人,你就继续大胆去追,没必要因为年龄而有太多的罪恶感。你想想,同性恋搞屁眼这么有违天理的事情都可以发生,你只是喜欢比自己年龄大很多的异性,这有什么羞于启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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